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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听他迟迟不答,这才又睁开双眸,见他竟是怔怔地瞧着自己,她也不知怎的,只觉得心头一震,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少煊?”眉心拧了起来,她试探性地唤他。

他的眼睑终是垂下去,话语里透不尽的叹息:“夏玉没能救得了。”只此一句,也不再多言。

璇玑只觉得浑身一颤,一抹凉意自脚底板升起来,她猛地坐起了身子,小腹传来一阵不适,令她慌然俯身弯下腰去。

“璇儿!”少煊忙扶住她的身子,“夏玉说你不能起身,不能乱动!”

贴着小腹的掌心已是涔涔的冷汗,璇玑哭着道:“他是为了救我…”是她没用,如果可以跑得动,如果可以跑得快一些,夏清宁也不至于用身体替她挡下那一剑啊!

心疼地圈住她的身子:“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来的晚了,璇儿,是我来得晚了!”他一直在自责,要是他能赶再快一些,也许夏清宁不会死,她就不会自责!

璇玑略一怔,随即摇头:“少煊,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知道他很努力地找她,她怎么是在怪他来得晚了?

他知道她不怪,可是他怪他自己!

“璇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他的话里,底气不足,他只是担心她的身子。

怔怔地伏在他的怀里,小腹的不适缓缓地散去,夏玉说要她不要动,就是不能动。可是夏清宁怎么就死了呢?

眼泪流出来,在他的衣襟上:“你说兴平公主日后该怎么办?”夏清宁是她的全部她的一切,失去了夏清宁,就等于失去了她人生的希望。

她很明白,就像如今的少煊于她。

她在千方百计做着一切名为为了西凉江山,为了天下百姓不能失去皇帝的同时,她心里也早就明了了,不过是她无法再失去这个男人!

在莫宅的地下室里,她忍着痛最无助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少煊。在出逃的马车里,她听见外头有人闯入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是少煊。

她坚强地独自做着一切的时候,少煊早就成了她心里唯一可以放心依靠的人。若是没有他,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再有意义了。

试问,若有一天她失去了少煊,她该怎么办?

浑身颤抖不止,她不敢去想,不敢去想…

“璇儿…”他的音色嘶哑,紧紧地拥着她。

转过脸去,深深地埋入他的怀中,她此刻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伤心害怕的时候,还有个怀抱可以给自己依靠。还有,她的孩子也保住了,此生再无他求。

想起兴平公主,她心里却是越发地难过起来。想着在莫宅的时候,夏清宁与她说的他与兴平公主之间的点滴,更让她明白他们两个之间那种深深的感情。

抱紧了面前的男子,璇玑忍不住哽咽起来。

少煊只静静地待在她的身边,不再多说一句话,她伤心,他陪着她。她需要他,他就一直在她的身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儿才累得又昏睡过去。少煊心疼不已,抱着她的手也舍不得松开。

璇玑再醒来时,已至午膳时间。她隐隐约约地听得外头的苏公公要传膳的声音,却听少煊说不必。她的眼眸微撑,声音低倦:“苏公公传膳吧。”

少煊吃了一惊,低头见她真的是醒了。苏贺心里一阵惊喜,忙应声下去。

她看着他,皱眉道:“怎么能不传膳?”

他只低声道:“是真的吃不下,你饿么?”

璇玑也不答,略别开脸,轻声道:“你如此,岂不要我更恨自己么?因为我病了,你就不吃东西么?”

“璇儿,不是…”他急急辩解。

璇玑咬着牙:“既然不是,你怎么能不吃东西?用了膳,就过御书房去!”他不能为了她耽误政事啊!

她的声音依旧低倦,可少煊却听出其中的怒意了,他何尝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圈着她的手略微收紧了些,他的声音低低的:“今日,不过御书房去。”

“少煊!”她心里是真的生气了。

却见他倦淡一笑,低声道:“知道今儿什么日子么?”

璇玑愣愣地看了他许久,才蓦地回过神来。竟又到了一年的岁末了!不知为何,这个场景让她觉得很是熟悉,她还记得三年前在青州城外,他亦是这样问过她:知道今儿什么日子么?

那日,大寒的夜,他在她的帐外站了好久。

她从未想过三年后,她还能与他在一起,迎接除夕的到来。

少煊终是舒心一笑,将被衾拉上来,裹住她瘦弱的身躯:“今儿早朝后,政事都放一放了,大家都要过年呢。一年,也难得有几日清闲的时候。”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可以忘掉那些不愉快,新年将至,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啊。

他即将为人父,她即将为人母。

每次想到这个,他便是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不记得了。

璇玑为自己方才的态度感到自责了,凝视着他,低语问:“少煊,你累么?”

“不累。”他摇头,有她在身边,他做什么都不累。

苏公公让人将膳食都送进去,桌子椅子全都要搬进去,少煊皱眉道:“都撤出去。”宫人们都搬得起劲,此刻听皇帝如此一声,个个都低下头去。

“皇上…”苏公公面露难色,方才不是贵妃娘娘开了口要传膳的么?难得皇上连贵妃娘娘的话都不听了么?

他没有抬眸,只道:“将贵妃的燕窝粥留下。”

苏公公只能照办了。

所有人都出去,他端了粥喂给她,璇玑蹙眉看着他:“少煊!”

他笑了笑:“知道你胃口小,吃不下这么多,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下的,我帮你吃。”他的胃口也不好,也是什么都吃不下。不过有她陪着他吃,他心里很开心。

勺子送至她的嘴边,璇玑怔怔地看着,听他道:“快吃。”

张嘴吃了一口,听他又问:“烫么?”

她摇头,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哽咽道:“你是皇上,哪有吃别人剩下的。”

他瞧着她,定定地开口:“在天下人面前我才是皇上,在你面前不是,是你的夫君。”

她终是落下泪来,略别过脸,可他早看到了,低语着:“有了孩子不能老哭,日后孩子生出来一张苦瓜脸可怎么办?”

她知道他在逗她,可她笑不出来。他又道:“快些吃,一会儿粥凉了。”

璇玑吃的不多,他竟真的将她剩下的都吃了。其实他也真的不饿,吃不下,见她看着他,笑着就全吃了。后来闻得外头张太医来了,顺道让他进来替璇玑把了脉,他欲开口,少煊却起了身要出去说。

薛太妃的事,他不想让璇玑知道,她如今身子不好,那些琐碎的事,都不想去打扰她了。

出到外头,他扶着桌沿,竟是将吃的粥又全吐了。吃的时候一点不饿,吃下去了,倒是觉得难受。这可吓坏了外头的宫人,忙扶了他坐下,张太医急急把了脉,问他哪里不舒服。

他略摇了头:“小点声。朕也没觉得不舒服,都挺好的。”

一侧的苏公公忍不住开了口:“皇上前日晚上不曾睡,昨夜晚膳没用,今早也不曾吃东西,午膳…”他看了看皇帝,声音越发地低了,“午膳也就吃了一点燕窝粥。”

张太医皱了眉,听少煊开口:“朕也没觉得饿。”

张太医撤了手,才道:“皇上是饿过了头,苏公公让御膳房准备点清粥,让皇上少少地吃点,多吃几次。”

苏公公忙应了声下去了,少煊却是转口便问:“御福寺的事如何?”

张太医的脸色一变,竟是本能地看了看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们。少煊一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去,才言:“说。”

面前的太医竟跪下了,低下头去:“皇上,薛太妃有了身孕了!”

少煊的眸子猛地一紧,不觉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叫薛太妃有了身孕了?

太医的额上渗出了汗,他也不敢相信,把脉的时候是把了好几次的,出来的时候还吩咐了外头的侍卫好好守着,这件事必须先回了皇上再说。

他说得坚定:“臣不会弄错的,薛太妃确实怀了身孕了!”

少煊又缓缓坐下了,沉思了片刻,他心中像是明了了。难怪她会冒死做出那种事来,太妃偷情,那本就是死罪,她现在还和别的男人暗结珠胎,自知活不了,便想嫁祸与他!她不知廉耻的事,原来还另有原因!她就算真的诱惑了他,日后胎儿遇上太医把脉,那时间她又打算怎么办?呵,薛太妃真是急疯了!

张太医忽听得皇帝冷冷一笑,他不自觉地擦了把汗,却听皇帝开口:“你起来,此事不能宣扬出去,叫孟长夜来见朕。”

张太医点头,毕竟太妃偷情犹如皇家颜面,他自是不敢乱说的。行至门口,他似又想起什么,回身道:“皇上,此事,薛太妃自个儿像是知道。”他给她把脉的时候,她原先是拒绝的,只是他奉命行事,她到底拒绝不得。而那眼底的慌张,早就出卖了她。

少煊其实早就猜到了,只点着头道:“朕心里有数。”

张太医应了,才又嘱咐着:“皇上要好好注意龙体,西凉天下可都要依靠着皇上。”

他“唔”了一声,只在外头等了等,孟长夜便急急地赶来了。是张太医去通知的他,他还以为是贵妃娘娘这边出了什么事,此刻见皇帝坐在外头,他忙行了礼,便问:“皇上召属下来所为何事?”

少煊示意他上前,低言着:“你去一趟御福寺,替朕查那与薛太妃通奸之人。”他原想要张太医冤枉她得病致死,此刻想来,倒是放纵了她!

山高皇帝远的,这御福寺后苑的太妃们,看来也都不安分。他若轻饶了这通奸一事,怕日后都纷纷暗中效仿了!

孟长夜被他的话吓到了,他立马想起那日他冲进薛太妃房内看见的事,此刻又联想起“通奸”的事,竟是首先想到了皇上。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恨不得就扇自己一个耳光,这叫什么胡思乱想?

少煊见他脸色难看,以为是有什么事,问了,见他有些惊慌地摇头:“没事,属下…这就去了!”

少煊也不解孟长夜方才那神色究竟是怎么了,不过见他出门他也便没有多想。

楚灵犀在外头遇见神色匆匆的孟长夜,她不免叫住了他:“师兄,你干什么呢?皇上有事?”

“没…”

“那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奇怪?”楚灵犀皱眉问着。

他低咳了一声,才道:“皇上让我去一趟御福寺,你怎么来了这里?”他不过是为刚才自己污秽的想法感到羞耻,这薛太妃通奸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楚灵犀也不多问,只叹息着:“还不是为了翠羽轩的事么?”

孟长夜一怔,也只“哦”了一声,没有逗留,径直朝前而去。

楚灵犀入内时,恰见少煊起身欲往内,见她进来,怔了怔。楚灵犀已行了礼,才道:“皇上恕罪,灵犀原是想找人通报的,怎生的外头一人都不曾瞧见?”

少煊这才想起是他遣退了众人的,此刻也只笑了笑:“无碍,有什么事?”

楚灵犀开口道:“我刚从翠羽轩那边过来,夏清宁的后事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尸体原本都是不过年的,可兴平公主却硬要再留一日,说是还有些话,要和他说。”

少煊略皱了眉,随即缓缓吐气:“罢了,随她吧。”

楚灵犀点了头,又道:“夏大人说既是如此,今晚他们先去行馆住一夜。”把尸体安置在宫里总是不妥的,夏玉考虑的倒是周到。

少煊也点头:“此事你拿主意,也不必来回朕了。”

见他转了身,楚灵犀忙问:“娘娘还好么?”她听闻璇玑怀孕了,心里自是高兴得不行,这么多年,皇上也总算有后了!

少煊笑着“唔”了声,楚灵犀的也放下心来:“那皇上去陪着娘娘,外头的事,您不必操心着。”她退了出去,兴平公主要出宫,也得她全权负责的,这大过年的,不能叫宫里人知道有两个“兴平公主”,也不能叫他们看见宫里有尸体。

思昀见少煊隔了好久才进去,急着迎上去问:“皇上,是不是小姐的身子…”后面的话,她不敢问出来。

少煊一怔,知她以为他出去是为了璇玑的事,便笑着道:“放心,她没事,朕不过去问了一些朝中的事罢了。”

听他如此说,思昀才放下心来。少煊行至璇玑的床榻边坐了,见她又沉睡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自是心疼不已。她的身子很虚弱了,夏玉说,要这个孩子,她会很辛苦,这些他虽然不能告诉她,可他亦是知道,不管多辛苦,她都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

十指收紧,那么,就让他陪着吧。

外头,苏公公端了清粥入内,思昀不免起了身:“公公,小姐睡下了呀。”

苏贺径直上前:“这是给皇上的。”

思昀“啊”了一声,见少煊已回过脸来,低声道:“朕方才没吃饱。”

苏公公吃惊地朝他看了一眼,见他的神色倦淡,他也不多说,将碗小心地递给他。少煊低头看了看,方才将吃进去的都吐了出来,此刻胃里倒是觉得空空的,却又不像饱,不像饿。不过张太医说要他少少地吃点,那就吃点。

吃了东西,思昀才说替他换药,他没有拒绝,由着宫女解开他的衣衫。

璇玑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少煊睡在自己身边,她稍稍动了下,他的眉头微拧,人却未醒,只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璇玑抬眸,内室也不见宫女和太监,想来是都在外头候着。

她略侧了身,凝视着身侧的男子,他的脸色也不见好,整个人像是都很疲惫。璇玑心里难受,她不见的那段时间,他一定很着急,不休息,到处地找她。昨晚她昏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她也知道他又是一夜不安稳。

此刻,也不敢吵着他,抬手,缓缓地抚上他消瘦的脸庞,身子缩了缩,贴着他的胸膛越发地紧。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过来,深深地拥住她。

她的脸埋入他的怀中,忍住哽咽。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才听得苏公公立于珠帘外,小声地唤:“皇上,皇上——”

里头,皇上的声音没有传来,倒是听见贵妃娘娘一句“何事”。

苏公公明显是愣了下,慌忙闪身进去,朝床上的男子看了一眼,见他果然还睡着,便开口:“回娘娘,夏大人来了,在外头等着呢。”

璇玑心头一震,夏玉来了!

有些本能地欲起身,手肘一撑,便觉腹中已有不适,她不自觉地微哼一声,少煊猛地睁开眼睛,瞧见她欲起的样子,忙按住她:“璇儿,你做什么?”

她见他忽而醒了,吃了一惊,外头的苏公公帮忙答着:“皇上,夏大人在外面。”

少煊一怔,已是明白过来,忙坐起身子,扶了她躺好,朝苏贺道:“你让他稍等。”

他是和衣睡着的,此刻翻身就起来了,璇玑唤了他一声“少煊”,他只道:“睡着吧,我让他进来。也再让他给你看看。”因为夏清宁出了事,夏玉自己不来,他也不好去请他来。

璇玑看着他替自己掖好被角,才让苏贺请他入内。

不过一夜,夏玉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此刻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璇玑不自觉地叫了他一声“师父”,他的眼底似才回转了一丝光亮。

上前,低声道:“我是来谢谢皇上的。”目光,又落在璇玑的身上,“娘娘也没事吧?”冷静了一些,他又不再叫她的名字。

少煊却只道:“劳烦夏大人再给她看看,怎的一动她就会觉得痛?”

夏玉略惊:“不是说了不能起身么?”边说着,边替她把了脉,脉象依旧虚弱,胎儿此刻也还算稳定,他倒是舒了口气,“娘娘若是想要这个孩子,就要听我的。三个月不得下床走动,药方我已经留下,日后按时吃药,就会没事。现在痛,是因为受损的元气还未恢复,休息几日,就不会了。”

他的话,叫少煊终是放了心。

璇玑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她当然是要这个孩子的!听话地点头,她不动她不动,哪怕要她在床上躺三年她亦是愿意的。

目光,直直地落在面前男子的脸上,璇玑心里难过,别过脸,轻声道:“师父,对不起…”为了,夏清宁的事。

明显感觉得出他置于她腕口的手微微一颤,夏玉的音色一淡,低下头道:“不要说了。清宁说你是个好人,要我救你和你的孩子,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对得起他了。”强忍着心底的颤抖,他的话语尽量说得平静。可他的心,到底是不平静起来。

璇玑咬着唇,她自然会好好地活着,可是,她活得再好,夏清宁也回不来了。哽咽地应着,夏玉又道:“怀这个孩子会很辛苦。”

“再苦我也不怕!”在莫宅的时候,她身边都没有人,那么辛苦她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少煊在,师父也在,她还怕什么呢?

夏玉听了,勉强笑笑。

“公主呢?”她直直地问。

夏玉见手收回,才低言:“在马车上等着。”

璇玑惊道:“你们要走么?”

“还没有,今日除夕夜,清宁…不适合待在宫里,是以,我打算先去行馆住一晚。明日,就下葬了,皇上安排好了一切,你不必担心。”他说的时候,心一阵阵的痛,到底是做不得无动于衷。

璇玑不免朝少煊看了一眼,他的眼眸黯淡,也不曾多说什么。

夏玉已经起了身:“你好生歇着,我若回鄢姜了,定再来见你一面。”随即,他又朝少煊看了眼,“皇上,我们公主,还有些话要与您说。”

少煊心底有些讶异,不免朝璇玑看了眼,见她点了头,他才随着夏玉出去。

夏玉径直出了寝宫的大门,却是并未下台阶,少煊皱了眉,见他已经回身,低声开口:“是我找皇上有几句话要说。”

少煊却是身子一紧:“和璇儿有关?”否则,他也不必怕璇玑多心用兴平公主做借口了。

他点点头,似是迟疑了下,才开口:“四年前中毒之后,她的身子一直不见好。”他的话语里,似是自责,可少煊听了,却是愤怒起来。

“是大哥!”襄桓王如今都死了,他也无法给璇玑报这个仇,四年前,她不过是做了替死鬼,她根本不是鄢姜的公主啊!每次想起这个,他都会没来由地恨鄢姜王,甚至…是面前的夏玉。

只是夏玉一次又一次地救过璇玑,又叫他无处生恨!

夏玉的眸子掠过一丝光,却是自嘲一笑:“不是襄桓王,是璇玑自己。”

少煊心头一震,竟是不顾身份地抓住了夏玉的双肩,沉声问:“你说什么?”什么叫是璇玑自己?她自己下毒害自己?

夏玉被他的反应惊到了,片刻,才开口:“那次我们回郢京,中途曾去过襄桓王府,她和襄桓王做了交易,她给他郢京的暗卫营消息,要襄桓王事成之后,给她自由。当时沈太医是襄桓王的人,先帝让襄桓王的细作传了假的兵力图出去,璇玑不想让沈太医活着离开。”

其实这个中缘由,夏玉也是不完全知道的,比如,沈太医还知道卓年与璇玑之间有关系。

“也是那一次,先帝以为她中毒太深救不回来,应下带她去看日落。她为了得知暗卫营的消息,耽误了医治,我也差点救不回她。此后,她的身子就不曾好过。”

少煊握着他双肩的手蓦地一颤,不自觉地滑落下来,他愣愣地站着,原来,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他!

那次他在晋国闻得她中毒,他都能狠心不来郢京看她!

心口痛得他几乎站不住,若是…若是那次她真的去了,他一辈子也不知道她为他做的这些事!猝然退了半步,身子抵在后面的廊柱上,他的心“砰砰”地狂跳,璇儿…她究竟为了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夏玉看了看他,他的心也难受着,继续道:“其实她的身子根本不适合怀孕…”

少煊猛地抬眸,听他又道:“只是她若是真的放弃这个孩子,她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再怀上。皇上,这将是她今生唯一的孩子,您若是在意,就好好地照顾她。”那孩子,也是清宁用命换来的。

少煊的双拳猛地握紧,他在意,他怎么会不在意!他比谁都在意啊!

“朕该如何做?”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此刻已经颤抖不已。

夏玉不觉回眸看了眼,才道:“这些不必我教的,皇上心里清楚。”

是,他清楚,可是他唯恐自己做的不够!

“皇上回吧,我也该出宫了。”他朝他施了礼,转身步下台阶。

少煊依旧怔怔地站着,回想着夏玉方才的话,心疼得无法言语。他真是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女子为他如此!她一次次地骗他说她不爱他,可是他竟还信了!他真的该去死!

夏玉的步子缓慢,他今日,跟他说这些,不过是觉得璇玑应该得到他最多的爱,她值得!清宁还说,她是个好人,清宁还问他,为何他没有抓住她…

嘴角,露出一抹颓然的笑,他痴痴地开了口:“清宁,哥没拉住她,还将她彻底推给了别人。”可是因为是少煊,他突然又觉得很安心。

只是心口的痛,从乾承宫出来开始就一直不曾停止过。

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不过是一天一夜,他一下子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阵寒风吹来,他脚下的步子一个踉跄,本能地伸手扶住一侧的树干,手按着胸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来。他的眉头紧拧,耳畔,竟是想起她曾经的话。

师父爱过么?

那种弥足深陷的滋味,那种爱过的滋味…

【宫闱血】39

他的身后,传来思昀的声音,回眸之际,瞧见宫女提着裙摆跑下来。夏玉怔了怔,几乎是有些本能地踩住了地上的血迹,将嘴角的鲜血拭去,他才回身,淡淡地问:“何事?”

思昀是急急地跑过来,瞧见他煞白的脸色,竟是愣住了,听他又问了一句,她才回神:“哦,小姐说,明日夏公子下葬时,请夏大人派人来宫里说一声。小姐她…想去送送夏公子。”

夏玉不自觉地朝乾承宫的看了一眼,寒风卷起了一地的尘埃,空气里夹杂着清淡的凛冽。他到底是点了头:“告诉她说我记下了,让她好好保重。”

思昀点了头,欲转身时,她的身形一顿,又回头道了句:“夏大人也保重!”他的脸色似也比小姐好不了多少,都说医者不自医,她倒是替小姐担心起他来了。

夏玉应着:“回去吧。”

思昀退了半步,原是想让他先走,却见他并不走,她迟疑了下,到底是回身了。还等着回去跟小姐回话呢。上了台阶,她再回头时,见那边已不见了夏玉的身影。

入得内室去,却见皇帝直直地站在帘子外。思昀一阵疑惑,悄然上前,低声道:“皇上不进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