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对他挥手,让他回去吧。

车帘再一次落下,将她的笑容掩盖,林十三叹了口气,刚要转身,马车的后面已经走过来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跟在后面的顾修,此时一身锦衣,走了他的面前。

“有什么话还要隔着个帘子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

林十三哈哈大笑,后退了一步。

顾修也不让他再退,他伸出右手,只听啪地一声,二人击掌又握拳,最后又较劲一般狠劲地使了回暗劲。

然后放开了彼此。

十三笑:“有什么就说什么,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顾修回眸看着那灰布帘子,不等他说话,里面的人已经先一步开口了,可这一句话分明就不耐烦的,却不是对他,是对车夫说的。

“还不走!”

第一零四章

顾修回眸看着那灰布帘子,不等他说话,里面的人已经先一步开口了:“还不走?”

只不过,这句话却不是对他,是对车夫说的。

他只来得及挥手,一把扯下了窗帘。

还是林十三快走两步招呼车夫停下了车来,朝宁察觉到停车当时不悦:“谁是你的主子,你吃谁家的饭,不愿意留在我这爱去谁家都成!”

车夫心下一凛,再一次赶车。

从这边能看见女人的侧颜,仍是那般恬静娇美。

这一次,马车才一动,男人单手撑着车辕一下跳了上来。

李朝宁坐在车内,他挑着车帘一头钻进来就坐了她的对面。

车夫到底是松了口气,挥起了鞭子,马车缓缓驶离,顾修抱臂,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朝宁坦然看着他:“好歹好过一场,什么时候大婚知会一声,必送上大礼。”

男人冷笑一声,目光哆哆:“你从来就没有真的想嫁给我,是这样的才对吧?嗯?从前现在以后,你想的不过是抓住我这颗救命稻草,来保你李家安宁,今天你给我一句实话,日后必当不再纠缠。”

顾修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的骄傲和李朝宁不分上下。

她是为女,所以有许多顾忌,不然此时在她眼里,顾修和林十三唯一的区别就是两厢情愿。

此时看着他,她真的很想说,没有,从来没有。

但是她说不出口。

男人似已屏息,她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一点点逼近,心底故意忽视掉的恼意忽然冲上了天际。

她抿唇不语,只目光凶狠起来。

顾修就快抵上她的鼻尖了:“说,你现在说你对我从来没有半分真情真意,我马上下车。”

李朝宁的心里,到底对安定有多远的期望,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较劲一样,就看着他,不说话。

顾修的声音越发的低了:“若说心中没有我,即刻一刀两断,郡王府立即迎娶赵家女进门就是…”

这一次,没等他话音落下,女人的巴掌已经招呼过来了!

李朝宁眸色当中似闪着火光,一下灼亮了顾修的眼,他手一挥,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三番五次要挣开,却被他顺势按在了车壁上面。两个人贴得很近,他已经半跪在了她的面前,令只手更是按住了她的肩头。

人间绝色不过如此,男人微微勾唇,轻轻地笑:“还是恼了~”

说着,不顾她的推搡起身将她拥在怀里,朝宁力气小,也挣不脱,只抵着胳膊不让他再靠近。动作间这一胳膊又被他抓住,顾修噙住她双唇,眼底全是笑意。

可惜李朝宁全无配合,她一口咬在他的下唇上,真是狠狠一口。

顾修吃痛,当即放开了她,他伸手抹唇,已有血迹。

男人的天生征服感让他眉头微皱,随后竟是将她扑倒,幸好下意识是伸臂扶了她一把,才没磕到头,朝宁是被摔得七荤八素,她想起来,可狭小的空间当中,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和她缠在了一起。

他继续攻城,与她唇舌相缠,紧接着手脚也不老实起来,也不知道行了哪里,马车一转弯,一个颠簸,二人都磕在了旁边。顾修心知冲动不妥,刚要起身,却见朝宁的脸上,已有泪光。

泪痕犹在,滑落俩边。

他怔住,随即被她一把推开,李朝宁仔细整理了衣裙,并不抬头。

顾修从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就像给他开了一道神秘大门,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很难自控。马车的那一次让朝宁受了点伤,为此大怒,好一阵子没理他。

现在看着她坐起来,手腕也红了,不由愧疚。

可他从不知道该如何说些动人的哄人的话,刚才突然太得意忘形,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犹豫之间,女人一把抓起药箱冲了出去。车夫猛然拽住了缰绳,拉了手闸,也不等车稳,朝宁跳了下去。

车夫在外面直着急:“夫人,你哪里去?”

李朝宁背着药箱却已快步走远,头也不回。

顾修在窗口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天子催婚也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这次是特意点了赵家女。也是前不久他在家中有客,当时朝宁在他书房里找医书,顺便等着他,后来等不及便先走了。他在桌面的宣纸上,看见她写的药方,中间夹杂了许多小字,有宝儿的名字,有江南的小诗,还有很多很多的字眼,其中如履薄冰这四个字写了很多遍,想必那就是她的心情。

他,似乎伤到她了,虽然这并不是他本意。

林宝铮把驱虫药撒在了林家的各地,秋娘似乎得到了林十三的指点,知道她爱吃甜的,特意给她做了几样南边的小点心。她才吃过早饭也吃不下就包了几块,出门的时候,秋娘带着锦屏送她出来很远,直让她晚上再来,小不点似乎很喜欢她,还对她做着鬼脸,宝儿也很喜欢她,给了她几块糖。

小叶子是说什么都要跟她走,没办法只得给他也接出来了。

还要去巡街,就让他自己回郡王府那边了,时间还早,贾明在依旧在府衙门前等着她,宝儿走过去,摊开自己包的点心分给他,抬眼巡视一圈没发现有赵秦的影子,连忙问他:“赵秦呢,你们不是邻居么,天天在一起。”

贾明避开她的目光,直推拒着她:“没事,他那个和别人换了一个轮值,估计一时半会你看不到他了。”

果然有一个不太熟的衙役大哥从府衙出来,三人成一列行在街头。

街上平时熟悉的摊贩看着宝儿的目光都有些奇怪,起初林宝铮也并未在意,她暗自在心里想了一下,也没能想到前因后果,转了几圈下来,仍旧察觉有异,过了晌午,她特意吵着去酒楼坐坐,吃点东西。

平时咸菜馒头也能对付,这突然要去酒楼,贾明拦也没拦住,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她去了。自古以来男女老幼长舌的功力都能在市井当中凸显出来,尤其酒楼这种地方,许多事情都被编成了小曲,或者故事被讲书人卖唱的来传播,燕京的大事小情都逃不过这里,门外是一群无所不知的小乞丐,门内是一群锦衣华服的老油精。

进了酒楼,伙计连忙上前,见是公服差役,请上了楼。

楼上还有雅座,宝儿向来节俭,今日却是大方一次,让伙计上来胡乱点了一气。

当差不能喝酒,三人只在间里闲聊着,饭菜上得也快,贾明直催促着宝儿,让她快点离开这里,他越是这样,宝儿就越是怀疑。只不过她也不作声,吃饭从来都细嚼慢咽。

过了一会,小曲唱罢,楼下一声声叫好的,什么污言秽语地就都来了。

唱曲的小娘子也是楼子里出来的,都是污来污去,贾明见宝儿侧耳细听,只觉尴尬:“你个姑娘家,听这个干什么,咱们快些吃完就走吧,别没事生事。”

林宝铮奇怪地瞥着他:“从一早上贾大哥就有点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总比别人告诉我强。”

话音刚落,也不用贾明说了,楼下一声大笑之后也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来酒来酒!我刚才可瞧见李大夫了,要说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也实在不该,许是郡王府的门进不去现在急了,看着和平时不一样呢!”

贾明刚要开口,被宝儿一手拦住。

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平时也有人说她们母女的闲话,无非就是她的身世,都不放在心上。今日和之前不同,一口一个李大夫,下面的人嘻嘻哈哈,宝儿却是如坐针毡。

也不知道是谁拿了筷子还敲着碗,配了首打油诗。

几个人高谈阔论说赵家小姐可怜,本来是出身寒门,家里父兄兢兢业业才因为拔除了朝中反派而晋升,说这姑娘养在闺中也是娇生惯养,天子皇后特命赵大人带了家眷进宫,有意让她进郡王府的大门,然而李大夫百般阻挠,她无非也就是近水楼台勾引了信陵君,如今死缠烂打不把人赵小姐放在眼里。

有人附和着说可不是,昨晚上街口小巷都有人贴了赵小姐的画像还辱人家貌丑无盐。

宝儿一动未动,就她在街头巡的遍数,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几个地痞小混混故意散播谣言她还能听不出来?至于什么贴子辱骂赵小姐的,她更是嗤之以鼻,那能是她娘能干出来的事情么,分明就是栽赃。

下面依旧不消停,贾明连忙安抚着她:“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可是昨天一夜之间,街头巷尾的都是赵小姐的画像,简直不堪入目,谣言一下出来说是你们家你娘善于…善于那什么,都说她做的…当然了我是不那么觉得…”

宝儿直直看着他:“这件事和赵秦有什么关系?”

贾明无语地看着她:“赵秦和那位赵大人是远亲,也寄宿他家,自然和你有嫌隙了!”

宝儿点头,恍然大悟。

她本来吃了一半的饭也无心再吃了,楼下又一波起哄,她腾地站起身来,贾明也顾不上吃饭了,连忙跟上,他们的老大哥却是不愿参合其中,留下来好吃好喝,还喊了宝儿叫她别忘记付账!

宝儿下楼,楼下嘻嘻哈哈的声音顿时消失,好几个痞子都看见她了,紧张地看着她,贾明也很紧张,直在她背后小声嘀咕着让她别冲动。现在她还穿着公服,是公职人员,闹事的话可是不妥。宝儿走得很慢,就偏着头挨个看着这些个人,一步一步往下。

到了楼下,就连掌柜的都出来打圆场了,直让她坐。

林宝铮不顾贾明在身后使眼色,却是轻轻拂开掌柜的,直奔着痞子那桌走了过去。

这些人平时精得很,哪些人能欺能踩,哪些人惹不得都分得很清楚,不可能随便诋毁,她走到桌前,见几个人都抿着唇不安地看着她,知道平时揍他们揍出威望了,也不说话,只一脚踩了空长椅上面:“几位在聊什么,继续。”

谁还敢继续了,都没少挨过揍,在她面前知道厉害,就哈哈起来:“啊宝姑娘在楼上啊,那什么我们没聊什么,没什么!”

还有人招呼她坐,林宝铮只天真一笑,脚下用力,长椅顿断。

她扬着眉,背着手转身:“最近太平惯了,手脚都痒痒了,这店家的椅子也太不结实了,不坐了,你们继续地~聊,我先走了,椅子算你们头上。”

说着她到账前结了楼上的银钱,意味深长地又回头看了眼那桌人,对着他们笑了笑,伸手扶了自己的长剑轻轻晃了晃。贾明提醒吊胆地推着她往外走,生怕她现在就动手可就不好收场了。

宝儿很痛快地走了,也叫许多人都松了口气。

也是他们各处宣扬,让她撞个正着。现在出了酒楼,贾明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她,反而说不出什么了,宝儿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她那个单纯的脑袋瓜里一旦放进了什么事情,真是必须较真到底。

巡了一日的街,快到天黑才交接,贾明还要送她回家,也被她婉拒了。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假意离开府衙,林宝铮趁着夜色,绕过街头来到了府衙前院,藏身在树后暗自等待。白天她故意那样吓唬他们其实是吃准了他们怕她,平日也是总有见不过眼的,她没少收拾他们。

仔细理了一下,府衙家新任的赵大人是赵小姐的表亲,赵小姐家的赵大人父子是朝中新宠,本来就是信陵君重点的培养对象,按道理说,他不应该对郡王府有任何的外心,但是赵家就是太会看眼色办事了,什么事也说不准。

她暗自祈祷,不要叫她撞见那些人,也好还她一片清净,真心希望这件事与赵家人无关。可惜事与愿违,没等多一会儿,有几个汉子就鬼鬼祟祟地往这边来了,林宝铮稳住心神,握紧了拳头。

不过片刻,一个上前敲门,很快,赵秦就从门内探出了头来。

很显然,他不愿和这些人有太多瓜葛,快步走了出来,立即被人团团围住,巷口漆黑,也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了。好吧,之前贾明为什么横拦竖阻,赵秦为什么避而不见,她都明白了。

少女一正帽檐,当即从树后闪了出来。

第一零五章

漆黑的巷口里,赵秦被几个男人围了起来。

他摊开双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空中的弯月几乎没有光亮,赵秦不耐烦地抱起双臂来,直驱赶着他们:“不是告诉你们了吗?三日内不许来找我。”

男人们呵呵直冷笑:“不找你?赶紧把银钱给我们,消息已经散出去了,可宝姑娘已经撞见我们了,她是知道我们根底的,要是她追究起来哪个能好得了?我们不干了,你要是不给银钱,可也别怪我们不客气,抖落你出去!”

赵秦抿唇:“银钱给你们可以,但是你们还得帮我做件事才成。”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包银钱来,提在了手中。

几人面面相觑,正是犹豫,背后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来,也不知道是谁推了其中一人差点撞在赵秦的身上,紧接着,他手里的钱袋被人抢走了去。

众人皆惊,只听啪的一声,背后人在掌心一掂钱袋,冷笑出声:“捉贼捉赃,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你们还如何抵赖!”

光只听见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是谁,几个人吓得惊慌失措撒腿就跑,赵秦也是下意识抱头,钻了空档就往出走,他料定林宝铮会去抓那些人,却不想被她一把揪住脖领按在了地上。

挣扎之间,少女反剪他双手,膝头就抵在他的背后。

她并不着急去捉其他几个地痞混混,只是扬起声来,飞快说道:“赵长青,刘大勇,牛二,三力,你们以为你们现在跑了,我就抓不到你们了吗?”

四人本来就没跑远,此时见她果然全都认了出来,听见她一一道出名姓来,都站在暗处里悄悄窥探着。他们没有往一个方向走,故意等着她发难,到时候她必定顾忌不到所有人,侥幸自己可以逃脱。

可林宝铮拿了自己的帕子塞了赵秦的口中,又拿了怀中绳索,仔细将赵秦背后两手两脚捆在了一起。她也不着急,坐在他的背后开始系鞋带,整理自己衣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赵长青你家多姑娘的病好些了吗?我娘给她配的药吃着可还好?那可是独家秘方哟!还有牛二,你老娘今天早上还托我给她带一个棒槌,她说你最近不赌钱了很高兴!三力和大勇就更不用说了吧,你们俩是邻居,一个媳妇跑了几次一个是说了好几次媳妇,反正现在你们家里有婆娘了,所以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吧!”

她就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然后呵呵地笑,又厉声道:“我数三个数,你们要是不回来,后果自负!”

小姑娘的话犹如惊雷,都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就像她娘说的一样,所有的坏人也并不是纯粹的坏人,从一开始接触这些人就知道,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在意的东西。赵秦趴在地上,呜呜地不知道说着什么,林宝铮拍了他后脑一下:“一!”

她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不等二字说出来,男人们纷纷走了回来。

刘大勇嘻嘻直笑:“给宝姑娘问好了,还没谢过宝姑娘呢,现在我媳妇才有了身子,还是千万万千别去她面前胡说八道啊!”

牛二也是抿着唇乐:“就是,宝姑娘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没干什么,就是闲谈,闲谈要是也犯法的话那老百姓你抓得过来吗?你说是不是赵大哥!”

他口中的赵长青一直沉着脸,之前他混了多年,家里也难。

可开始难也能过,后来他家婆娘一连生了三个都没保住,到了第四胎是个姑娘,想要多带几个好活的来,起名叫多姐,可是精心养了几个月,这孩子又差点夭折。还是宝儿求了朝宁去给看了次,给了不少密药,现在养的不错的了。

不过当时他并未在家,不知道是谁给看的,就知道是宝儿给拿的药。

他再混蛋,这闺女也是他的命根子一样。

此时看着小姑娘笑吟吟地站在面前,第一次觉得自惭形秽,张口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例如说如果知道是李大夫给孩子看的病也不能干这种事什么的,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拍着良心说,他曾经也想过谁给孩子看的病,也答应过家里娘子说过不敢缺德的事了,给孩子积福。

想了片刻,他也只能哀求地看着她,用商量的口气问她:“明儿我们哥几个去给李大夫澄清下,行不?”

宝儿站起身来,揉着自己手腕,呵呵地笑:“澄清?流言蜚语是你们这么轻易就能澄清的吗?放心,光说闲话定不了你们的罪,我的目的也不是定你们的罪,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四个一起上,我打得过你们,今天就就跟我走,谁叫你们干的实话实说就行。如果打不过就当没见过你们,如何?”

赵长青没有说话,后面的三力直推了他往前:“那宝姑娘可要手下留情啊!”

说着冲着她就扑了过来,宝儿丝毫不慌,她看见赵长青没有动就站在一边看着,上前来的三个男人从前就是手下败将,如今又都是心不在肝上,如何能打得过她。

林宝铮一手一个,很快就抽了一人腰带,给三个人都捆了一起。

赵长青扑腾跪了下来,她只怕他以后在京中不好做人,也给他捆了,然后到赵秦面前提起了他来。宝儿手后拽着一串,手里也牵了一个,往府衙的大门来了。

大鼓当前,到了晚上,青天老爷恐怕也已经不在了。

林宝铮将五个人推搡在旁,伸手摘下鼓槌,沉了口气,咣咣敲起大鼓来!

咣咣咣!

咣咣咣!

咣咣咣!

赵秦出门未归,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觉,鼓声一起,府衙的大门顿时开了。

小赵大人端坐在堂上,平时相熟的差役,包括贾明在内许多都在,也就是说晚上巡街的人,此时未走。林宝铮推着几个男人也坦然走了进来,大门一关,两边立喝。

贾明都不忍再看,直对着她使眼色。

大门一关,林宝铮也笔直跪下:“赵大人,我有冤屈,我李家有冤屈。”

她口中的赵大人,平时对她也不远不近的赵青天,此时冷漠地看着她,惊堂木一响,声音更是凉薄:“林宝铮,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大闹堂前,意欲何为?”

少女伸手拿出赵秦口中的帕子,揪着他的领口扬声说道:“大人,我知赵小姐与您是表亲,现如今她清誉也受诋毁,分明是有人栽赃我李家栽赃我娘,此事并非小事,还请大人查个明白,还我娘和赵小姐一片清净。赵秦和这些人都做了什么事情,抑或赵家人可有知情,我想知道,赵大人在此,可否还是青天。”

堂上人目光灼灼,却只盯着她:“你身穿差服,却无差心,头戴差帽,却无差魂,口口声声叫着本官大人,可却目无王法,大闹府衙,来人,先行给林宝铮拿下!”

两旁人一动,林宝铮便是站了起来。

堂上人是不可能给她一个什么真相的,她当着众人的面,摘下了帽子,伸手扔在了脚下:“的确,如果大人若是青天,那我真是不懂何为黑白对错了,就像大人说的那样,大人身穿官服,却无官心,头戴官帽,却无官魂!既然这样,我还当什么差?想要拿下我,就过来试试,你们试试。”

赵秦在旁冷笑,一边捆在一起的几个痞子也是一脸惊慌,尤其赵长青,看着她心急如焚。

可林宝铮却是一点不急,冲上来的衙役有的是真的不忍心,有的是真打不过,她在大堂之上,也有施展拳脚的地方,自然不肯束手就擒。伸手夺下衙役手中的长棍,舞得可是虎虎生威。

一时间,‘赵青天’脸色顿变。

林宝铮此时已然恼极,怒极,仗着自己力气大,可是人人不得近前。

她也是挥起了长棍打红了眼,上来一个打翻一个,上来两个打倒一双,赵秦先还讥笑地在旁偷着乐,不小心将他踹倒之后,他再不敢笑,跪行了两步,只让人先给他解开。

可惜却无人能顾及到他,少女憋着的这口气可算出来了,手上发力,片刻就见了汗。

她的目光落在堂前的青天脸上,横扫衙役全都打了腿上,这就奔着故作镇定的赵大人走了去,哀嚎声不绝于耳,林宝铮目不转睛,脚步不快,盯着男人直皱着眉头:“为官不清,何为官?”

他手已开始抖了,本来是想拿下林宝铮将此事倒打一耙压下去的,结果没想到她一心向官,却不服这样管教,现在就算林宝铮豁出去了,殴打朝廷命官日后必当可以定罪,但是眼下他也丢不起这个脸。作为官员的最后一点尊严使得他动弹不得,一时间只看着她步步逼近,出了一身冷汗,却是无计可施。

正是这时,大门外咣当一声被人强硬踹开,少年乘风而来,却是犹如救命稻草一样。

夜间的凉风一吹,林宝铮也清醒了些许,她的脚边,是她才刚打红了眼,扫倒的一片衙役,她的面前,再无能也是朝中官员。她缓步顿足,刚要回头,来人大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扯了身后去。

顾莲池一身锦衣,是气度非凡,宝儿怔住,一抬眸更是抿住了唇,不由又低下头来。

在前面看顾莲池可谓还是从容淡定,刚才一拉一拽时他手心都是汗,站在他的背后也能看见他稍微松动的领口处汗已湿透,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焦急,还出了这么一身的汗,隐隐地觉得他是为自己而来。

她手腕上的手修长秀美,人的声音竟然也这版好听:“舍妹不懂事,自有父兄管教,小孩子家家的能什么事致使赵大人兴师动众呢!”

第一零六章

怕她吃亏,所以来得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