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还睡着表姐李清止,宝儿低头看见她侧身躺着,腰上的薄被都踢了一边去,伸手给拽了回来。穿鞋下地,左右看看也没瞧见凤栖的踪迹,片刻后表哥端着水回来了,她上前洗脸。

洗了脸了,还没瞧见凤栖那个小坏蛋。

宝儿坐了桌边,到处张望:“凤栖呢?我娘呢?”

已经有半天没有进食了,李厚怕她饿,又拿了甜糕干果等物过来给她吃,一股脑都摆了桌子上面。

宝儿平时最喜欢甜的,或者是酸甜的东西,拿了果脯在口中含着,她抬眼看着表哥:“表哥,凤栖呢?”

李厚叹了口气,坐了他的对面又开始翻书:“忘了他吧,以后就当没这么个人。”

宝儿吮着果脯,怔了一怔:“为什么?”

李厚抬头瞥了他一眼:“不为什么。”

她眨眼:“不为什么是为什么,他上哪去了。”

李厚知道,如果不回答她,用不了多一会儿她就撇开不想了,才不搭理她。

果然过了一会儿,宝儿吃着甜糕就不再问了,李厚桌子上面的药材分好了,这才合上书本。宝儿吃东西向来都是细嚼慢咽,很慢很慢,他回身又给她倒了水,心中一动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小姑娘指尖上沾了不少甜糕的碎渣,偶尔抬起头来看他。

这孩子从小就直,向来就有什么说什么,她最是相信娘亲,朝宁对她说过的什么话她都牢牢记住。

李厚拿了一块糖,在宝儿面前晃着手指:“宝儿,表哥对你不好吗?为什么总想有个好哥哥呢?”

宝儿抬眸看着他,抿住了唇。

娘亲不在的时候,一直是表哥做饭给她喝表姐吃,她更小的时候想有个爹,还偷偷管表哥叫过爹。其实她更想有个疼她爱她的爹爹的,表哥从某种程度上讲,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早在心底取代了爹爹的地位,所以才想再有个哥哥的。

她先是不说,李厚拿了糖哄她,半晌才说:“等我有了爹爹,表哥再做我哥哥行不?”

竟说傻话,可少年竟是无言以对。

门里是孩子烂漫的傻话,门外的人却是听得痴了,李朝宁靠在门边,心中微涩。

宝儿从小没有爹爹,受了不少人的白眼。

她双手轻抚脸面,片刻之间,就恢复了唇边的笑意,大步推门而入:“宝儿,娘的乖宝儿,干什么呢!”

宝儿笑,立即跳下了椅子,奔着她跑了过来:“娘,你干什么去了?”

朝宁拿出帕子来给她擦手和嘴:“诶哟哟看看你的小手,赶紧去洗洗。”

宝儿随着母亲去洗了手,又自己玩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凤栖的影子,过了晌午天也短了,天黑了凤栖也没回来,她终于察觉到不对,蹬蹬蹬跑了院子里去找娘亲。

夜幕降临之后,微风徐徐。

李朝宁在院子里考查李厚课业,石桌上面摆放着许多药材,就让他靠着味觉分辨。

姑侄二人正说着话,宝儿跑了出来:“娘,凤栖呢!”

朝宁拉过女儿的手,也是笑:“你先回答娘一个问题,娘再告诉你凤栖哪里去了。”

宝儿靠进她的怀里:“什么问题?”

朝宁拥着她:“那个自称是你爹的人你也见过了,他家的大宅子你也见过了,现在他想要把你们都带过去生活,吃香的喝辣的,就像凤栖说的那样做宝小姐,你想去吗?”

宝儿仰着小脸,不答反问:“娘不是说我们不去了吗?”

女人点头:“我当然不去了,可宝儿想去,也是可以去的。”

夜色当中,模糊能看见人影,宝儿到底也不是蠢笨得无可救药,恍惚间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面一闪而过,她想起凤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一口一个宝小姐,那些揶揄人的话,也带着那些落寞。

她想了好一会儿,李厚还以为她也想去常家享福,点了她的鼻子不由哼了一声:“你要是想去,现在还不晚,只不过以后你再别认你娘和你表哥表姐,我们都是穷亲戚,离得你远些。”

宝儿仿若未闻,只是晃了母亲的手,突然问道:“凤栖去了对吗?”

朝宁笑,嗯了一声。

知女莫若母,她抱起女儿来搂在了怀里,又细细叮嘱了一番。

她和凤栖在常远山面前,故意难舍难分,已经让他信以为真。常远山见她始终不肯入府,也是左右为难,从情义上他难舍朝宁,才如今讲他恐怕难护她周全入府。这母子二人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分别痛哭的好戏,他到底也是怜她失去爱子,宝儿就说暂时让她养着了。

李厚也觉自己刚才真是多心,宝儿何曾会有那样的想法,这孩子实诚又简单,断然是不会因为那些东西离开家的。

他收拾了药材,刚要进屋,就听院门咣咣响了起来。

有人敲门,作为这家的唯一男人,他当即上前,吆喝了一声:“谁啊!”

打开院门,只见一个大红灯笼直接就杵了进来。

竟是楼子里面的丫鬟,跪了地上连喊救命,说她家姑娘不得了了,叫朝宁快点过去给她看看。

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敢怠慢,李朝宁回身拿了药箱这就要去,李厚哪里放心,给宝儿撵了屋里,只叫她们姐俩在一起坐着,关好房门这才随着姑姑一起去。

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也许他们都不曾走太远,院门就咣咣又被人敲响了。

宝儿和表姐在一起玩着木牌,听见动静两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李清止抱住了宝儿,给自己壮胆:“没事,宝儿不怕。”

宝儿才不害怕,她仔细听着动静,扬脸说道:“宝儿不怕,要是坏人来了,我就给他打跑!”

姐俩在榻上也不下地,约莫着没动静了才松了口气。

可外面人才不消停,不过片刻,就咣咣开始砸门,不多一会儿,一个壮汉竟然直接撞破了门,摔了进来,紧接着院子里吵嚷起来,男女老少竟然什么人都有,这屋里点着灯,一个婆子指着这边就冲了过来。

宝儿在屋里,房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她抄起了手边的鸡毛掸子。

李清止眼见着进来的是个婆子,顿时叫嚷起来:“你是什么人!三更半夜私闯民宅意欲何为!”

那婆子进屋左右看了看,陪着笑脸道:“我们是来接宝小姐的,老夫人说了,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常家骨肉,男女都该放心尖尖上的,也是没见过自然惦记着,我们将军可怜老太太牵挂小姐,特意让我们来接。”

此时家里只有姐妹二人,李清止眼珠一转,顿时缓了缓脸色:“姑父的确是说了让宝儿也去,可不是说明天么,我姑姑去旁边邻居家送东西了,片刻就回,就算来接,也明日再接吧,好叫我们说一晚上话。”

她故意这么说当然是拖延时间,可宝儿才不配合,对着这婆子就竖起了鸡毛掸子:“什么宝小姐,我不去!”

本来这些人来,就是来抢孩子的,那婆子一脸笑意又是上前两步:“小姐千万别这么说,你祖母可想你呢,来,这就跟咱们去吧,你娘将来也是要去的,你那家里还有姐妹弟弟,见了就知道亲热了!”

宝儿瞪眼:“我不去,我娘说了她也不去,你们快走吧!”

本来朝宁就是故意指使走的,怕闹起来不好看,此时机不可失,婆子招手叫了男人进屋,指着宝儿就让人过来了。李清止急得不行,只管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宝儿就在她的前面,挥着鸡毛掸子不叫人上前。

可她力气再大,也挣扎不过三四个小厮合围。

到底是个孩子,鸡毛掸子都打折了,恼怒不已:“我不是什么宝小姐,离我远点!”

李清止也是抱住了宝儿的腰身,直往后拖:“你们这是干什么,平白的来抢孩子吗?要想给宝儿带走,就先把我打死,不然谁也别想好了!”

年仅十岁的孩子,平日也是极其爱美的,今年年初的时候她生辰,朝宁送了她一朵珠花,此时就戴在头顶。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婆子见男人们不好动手亲自过来撕扯,动作间就给清止发辫间的珠花扯落了去,小姑娘也是发了狠了,抽出手来掴了婆子一嘴巴。平日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这婆子也是就想着给孩子抢回去邀功,别的人哪能放在眼里,脸上挨了一下子,回手就打了清止两下,虽说是只推了肩头,可从小到大李清止哪里受过这个,当即就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救命。

宝儿却是倔强不哭不闹,发了狠撞在一人当胸,给人撞开了去。

桌子椅子地上原本不多的东西都摔了个遍,正是闹着,房门一响,一个光头男人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宝儿一见到他,顿时站着不动了。

那双倔强的眸子里,也开始蓄积了许多的泪水。

委屈顿现,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十三叔!”

而原本不明所以的林十三,见着她的泪水怒意顿现,反手关上了房门。

第十九章

李朝宁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了戌时三刻了。

李厚在前面给她提着灯笼,楼子里的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两个人行色匆匆都担心着家里两小只。推开自家院门,发现房中灯火还亮着,在外面一看竟有一个男人的身影映在窗户上,都吓了一跳。

可急忙到了门前,等推开房门了,更是吃惊。

朝宁的目光四处寻找,却不见女儿和侄女,跪了一地的人,唯独顾修就坐在桌边。

他随手翻看着桌上的草本心经,侧颜在烛火的掩映下,更显冷漠。

李厚更是冲了里间去:“宝儿!清止!”

哪里还能有人呢?

女人信步上前,走了桌前放下药箱:“发生了什么事情,孩子们呢?信陵君怎么在这?”

男人听见她的动静这才转过身来,书轻轻放在桌上,冷冷道:“孩子们让十三带走了,至于什么事,你问她们吧,问问她们都干了什么好事!”

他一开口,跪了半天的婆子顿时连连磕头:“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都是因为您这说什么也不进门,将军怕小姐跟着您吃苦才叫我们来的,原是想着先将小姐接过去,等夫人想通顺了再来接夫人的,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啊!”

常生再不是人,也不可能如此反复。

李朝宁何等聪慧的个人,只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她在说谎。

她上前一步,咬牙道:“你们将军让你们来的?”

婆子连声应下,老夫人的话,将军从不违背,来之前就说了,到时候只管说是将军的意思,也好叫外面的女人绝了心思。她一口咬定就是常远山的意思,反正到时候老太太一哭一嚷,儿子只能背锅。

朝宁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语调平淡,回头只叫了侄子过来,才厉声说道:“李厚,你这就去常家敲他们家大门,闹得动静越大越好,给常生叫过来,让他看看他的狗奴才,都干了什么好事!”

屋子里面一地狼藉,清止的珠花散落一地,她能想象之前的场景,心如绞痛。

幸好十三和顾修及时赶到,不然孩子都被她们抢了去,她目光灼灼,直瞧着那婆子低下了头去。谁也不敢吱声,后面几个男人早被十三痛打了一顿,此时胖头肿脸跪着,眼见着信陵君一插手,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李朝宁来来回回在他们的面前走过,用手指着他们抿唇不语。

如果她哭她闹她趁机在他面前示弱,恐怕还不足为奇,可就这个时候了,她气度尤在,分明就是长得那样温婉的一个人,却不知是如何的爹娘能教出这样刚毅的女儿,连他都不由佩服。

看宝儿就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是非黑白,她都非得问个清楚,顾修在旁冷眼相观,目光落在她的后颈上面。

江淮多出美人,无须置疑的,李朝宁也是美人,可她的美,并不在表面眉眼,而在她话里行间,在她的骨子里。

此时女人绾着长发,在后面只能看到她露出来的少许后颈,肤色如雪。

男人别开目光,重新翻起了医书。

阿青是他唯一的丫鬟,至今为止也是他唯一有过的女人。她比他和十三都大三岁。因为都一起长大的,对她自然与别个不同。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从他执意抬了阿青进门,与沈家决裂,再到阿青落水沈曼为救她差点溺亡,那时阿青早产过世,给他留下了莲池和难以填补的缺憾。

他只不说而已。

有多久没有注意过身边的女人了?

顾修垂眸,合上医书,只觉疲惫。

片刻之后,李厚真的将常远山带了来,在路上少年已经向他说了来龙去脉,男人闭口不言,进了屋里看见一地的落珠和榻上的乱,再难以控制怒火,伸手提起了个小厮:“谁叫你们来的?嗯?”

顾修在旁,他甚至还抱着一点点希望,倘若是沈曼胡闹…

可惜一眼瞥见旁边还跪着母亲身边的婆子,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见他目光,那婆子只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将军饶命啊,我们是来请宝小姐的!”

只气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炸开,常远山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腿,一脚竟将人踢远了去,也不知死活。

李朝宁抱着双臂,站在他的面前:“从前我嫁给你的时候,是想白头,现在你有了别个,我也不挽留,儿子已经给了你,白头你叫我放一百个心,晚上就来抢孩子,你是想逼死我吗?”

他当即撇下小厮:“你知道断然不是我让来的!”

朝宁目光灼灼:“婚书已退,我们娘俩想过消停日子,你若连这个都做不到,算我白看了你。”

常远山指天为誓,女人甩开了他的手。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后面看着二人动作,只觉刺眼。

像是小两口在闹别扭,这个认知更是让人心有不快,顾修霍然起身,这就走了两个人的面前。

他一把钳住了朝宁的手腕,给人带了自己胸前来:“既然婚书已退,便无干系,这个女人从今往后便是我郡王府的人了,少来啰嗦。”

说着揽过她肩头,这便要走。

可惜李朝宁却是全无配合,她甚至挣开了他的钳制,回身怒目以示:“信陵君这话说得好唐突,平白的叫人多心,什么叫郡王府的人?敢问我是郡王府的什么人,你又将我当做什么人?合着你们有权有势高高在上,就不把我们当人了?我要留在燕京城,就非得靠着谁了?”

女人难有恼怒时候,眉眼间都是冷意。

李朝宁撇下他们两个,回身到桌前打开了药箱,箱子的底部有暗格,一长盒子静静躺在里面从未打开过。

她伸手拿了出来,当着两个人的面打开,露出了里面半个玉如意来。

莹润的玉色,下缀一灵牌。

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朝宁抿起耳边的碎发,举了两个人面前:“曾祖父郑安,曾随侍太祖皇帝,几次救驾,钦赐灵玉金牌赐姓国姓李,祖父李龄在太医院行走,素有神医之称。后有我爹李行我兄李焯隐世行医,为了救济黎民百姓,为了赶赴战场散尽家财,谁人出生能高谁一等,不过是想带着孩子平常度日,难不成还叫我到御前求个旨意来,再立门户?”

太祖皇帝御赐的灵玉金牌,岂非是谁人能受的?

竟是郑安之后,众人皆惊。

年轻的女人一身傲骨,眼看着灵玉面前两个男人都跪了下来,又伸手来扶顾修。

她对他轻轻福身:“不管怎么说,今日还要多谢信陵君两次相救,贵公子的腿我定当竭力相治,只不过我哪也不去,还劳烦回去让林大哥将宝儿和我侄女送回来,感激不尽。”

她的指尖还微微颤栗,可见余怒未消。

不论什么时候,即使盛怒之下,也能见她良好的教养。

顾修不禁唏嘘,有这样的母亲,才有那样的孩子。

那么宝儿现在在哪里?

宝儿此时已在郡王府。

下车的时候,宝儿还在抽泣。

她从小到大真是很少哭泣,见了林十三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全都倾泻而出。

当着她的面,林十三将所有的人都收拾了一顿,宝儿还记得是谁推了表姐,对着那婆子指了一指,她竟然直接昏过去了,林十三将她和表姐一背一抱出了院子,她这才发现门口停着郡王府的马车。

原来顾修就在车上。

他白日受了李朝宁的拒绝之后,回到了郡王府。

顾莲池恹恹的,起初也只以为他只是闹小脾气说说而已,没想到没见到宝儿竟是又不吃不喝起来。

前几日才刚说给他带宝儿来吃了些东西,身子还没全好,这回闹起来可是真的起不来了。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顾莲池咬着牙关,药汤也喝不进一口,迷迷糊糊就叫着嬷嬷,说要跟她去。顾修又气又恼,只得让林十三和他一起来一趟,结果没想到他人等在外面,却等来了两个哭泣的孩子。

常家老夫人得了孙子还不足够,更是支开了常远山,叫人来抢宝儿。

郡王府里是一如既往的肃穆,尤其晚上更觉安静,十三命人安顿了李清止,带着宝儿来到了相宜院。

顾莲池平日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喜童和喜东都跪在床前苦苦哀求,可这会子就算灌了汤药也一丝人气都无,顾莲池抱着青布人偶,闭着双眼一声不吭。

林十三牵着宝儿的手走了进来,喜童回头瞧见了喜出望外:“小公子快看,快看谁来了!”

可惜这句话白日里诳了顾莲池太多遍,他一动不动,仿若未闻。

宝儿抹着眼泪,也是不似平日模样。

十三将她带到床边:“宝儿,别哭了,十三叔不是告诉过你吗,打不过就跑,干什么不跑?”

宝儿抬眸,眸色当中还有清亮的泪珠:“她们欺负我阿姐!”

她神态倔强,这副模样当真和她娘一个样。

林十三弯腰给宝儿擦着眼泪:“别哭了,看见床上这个小哥哥了吗?宝儿和他做好朋友好不好?”

宝儿点头,天生的柔软让她对朋友这两个特别在意:“好。”

男人将她往前推了推:“你把他叫醒,以后有人欺负你,就让他欺负回来,让他护着你和你阿姐,怎样?”

宝儿抬眸,眼睛红红的。

她看着顾莲池的脸,自然而然地想起母亲敦敦教导,几乎是下意识摇头的:“我娘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等我长大了我保护阿姐。”

也不用她叫了,听见她的声音,顾莲池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指尖微动,紧紧盯着她的红眼睛,顿时皱眉:“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第二十章

一碗菜粥,他只吃了一半。

顾莲池靠坐在床上,抬眸能看见宝儿,她坐在窗边的桌前,林十三给她拿的甜品。她吃得很小口,也很慢,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看见他的目光,还扬起脸来对他笑笑。李朝宁仔细检查了他的骨骼,也给他扎了针,观察了好半晌,这才收起了药箱。

顾修站在旁边,举步上前:“怎么样?”

她坦然相告:“没什么头绪,他的骨骼没有什么问题,还需要观察两日再做定论。”

这孩子从小就是嬷嬷带大的,林十三在母亲的信中也知道一二:“仔细想想,从前他是能走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卧床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