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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皱了眉,将那帕子接过来,纯白的棉帕,上头也不曾有任何的修饰,只用了淡蓝的丝线勾了边。瞧着,竟是一方男人的帕子。璇玑心头越发地不接,这好端端的,给她一方男人的帕子作何?

思昀也不明白,便开口:“不如奴婢就出去说,说您不去。”

她才转了身,璇玑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忙拉住了她的衣袖。目光却依旧是定定地落在手中的帕子上。

是她突然糊涂了,外头人看她,不是璇玑,是鄢姜的兴平公主啊!

猛地紧握住了手中的棉帕,她知道了,这是夏清宁的帕子!

【宫闱血】33

思昀见玄机怔住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见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此刻也不敢说话。璇玑的目光依旧还是怔怔地落在手中的棉帕上,她的猜测应该是没有错的,这一定就是夏清宁的帕子。她终究是震惊的,华太妃手中怎么会有夏清宁的帕子?

底下的心思转得飞快,如今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华太妃与薄奚珩本来就还有联系。第二,薄奚珩的人在这寺庙里,挟持了华太妃让她派人来请自己过去。

她愣愣地想着,此刻华太妃的宫女正在外头候着,她此刻若是出去了,直接去找少煊,那不就是在告诉那边的人,自己已经不是兴平公主,而是璇玑了么?

兴平公主那么爱夏清宁,看见他的帕子,应该是赶得比谁都急就去见华太妃的。

微微咬着唇,况且,不管她是不是兴平公主,她都是想救夏清宁的。因为他救过自己,因为夏玉也来求过她。

手中的棉帕握得很紧,她已经翻身起来。思昀这才愕然:“小姐…”

璇玑深吸了口气,才开口:“你去告诉外头的人,就说我很快过去,一会儿,顺便帮我取了衣裳过来。”

思昀见她原本是很果断地拒绝,此刻却又要去了,有些不解,但是听她如此说,她也没有二话,只能点头应下了。坐在了床沿,璇玑心中怔怔地想,无论如何,她这一趟还是要走的。

在心中暗暗地告诉自己,她现在是兴平公主,不是璇玑。

华太妃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派人来请她,她此刻定然还是安全的。就算她真的和薄奚珩有联系,璇玑看来,她也不是那种会为了薄奚珩豁出命去的女子。若薄奚珩在寺庙里,他更不会对她动手,否则,他也休想走出这寺庙。况且,他如果要杀兴平公主引起两国战乱,当日鄢姜王在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他没有抓住,此刻鄢姜王都不在,他来杀了她,又在离开皇宫偏远的御福寺,皇帝完全可以有能力将此消息封锁。

思昀已经回来了,取了衣裳来伺候她更新。短短的半刻钟,她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稳稳当当地想了一遍,确定自己应该没有危险,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现在也还不能出事,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完。

替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思昀扶了她起来,又取了一侧架子上的裘貉给她披上,才扶了她出门。外头的宫女见她出去,忙拎着灯笼上前替她照路。这个宫女她是不认得的,璇玑只瞥了一眼,瞧见宫女恭敬地低垂着眼睛,那睫毛之下的眸光却是带着微微的犀利。她一定就是华太妃的心腹吧,璇玑心底想着,此刻也不动声色地抬步上前。什么也不多说,什么也不多问,免得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思昀倒是有些紧张,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看见璇玑淡然的样子,她又生生地将话咽下去。她总觉得这华太妃叫自家小姐去,有些不合时宜。华太妃自从失去了孩子之后,就变得有些喜怒无常,虽然如今已是三年未见,可在思昀的心里,她依旧还是个暴戾的女子。

先帝的嫔妃们居住的地方离开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那处独辟出来的院子,在整座寺庙的最西侧。这里也不似宫里,到处都高高挂着灯笼,整个御福寺的夜晚都寂静得很,偶尔能听见钟声隔着夜幕响彻起来。只要路上没人,也不曾瞧见有灯光传来。白日里的雪还不曾完全融化,地上湿湿滑滑的,走起路来也须极为小心。

漆黑的夜里,只有宫女手中的灯笼在大寒的天忽闪忽闪着光。

大约三炷香的时间,他们才到了那处院落。

璇玑瞧了一眼,此刻院子里房内的灯光已经零零落落,宫女熟门熟路地引了璇玑去了其中一间屋子,她立于门外,小声地开口:“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里头,隔了会儿才传来女子的声音:“请她进来。”

宫女应着,小心地推开面前的房门,朝璇玑道:“贵妃娘娘请进吧。”她看了看思昀,倒是也识趣,依旧是什么话都不说。璇玑却是回头朝思昀道:“就在外头候着吧,本宫入内与太妃娘娘说说话。”

思昀有些惊愕,才要开口,见她已经转身入内,此刻,她也不能贸然进去。回身的时候,瞧见引她们来的宫女正直直地瞧着自己,她被她看得有些心慌,悄然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璇玑只是想着,安排兴平公主入宫,思昀原本就是伺候兴平公主的,他们若是看见思昀在她身边一定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她明明知道华太妃给她送的是夏清宁的帕子,此刻还叫思昀跟着一起去入内,那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兴平公主是怎么也不可能将夏清宁的事情告诉思昀的,是以她也只能将思昀留在外头。

里头,还有轻微的木鱼声传出来,璇玑闻声瞧去,见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幅字帖,那些字写得龙飞凤舞,瞧着,像是经文。空气里漂浮着袅袅的檀香味,隔着一侧土黄的帐帘,她瞧见女子婉约的身影。

那木鱼声戛然而止,华太妃起了身,转过去看着进来的女子。

璇玑的脚步声不免止住了,三年未见,华太妃比那时候清瘦了很多,如今的她,已经褪去了艳丽的宫装,转而换上素雅的衣衫,内室的暖炉置得很足,她身上穿得不多,璇玑的身上却还罩着厚厚的裘貉。

她未动,她倒是已经拂开了那帐帘转出来,低低地笑着:“看来公主过得不错。”

她直接唤她“公主”,而非“贵妃娘娘”,其实从进来的时候,瞧见屋内只她一个的时候,璇玑就知道了,薄奚珩应该不在,而华太妃,这个女人竟然真的与他还有联系。心里是震惊的,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一点。

当日兴平公主与她细细诉说的时候,并不曾提及有任何女子在场,是以,她敢断定兴平公主是不知道华太妃的。那么她现在,只能演戏。

顿了下,疾步上前,急急地拉着华太妃的手问道:“这帕子…这帕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既是不认识华太妃,便也不能那么快让她知道她已经知道华太妃与那伙人有关。

果然,瞧见她如此,华太妃的眼底略微闪过一丝得意。抬手,一把推开了璇玑,她只低声笑着:“看来公主还是知道这帕子的主人是谁。”

“知道!我如何不知道!求你,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得来的帕子!”

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华太妃竟是有些恍惚。这个女子与璇玑实在是太像太像了,方才她回身瞧见她的一刹那,她几乎要以为站在面前的人就是璇玑了!不过现在,她却又在心里否认了,那个果断沉静的女子,从来不会表现得如此焦虑。手指微微收紧,其实她倒真的是很想看看璇玑大惊失色的样子,呵,只可惜如今的她也不知身在何处。

可是面对着这张与璇玑一模一样的脸,华太妃心里是没来由地厌恶,她狠狠地瞪了璇玑一眼,开口道:“你以为是哪里得来的?有他的地方必然就会有这方帕子,公主,如今离新年可就只有这几日了!”

她的话,说得璇玑不免一怔,看来华太妃知道的事可不少啊。

她又急着拉住她的衣袖,求道:“求你们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但,真的不要伤害他,求你们了!刺杀皇上不是件容易的事,宫里,我也弄不到毒药,利器…就更不行,皇上会功夫,怕是还没刺到,他就发觉了!我也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求你们再给我点时间!”

华太妃的目光犀利地落在面前女子惊慌的脸上,忽而冷冷地开口:“你也有求我的一天!”

话出口,便瞧见面前的女子怔住了,华太妃却是阴冷一笑,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背过身去。她其实明白面前的人不是璇玑,可是她忽然很想看看那个女子跪在自己面前求着自己的样子,那,一定很让她觉得畅快吧。

身上的裘貉没有系紧,被她如此一甩就送了带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璇玑也无暇去顾及,她愣愣地看着面前女子的背影。方才的这句话,她强烈觉得不是对着兴平公主说的,而是对璇玑。心下有些紧张,她知道华太妃不可能认出她来,却竟是对自己存了那么深的恨…

可她既然来了,这场戏就一定要演到底了。

抬步上前,急声道:“任务我一定会完成的,只要你们不伤害他!”

华太妃的目光有些慑人,薄唇轻启:“为了他,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

“我什么都愿意做!”咬着牙答着。

华太妃阴沉一笑:“你可真像她!”

璇玑心有一惊,此刻竟是好端端地问:“你说璇玑?”

听她提及这个名字,华太妃心头的怒意一下子旺盛了起来,她重重地一哼,才开口:“要不是她帮七王爷登上皇位,我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先帝在的时候,她再不济也是华妃娘娘,是西凉后宫地位最尊贵的女子。可惜,帝位一朝颠覆,她就再不是高贵的华妃娘娘了,还要来这种地方安静地度过余生!

她心里不甘心,她很恨!

在冷宫的一年多,她卧薪尝胆,却没想到出来了,竟是毁在一个宫女手上!

璇玑被她的话说得一惊,脱口问:“你怎么知道是她帮的皇上?”

华太妃的思绪蓦地转回,她睨视地瞧了一眼面前的惊恐的女子,只得意地一笑,也再不答话。而璇玑的心,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蛰了一下,脑海里回想着那时候与她接触的点点滴滴。

唯一一次提得少煊最多的,就是华太妃将要离宫的时候,指尖猛地一颤,璇玑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了。当日她来芜烟居问她,是不是也在背后算计薄奚珩。是璇玑糊涂了,竟说了句“天下注定是七王爷”的。

那不正是承认自己就是帮少煊夺得皇位的人么?那华太妃恨她便是恨得有道理了,她那时候还说,后宫的女人,全是拜她所赐。呵,如今看来,那指的,不正是她的下场么?什么全婕妤,什么薛昭仪,什么令妃,那都不过是一个幌子,她当日,是来试探她的,是来看看究竟她是不是细作!

璇玑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着,那时候发生太多的事,她毒伤未愈,少煊又执意想留她下来,而她心心念念所想的,不过是如何离开少煊,哪里会去注意这许多的事?

心底暗暗地叹息,到底是自己大意了!

华太妃倒是不想与她多说,只背过身去,径自倒了杯水喝,又轻声道:“今日叫公主来,不过是想提醒提醒你,日子不多了,自己看着办吧。”

可是璇玑却不甘心于如此,来都来了,就这样空手而归么!

咬咬牙,她又抬步上前,求着她道:“你说的我都记着,可是…能不能让我见见他?我只要知道他安好,我…我就放心了!”

华太妃斜视了她一眼,将茶杯搁下,才开口:“当日不是和你说好了么?事成之后,如果你还活着,那就让你们见面。否则,你也别想见到他!”

璇玑依旧急着问:“他好么?”

“你觉得呢?”她的眉毛微挑,轻蔑地看着前面的女子。对于璇玑,她是恨的,可对于这个女子,她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也许只是因为这张与璇玑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吧?

瞧着她惊退了半步,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华太妃皱了眉,却是没有伸手去扶她,如此娇弱,可真不是个成大事的人。她看她就是胆小,要说皇帝如此宠爱她,来御福寺都能带着她来,就只能说他的认定了这个女子是璇玑,难道会对她全身防备么?根本就不可能,不过这样胆小的女子,要她刺杀皇帝,还真真是一件难事。她倒是觉得叫她见见夏清宁也不错,让她看看心爱之人受刑,到时候她要再没动力与胆量,那只能是她爱夏清宁不够深。

华太妃又冷淡地开了口:“回去吧,叫皇上知道你在我这里待得太久可不好,免得,让他生疑。回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相信你心里清楚着。”

这个璇玑自然是清楚的。

思昀见她出来,忙上前扶了她,瞧见她红红的眼睛,思昀吃了一惊,忙问:“小姐怎么了?”

璇玑略摇头,抬手,将眼角的泪拭去,略略吸了口气,才抬步出去。

引她们来的那宫女依旧提了灯笼送她们回去,一路上,璇玑没有多言,她知道这是华太妃在监视她,看看她是不是回去之后就直接找皇帝去说这件事。

一个时辰后,宫女才拎着灯笼回了,华太妃问着:“如何?”

宫女低下头:“回娘娘,奴婢在外头等了好久,公主进去之后一直不曾出来,后来,便熄灯睡下了。”

华太妃这才点着头,开口道:“你再回去,给哀家好好地看着她。”宫女再次出去了,华太妃的眼底微微地凝起了一抹光,看来,她该去见见他的。深深地吸了口气,算算时间,她也快三年不曾见他了…

璇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今夜得知华太妃与薄奚珩有关系的事叫她倍感吃惊。后来回来,她其实也知道华太妃的人一直在外头监视着她,有时候她与思昀说话,那宫女会明目张胆地贴在门外听她们说话,璇玑也只能挑着有的没的说说。她此刻是“兴平公主”,她“爱”的人在他们手里,即便是对方要偷听她的话,哪怕手段光明正大,她也只能由着他们去听。否则,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么?

思昀知道她有心事,听她说着那些无关紧要的话,自然也不会多问她。后来伺候她睡下,她也便径直回房去了。

璇玑抬眸,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夜幕,想着少煊此刻应该还是与方丈大师参禅,她也的确不适合现在去找他。等明日,她找个时间提醒他一下。虽然她与薄奚珩的关系不能让他知道,但华太妃是薄奚珩的人,这一点至关重要,她不得不说。

叹息一声,尽管一点睡意也没有,但是仍然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翌日大早,从太妃们居住的院子里出来两个宫女,她们的形色匆匆,径直出了寺门。外头的侍卫拦下问了话,才知是按例回宫去禀太妃们短缺的用品,也好让宫里快些送来的。

放了行,两个宫女上了马车,行了一段路,才听得里头女子的声音传出来:“出城。”

风吹的车帘微微地动着,里头很明显就是华太妃的脸!

不过她的身上穿着宫女的衣服,跟在她身侧的,赫然便是昨日给璇玑提过灯笼的那个宫女。她似是有些迟疑,半晌,才开口:“娘娘,主上不是说…无事就不必去打扰么?”

华太妃略一沉思,才言:“此刻是有事!”

他的那句不必打扰,已经整整三年了,他那般沉得住气,可是她到底是有些沉不住了。借了兴平公主的事,她其实也想去见他一面,哪怕只是寥寥数语,也终得是讲上几句,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在为一团空气付出。

边上的宫女终于也不再说话。

在离郢京最近的铜湾镇上有一座宅子,门前写的是“莫宅”,华太妃也只是听韩青提及过,她自然是没有来过。怕被人跟踪,她还特意叫车夫绕着走了几圈,才拐入了铜湾镇。

很快,便找到了那座宅子,宫女扶她下了车,敲开了门,里头的家丁见门外的两个女子,先是怔了下,最近看清了她们身上的衣服,吃了一惊,忙请了她们入内,说是去请老爷出来。

家丁也是乔装打扮过的,这一点华太妃心中明了。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中年男子出来,见了她,忙迎上来道:“小姐突然来此,是为何事?”

她也不点破,只道:“莫老爷的酒庄在铜湾镇上可是很有名的,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倘若真的是,便买些回去尝尝。莫老爷,我可要最陈酿的酒!”

男子点着头:“可以,小姐跟随我来。”

酒庄的地下通常都会设有酒窖,华太妃随那男子下去的时候,果然是闻到了浓浓的酒香,却是不见任何一个酒坛子。其实她心里明白,酒窖不过是一个虚名,而面前的男子也不是真正的莫老爷,薄奚珩不过是寻了这个一个人来冒充莫老爷,好掩饰自己的身份。至于那个真正的莫老爷的去处,华太妃不会去多想。

地下的酒窖被改造过,俨然已是一座地下宅院,卧房、客厅都很齐全。

她握着帕子的手却是微微地收紧起来,心下也开始紧张,三年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了。

男子却突然停下了步子,回身道:“小姐请稍后,待我先进去禀报一声。”

她点了头,见他上前,敲开了其中的一间房门,进去后不久便退出来,朝她道:“您请吧。”

华太妃倒是迟疑了,目光怔怔地看向那扇木门,像是有些胆怯。身侧的宫女已随着方才进来的男子一起退下,华太妃在原地立了片刻,终是抬步上前。

门只是被虚掩着,她抬手轻轻一推,便将它轻易地推开了。

里头的男子,一身储色衣衫,闻得脚步声,才转过身来。看清了眼前的女子,他的眸光一沉,低低地开口:“不是说无事不要出来么?”三年了,他小心翼翼地躲了三年,谁要在这当口上惹出事来,他是一定不会轻饶的!

华太妃被他的话语震慑到了,半晌,才怯声道:“我有事…”

“何事?”他的眉头微蹙,却依旧是在离开她丈余远的地方站着,双手负在身后,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只道:“我按照您的吩咐,见了兴平公主,可是我只看她怯懦得很,一点都不像是敢下手刺杀皇上的人。看见我,只会哭哭啼啼地问夏清宁如何如何的,还哭着说要见他。所以我想,是不是真的叫她见见,让她看看心爱之人受苦的他样子,也许她就不会再犹豫迟疑了。”

闻言,薄奚珩沉默了下去,当初将兴平公主带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样的女子太柔弱了,胆子也很小。要不是她哭着问夏清宁在哪里,他原先还不知道夏清宁与她的关系的,听她这样说,才想起那日在庙会上与她在一起的那个男子,于是便顺水推舟说夏清宁也被他们抓来了。只是那时候不过是一句谎言,不是如今,夏清宁真的在他们的手上。

华太妃悄然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他的眉宇间依旧是染着愁云,却到底没有动怒的意向,她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不说话,她亦是,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吩咐。

薄奚珩抿着唇想了很久,她说的话不无道理,兴平公主那么爱夏清宁,如若真的叫她看看心爱之人受苦,倒是真的可以激励激励她,只是…

她此刻是皇帝身边的宠妃,要带一个宠妃出来,他还是觉得太冒险。

开了口,只淡淡地道:“你先回去,此事我想想。”

他只说想想,华太妃也没多大的失望。薄奚珩却已经不去看她,转过身去,像是又在冥想着什么事情。华太妃却是还不想走,心跳有些加快,那一刻,她是鼓足了勇气,大步上前,从他的背后抱住他,软软地唤他是名字:“珩…”

只有此时,她才敢这样叫他。

他不是皇帝,她也不是什么太妃。

明显感觉到面前的男子猛地一震,华太妃心里紧张着,以为他会厌恶地推开自己,可是他没有,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双至于自己腰际的白皙纤细的手,启唇道:“这是做什么?”

她忙开口:“三年不见了,难道你就不想我么?”不管他当初选中自己是出于何种目的,可她到底是和其他的太妃们是不一样的,不是么?

而她也愿意帮他,因为她清楚,只有这个男人才能给自己想要的一切,只有他的皇帝,她才是尊贵的娘娘!试问她不帮他,还能帮谁去?

可是爱情呢?

多少个日夜,她都在心里想着这件事情。以前在宫里,她千方百计从冷宫出来,就是为了得到他的青睐,成为整个西凉后宫身份最显赫的那个女人。

可惜了,那皇后的宝座她终究没能坐上,可是她还觉得她是有机会的,只要有时间便是有机会的。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璇玑会帮七王爷颠覆他的帝位,一夕之间,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冰冷的太妃称号。

他想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她又何尝不是那个最急切渴望这件事成真的那个人?这辈子,她的一切都将与这个男子息息相关,她离不开他了!

三年未见,每当午夜梦回,她想起这个男子的时候,心都会跳动得飞快。想着他们曾经共枕于凤榻之上,想着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吻痕和烙印,她才相信,原来她对他亦是有爱的。

置于他身前的手缓缓地攀上去,指腹在他胸前轻轻摩挲着。薄奚珩只觉得一种难忍的感觉从地下窜上来,他猛地回身,用力扣过面前的女子,俯身吻下去。

华太妃嘤咛一声,心底却是阵阵的兴奋,她闭上眼睛回应着他的吻。

三年了,她过了三年寂寞的生活了!如今她终于再次如愿以偿,他终于又会像以前一样地要她了!

门外,一阵寂静的声音,里头的二人却似干柴烈火,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她被他压在身下,任由他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索取,这辈子她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他的,只要他想要,她不会拒绝他!

压抑难忍着叫出来,她心里却是高兴的。仿佛竟又像是回到三年前,他们还在她的祥屏宫里的时候,底下,是柔软的凤榻,周围的轻纱幔帐会随着他们的剧烈运动而摇曳着,她凝视着面前的男子,那一瞬间,她嫉妒了慧妃一辈子的感觉顷刻间消失殆尽了。

谁能想得到三年后,在他身边的女子会是她?连她自己都不曾想过!

他要夺回江山,她会不留余力地帮他,到时候,她就是西凉的皇后,西凉最尊贵的皇后!

“啊——”忍不住再次叫出声来,她柔柔地看着他,两个人都大汗淋漓,他喘着粗气,却见底下的女子撑起身子,狠狠地稳住了他的唇。

“珩,嗯…啊…”

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似乎令她有些承受不住,可是她不想他停下来,一点都不想!

炙热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呻吟的声音从她的喉间一次次地叫出来,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后背。

一番云雨过后,两个人都躺在床上重重地喘息着,她整个身子都像是酥软了下去,整个人都还没有从方才那种**的感觉里解脱出来。

侧过脸,看着躺在她身边的男子,她此刻心里是极为满足的,竟是壮了胆子,翻身抱住了他的身子,将脸贴在他依旧**的胸口。

整个房间里,还满满地充斥着爱欲的味道,她的手从他精壮的胸口,缓缓地滑下去,指腹掠过他的胸部,然后是小腹,再欲往下,身边的男子竟是突然翻了身,将她娇小的身躯压在了身下。她心底一阵狂喜,以为是他欲求不足,正闭上眼睛等着他再次要她,却是猛然感觉到颈项一紧,一种窒息的感觉随之传来。

她有些惊恐地撑大了鄢姜看着他,只听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你身上的体香呢?”她进来的时候,开始是隔得远,他也不曾注意,后来直接将她压上床的时候,他也几乎没有去想这件事。直到方才,他才似被猛地惊醒,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可是他闻过,她的身上确实没有体香了!

第一个念头自他脑中升起的时候,他几乎要以为这个女人也被人掉了包,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她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来,三年前,她那惊到六宫的天生奇香不过是假的,他与她三年未见了,她也早不再用药。平日里传话的人也根本不会去注意这些有的没的,此刻要不是他问及,她倒是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毕竟,三年不再用的东西早就不是习惯了,她又怎么会去记得这个?

置于她脖子的手微微收紧,她有些痛苦地皱了眉,听他又言:“说!”

纤手圈住了他的手,却是使不出力,她只嘘声道:“我根本就没有体香,那…那不过是当年璇玑为了帮我争宠而调制的凝香丸罢了!”这件事,她本不是真心要瞒着他的,只是当年宫变之后,她也没有时间与他说这些,后来韩青偷偷去见她,却也是每次来去匆匆,叫她又怎么好端端地叫韩青带话说她身上的香没了?再说,在她看来,这也不是重要的事情,那时候是为了争宠,如今这香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她还怕此刻说出来他会生气,却没想到,她的话,叫薄奚珩蓦地怔住了。

扼住她的手缓缓地松开,他的眸光猛地沉了下去。

她说那身香,是璇玑给她调的?

又是璇玑!

双拳蓦地握紧,三年过去,那个女人的容颜他一刻都不曾忘记。因为心中有恨。

可此刻,听她提及那香的时候,他却又像是想起了那种香的味道,熟悉的味道。六年前,也曾有一个人喜欢调香,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江映蓉的时候,便是被她身上的这种香吸引了,因为熟悉。

可她说,那是璇玑调制的!

璇玑,璇玑…她会调香,和云儿一样,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

“珩…”

底下的女子怯怯地叫了他一声,他却像是仿若未闻。方才他们似干柴烈火也不觉得冷,此刻她倒是觉得冷了,见他还**着身子坐在床上,她忙爬起来,用被衾裹住他的身子。

他却突然冷冷一笑,看来三年过去,他对璇玑的兴趣不会转淡,只会越来越浓!他会掘地三尺,一定要找到她为止!他是不信天意的,六年前,云儿一心为他,是以才能被他铭记,可是璇玑,她竟然如此…叫他如何不动怒!

面上的笑容敛起,璇玑既是能为他的七弟夺得那皇位,若是他七弟出了事,他就不信她会不现身!

御福寺厢房。

思昀伺候了璇玑起身,替她插上了簪子,见她已经径直起身出去。思昀有些吃惊,忙取了裘貉抬步跟上前去:“小姐这么早去哪里?”

她没有回头,只道:“去皇上那里。”

思昀听她如此说,自然也没有二话,只能跟着上前。今日已不下雪了,昨天的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思昀极为小心地扶着她,生怕会跌跤。

去少煊房间的时候,瞧见孟长夜侍立于门外,他见璇玑过去,忙上前来行了礼。璇玑忙让他起身,才道:“皇上可是房内?”

孟长夜点头:“在,皇上才从禅房出来,才睡下。”

璇玑竟是忘记了,他昨晚一整夜不睡,回来定是要休息的。

孟长夜也不知道她来是为了何事,又道:“娘娘,今日怕是要傍晚才会回宫的。”

璇玑回了神,便开口:“哦,本宫只是过来看看皇上,不是要催着回宫的。”

孟长夜的脸色有些尴尬,见她转身欲走,才忙叫住她:“娘娘不进去么?”

她的脚步一滞:“不了,怕吵着他休息。皇上醒了,就派人来通知本宫一声。”才回来睡下,这会她进去,必然是怕吵醒他的。不如先让他好好睡会儿,华太妃的事,等他醒来再告诉他。

回去的路上,璇玑不免轻轻咳嗽了几声,思昀皱眉道:“这么大冷的天,小姐又何必跑出来,皇上醒了,还怕不来找您么?”

璇玑抿唇笑笑,也不言语。

辰时一刻,外出的两名宫女回来了,侍卫们拦下的时候,瞧见马车上装了许多供太妃们用的东西。他们细细地查探了一番便放了行。

璇玑才回房小坐,便听得外头思昀又跑着进来,说是华太妃的宫女来了。

她吃了一惊,好端端的,怎的又来了?

无奈只能跟着去,华太妃命人紧闭了房门,才道:“公主不是想见夏清宁么?”

璇玑心头一震,此刻也只能假装急切:“你们会让我见他么?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