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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看不见,也不知道究竟绕去了哪里。

从那边出来后,她的心情一直难以平静,深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就算是不知道薄奚珩的藏匿之处,她此刻回去依然必须将华太妃的事情告诉少煊。想来,他此刻一定也醒了,不能轻举妄动,但也能监视着。

可是,薄奚珩却说,只给她三天的时间,否则,便叫夏清宁去死。如果是真的兴平公主,这三日,她就算是同归于尽,也一定会拉着少煊去死的。可她不是兴平公主啊!

手不自觉地紧握,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告诉少煊她来见了薄奚珩么?

想来想去,也只能说了,哪怕到时候他责怪自己先斩后奏也没办法。御福寺附近的集镇,都必须要孟长夜派人暗暗地查访,三日的时间,她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解决这件心头的大事?

忽而,像是有马蹄声自他们后面传来,跑得极快的样子。璇玑有些本能地回头,宫女像是害怕,忙又道:“公主可不要看!”

璇玑知道,否则她又要说受苦的是夏清宁的话来了。

她也没打算要看的,只是本能地回了头罢了。

外头的马儿追了上来,却是大叫着:“停车!”

璇玑吃了一惊,宫女已经掀起了窗帘探出头去,瞧见来人,她蓦地一震,小声问:“主子还有事吩咐么?”

来人却是开口:“主子说让你们回去。”

“回去?”宫女倒是吃了一惊,“可这时辰怕是要来不及了呀!”皇上如果要回宫了,还找不到贵妃娘娘,那不就是穿帮了么?

璇玑也震惊了,外头的人却是说的坚定:“别那么多废话,回去!”她这回是听出来了,竟是韩青!

心跳蓦地加快,薄奚珩叫韩青快马加鞭出来拦截她们,是出了什么事?底下心思转得飞快,她只能想到那最坏的打算,他认出她来了!

知道她不是兴平公主!

可是,可能么?可能么?

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着,终究也没有确定的答案!

宫女听韩青这样说,也只能无奈地说回去。心里头是紧张的,这一来一去又得绕路,可就赶不及了呢!要是赶不及,主子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岂不是要付之东流了?可是,现在又说是主子的命令,她自然也是不能违抗的。

韩青调转了马头,见车夫朝一侧赶去,他却开口:“不必绕路了,直接回去!”

宫女越发地吃惊了,璇玑一把扯掉了蒙住眼睛的眼罩,伸手便掀起了车帘,外头的阳光直射过来,让她本能地眯起了眼睛。高头大马上男子的身影有些朦胧,她虽是看了,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宫女吓得叫出来:“公主!你怎么能拿掉眼罩?”

还有什么不能拿掉的?她一路都小心翼翼,想不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叫薄奚珩认出她不是真正的兴平公主了!此刻跟韩青回去,她还有活路么?

一把推开身后的宫里,她一咬牙从马车上跳下去。

“她想逃!”

宫女惊叫着,韩青早已经听见马车里的异动,此刻见璇玑跳出来,他的手下一撑,整个人翻身跃过来,璇玑还没落地,人就被他捞了起来。他的一手还拉着马缰绳,脚下的步子飞快,提起一口气,又跃上了马背,顺便将璇玑紧紧地禁锢在他的怀中。

低头冷语着:“公主还是识趣一点,跟我们回去!”

“韩青!”她咬着牙,听他的语气她就知道了,那就是认出了她来!飞快的拔下头上的簪子,只见他的手指一弹,璇玑的腕口一阵痛,簪子没握住,“啪”地掉下去。

他的声音冰冷:“你死了,主子会将你的尸体挂在宫门口让他看着,想知道他那时候会是何种表情么?”

他的话,说得璇玑的心头阵阵凉意。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来?让少煊看她的尸体被挂在宫门口…

她颤抖地看着身后的人:“为什么?”呼吸紊乱起来,她不甘心地问,她那么小心,夏清宁也没有说破,薄奚珩究竟是怎么知道她不是兴平公主的?

韩青没有再说话,狠狠地叫了声“驾——”,便快马往前冲去。

后面的马车早已经跟不上,宫女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明白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不必绕路,也没有再蒙住她的眼睛,璇玑心中已是了然,薄奚珩没打算叫她活着走出来。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一如,六年前他杀她的时候一样。

原来,那个地方一点都不远,马的脚程很快,一刻钟的时间便是到了。韩青出来的晚,再加上她原本坐的马车一直在绕圈,是以他要追上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这是一座大宅,看似普普通通的样子,上面,还写着“莫宅”。

韩青跃下马背,用力将她拉进去。门马上有人关上,璇玑瞧见院子里,果然是没有什么栀子花的,她只瞧见墙角边摆放着很多打开的酒坛子,看来都是空的。璇玑才猛地想起来,原来那花香是用来掩盖酒味的。她还不接那么大的地下室是用来做什么的,此刻也是知道了,原来不过是个酒窖!

她出去到回来,只是隔了半个时辰,此刻却是什么掩饰都不需要了。

一路上,韩青什么话都没有说,将她拉近地下酒窖,璇玑倒是听话了,此刻也不必逃,她一个弱女子,还能逃去哪里呢?

酒窖里,常年点着灯,韩青的步子飞快,将她带至其中一个房间前面,恭声道:“主子,人带来了。”

里头,传出他依旧平静的声音:“让她进来。”那声音仿佛已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是。”韩青应了声,开门的同时,已经一把狠狠地将璇玑推进去。

璇玑没有站稳,跌倒在地上,手肘擦过地面,虽然是穿着衣服,可是里头的皮肉却依旧是火辣辣地疼起来。她也顾不得了,欲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脚踝竟是扭到了,轻呼了一声,她本能地伸手抚上脚踝。

面前男子高大的身影逼近,璇玑心头一惊,抬眸的时候,见他缓缓地蹲下身来,冷眼凝视着她。

面前的女子,脸上透着苍白之色,她的眼圈还带着微微的红,许是方才因为夏清宁而哭过的缘故。可他的心头却没有我见犹怜的感觉,伸手,钳住了她削尖的下颚,话语冰冷:“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呢?嗯?”用了力,指甲嵌入璇玑的皮肉之中,痛得她皱起了眉头。

他厌恶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除了演戏还会什么?三年前扮演与他恩爱的兴平公主,三年后扮演深爱夏清宁的兴平公主,璇玑啊璇玑,她以为她很聪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骗他!

【宫闱血】35

目光直直地落在薄奚珩的脸上,此刻他也再不需要掩饰,连那面具也不戴了。三年不见,他的眼底依旧是那种深深的冰凉,瞧着,一丝温度都不曾有。看来他是真的确定她就是璇玑,璇玑心想,也不必否认了,他确认,必然会有能让他确认的理由。

艰难地笑了声,她睨视着面前的男子,低声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他的大掌,缓缓地拂过女子苍白的容颜,话语冰冷:“怎么,觉得自己很聪明,事事都算计好了么?以为我一定认不出你来?嗯,那就告诉我,此番出来,可查探到什么不曾?我的藏身之处?”问及此,那钳住璇玑下颚的手却是越发地用了力,璇玑咬着牙,没有哼出声来。他又道:“七弟怎舍得放你来这里?呵,当真是太自信了,百密终有一疏!”

她的下颚,指甲没入的地方泛起了点点的猩红,极小的伤口,其实疼起来却是很甚的。听他提及少煊,璇玑只冷冷一笑:“你以为人人都与你喜欢,舍得要自己喜欢的女子去做细作么?”

这句话,脱口说了出来,竟是叫薄奚珩猛地一怔。面前的女子依旧从容开口:“你让华太妃静静地在御福寺潜伏了三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可你现在把我扣在地里,届时东窗事发,少煊只要一查便知华太妃脱不了关系。你…你果然是好狠的心。”为他做事的女子,不管是一个还是两个,他始终不会将她们放在心上,六年前的云心,六年后的华太妃。

璇玑此刻想着,心里不免觉得悲凉。

男子的眸子微微一动,原来,她指的是江映蓉…

他嗤声一笑,关于此事他却是不答。原本把她扣下这件事就在他的意料之外的,他们本来的计划,就是要“假璇玑”入宫刺杀皇帝,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他送进宫的“假璇玑”,如今却好端端地变成了真的!他还想着届时宫里传出皇帝的死讯,璇玑一定会待不住自己跑出来,如今倒是好,计划还没实施呢,人已经先落在了他的手里。也省的他掘地三尺去找她了。

钳住她下颚的手到底是松开了,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少煊…叫的可真是亲切!”他还是低估了他的七弟对这个女子的宠爱,他竟会让她唤他的小字,而非“皇上”。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在他的生命里,也曾有一个女子,在他的面前会柔柔地叫他的小字——云卿。

目光,似要直直地看穿面前的女子,初见时,他还觉得这个女子的眼眸与云儿很像。可是现在,到底是越看越不像了。云儿看他的眼睛里,从来不会流露出半分的不屑与愤恨。心底不觉嗤笑一声,他怎么能觉得将面前的女子与云儿对比?

此生,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云儿。

她一生为他,而他最后的选择,却早已是意料之中。他给不了那么重的承诺,后位,或者是专宠。那都不可能是一个皇帝可以做得到的。

六年前,那段戛然而止的感情,终是存入他的心房一辈子。

璇玑仰起脸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看他的眼睛,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事情。而她,似乎也想到了。那是很久以前的自己。她其实不知道,如今,当他偶尔会记起她来的时候,心里又会是何种感觉?会觉得感激么?还是会觉得遗憾?

而她,终是要感激他的,若不是因为他的无情,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她的生命里,还有另一男子会爱她如生命!和少煊在一起的日子,是她尝过的最幸福的时光,此刻若是死了,也无憾了。

起了身,一把将她瘦小的身躯拎起来,璇玑吃了一惊,回神的时候已经跌坐在他的床沿。有些惊慌地抬眸看着他,他的面色依旧沉冷,此刻只在她身侧坐下了,冷睨着她,低声道:“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发现的么?”

璇玑的眼眸微微一撑,她是真的很好奇,她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出了错。要说是她走后夏清宁说破了嘴也不可能,因为他清楚,璇玑若是回不去,兴平公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的目光略往上,落在她的发鬓时,却是微微一怔,随即突然起了身开口:“韩青!”

韩青就守在外头,此刻忙上前来,隔着门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他又回眸看了璇玑一眼,才道:“沿途回去,将她掉了的簪子找回来!”一旦发现璇玑失踪,他那七弟一定会大范围地搜索的,是以,该注意的,他一丝一毫都不会忘。

“是。”韩青应了声,忙转身出去。

璇玑吃了一惊,几乎是本能地抬眸抚上发鬓,才想起来的路上她急急拔了下来欲自尽的。是韩青将她手中的簪子打落在地上,当时马儿跑得飞快,谁也没有特别注意。

此刻,他竟是好端端地注意了起来。

她的黛眉狠狠地拧起,却见男子已经回身,开口道:“兴平公主入宫的时候,我送了她一支簪子。”

他的话,说得璇玑蓦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缓步上前,依旧在她身侧落了座,定定地看着她,又道:“那簪子她原本是该随身佩戴的。”

“就因为这个?”璇玑惊讶地看着他,随即脱口,“既是要乔装成宫女出来,就算换了一支簪子又如何?”他送的簪子,应该不会太差,宫女的头上插着那种东西,不会太显眼么?

薄奚珩低低一笑,赞许道:“璇玑,你的心思总是这么敏捷。只可惜,你不知道那簪子的用处。”

心微微收紧,她依旧直直地看着他,却见他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拉高了她的衣袖,璇玑惊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捂住裸露出来的手臂。他的十指轻扣,轻易地就解除了她的防备。

女子白皙的手臂,光洁无瑕,璇玑还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却是见他的眼眸微微收紧,嘴角牵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真是想不到,原来你早就是他的人了。倒是我自作聪明,还叫兴平公主点了染料上去,充当守宫砂!”那话语,像是自嘲,却又夹杂着一抹隐隐的庆幸。

所以不戴簪子出来不是重点,重点的她的手臂上居然会没有点上守宫砂!三年前,江映蓉离宫的时候转成去找她说过一番话的,那番话里,越发地肯定了在暗中帮他七弟的人就是璇玑。江映蓉还说,璇玑是不想留在他七弟身边的,她想走。既是如此,薄奚[花霏雪整理]珩便断定,她应该不会将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他的,是以兴平公主入宫的时候,他还特意嘱咐了这一点。可今日那宫女伺候她换衣后,他曾问过之前是否有见过他送给兴平公主的簪子,华太妃身边的宫女是不知道此事的。他只略略地形容了一下那簪子,宫女却是摇头,说并不曾瞧见她佩戴过。再问,宫女却说也不曾瞧见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他原先还不曾想起什么来,直到璇玑走后不久,他越发地觉得此事不对劲起来 ,是以,才遣了韩青匆匆追着出去将人拦截回来。当初兴平公主入宫之时哭哭啼啼地说一定会早早地完成任务,这也便能解释为何那么久了,当初信誓旦旦的兴平公主却迟迟没有动作!

璇玑到底是震惊了,手腕依旧被他牢牢地扣着,她也终于明白那簪子的用处。染料必然是藏于其中的,既然兴平公主入宫是为了夏清宁,依兴平公主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侍寝?

当日她找兴平公主谈话的时候,也只问着绑架她威胁她的那些人,她哪里想得到去问这个?

呵,嘴角露出无奈的一笑,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倘若她今时今日还留着那守宫砂,她的身份也不会被他揭穿。可是…将自己交给少煊,是她自己愿意的,怨不得别人。

薄奚珩忽而开了口:“兴平公主已经回鄢姜了?”他想起前段时间鄢姜王亲自来过西凉的,说是就是来看亲妹妹的事。他知道的时候也没怎么动心,只因鄢姜王走了,宫里的贵妃娘娘却还在。此刻想来,倒是一场笑话,原来兴平公主竟是早已让鄢姜王带回去了么?看来他的七弟他还是低估了他,直接将真的公主塞出去,追究起来,三年前和亲的事到底是鄢姜王理亏的,现在有真公主在手,鄢姜王纵然心里有怒,也是怒不可言。

关于兴平公主的事,璇玑也不想与他说得太多,现在他知道利用不得了,倘若真的知道兴平公主还在郢京,她怕他会痛下杀手。在他的眼里,任何一枚棋子都要利用到不可利用为止吧?如今的兴平公主那枚棋,最好的用处就是拿来引发两国的战乱。

璇玑不答,只反问着:“你要兴平公主去接近少煊是为了要他的命,那如今我在你手里,你不会傻到放我回去…那么,就动手吧。”略阖上双眸,静静地等待着他下手。

他冷冷一笑:“确实恨不得此刻就杀了你。”话语微凉,他的掌心却是带着残忍的温暖,修长的十指扼住璇玑的脖颈。他却没有用力,只又道,“那日上楚成峰,也是你一早就打算好的?”其实三年前宫破的那一夜,暗卫营的消息暴露,他立马就想起了璇玑。

韩青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他思来想去,也就他带着璇玑上去过。那里靠近暗卫营的营地很近,他当时就打算要去芜烟居找她的,只是时间不允许他再去,百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先行离开。

“可你却将消息泄露给了襄桓王,让他做那先锋,然后给了他一个**的理由。”顿了顿,他的眸光越发地低沉与寒冷,只怔怔地开口,“你竟为他想的那样好!”此话从唇齿间呼出,手上的力量不自觉地加大,诚如他所说,他眼下就恨不得杀了她。

眼眸中是熊熊的怒火,他看着面前女子的脸色一点点变成青紫色,她本能地想要喘气,可是随着他的力道加大,她的呼吸开始困难。那双手,却依旧是低垂着,丝毫不想要再反抗。

力道,不再加大,给她留下一丁点儿的空气,这个时候,却也是最难受的。像是可以呼吸,却每一次都浅尝即止,令璇玑难受得宁愿他下手干脆一点。

轻微的咳嗽声从喉间挤压出来,她的黛眉紧蹙,目光却依然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眼底,冷漠得除了怒意再是看不见其他。六年前,他在西壁崖上杀她的时候,眼底只有冷漠,只有冷漠…

那是因为她全心全意为了他六年啊!可是如今,她为的人不是他,他终究是要怒意冲天了。

薄奚珩漠视着面前的女子,三年前晋玄王以**的理由出兵的时候,于他而言终究是震惊的。他曾以为这个鄢姜公主可以助他的皇位更加稳固,却是不想,她根本就不是兴平公主!鄢姜王疼爱亲妹,放任她与夏清宁私奔,虽然他娶璇玑依然可以与鄢姜联姻,可谁也想不到,璇玑居然会爱上他的七弟!

那一刻,他终究是觉得嫉妒了。

凭什么她可以为他设想得那般周到?凭什么?

“当初和我联手,你如今早已做了西凉的皇后了,你为什么要选择他?”眉心的川纹越发地深了,他愤怒地看着她。

璇玑艰难的动了动唇,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像是亦是到了什么,蓦地松了手。璇玑抵不住,软软地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空气涌入口鼻之中,她贪婪地深吸着气,一次次的咳嗽,几乎咳得她眼泪也一并流出来了。她也不怕在他面前丢脸,略别过脸,看着他,开口道:“咳咳…因为…你只当我是颗棋子!”

他被她说的一愣,随即讥讽地开口:“就因为如此?”

“就因为如此!”一次两次,他不都是这样利用自己么?六年前,利用她得到了皇位,因为她的身份低贱,他毅然选择了舍弃。三年前,利用她来巩固皇位,因为她公主的千金之体,他才肯许她后位。

可是她早不稀罕了,早不稀罕了。

他以为她看重的是这些有的没的么?她要的,不过是一颗真心一份真爱。那些,都无关乎身份和地位,无关乎利益和金钱!

可惜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

他却是反问着:“你以为他就从来没有利用过你?”

她低低喘着气,好笑着开口:“你想说什么?”

他嗤声道:“不然怎的你还不是他的皇后呢?”

“他有他的苦衷!”璇玑咬着牙开口。

他终是轻声笑起来:“如此自信,那便是在告诉我,你在他的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那我怎么舍得就这样轻易地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璇玑心头一震,咬着牙问:“你想干什么?”

他再次伸手过去,璇玑却是有些本能地往后仰,他一把将她扣过去,低声而笑:“六年前他会败给我,六年后他也会。三年前,若不是有那愚蠢的大哥从中插了一脚,他也未必能坐上那皇位。璇玑,你知道为什么么?”男子危险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璇玑有些心悸,瞧见他的薄唇轻启,话语随之呼出,“因为他身上弱点太多,在乎这个在乎那个,可是人又不是神,如何能兼顾呢?或者说,是他太贪心,总想着鱼和熊掌兼得!”

璇玑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颤声道:“若我此刻死了呢?”她想看看那些话,究竟是韩青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他的眸光不惧,此刻周围的愤怒也似乎被很好地敛起,轻声开口:“听说过挫骨扬灰么?我想,你不会忍心叫他亲眼看见那个场面的。”

回来的路上,闻得韩青说的时候,她的心头觉得森森的寒。此刻,他说出来,却是越发地冷漠彻骨,她有些颓然地跌坐在床榻上,低垂下眼睑不去看他。

薄奚珩却是起了身,行至门口时,又像是忽而想起什么,蓦地回眸,瞧着她问:“当日蓉儿身上的香是你调制的?”

他的一声“蓉儿”,叫璇玑差点几乎反应不过来,略怔了下,才想起华太妃的闺名就是映蓉。如今他唤她华太妃倒是真的不合时宜的呢。

她却不认为他能将此事和云心那个人联系得起来,从容一笑,看着他,哑着声音道:“你也觉得好闻么?”

他倒是怔了怔,好闻…

的确是的。

不过是让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女子,还有她身上的香。

只可惜伊人已去,纵然再像也不是那个人。

转了身,才要推门,便听得外头传来声音:“主子,夏清宁不肯服药,他想死。”

璇玑心头一惊,面前的男子俊美微蹙,却只低语:“那就让他去死。”他们以为的兴平公主早已不是兴平公主,此事他不会傻到以为他那七弟还不知道有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既是如此,无法再利用兴平公主去杀他,那么留着夏清宁也没什么用了。

外头之人应了声,璇玑闻得那脚步声已经离开,她忙跳下床去,脚踝处的伤传来一阵剧烈的痛,她也顾不得,急急攥住薄奚珩的衣袖:“不要!”

他的步子微滞,回眸睨视着她,忽而嗤笑:“你还真是忙,什么人都要救,莫非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兴平公主不成?”

璇玑不去理会他话里的刻薄,依旧只开口:“让我去看看他!”

他却问:“看了又如何?”璇玑一怔,他又道,“璇玑,你也不过一个阶下囚,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此刻不杀你,不过是觉得你这样死了,还不够偿还那些欠了我的!”手臂用力一甩,璇玑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伸手将门打开。

“薄奚珩!”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叫出声来。

男子的身影一震,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如此连名带姓地叫他。回眸,瞧着地上一脸虚弱的女子,他的眼底抹上戾气。璇玑也不惧,径直开口问:“到底人命在你眼里是什么?”

他说“让他去死”可以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她的话,说得他的眸光微沉,半晌,才脱口吐字:“你死我活的时候,你以为人命会是什么?”

指甲嵌入了掌心里,她只咬着牙:“鄢姜王那么疼爱自己的妹妹,兴平公主又那么爱夏清宁,你留下他,难道一定就没有用么?”她什么也不顾了,只求夏清宁不要死。他不死,那么她这一趟,终究不是来的一无是处了。

他略一迟疑,低声道:“算是求我么?”

忍着痛爬起来,在他脚下跪下,她低下头去:“求你!”

他却是不走了,迫使她抬起脸来:“璇玑,我以为你铮铮傲骨,不屑求我。”

若是为她自己,她一定不屑。可是她欠夏清宁一条命,她牢牢地记着。还有兴平公主,她在宫里等着和夏清宁团聚啊。其实,她又何尝不羡慕他们两个,可以旁若无睹地相爱!

偏偏薄奚珩,要去打破他们两个人平静的生活!

脸被他抬起,她的眼睛却没有看着他,而是低垂着,此刻也只能瞧见他领口的几颗扣子。他到底松开了手,冷冷地开口:“救得了他第一次,也救不了他第二次。”

璇玑依旧低着头,听他直起了身子吩咐来人带她过囚禁夏清宁的房间去。

领她去的人有些粗鲁,夏清宁的房内,她几乎是被推进去的。她瞧见夏清宁被五花大绑在床上,嘴巴也被东西塞住了。那些人是怕他自尽吧?

他见她进去,惊得撑大了眼睛,璇玑一拐一拐地上前,在他床边坐下,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他自己抬手将塞在嘴里的东西取出,俯身重重地咳嗽一声,粘稠的液体从唇齿间涌出来。

“夏公子!”璇玑忙扶住他,夏清宁低喘着气看着她,嘘声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她叹息着,也不想瞒他,“我是被抓回来的,他们已经知道我不是兴平公主了。”

夏清宁撑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她点点头:“所以,留着你也牵制不了公主了,但是你不能死。你若死了,留下公主一个人怎么办?”

他听了,似是有些黯然:“兴平…兴平现在好么?”

“她每天念着你,能好么?”

他的神色悲哀,良久良久,才又开口:“为何王上来了,却不带走她?”

璇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那时候他已经被薄奚珩抓到了,他怎么会知道鄢姜王来过西凉?这种事,薄奚珩必然也不会和他说的,她猛地想起什么,脱口道:“是你传的消息!”

他这才回转了眸子,目光落在璇玑的脸上,皱了眉开口:“是我,对不起卫姑娘,我…我不敢全信你。我怕最后兴平仍然不能脱身…”所以他将消息告诉鄢姜王,西凉皇帝是不会轻易去杀鄢姜的公主的,等王上来了,一定会带走兴平。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兴平竟没有走!

忍不住咳嗽起来,他伸手捂着嘴,殷红的血自指缝间流出来。璇玑忙取了帕子替他擦拭,一面开口:“你以为没有你在身边,公主会愿意走么?”

他惨淡一笑:“她真傻。”

“所以你要活着。”他是兴平公主活下去的希望,璇玑早就看出来了。

夏清宁略皱了眉,只瞧了一眼,才低语:“原来这帕子,竟是落在了你的身上…”

“不要说话。”他全是内伤,需要好好调理的。回身,见那碗药果然是搁在桌上,端了来喂他喝,她一面又道,“公主还是郢京,你哥也在,都在找你。”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璇玑,半晌,才喃喃地道:“我哥…”

“是,你哥也来了。”

“卫姑娘…”

“叫我璇玑。”她纠正他,她本姓就是“卫”,此刻在薄奚珩的地方,她只是不想让他听见。调香的事情好解释,毕竟会这种事的人很多,况且为了不让薄奚珩怀疑,当年她给华太妃调的,也与六年前她自己用的香不一样。手法相似,也只有内行才闻得出来。而卓年已经走了,这个秘密也将永远地沉下去。可若是再让薄奚珩知道她姓卫,怕事情会弄巧成拙。

夏清宁动了唇,到底没有拒绝。

将喝完的药碗搁在一侧,璇玑又道:“他们会每日给你送药的,你要好好吃,养好身子。”

他不答,只看着她的脸,低语着:“你的脸色也很难看…”

“我没事,只是累了。”

“卫…,不,璇玑…”

她勉强一笑:“只是扭伤了脚踝,没什么大事。”她忽而又道,“要休息么?”

夏清宁却摇头,想着兴平在外面等他,还有哥哥也来了,他心里却又像是看到了希望,再痛再累,仿佛也不在乎了。

璇玑浅浅一笑:“那…和我说说你和公主的事?”

他有些惊讶。

“方便么?”

“方便。”他的声音倦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