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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玉匆匆入内,听得思昀颤抖地说着璇玑身上的伤,他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竟是蓦地一笑,他也是糊涂了!璇玑竟是那样聪明,他虽不知那堕胎药是怎么回事,却也清楚了她下身流了那么多血的原因。竟是她自己刺伤了自己造成的假象!

思昀哭着问他怎么办,他的心倒是放下了,启唇道:“替她洗净身子,伤口是小事,用上好的金疮药止住血,好好地包扎便是。”难怪她流了那么多血,孩子却还在。夏玉到底松了口气,璇玑那么聪明,他是该相信她的。

少煊似也明白过来了,再回神时,见夏玉早已转身出去。他没有叫住他,思昀倒是回眸看了他一眼,急着问少煊:“皇上,不留夏大人在这里守着么?”

少煊略摇着头:“不必了。”

闻言,思昀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将水盆端过来,拧干了棉帕上前…

夏玉行至乾承宫门口时候,脚下步子一个踉跄,他不免扶了一把。目光,定定地落在外头的马车上。楚灵犀只看见太医们进进出出的,此刻才见他出来,她忙上前:“夏大人,里头…”

她的话未完,也不见他答,竟无端地道了句:“孟夫人可否给我找个地方,让我给清宁换身衣服。”清宁说,不想让公主看见他此刻的样子,他们必然是不能这个样子回去翠羽轩的。而这毕竟是西凉的皇宫,他们是鄢姜人,不好随意走动。

楚灵犀怔了下,似才想起马车上的人来。见他已经朝前走去,她不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乾承宫,终是点了头:“我马上安排。”宫里头,要找一处空屋子还是可以的。

楚灵犀吩咐了一侧的侍卫,回神的时候,才想起一事,他说要给他换衣服,可现在衣服呢?迟疑了下,才上前问:“夏大人若是不嫌弃,我让人回孟府去取新的衣裳来?”孟长夜的衣服他应该可以穿,前阵子正好裁了几件新的都未上过身。

夏玉低声道了句“谢谢”。

吩咐了一侧的侍卫下去,楚灵犀命人将马车牵去一座空着的偏殿。转身的时候,闻得车内传来“咣当”的一声,随即瞧见夏玉抱了他出来。她动了唇,才发现此刻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偏殿内,早已让人点了灯。将夏清宁安置在床上,他漠然地将他的衣服解开,身前的伤口早已不再有鲜血涌出来,夏玉竟像是有些本能地伸手按住了,半晌,竟有是苦笑:“你放心,璇玑和孩子都没事。公主…公主也会好好地。”

楚灵犀端了水进来,搁在他的身侧。夏玉回眸的时候,又说了句“谢谢”。

楚灵犀摇着头在一侧站着,四年前,这个男子主动接近皇上,动机不纯,他们也曾敌对过。可如今,那些往事到底是过去了。他们也不再是敌人,楚灵犀看得出,夏玉很疼爱这个弟弟,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他的样子亦是可以明白他心里的痛。

转身欲出去时,夏玉却又叫住了她,说了几味药,麻烦她派人过御药房去取。

楚灵犀怔了怔,却依旧行至外头吩咐了太监去御药房。她不免又是回眸看了看,心下悲凉,这人都死了,还要药来做什么?

哎,心底低低一叹,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去孟府的人回来了,夏玉回眸的时候,瞧见楚灵犀又多要了一套:“夏大人也换一身吧。”他的身上的衣服亦是肮脏不堪了。

他应了,见楚灵犀转身出去。

他也的确应该换一身衣裳,免得,回去翠羽轩的时候将公主吓到了。此刻让人去翠羽轩取他的衣服,到底是不合适的。清宁的事情,他还在想着怎么和公主说。

外头,闻得送药的太监来了。

所有的人都不解,他这要的又是新鲜的草药,也不知他要来作何。夏玉只将药剁碎了,用从靴筒里拔了匕首小心地割开夏清宁的臂弯,将草药都涂抹上去,然后再小心地落下了衣袖。

人死后,尸体会慢慢变得僵硬,而这种药可以阻止尸体硬化。

他不想让公主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那他这个做哥的,一定会如他所愿。就让公主看见他的时候,以为他只是睡着了,那么那么的恬静与安宁。

楚灵犀在外头等了好久,也不见夏玉出来,外头的寒风依然很大,呼呼地吹着,她像是隐隐的,听到一抹悲恸的哭声,再回神,却又像是一场梦。

夏玉出来的时候,外头的马车早已经不见了,转而换来的是一顶轿子。毕竟这是皇宫,他带着尸体在宫里走动,终归是不好的。

回到翠羽轩的时候,刚过了丑时,此刻的天空依旧是一片诡异的沉寂,夏玉抱着夏清宁进去,见兴平公主的房间内依旧还点着灯。他知道,只要他不回来,公主是不会休息的,她每天都等着他带回的消息,那些,关于清宁的消息。哪怕他这么多日子什么都查不到,她也从来不会先睡。

不免低头,看了眼怀中似是熟睡的清宁,他终是抬步朝兴平公主的卧室走去。

兴平公主正支颔靠在桌上,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琉璃青灯,都快天亮了吧,夏大人怎的还不回来?是因为有了清宁的消息了?

想到此,她的整颗心都雀跃起来,握着帕子的手略略地收紧,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清宁了,她要告诉他自己究竟有多爱他。这分开的日子,让她更加清楚地明白,清宁是不可能从她的生命里消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门口,像是有人影靠近,兴平公主惊讶地抬眸,果真就见有身影立于门口。她心下一动,忙起身奔过去:“夏大人你回来了!是不是有清宁的消…”

门,在被“哗然”打开的瞬间,她的目光落在夏清宁的脸上,整个人都怔了怔。

“清宁…”那个名字自喉间轻轻甫出,她吃惊地抬眸看着夏玉,“他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兴平公主的心狠狠地一颤,那被她握住的手绵软无力,透着阵阵的冰凉…

“公主,先入内吧。”夏玉的声音异常的嘶哑。

兴平公主尚未回神,将他已经带着夏清宁入内,迟疑了下,俯身将他放在床上。

面前的房门还大开着,兴平公主竟也没有伸手去关,猛地转身冲过去,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真的真的很安静。连一丝一毫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她到底是意识到了什么,双腿一软,跌倒在床边。

“公主…”夏玉伸手欲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双手。

她只怔怔地看着,良久良久,才默默地起身,俯身环住了他的身子,将小脸贴在他的脸上,流出的是冰凉的泪,话却是再吐不出一句。

她突然像是后悔起来,如果那时候,扎的西凉皇帝的一刀可以再深一点,清宁一定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他们要她等,等,等…

等了那么久,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她好恨自己啊,是她没用,是她害了清宁!

“呜——”那阵呜咽声,在喉间回荡着,可是她不想大声哭出来。那时候在鄢姜,二哥说她是最没用的人,整天只知道哭哭哭,可是她不以为然,她有父王的疼爱,有王兄的疼爱,后来,又多了清宁…她怕什么呢?所有的事都不必自己去担心,那些疼爱她的人会为她安排好一切的。

可是现在,父王走了,王兄也不再她的身边,如今清宁出了事,叫她日后怎么办?

二哥原是她最讨厌的人,可是现在,她竟发现他的话,原来那么有道理。

她就是最没用的兴平,什么事都做不了的兴平。

她想给清宁生个孩子,可是那次不小心流产之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她想救他,可是拖了那么久,等来的却是他一具冰冷的尸体!

“公主…”夏玉皱眉看着底下的女子,他以为她看见清宁会嚎啕大哭,他还想着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可是现在,她却并不哭出来,夏玉的心里倒是隐隐的,觉得有了不妥。

兴平公主猛地抬手拔下了发鬓的簪子,夏玉吓了一跳,慌忙抓住她的手:“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她用力抽了手,力气大不过他,她也没有抬眸,目光依旧是柔柔地落在夏清宁的脸上,低声道:“夏大人还拦着我做什么?清宁走了,我已毫无眷恋,你让我跟他去吧。”

夏玉心头一痛,清宁出事,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很悲痛!那种近在咫尺却救不了他的感觉,谁也不会明白他!

忍住悲哀,他咬牙道:“清宁希望公主好好活下去!臣应下了,就不能看着公主伤害自己!”清宁都不曾入土为安啊,他难道要他死不瞑目么?

兴平公主的眼泪滴落下去,颤声开口:“夏大人以为没了清宁,我还能好好地活下去么?”从离开苍都的那天起,清宁就是她生命的全部,他们两个早就分不开了,如今他走了,她怎么可能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苟活!

夏玉一震,竟是半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她又怔怔地开口:“夏大人放手吧,让我和清宁一起走,我会感激你的。到时候,选一处静僻之地,将我与清宁合葬在一起。”

夏玉却不放手,清宁的话还犹若再而,他怎么忍心就这样放手?他将公主托付给他,他就算自己出事也不会让公主出事。

“夏大人,这是命令!”这句话,以娇弱的声音吼出来,她的眼泪到底是疯狂而涌。

夏玉却是蓦地跪下了,声音沉痛:“公主是君,我是臣,公主的命令臣也不敢违抗。可要公主好好活下去是清宁的临终遗言,他现在尸骨未寒,公主忍心叫他死不瞑目么?公主若是执意要与他一起走,就先杀了臣!”没有救回清宁,他也很自责很痛苦!

兴平公主握着簪子的手一颤,叫她先杀他,她怎么下得去手!

楚灵犀回乾承宫的时候,恰巧在外头碰见匆匆而来的孟长夜。她忙叫了声“师兄”,孟长夜的身影一震,只沉了声:“你往哪里来?”

楚灵犀“哦”了一声,才道:“从翠羽轩过来,谁杀了夏清宁?”

她的话,说得孟长夜的脚步一滞,他今夜也不曾见到什么夏清宁,倒是见了夏玉。蓦地,竟又想起他策马追出去的时候,像是瞧见璇玑身侧倒着一人,莫不是那是夏清宁?

握着长剑的手一紧,他只道:“韩青!”

楚灵犀“啊”了一声,见面前的人已经径直上前。苏公公进入禀报了一声,很快,便请他进去。

皇帝一脸倦意地从内室出来,孟长夜不必问,也知定是贵妃娘娘在里头。皇上出来说话,必然也是怕吵到贵妃娘娘。他也刻意将声音压低:“属下来请罪,没能追上!”他其实是追出一段路,又想起怕是对方的调虎离山,想着皇上还在后头,又只能掉头回来。

孟长夜去了那么久才来,其实少煊心里已经清楚,他今夜整颗心都在璇玑的身上,如今璇玑和孩子都没事,那些事他都可以先放一放。

点着头道:“明日再派人去找,将韩青的画像贴出去,就说朝廷要缉拿罪犯。”如今薄奚珩手里再没什么把柄,他也不怕惹怒他们。薄奚珩的画像不能贴,是以,只能贴韩青的。

孟长夜点着头,又迟疑着问:“贵妃娘娘…没事吧?”夏清宁的事,他是不问了,方才灵犀说人都死了。

少煊“唔”了一声,才道:“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从乾承宫出去,楚灵犀忙迎上来,未开口,便闻得孟长夜道:“先回去再说。”她一怔,只能点了头跟上他的步子:“师兄还好么?”黑夜里,她也看不出他身上是否受伤。

孟长夜心头沉闷了整夜,此刻听得她低柔的关怀声,到底是笑了笑,伸手圈住了她的小手:“我没事。”话出口,他又突然想起皇上还受了伤,脚步略略停滞,想着乾承宫那么多人,也必然是不用他操心。

少煊再回至里头,见思昀已起身过来,小声劝着:“皇上也换身衣服吧。”他的龙袍全是血。

少煊点点头,见她取了常服过来,却转了口道:“不必了,直接换朝服吧。”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该上朝了,他此刻也睡不着。

思昀听他如此说,也拒绝不得什么,只能应了。

苏公公也入内替他更衣,脱下龙袍的时候,见他中衣的胸口竟也渗透着一圈血,思昀还不曾注意,倒是苏公公轻呼了一声:“皇上,这…这…”他吓得汗都出来了,今日大家都惦记着贵妃娘娘,他倒是忘了皇上身上的伤了。

思昀这才意识到这竟是皇上自个儿的血,将他的中衣和亵衣都褪下,才见是胸口一个不大的伤口。少煊低声道:“无碍,不必伸张,给朕上了药便是。”伤口一点也不大,只是他将折扇掷过去的那一刻运足了力,是以血又回了出来罢了。和璇儿比起来,他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能让璇儿不吃苦,他宁可自己的伤再重百倍千倍啊!

思昀与苏公公对视一眼,见他叹息着去外头取了药进来,宫女小心给他上了药,待换好朝服,见他又转身在璇玑床边坐了。动了动唇,她也不好说什么。

手握住她的,此刻总算不如先前的冰凉,微微地有了暖意。少煊心里略略舒了口气,目光落在璇玑的脸上,他忍不住俯身,亲吻着她的额角,低语着:“璇儿,要快点好起来,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他的身子略靠近了些,迟疑了下,将大掌小心地贴在她的小腹,嘴角微笑,“我们的孩子还在,你听得到么?璇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一天一夜,他担惊受怕着,可是现在,竟像是幸福得有些不像样子。他竟然要当爹了!他竟然快要当爹了!

握着她的手缓缓地收紧,是这个勇敢坚强的女子给了他现在的一切,爱情,孩子…

紧蹙的眉心微微地舒展,试问自己此生还求什么呢?

“璇儿,璇儿,璇儿…”轻伏在她的身侧,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仿佛是叫上百遍千遍都不够。

叫一辈子,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思昀站在帘子外,看着床上的二人,不免落下泪来。她回头,望着见见放亮的天空,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啊,不要再让小姐受苦了,这么多年,她吃了那么多苦,还不够么?

苏公公过来的时候见她哭了,他怔了怔,却是问:“思昀姑娘不回去休息么?”

她摇头:“不了,一会儿皇上上朝,我要留下守着小姐的。”

苏公公本来想问皇上真的不休息,不过想了想,到底是缄口了。贵妃娘娘昏迷不醒,皇上又怎么能睡得着?哎…

翠羽轩内。

兴平公主一脸凄凉地看着夏玉,他还是不肯松手,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这动作好久好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天渐渐地亮了,阳光照在紧闭的窗户上,依旧在内室染起了层层的光晕。

里头,仍然是一室寂静。

不知又过多久,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却似乎是往西侧去了。那是夏玉的房间。

隔了会儿,那脚步声又往这里来,来人立于门口,小声道:“公主起了么?奴才来找夏大人,公主可知夏大人去了哪里?”

夏玉这才松了握着公主的手,淡淡地出声:“何事?”

外头的苏贺明显一震,这…这夏大人怎么在公主的房内?不过他也不会深究,只道:“皇上说,夏公子是娘娘的救命恩人,他的后事您想如何办,只管开口。”

夏玉不免回眸看了眼床上的人,却见兴平公主猛地起身握住他的手,皱眉问:“夏大人,清宁到底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为什么清宁变成了璇玑的救命恩人?

夏玉一怔,其实当时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他根本未见啊!

面前的女子竟是脸色都变了,是璇玑么?她说会救清宁,要她安分地待在宫里,可是现在,清宁还是死了,却是为了救她?!

抓着夏玉的手蓦地松了,她颓然退了一步,身子抵在床沿,她真真是傻,居然会相信璇玑的话!

“你去回你们皇上,本宫要将清宁葬在西凉!”

夏玉吃了一惊,忙回眸看着她,却见女子的眼睑覆下,只落在夏清宁的脸上。她又缓缓坐下去,握住他的手:“清宁,我会回来的,很快会回来的!”

【宫闱血】38

夏玉有些吃惊地看着兴平公主,他方才没有听错吗?她居然说要将清宁葬在西凉?难道公主不跟着他回鄢姜么?

才来了口,却听兴平公主道:“清宁也不会愿意回鄢姜去的。”她并不曾抬眸,依旧是怔怔地看着床上之人。

夏玉怔住了,蓦地想起清宁说不要将此事告诉奶奶的话来。

兴平公主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道:“公公请去回话吧。”

苏贺在外头怔怔地站了片刻,只能应了声出得翠羽轩去。其实皇上要他来传话,他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什么夏公子,夏公子难道就不是夏大人么?不过此刻听着,倒真的不是了。摇摇头,这些事他想不通也就罢了,他只需要好好伺候皇上就是。

回乾承宫的时候,皇帝已经下了早朝,孟长夜取了韩青的画像来给他看,他只瞧了一眼,点着头:“此事你下去办,也不必问过朕了。”

孟长夜应着,迟疑了下,才又道:“皇上,翠羽轩那边…”

少煊明白,他顾忌的,必然还是夏清宁的事。他也没有回头,淡声开口:“此事朕已经让人去问他们的意思了。”他的脚步略略一怔,回头道,“对了,此事秦先生若知道了,也转告他不必入宫来了,秦先生年纪大了,这些事也不必他再来操劳。就告诉他,朕会处理一切。”

孟长夜忙跟着他站住了步子,见他又转身上前,他才应下。手中的画像微微握紧,他又回眸朝翠羽轩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话都不再说,回身出宫去。

思昀坐在璇玑床边,闻得外头传来了声响,心知必定是皇上回来了。她也没有出去,外头自会有宫人伺候皇上的。

只片刻,便见少煊入得内来,他身上的朝服早已经换下,内室因着璇玑还昏睡着,满满地置了暖炉,少煊此刻穿得不厚,大步入内。思昀起身行礼,却被他拦下了,压低了声音道:“醒过了么?”

思昀叹息一声,随即摇头。

少煊的眸中似有黯淡,却又回身,吩咐了外头的宫人去太医院宣了张太医来。外头的人匆匆下去了,他再入内室,里头静谧得着剩下他方才入内时珠帘轻俏碰撞的声响了。

思昀起身让了座,外头见是苏公公进来了,小声道:“回皇上,奴才将话带到了,说是要将夏公子葬在西凉。”他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心里是不明白的。

少煊握着璇玑的手略一震,此刻也没有多想,只道:“此事让灵犀去找谒者令办,要办的好。”

苏贺应下了,才又言:“皇上,外头早膳准备好了,您是去外头用,还是奴才们给您送进来?”他想着去外头皇上怕是不放心娘娘,可是来里头又怕吵着贵妃娘娘,苏贺心里倒是也矛盾起来。

却不想,少煊径直开口:“撤下吧,朕吃不下。”

苏贺“啊”了一声,一旁思昀也忙劝着:“皇上不吃东西怎么行,万一小姐醒来,您又倒下了可怎么办?”

宫女一脸的焦急,皇上这身上可还有伤呢!

他连头也没抬,低声道:“朕没那么较弱,都下去吧,该吃的吃,该休息的休息。”

宫女和太监面面相觑,却也只能退了出去。

张太医很快就来了,上前替璇玑把了脉,才开口:“皇上放心,娘娘只是脉象虚弱,好好休息便无碍。娘娘的药已经在熬了,一会儿就端过来。”他看皇帝气色不佳,只能劝着,“皇上也注意龙体才是。”

少煊“唔”了声,见张太医还未走,他皱眉看了他一眼,才听他道:“臣有一事未奏皇上,您让臣过御福寺去的,臣昨日耽搁了,还不曾去。”他也是昨天苏公公回宫的时候才得到的命令,本想着将手头的事做完再去,因为苏公公也没有说得很急的样子,倒是不想后来皇上来了,宫里头出了大事,他更没时间出去了。做完,所有的太医们都守着贵妃娘娘的药呢,他与夏玉接触过,知道他的药方火候都是很重要的,自然更加不敢怠慢了。此刻来替贵妃娘娘把了脉,他便是要出宫去的。

少煊经他提及才想起薛太妃的事来,不过眼下,也没有比璇玑重要的事。他自是不在意,略点着头:“速去速回吧,朕的意思…”

“臣明白。”他也不必让少煊将话挑明,又行了礼,才匆匆下去。

进进出出的声音终是安宁了下去,室内袅袅都漂浮着淡淡的熏香,他握着璇玑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女子依旧苍白不堪的脸上。抬了手,缓缓拂过她消瘦的脸庞,俯身,印上她的唇。

璇儿,要快点好起来。

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思昀端了药进去的时候,见皇帝靠在床柱上,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她随即放轻了脚步声,上前轻声道:“皇上,让奴婢伺候小姐喝药吧。”皇上挡在床前呢,叫她怎么喂药啊?

少煊似是才回神,见是思昀,才伸手道:“给朕便是。”

“这…皇上…”

他却坚持:“你下去吧,让人再添几个暖炉,别让屋里冷了。”

听他如此说,思昀也只能应声下去了。掀起珠帘的时候,不免又回眸看了一眼,心里低叹着,小姐,您可要快点醒过来,您不醒,皇上也不休息,可怎么办?

少煊将璇玑小心扶起来,任由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将药含入口中,低下头去,一口一口地喂她。此刻的璇玑乖戾地一如婴孩,暖药入胃,让她苍白的脸颊缓缓地染上熏红。少煊取了帕子替她擦拭着嘴角,又将她整个身子圈在怀中,下颚轻轻抵在她的额角。只要她没事就好,想睡就睡得久点吧,不管多久,他都会等她。

今日的风很大,窗户被“哗”地吹开,外头的宫人耳尖,忙匆匆入内,小心地拉上。回身,瞧见皇上就抱着贵妃娘娘愣愣地坐在床上,他也不敢打扰,只能又悄声出去。

思昀见苏公公出来,忙上前问:“怎么样?”

太监叹息着:“皇上就在里头坐着呢,我也担心着。一会儿,你进去给皇上换药,就借口让皇上歇歇。”

思昀点着头,就怕皇上不肯啊。

二人正说着,闻得外头穆妃来了。都忙迎出去,见穆妃吓得整张脸惨白,扶着嫣儿的手匆匆过来,见了他们,忙问:“姐姐如何?”她也是今早才听闻说贵妃娘娘出了事,可居然是什么事又问不出来,像是所有的人都闭口不谈这件事。她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来看看。

苏贺忙道:“娘娘请留步吧,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准入内打扰。”

穆妃朝里头看了看,自然是什么都瞧不见的,手中的帕子紧握,她只皱眉道:“本宫也是担心姐姐啊。”

思昀劝着:“娘娘,我们小姐此刻还未醒呢。”

“思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思昀怔了怔,小姐被人掳走的事她也还是不要说的好,毕竟,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也不是很清楚,是以只道:“小姐身子弱,病了。”

穆妃“啊”了一声,璇玑的身子不好,她也知道,是以听思昀如此说,她也无法多想。

劝说了她回去,思昀才取了药入内。

“皇上,奴婢来给您换药。”她缓步上前,悄声说着。

面前的男子没有应声,她不免抬眸瞧了一眼,竟见少煊抱着璇玑靠在床柱上睡了。她吃了一惊,忙捂住了嘴退出去。苏公公见她这么快就出来,还怕是皇上连药也不肯上,闻得是皇上睡了,他忙吩咐着下面的人都不许发出声音。药可以晚点上,此刻最重要的是不要去吵着皇上休息。

整个乾承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璇玑的眼睛微动,随即缓缓睁开眼来,这一觉,像是睡了好久好久,久到仿佛是过去几辈子的时光。身子,落在一个宽大柔软的怀抱里,***。

视野开始渐渐地变得清晰,眼前,是明黄的顶账,明黄的绡帐…还有铺天盖地的龙涎香的味道。

“少煊…”她低呓一声。

身后的男子像是着了魔似的,猛地惊醒过来,低头看着怀中女子,他的眼底一片欣喜:“璇儿,你醒了!”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生怕他没有抓紧,她一眨眼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一般。

璇玑略抬了眸子,面前的男子满脸的憔悴,璇玑一阵心疼:“少煊…”

“嘘——”他打断她的话,“不要多说,我让人去宣太医来。”

他的话,似是提醒了璇玑,那发生的许多事,一时间全从脑海里跃出来。见他欲回头,璇玑忙急急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身子不住地颤抖着,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孩…孩子呢?”

他怔了怔,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心里一阵难过,俯身,轻柔地吻住她的唇,低语着:“孩子很好,你不要担心。”

他的唇,软软地触及她略带着冰凉的樱唇,这一个吻,不过蜻蜓点水般,却给了她无限的安心与希望。有眼泪自眼角滑出来,她哽咽地哭着:“真的么?”

他狠狠地点头:“真的,真的!”她以为是他在骗她么?大掌圈住她的手,轻落在她的小腹上,“璇儿,你可以感觉得到么?我们的孩子还在,他好好的呢,所以你也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她终是喜极而泣:“少煊,抱紧我,抱紧我,让我知道这不是做梦!”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和孩子的,他到底是来了,他到底是来了!

紧紧地抱着她,声音亦是带着哽咽:“不是梦,我就在你身边,不是梦璇儿。”

他的声音依旧恬淡温柔,他的怀抱依然舒适温软,璇玑的整颗心仿佛是放了下来了。抬眸,含泪凝视着面前的男子,这一刻,竟是无比的心安。

“饿么?”他低声问她。

璇玑轻摇了摇头,不饿,只是浑身很倦,就这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就让她觉得很满足。额角贴着他的脸,她闭了闭眼睛,欢声问:“夏清宁呢?”夏玉不在这里,就一定守着夏清宁去了。

她的话,问得少煊身子一颤,见她又阖了双眸,他的薄唇动了几次,到底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