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娅也有点急:“宝儿!”

林宝铮还卷着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腕来,她的手上还有点泥,碰到女人手了才觉不妥:“刚才我给顾莲池吃了一个生筋的药丸,可他现在出了好多疹子,怎么办!”

徐娅有点愣:“什么药?什么疹子?他都哪里起了?”

宝儿刚要回答,回想到刚才出疹子时候,顾莲池右手拿的镜子是怎么摔地上的,一下反应过来,他的胳膊好得很,什么断筋根本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不过是在故意戏弄她,帮他做事,让他在旁看笑话而已。

她心底的那点点愧疚,顿时消散个干干净净。

房门悠然被人打开,李朝宁听见女儿的动静站在了门前,母女都看着彼此,此时无声胜有声。

片刻,顾修也站了朝宁身边,目光温柔地看着宝儿:“宝儿,来。”

有那么一瞬间,林宝铮竟然也觉得这两个人十分般配,她看着他,只觉很对不起这个媒人。

当初娘亲让他做媒,恐怕也是为了震慑陆家,这也是陆家轻易不会退婚的一个原因之一,如果不是沈江沅这个事情突然发生了,也不知道以后退婚会闹成什么样子。

清誉于她而言,并不在意

现在她无愧于天地,却似乎牵连到了家人,也不知道她们知道了没有?

林宝铮听见顾修叫她,快步走了过来,站在二人面前,她抬眸看着娘亲,讨好地笑了。

宝儿有点不太好意思:“嘿嘿…娘,我好像又干了一件蠢事。”

李朝宁当然明白女儿在说什么,她下了石阶,轻抚女儿的发辫,也只是看着她笑,眸光中全是宠溺:“哪有!娘都知道了,现在好聚好散也便罢了,倘若他陆家要趁机往你身上泼屎盆子,我便让他从哪来,还回哪去!”

第八十九章

房门紧闭,林宝铮被她娘赶了出来。

之前陆成风来之前,提及退婚,顾修的脸色就不太好,宝儿在他和娘亲二人面前坦明心迹,为今之计,退婚是不二选择。这样的陆离,就像是掉在地上被人踩一脚的糖,她不要,只求退婚。

所以,她并不记恨陆家。

她想要去更远的地方,她想要更好的人生。

陆成风也是太过于心急了,他急于抓住这次机会,早早一脸为难的带着陆离来退婚了。

宝儿本来是想在里面旁听的,结果李朝宁给她撵了出来。

很快,陆离也被撵出来了。

院子里的桌子上面,摆放着许多簸箕,每天都会晾晒许多药材,宝儿挨个翻了翻,少年就站在屋檐下面,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来来回回。林宝铮将簸箕都翻了一遍,一想到陆离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不想见他。

可越是不想见他,他越是朝着她走了过来,该和他说的话,她已经都说完了,不想再有纠葛。宝儿索性往东院走去,进了郡王府的园子。果然脚步声在背后消失了。

甩开陆离,宝儿忽然又想起顾莲池来。

她快步走了院里,到了他院里就看见喜童和小叶子都站在门外,他房门紧闭,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林宝铮缓步上前:“请了大夫来看吗?”

喜童的脸边还有一点红,想到顾莲池的脸难免不乐意:“宝姑娘你这是给我们大公子吃的什么灵丹妙药啊,吃了还起了一身的疹子!大夫都说了,可能是药物所致,现在他脸上都起了,不肯出来可好了。”

小叶子在旁直给他使眼色,可惜他这一副抱怨的口气没得改了。

宝儿自然听出他的不满来了:“给断筋了的人吃的伤药,叫一个没断筋却骗我说断筋了的人吃了,出点疹子就对了。”

她只向前两步,冰冷目光只在喜童脸上扫过,就已经吓得他低着头躲了小叶子的后面去。

少女从他身边走过,也不为难他,径自走到了顾莲池紧闭的窗下。

她扣指在窗上敲了敲,自己想了下她最为在意的脸上都是疹子,不由扬眉:“顾莲池,你还好吗?听说你起疹子了,哟?”

心情太过愉快,林宝铮条调皮地在后面加了个哟,很快也不知什么东西趴地砸在了窗户上。

少年之心,纯净,此时还并未沾染太多世俗的东西,有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恼。

林宝铮靠在窗边,第一次觉得面对顾莲池,其实获胜就这么简单。

就在他的那些小把戏小心思当中,只要识破他,就足够令他勃然大怒了,陆家现在就在西院退着婚,此时自己又是自由的一个人,这种感觉还真的很不错。

眼看着日头一点比一点高,她猛然想起顾莲池的话来,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林十三就该到京了。她心底欢喜本来是想敲窗问他的,但是想到这个骗了她无数次,戏弄她无数次的人,现在就在屋里呕着气,想都没想就冲到了门前,吓得喜童一下跑了过来!

喜童大惊:“宝姑娘千万别进去!我们公子恼着…呢~”

他话音未落,林宝铮已经一脚踹开了插着的门,她就站在门口,笑意吟吟:“顾莲池,我爹是今天到京吗?”

里面没有回答。

少女毫不气馁:“是今天吗?”

一个笔筒直直飞了出来,直接掉在了她的面前,她不以为意,轻笑出声:“你故意骗我,自食恶果,有什么资格恼我?”

里面没有声音,她再一次扬起声来:“我就想问你我爹什么时候到京,你要还恼就出来打一架!”

这一次,顾莲池冷笑出声:“哪个要和你打架,我的确是骗了你,但你也害了我,扯平了。”

林宝铮就喜欢直来直去地,听见她说是她害了他,抬脚就要往里走,她远远看见少年坐在桌边写着字,顿时抬高了声调:“不是我害你,我怎么知道你吃了那个药会起疹子。”

顾莲池别过脸去,放下了笔:“别过来,想也不是你,我知道是谁了,现在我一脸一身的疹子不想叫别人看见,你不就是想知道十三叔什么时候回来吗?告诉你就是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晌午就能到京。”

宝儿果然很是高兴,转身就走。

出了房门,想了想又回了头:“其实我不看也能知道你脸现在什么样,是不是一脸的红豆豆?”

李厚就出过疹子,脸上都红红一片。

其实她是想说这不算什么病,没什么好丢人的,但是也不等她说完了,一个物件就扔了出来,这次千真万确是恼了的,差点打在她脸上,少女一偏头,刚好掉在石阶上摔个细碎。

好吧,他好像不太喜欢她的安慰。

林宝铮目的已经达到,再不管他蹬蹬蹬就跑了。

时间不早了,眼看就到晌午了,她出了郡王府就往林家宅院去,不消片刻小叶子就跟了她出来,气喘吁吁地追着她。林宝铮这些天在兄嫂家蹭饭已经有些时候了,林家总不见她人影,此时再回去敲大门,小厮们不知道是她都怠慢了。

她也是太有些心急了,咣咣敲得特别的响。

里面看大门的小厮不耐烦地应了声:“谁呀等等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宝儿也是有脾气的,不等人到跟前一脚踹开了大门,也是该着这小子倒霉,才要摸到大门人直接被踹了一边去。一抬眼见是宝儿横眉立目地,吓得魂飞魄散:“小姐饶命啊,也不知是小姐回来的啊!”

她没有时间与他啰嗦,进了院子环顾一周,顿时皱眉:“我不在家你们就偷懒,偷懒倒也罢了,表面功夫豆懒得做,我爹这就要回来了,赶紧招呼人出来收拾收拾院子!”

这两日可真是懒了,她一嗓子喊出来好几个人。

林家宅院在林宝铮的眼里,就是她和她爹的家,一想到一会父女重逢,心里开了花一样。

宝儿有两套公服,现在一套脱在了李朝宁那边,几个月没见了,她跑回自己屋里,到底还是换上了整齐的公服。也是时间赶得巧,才拾掇拾掇,就有人前来报信了!

报信的小兵也是个半大小子,摇着令旗一路疾驰到了林家门前,还特意嘱咐了让人收拾两间空屋子来。

林宝铮不以为意,叫人去收拾了,自己站在大门口翘首以望。

又过片刻,一人骑马飞奔而来,又变黑了一圈的男人挥着马鞭,远远地就看见他的大白牙对着她咧嘴乐:“宝儿!你爹我回来啦!”

宝儿高兴至极,对着他狠狠摆手。

林十三到了她的面前,飞身下马,拍了拍她的肩膀:“诶呦,我宝儿变成一名衙役啦!不错啊!”

宝儿扶剑,自己给自己点着头:“嗯,真不错。”

他哈哈大笑,一巴掌又拍向少女的后脑勺:“不愧是我女儿,想做什么事总能做成!”

林宝铮来给他牵着马,转身要走:“爹,走啊,先回家再说。”

一说要回家了,林十三脸色顿时变得很不自然起来,他回头张望着,声音不由降低了好几个调调:“等…等下,还有两个人,就是…就是挺可怜的 …”

宝儿回眸看着他,没有听清:“什么挺可怜的?”

此时,就在男人的身后,一辆马车也很快赶了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宝铮忽然间想起了自己做过那三个梦。说起来,陆离和顾莲池的事情几乎都应验了,她心中一紧,目光就落在了车上。

林十三回头上前,还和宝儿说着话:“让收拾的两个屋子都收拾了吧,以后你爹我啊,也算有个家室的人了…”

他后面说着什么东西,她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车帘一掀,从里面先跳下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娃来,她长得很是白净胖乎,浓眉大眼还十分受看。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孩子下车后,一个年轻的妇人柔柔弱弱地也走了下来。

林十三给她放下车帘,回头指着林家宅院,让她们进门。

小女孩跑了林宝铮的面前,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瞧。

四目相对,宝儿还有点懵,妇人到了跟前连忙将女儿的手抓在了掌心里,一抬看着宝儿,顿时笑了:“你是宝儿吧,我经常听你爹提起你,今日得一见竟然这么俊秀,果然是个宝呢。”

宝儿抬眼看着林十三:“这是?”

男人颇有点不好意思:“此事说来话长了,不过结果就是现在爹成亲了,以后她就是你后娘,这个娃子就是你妹妹。”

她想念爹爹的时候,想过千万次重逢,也没想过是现在这样的重逢。

还以为,能够轻易地成亲,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只有李朝宁能那般容易,不想林十三出了一趟门,也突然多了个后娘和妹妹出来。她不是不想爹爹能够找一个人,来度过以后的日子温暖彼此,只不过现在看着女人温柔的眉眼,突然有点小情绪。

原来并不是顾莲池提前回京,而是林十三迁就别人了。

现在,年轻的妇人一脸柔色,她牵着女儿的手,就像多年前她娘那样,一样一样的,而林十三的角色从隔壁邻居大哥,她偷偷喊着爹的那个人,此时正紧张地看着她,就好像她一生气,他立即就能给人撵走一样。

于是她落荒而逃:“爹,那什么,我还得巡街,我先走了啊!”

第九十章

戏台上面,咿咿呀呀唱着戏曲。

林宝铮坐在台下,单手托腮,仰着脸聚精会神地听戏。

一个八九岁的半大小子挎着筐,挨个桌子问着话,他身上衣衫虽然有补丁,但也干干净净。

筐里放着几包栗子,是热炒的。

天色已晚,等到宝儿反应过来时候,这半大孩子将一包栗子放在了她的桌前。

这个孩子她知道。

他就是那老刘太太家里收留的孩子之一,上一次就因为每日都来卖栗子,被地痞打了一顿,总有人找茬才求的宝儿。她们一家人很特殊,老太太收留了不少孤孩,全家都靠采摘栗子炒栗子为生。

衙役搜刮百姓的油水这是暗地里不见光的习惯了,老百姓都习惯了,她给你的银钱你不收下,她们多数都会惶恐不安,以为你想要更多或者根本不会帮她做事。林宝铮竟然也习惯了这样的巡街,她这样的性子却也并未格格不入,相反,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帮附近百姓做了很多事。这一次也一样,她收拾了那些欺负她们的地痞好一顿,盯了两天,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此时这八九岁的小子认出她来,将一包栗子放在她的桌前,转身就要走了,她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从锦袋里倒出银钱来,宝儿硬塞了他的手里,这才将人放走。

栗子还很热,她捧在手里,却一点也不想吃。

她本来是应该今天白天当值,不过陆成风心中有愧,昨天就给她放了假,让她举证之后休息几天,不用巡街。一溜烟从林家的巷口跑出来,她就有点迷茫了,在街上转着圈,不由就想起顾莲池来 。

原来,她现在的心情,就是他的心情。

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台上唱的都是卖好的段子,她在台下看着台上的角儿,忽然觉得唱戏的戏子看着台下众生,也是一出戏。可能是穿得太少了,总觉得有丝丝的冷意,拿着栗子出了戏楼,顿时打了个冷战。

淅淅沥沥的雨点偶尔落在脸上,冰冰的凉。

林宝铮连忙把栗子放了怀里,她还不想回家,不管是哪个家都不想回。

鬼使神差的,她晃回了郡王府,后面的她家偏门处无人看守,很容易就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林宝铮低着头,快步走了东院来,栗子热乎乎地,温暖着她的心。

少女在园子里折了一个树枝,这就走了顾莲池的窗下。

窗边映着少年的身影,顾莲池坐在桌前,此时正写着字,侧影静好。

林宝铮伸手敲窗,片刻她在窗外,看见少年扭头过来,他家窗关着,她将树枝插在栗子袋上,纵身一跃,单手一扶这就趴在了窗上。也是里面并未闩上,一推窗就开了。

等她探身进去,上扇啪嗒掉下来,刚好给她夹住了。

四目相对,宝儿眉眼弯弯,对着顾莲池的那张红点点脸就笑了:“莲池哥哥,看我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举着树枝从缝隙当中将栗子送到了他的面前,少年也不解,一时也忘记了自己全身都是疹子,只抬眼看着她:“给我买的?”

冷风一吹,林宝铮白着的这张脸,狠狠打了个冷战。

她头顶的碎发,被雨点打湿了,就贴在她的脸上,此时看着她讨好的笑意,他心里早就软绵绵的了,只待上前一打开窗让她跳进来时,才发现少女衣服上多是被雨水打了,不由五脏六腑都疼。

林宝铮扔下树枝,又举了栗子到他面前:“给你。”

因为她态度太过于诚恳,诚恳地让他放下了所有戒备和心结。

伸手接过来,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做平时最容易做的嫌弃表情。

之前顾莲池一个人在屋里,早把小厮们都撵走了。屋里很暖和,还有沏好的茶水,他另外拿了水碗过来,给她倒了热水,放了她的面前,这才想起自己的疹子来。

宝儿真的是才感觉到冷,拿起水碗就要喝。

顾莲池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等等,你好像不能喝。”

她奇怪地抬头看他:“为什么?”

他才想起自己引以为傲的脸上现在都是红点点,顿时别过了脸去:“谁知道我这一身的疹子会不会传给你,我看你还是快点走吧,也叫我省心!”

林宝铮才不在意,推开他的手,捧着碗就把水吹着喝了。

顾莲池回眸,强忍住骂她的冲动:“行了,栗子你也送到了,水也喝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别在我面前气我。”

少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清醒得都十分奇怪。

就在她看见她爹领着那母女进门的时候,忽然间就明白了顾莲池的心情。

此时他对她说的话,淡漠当中,她也听出了别的东西,小姑娘向来心直口快,回身就坐了桌边:“你这是在关心我?怕我被你传出病来?是吗?”

少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美得你!你真是想太多,赶紧走!”

无奈此时他再说什么,宝儿都不相信了,她伸手打开袋子,拿了一块热腾腾的栗子出来,可惜在外面晃的太久了,真是冻得手脚都发麻,手一抖,栗子就滚落地上去了。

宝儿对着地上的栗子叹气:“你别撵我走行不,我不想回家,哪个家都不想回。”

他才要出口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因为不太想让她看着自己红点点脸,靠在桌边就用后脑勺对着她:“怎么了?你爹没回来吗?”

宝儿垂着眼帘,不等说话先是阿嚏了一声,打了个喷嚏,她抱住双臂,只觉脚下也是一股凉气又是狠狠打了两个:“回…阿嚏…领个娘回来…阿嚏!”

顾莲池赫然回头,直接拽了她的手腕,给人抓了里面床前:“上去!”

宝儿两脚一甩就将鞋甩一边去了,两下爬了床里,抓过被子就裹了身上,只露着一张小白脸对着他笑:“谢谢你啊!”

少年就站在她的面前,只剩眸色漆黑:“怎么样?这滋味怎么样?”

他这是明知故问,林宝铮想了下,笑了:“挺好,以后我就有两个爹两个娘啦!”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喷嚏。

她袜子都湿漉漉的,缩着两只脚来回蹭着,顾莲池本来听见她的话又是要恼,低头瞥见她的脚顿时坐了下来,从小到大从未伺候过别人,少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握住了她的脚踝。

两只袜子都扯下来扔了地上,他的掌心之下,是她冰凉的脚。

鬼使神差的,竟是揽了在怀里捂了起来。

他也不说话,就拧着身子,给她捂着脚,林宝铮裹着被,才觉得暖和起来,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地:“不知道我娘要是知道我爹成亲了,会不会马上就张罗亲事呢…”

自然没有人应和她,她又叹了口气,直看着他:“其实我不反对他们都再找一个的,我也希望她们都过得好…但是…但是现在我就是觉得,我爹和以前也不会一样对我了,我娘也是,等以后…嗯等以后说不定她们会再有孩子…这种感觉你懂的吧~”

少年瞥着她的脸,抿着唇。

宝儿鼓着两颊,此刻竟觉十分无助:“是吧,我现在和你一样了。”

顾莲池别过脸去:“哪个和你一样!”

不看她了,又是心疼得肝颤儿:“小可怜~”

的确不一样,林宝铮缩回双脚,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了被底。

顾莲池也站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大步走了外间去,洗了手,再回头桌边,就不由多看了栗子两眼。少年才洗了手,不想沾手,又过片刻,虽然还是嫌弃脸,但还是拿了起来。

里屋一点动静没有,顾莲池提着栗子快步走了回来。

他站在床前,将栗子扔在被褥之上:“喂~”

宝儿卷着被,只能看见她露在外面的额顶,叫了她两声,顾莲池见她呼吸浅浅以为她到底软弱,怕是难过地要哭了,一把掀开了薄被。只不过,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宝儿呼吸浅浅,困乏之下其实是很快就睡着了。

少年:“…”

桌上的烛火跳着啪啪的火花,小青就在床里的角落里坐着,她青布辫子上还扎着扎眼的发带,一张哭脸看着顾莲池楚楚可怜。他心中一动,倾身过去一把将人偶翻了过来。

回身要退回床下去,一低头就见林宝铮蜷着身体,脸色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