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看了一眼母亲那边,许巧宜正一脸惊慌地坐在椅上,满是担心地看着女儿,柔儿暗中向隐伏在梁上的幻感冒打个颜色,请她好生看顾她的母亲,然后转过头对那四人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也抓不住我,请你们回去复命吧。我与母亲现在就离开。”

两个受伤的女侍卫心中有气,听她这样说,怒道:“想得美!真以为我们奈何你不得?!”说着两人齐齐手捻法诀,她们身后三把飞剑齐齐向柔儿以及许巧宜方向射来!

另外两人也不示弱,身边的飞剑同时向柔儿招呼。

金泽立与乾彤都不曾想过柔儿母女会有反抗之力,所以也没有提醒过手下不可伤害她们,乾彤更暗示要两名女侍卫给她们母女些苦头吃,所以这四个人也不怕刀剑无眼,只想着不要出人命即可,至于流血受伤,那是她们自找的!

柔儿练习金针术以及御金术一直都只是跟朋友切磋,真正斗法中威力如何她也并不很清楚,见他们上来就出飞剑夹击,心里有些怯了,怕母亲受伤,所以也顾不上出手轻重,一咬牙就将法力提升到最高。

四名侍卫本想着一击成功,怎么也可以在这两个女人身上开几个血口,以报刚才大意被偷袭受伤之恨!

金之卷 317 打狗不用看主人

这四个人千想万想没想到他们的飞剑离目标尚有半丈忽然失去控制,变得如同面条一边软绵绵掉到了地上!

这些都是他们以本身功法冶炼的兵刃,与他们算不上人剑合一不过也差不多了,飞剑被柔儿的强大法力硬生生剥离了原主人的控制,眨眼就被扭曲弯折成一堆破铜烂铁,他们几个同受重创,顿时被逼得口吐鲜血。

四个人眼看着自己冶炼了数百年的兵刃转眼被毁,都气得失去了理智,也顾不上恐惧对手的高强法力,疯了一般向着柔儿扑过来。

柔儿怎么敢让他们近身,心念再动,地上那一堆变形的飞剑幻化作无数细细的金针向着四人蜂拥而去。

四个侍卫只觉得眼前金光一片,一股寒意混合着对死亡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凭着求生本能拼尽全力急闪到殿外,危急之中也顾不上仪态动作了,什么懒驴打滚、饿狗扑食统统使了出来。不过他们的动作仍是慢了一些,虽然避过了大部分的金针,每人身上仍被扎了至少十几下。

他们刚才飞剑被毁已经受了内伤,此刻再被这漫天的金针一吓,胆都要被吓破了,四个人也顾不上身上被扎的一支支金针,拔腿就往外跑,转眼逃得不见踪影。

许巧宜见人都走了,再也按捺不住,冲上来拉着柔儿上下打量,确认她没少一根头发,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你们要马上离开了。”窗外传来宁禹疆的声音。

母女二人齐齐转头去看,发现宁禹疆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这座宫苑里,一手按住窗台,一跃跳进殿内。

刚才四个侍卫闯进来,幻感冒就已经偷偷告诉了宁禹疆,宁禹疆马不停蹄赶回来,刚好看到柔儿大展神威,将四个恶客射成针包。

柔儿抬眼看着她道:“我不走,按原定计划,先把我娘亲送到巽风崖去。”

宁禹疆侧头看着她,见她神情坚定,于是爽快地点头道:“那好。正好我可以借阿姨的身份一用!”

“咦?”柔儿与许巧宜一脸不解。

宁禹疆笑眯眯取出从水流觞那里“打劫”来的易形小镜,对着许巧宜上下左右照了一遍,又把镜子反过来面对自己……很快,现场就多了一个“许巧宜”,与原装正版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许巧宜”的额头上多了一个蓝色的图腾。

柔儿有些明白她的心思了。

三人一鸟抓紧时间走到花园中,幻感冒化作一只较不显眼的乌黑巨雕,双翅一展,带着真正的许巧宜腾空而起,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宁禹疆回到宫殿内,取出水潇寒特制的软皮贴片,把额头上的放心肉印子遮挡起来,又让柔儿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破绽,便去取了一身许巧宜的衣服换上。

“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宁禹疆正色道。

“什么?”柔儿被她的严肃态度唬了一跳。

“你要记得,从现在起,我是你的娘亲啦!快叫一声娘亲来听听!赚死了!平白多了个这么漂亮能干的女儿!”宁禹疆奸笑道。

柔儿被捉弄了,瞪眼气道:“你……你……你这个坏家伙!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戏弄人!”她从来没有在娘亲脸上看见过这样“奸诈”的笑容,明明是一样的脸孔,看上去却真的……好怪!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我们现在难得有机会深入九重天的核心,你要记得,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马脚!待会儿有人再来,你就假装为了我勉强留下,要她们不能为难我,然后我们就去那个什么铃镜殿待几天。”宁禹疆仔细交待道。刚才听柔儿母女提及,铃镜殿就在金族族长夫人的宫殿附近,距离金族的核心区域极尽,更方便她的行动。

柔儿点点头,想到等下就要称宁禹疆为“娘亲”,还要骗过君父和大夫人,心里除了尴尬紧张之外竟然十分期待。

跟宁禹疆在一起,是很容易被传染的。本来柔儿一个内向胆小的小姑娘,现在也开始喜欢起骗人、作弄人的把戏了。

她们还没商量完,就听见花园外再次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这次来的人明显多了很多!

宁禹疆取出两颗灵犀丹,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另一颗示意柔儿服下。两个人相偕走到殿外,就见花园大门被再次撞开,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个人,当先一个赫然是金族族长、柔儿的父亲金泽立!

他今夜在夫人乾彤处休息,打算明天再软硬兼施迫使柔儿母女就范的,压根不曾想过以往胆小平庸的女儿竟然敢抗命,还将他们夫妇二人的得力手下打得满地找牙。

四名侍卫一身狼狈地狂奔到乾彤寝宫外求见族长,声称被柔儿打伤的时候,金泽立几乎以为自己仍在梦乡,否则怎么会听到这样荒谬的消息?!

这四名侍卫跟随他们夫妻多年,四人联手就是三个金平眉都能拿下了,金平眉虽然在仙族子弟中只算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但在金族的同辈里头修为已经算是首屈一指的了。今天这四个人竟然说被那个连入门根基都修炼不好的柔儿轻易打翻?!这简直是金泽立近百年来听过的最大笑话!

乾彤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眼角一扫见金泽立神色阴晴不定,于是开口问道:”你们确定是柔儿打伤你们的?她用的是什么法术?如何出手?与你们斗法几招?详细说来!”

歪歪扭扭跪在地上的四人惊魂未定,坑坑巴巴将他们今夜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金泽立听了大怒道:“蠢材!你们既不曾见柔儿念诵口诀,也不曾见她的法诀动作,光凭对方御金术高超应该是金族嫡系就判定出手的人是柔儿?!你们的脑子都被狗吃了?!”

四个人伏在地上不敢辩驳,该怎么说呢?当是柔儿虽然没有什么施法的动作,但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让他们莫名其妙地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就觉得拥有这样高超法术的人一定是她。扎伤他们的金针,在他们离开柔儿所住的宫苑之后便自动消失了,想必是被柔儿收了回去,他们现下连物证都举不出来。

乾彤走上两步轻轻抚拍金泽立剧烈起伏的胸口,劝道:“莫要为了他们发火,气坏身子不值得。依我看,多半是金族中有人暗中出手帮那丫头,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再说吧。”

金泽立挥挥手让那四个碍眼的残兵败将退下,又打发了殿里其他侍女随从,皱了皱眉头道:“如果是族里的长老还好办,就怕是五盟那边的人在算计我们!”

从那四人的叙述中,出手打伤他们的明显是一个御金术修炼到颇高境界的人,能够把御金术运用自如到这种程度的,多数是有金族嫡系血统又或者从小修炼金系法术的仙族、妖魔族人,金泽立把所有可能人选想了一遍,都觉得不像,不免就想到五盟头上。按照五盟来使的说法,五盟中同样分了金木水火土五系,自然也有拥有金族嫡系血统、修炼御金术的高手。也只有五盟的高手,底细是连他都不清楚的。

金泽立整了整衣衫,叫来六名亲信侍从,当即就往柔儿母女暂住的宫苑去看个究竟。

两边一撞上,金泽立一面挥手示意侍从搜查宫苑,看是否藏有柔儿的帮手,一面沉下脸色对柔儿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以为得了我的手令,就不把我这个君父当回事了?!”

换了从前的柔儿,听他这样疾言厉色,早就吓得跪地认错求饶了,但是现在,柔儿却直直站立着一言不发。这件事她自问没有半分错处,是父亲不知因何出尔反尔派人对她们母女苦苦相逼在先,她也不后悔打伤那几个人。

宁禹疆假扮许巧宜,正装出一脸的柔弱无助躲在柔儿身后,实际在心里不住为柔儿打气出主意。

金泽立就着莹白的月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一时有些迷惑,她样貌、身形、气息明明是自己的女儿柔儿,但是神情很陌生,他对柔儿有限的印象中,从不曾见过她这样倔强清冷的模样。

柔儿因为是从金针术入门再反过来修炼御金术,所以她对法力的控制更偏向于精细内敛,如果不刻意张扬,旁人根本难以从气息神采上判断她的法力深浅,所以金泽立看了半天也没觉得她有高手气质,心里更确定是有人暗中帮她的忙,所以她才敢这样放肆。

几个侍从很快就把这座小小宫苑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金泽立拉长了脸厉声质问道:“说!刚才究竟是何人暗中出手帮你?!”

柔儿愣了一下道:“没……我不知道!”

她本来想说:“没有人帮忙,人是我打伤的”,不过宁禹疆忽然用心音阻止了她:“说不知道,他越看不起我们,我们行事越方便。”柔儿只得临时改口。

金泽立心中恚怒,但又忌讳那个暗中帮助柔儿的人,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对身边的侍从道:“带她们两个到铃镜殿去,严加看守,没有我的手令,不得让她们与任何人接触!”

金之卷 318 牙尖嘴利版柔儿

铃镜殿是离大夫人乾彤的寝殿不远,是供族长一些较受重视的家眷住的,环境比起柔儿之前住的那个犄角旮旯里的小宫苑好了不知道少倍。

两个人被金泽立的随从前呼后拥地送到殿内,大殿外被布下了法阵,将她们困住,六个侍从守在大殿外,禁止任何人进出。

宁禹疆见四下无人,却仍不敢掉以轻心,天知道金泽立会不会在大殿里头放置什么偷窥窃听的法器。她曾经听水潇寒说过,她与鱼歌如何在云梦泽用宛在花窥看金泽立父女密谈,那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现在深入金族核心,每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所以宁禹疆拉了柔儿一起躺在床上休息,仍然借着灵犀丹的法力作心声对话。

“你猜不猜得到,金族长为什么会忽然反悔?”

“猜不到啊,我原以为是大夫人不愿放过我们母女,但是刚才看来又不像,君父从来懒得理会后院夫人儿女之间的恩怨杂事,又怎么会亲自替大夫人出面来强留我们母女呢?”

“是啊,他那么爽快地给了你手令,没道理只因为夫人不高兴,就出尔反尔拉下脸来硬留你们,想必是这之间发生什么事。我觉得,他似乎很怕你们离开呢,竟然要把你们送到这里来看管住。”

柔儿出神一阵,推测起来:“我在想,会不会跟白天参加的聚会有关……”

“那个相亲聚会?嗯,你是说对方看上你了,所以金族长才会急着反悔把你们母女留下?”

柔儿脸上一红:“我没这么说……”这么想好像太自恋了。

“我是说对方看上你,又不是你看上对方,你害羞什么?就算你真看上了谁,也不用害羞嘛!”

“不过就算对方看上你,正常情况下,金族长说明一下情况,要推掉婚事或者请他们另外选一个结婚对象,应该也不是多为难的事,至少比留下你们母女,再逼你嫁过去简单多了。他为什么非要听对方的话呢?除非……他很怕失信于对方。”宁禹疆胡乱推测着,有些什么东西在心底里一闪而过,快得完全抓不住。

当日金泽立替儿子金平眉向水向天提亲,要迎娶水潇寒作金平眉的小老婆,水向天被宁禹疆劝了几句就干脆地拒绝掉了。同理可证,就算对方是仙族族长,金泽立要拒绝婚事又或是请对方更换联姻人选,也不算是多大的事情。金泽立却宁可大费周章地非把柔儿送过去,莫非对方的身份能比仙族族长还高不成?又或是金泽立有求于人、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

“现在多想也没用,反正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们先睡觉吧!”

宁禹疆如没有特殊事情,都会坚持按凡人的作息生活,天黑得差不多了就睡觉,柔儿心乱如麻,见她真的合上眼睛睡了过去,轻轻舒口气,也勉强静心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柔儿与宁禹疆一早被人叫醒了带到了乾彤的寝殿,金泽立也在,两夫妻端坐在大殿中间,神情诡异地打量着面前的“母女”。

宁禹疆依然装出一副饱受惊吓的小可怜模样,缩在柔儿身后暗中出主意。

双方默默对峙一阵,乾彤抿了抿唇开口道:“柔儿,你今年也一百多岁了,该是订亲的时候,族长与我为你相了一门好亲事,对让人品家世都是上上之选,虽然是做侧夫人,不过也不会辱没了你,这段日子,你与你娘好生准备一下,七日后举行婚礼。

她绝口不提柔儿已经与金族脱离关系的事,语气虽然温和,但其中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柔儿与宁禹疆昨夜已经想过这个可能,没想到现在就被证实!

最最可恶的是,这两夫妻竟然盘算着要把柔儿送给别人做小老婆!七日后就要举行婚礼,这么仓促,对方身上肯定有问题!乾彤就算了,金泽立可是柔儿的亲生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可恶呢?!

柔儿捏紧了袖子里拳头道:“我已经取得了君父的手令,与金族再无关系,也不要不明不白地嫁人!”

金泽立没想到现在只剩她们两个弱女子了,她还敢强项,一掌击在桌子上冷声喝道:“轮不到你不嫁!我不管是谁暗中替你撑腰,我是金族族长也是你的君父,在九重天,我说了一,谁也不能说二!”

“君父答应我们母女脱离金族,甚至连手令都给了,不也一样出尔反尔?!”柔儿一句话出口方才发觉这话太过“刺激”,不由得有些懊恼,都是宁禹疆一直用心语撺掇,她才一时昏了头说出这样明显忤逆的话。

不过话已出口,后悔也无用,而且看着金泽立突变的脸色,柔儿忽然觉得一阵快意!仿佛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也发泄了不少。

“好啊!你这个逆女!”金泽立气得跳起身走上两步举起手就想给柔儿一个耳光。

宁禹疆见势色不对,暗中拖住柔儿往后一闪,堪堪躲了开去。不过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却是柔儿动作轻巧地避过这一掌。

金泽立大感意外,他法力高强就算不必刻意施法,拳脚也不是普通仙族能够轻易避开的,他心中惊疑不定,又拉不下脸来自降身价对女儿施法攻击,两父女大眼瞪小眼,局面陷入僵持。

柔儿毕竟不是宁禹疆,她性子温和内向,不爱与人争斗,尤其面前的是她的父亲,所以她很快便收回眼光,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这个示弱的举动令金泽立刚刚升起的一点疑惑又沉了下去,硬声道:“我生你养你,婚姻之事自然也由我做主。”他也不好意思提自己言而无信的事,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摆出生父的身份来压人。

宁禹疆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学着许巧宜的声音,抽抽噎噎道:“族长生她养她,可是何曾有一日将她当做是你的女儿?”尖锐锋利的问题掩盖在她故作委屈怯懦的语气神态之下,气势弱了很多,不过依然令金泽立心里一震。

虎毒不食儿,面前这个少女,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就算这一百多年来父女见面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可是血脉相连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柔儿听了宁禹疆的话,鼻子一酸,从小到大所受的金泽立的一次次冷淡与漠视一下子涌上心头,两行眼泪滑过脸颊,无声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瓣。

金泽立的心有一瞬软化了下来,耳中却听见乾彤道:“婚姻大事从来由父母做主,你的未来夫君身份高贵,与我族交好,你们的婚事关乎金族的利益,怎由得你说不嫁便不嫁?!”

金泽立一听到“金族的利益”几个字,心肠马上又硬如铁石,将刚刚生出的一点点怜惜抛到了九霄云外。夫人这是故意提醒他不可心软啊!

“你们要我嫁给什么人?”宁禹疆听了乾彤的说法心中生疑,于是暗中提醒柔儿提问。

金泽立与乾彤对视一眼,这个夫君的身份现在绝对不宜透露。乾彤淡淡一笑道:“总之不会委屈了你就是了,你怎么说也是金族族长之女,嫁的人如果上不得台面,就是你丢得起这个脸,金族也丢不起这个脸。”

“既然如此,又何必闪闪缩缩连身份都不肯告知?莫非他是个见不得人的?”柔儿再次代宁禹疆发问。

乾彤脸上一黑,心道:这臭丫头怎地忽然变得这般厉害,伶牙俐齿与往日相比像换了个人似的!莫非从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竟然是装的?若是如此,她城府之深,着实可怖。只是究竟因为什么缘故,她现在忽然不再装弱了呢?她真的在金族中找到了靠山?

金泽立昨夜也曾将心中的疑虑对她说过,两夫妻把金族中有数的高手一一过滤了一遍,心中也有几个可能人选,但是他们实在不明白,深居简出的柔儿母女是怎么跟那些人搭上关系的。

乾彤顿了顿,目光一转道:“他乃是火族嫡系子弟,名叫火皓世,你可放心了?”

火族这一代的嫡系子弟不在少数,乾彤是吃定了柔儿母女见识有限,所以直接把五盟的火系头领说成是火族的人,金泽立一听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对这个说法甚感满意,于是微微点了点头以表认可。

柔儿道:“连人都不曾见过,焉能放心?”这话自然还是宁禹疆教的。

金泽立与乾彤今日算对柔儿彻底的刮目相看了,果然无声狗才是会咬人的,平常柔柔弱弱的女子,谁想竟会如此犀利?!

既然已经把名字公布了,金泽立干脆示意乾彤取出画有火皓世画像的卷轴,让柔儿看看真人。

宁禹疆缩在柔儿身边,仔仔细细把画中人看了一遍,确实是火族仙人的模样,只是年纪偏大,怕没有上千岁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反正柔儿也没打算真的嫁给他,重点是,这个人宁禹疆敢保证,绝对不是火族子弟!

金之卷 319 一步错步步错

宁禹疆与火彦阳交好,当年经常与火族子弟玩在一起,火族除了最近这一百年长成的年轻子弟她不太认得之外,自火彦阳以上,火族所有嫡系子弟她都曾打过照面,其中没有火皓世这一号人物。

金泽立与乾彤就在前面虎视眈眈,宁禹疆怕与柔儿说太多,两人神色上会露出破绽,所以决定让柔儿暂时撤退,待她回去想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再说。

柔儿只留下一句“我与母亲商量过再说”,就带着宁禹疆退场而去,她忙着与宁禹疆心灵沟通,行了个礼就闪了,甚至没有请示金泽立与乾彤的同意。

乾彤看着她们俩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开始担忧,让柔儿与她的女儿共侍一夫可能是件极其糟糕的事情。今天看柔儿的脸色全无病容,甚至称得上神采焕发,昨天那副憔悴模样明显是装出来的,这个丫头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从五官轮廓而论,柔儿生得不比她的女儿差,只是过去畏缩怯懦,就算有十分姿容也平白减了三分颜色,她那个娇生惯养的女儿与这样一个有美貌有城府的女子成为竞争对手,绝对不是件好事。

可是要怎样破坏这桩婚事呢?乾彤开始动起小心思。

金泽立烦恼的事情却比她复杂得多,一下子担心柔儿会做出什么事来影响到金族与五盟的合作,一下子又疑惑柔儿在金族内的靠山究竟是谁,竟然大胆地教唆柔儿母女脱离金族,又在半夜潜入九重天宫城内,显然大有图谋。

他在金族的地位看似稳固,实质上存在着极大隐忧,同辈的竞争对手都被他联合乾氏压制住了,但是他最大的问题却是出在继承人上。

他的嫡子金平眉在他的一众子女中看来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与其他仙族子弟一比,却成了不折不扣的绣花枕头,目前靠着他与手下亲信的粉饰遮掩尚可镇住族中同辈子弟,万一被人发现他的几十个儿女竟然就没有一个实力足以与其他仙族子弟比肩的,难保当年与他竞争族长之位落败的那些同辈兄弟们会以继承人实力不足为由,觊觎他的族长之位。

其实他的儿女真的都是庸才吗?当然不是!

金泽立也曾经有过几个天资不错的子女,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成才就纷纷出意外,有年幼夭折的,也有练功走火入魔伤了根基再无法继续修炼的,反正到最后,就只剩下金平眉一个矮子中的高个勉强能唬唬人。

他不是没怀疑过是夫人乾彤暗中下手,为的是保住自己儿子的族长继承人的地位,但是一来乾彤下手干净利落,根本抓不住实质证据,二来乾氏势力极大,他靠着乾氏登上族长宝座,至今仍要依靠他们弹压族中的一些反对势力,轻易不敢与他们翻脸。

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稳固,他花了大量心思拉拢族中长老,希望将来万一发生有人利用金平眉动摇他的地位时,能够获得长老们的支持,另一方面,也能制衡乾氏的势力,免得金族沦落到如同木族一样,大权全被风族与雷族夺去。

金泽立昨夜没有当场发难,寻根究底地非找出柔儿背后的靠山,也是担心莽撞之下得罪了金族中某些意向不明的势力。

如果他能有个像水流觞那样的儿子,何至于这么憋郁?!

当然,如果与五盟合作的事情成功,不但金族可以重新成为仙魔两派的第一大族,就是族里的其他势力也不可能再威胁到他。

一想到这一点,金泽立更坚定了要尽快与五盟合作的决心,任何威胁到双方顺利合作的因素,他都会断然排除!目前首先要办的,就是柔儿的婚事!

宁禹疆与柔儿一路无话回到铃镜殿,便坐在窗边出起神来,她将这几天所见所闻联系起来,慢慢就猜到了一些端倪,只是事关重大,不敢马上就下结论。

关于五盟的种种,宁禹疆都对柔儿说过,所以当她告知说火皓世不是火族的人,柔儿也隐约猜到了他的真正身份,她不愿相信君父真的会去跟五盟合作,甚至以女儿为工具去与对方联姻,她越想越怕,干脆避开不去细想,默默取出针线来为幻感冒做衣服。

殿内静得出奇,只有柔儿偶然掀动布料的轻微摩擦声。

宁禹疆不是个能够安静很久的人,更不是个习惯逃避问题的人,她知道柔儿一定会伤心失望,但有些事还是必须要说。

“柔儿,我怀疑,你的君父已经答应与五盟合作,那个火皓世很可能是五盟那边的人。”

柔儿心头一颤,针尖差点扎到她的手指上,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往下掉,她在心中问道:“我该怎么办?”

“如果现在只是准备联姻的阶段,他们应该还没有真正联手,趁着现在破坏他们的联盟还来得及,不然你的君父一旦帮着他们做出什么……那一切都迟了。”

宁禹疆的意思十分明白,现阶段金泽立顶多算是预谋背叛五大仙族,还没有实际行动,如果现在悬崖勒马,那她们当做从不知道这回事,金泽立依然可以做他的仙族族长。不过他若是真为五盟做了什么,就算宁禹疆肯放过他,别的仙族人包括妖魔族都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柔儿接过宁禹疆递来的手帕,擦干脸上的泪水,现在哭也无用,她定了定神,仍与宁禹疆以心语交谈:“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劝君父吗?他……他不会听我的。”

“现在不是还有七天时间吗?我们好好想个说法,试着说服金族长。”如果不是看在柔儿的份上,宁禹疆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按照她的惯常做法,她多半会埋伏在暗处,抓住几个五盟来谈判的使者,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扔到金泽立的书房前,让他知道阴谋已经败露,最好给她老实一点,待在金族再不要搞什么古怪。

其实这也算给了金泽立面子了,否则她把金泽立里通外敌的事情公告三界,只怕他不但一世英名尽丧只有一死谢罪一条路,连带金族上下也会有很久抬不起头做人。

这次就先让柔儿去讲道理,宁禹疆不出面的话,金泽立面子上也不会太难过。如果他冥顽不灵,说不得就要给他个深刻教训了。

不过要想一套说辞,既能对金泽立起到警告说服作用,又能不让他知道宁禹疆有参与此事,倒真不容易。

两个少女在铃镜殿上无声商议着,那边金泽立却收到了五盟送来的一个大大的坏消息——风族族长已经知道金族祖先炼制恶灵之事,只是暂时尚未对外说出此事,近日她很可能会到金族来,要金泽立小心应付。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的计划行动要提前,否则万一风族长对金族起疑,他们的事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五盟自然不肯承认是木华青与宁禹疆谈判时透露此事的,他们推说是宁禹疆翻译上古留下的火族文字时发现的。

金泽立收到这封信,顿觉头大如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倒霉事一桩桩都让他撞上了!

他当即命人请来四长老,与五盟合作的事情,只有大长老与四长老知道,大长老不赞成此事,言明不会参与但也不会对外透露,所以他现在能商量的人也只有这么一个了。

四长老听闻此事也大感头痛,他沉吟了好一阵,终于一咬牙道:“我倒是有个想法,就不知道族长敢不敢做!”

金泽立神色一动,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卖什么关子?!”

四长老道:“与其这把柄落在风族那小丫头手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引到金族来……”他一边说,一边举起手做了个杀的姿势。

金泽立脸色大变,惊道:“不……不行,这事若是让人知道,恐怕不但风族会倾全族之力与金族拼命,就是其他几大仙族也会联手发难,更不要说妖魔族与这丫头的关系也不清不楚,魔主若是也插手此事,这不是让我们全族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四长老神情狰狞道:“只要他们不知道人是我们杀的,是死在金族这里,这就没问题了!”

“这……这……”金泽立惊疑不定,他虽然狠下心肠打算与五盟合作放出恶灵,对三界进行大清洗,但是由恶灵下手杀害同道,与自己亲自下手,毕竟有很大的差别。

“族长,不能再犹豫了,我们与五盟的合作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如果反悔,祖先做下的好事固然会人尽皆知,五盟若再把我们泄露黑风山镇魔大阵资料与人员布置的事抖出来,我们还如何立足?!”四长老步步紧逼道。

“什么?!我们……我们何时给过五盟镇魔大阵的资料和人员布置?!”金泽立震惊了,一手抓住四长老的前襟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