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也没有别人,朝宁眉眼间全是柔情:“大抵是喜欢的,但娘更在意你。”

宝儿回眸,轻皱眉心:“那天晚上,害了娘和大叔的刺客抓到了吗?是因为刺客娘才不愿意和大叔好的吗?”

桌子上的耳饰多是耳环耳坠,李朝宁伸手拂过,都觉得有些花哨不愿给宝儿戴:“你不懂,娘也是才明白过来,早就听闻信陵君心狠手辣,手段非常,却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狠,对自己也下得去手。那天晚上的事你就当不知道就好,都是他弄出来的一出好戏,因他而起就是他没想到真的混进了刺客娘从天桥跳下去而已,不然我和他都不会伤那么重。”

宝儿怔住,抓住了她的手:“那娘为什么要跳下天桥?”

女人一手扶住妆台,骨头还没长好动作间还咯咯作响:“不知道,事出突然又有变故,当时事态紧急,眼看着他因我受到了挟持身受重,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眼看着他因我而死。”

林宝铮在府衙做事那么久,如何还能听不懂她娘的话。

顾修去接她的时候,原本就应该有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只不过其中有了变故,没想到混入了刺客,真的伤到了他,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两个人都身受重伤,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如此一来,他直接收拾了六名官员,也是冲冠一怒。

男女之事,如何能使人如此疯狂,林宝铮懵懂无知,自然劳神想也想不通,李朝宁经此一事更是对感情看得更淡了些,一时间母女二人竟是相对无言。

片刻,紫玉推门而入,她手里拿着一个古朴的小盒子,脚下生了风一样快步到了宝儿面前:“恭贺小姐生辰的礼物。”

说着打开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面,盒子里放着一对耳扣。是一对橙红色珊瑚石的,小而精巧,没有那些金首饰华丽,没有那些银耳坠让人眼花缭乱,小小的珊瑚石大小如同两颗豆子一样,后面镶银的一小银边扣环相依。

这个颜色,一下就让宝儿想起了某人的红眼睛。

她伸手拿了起来,竟然十分喜欢,举在眼前仔细地看:“江沅哥哥有心了,比那些金啊银啊,我还是喜欢这样的小东西。”

昨日两个人就约好了,沈江沅说要带她去庙上祈福,还说要送她礼物。

她之前就对他说过很多次了,她不喜欢金银珠宝不喜欢那些贵重的东西,每次也都因为回礼而烦恼。

拿着耳扣爱不释手了,可紫玉耸肩看着她:“不是啊,不是沈公子送来的。”

林宝铮怔住,奇怪道:“那是谁送来的?”

说起来,李朝宁如今在燕京已经小有名气,许多达官贵人上赶着给她送各种珍宝,也是见过了不少好东西,她一听不是沈江沅的东西,也瞥了一眼,当即说道:“此物一看就非凡品,看着不起眼,价值连城。”

紫玉原本还以为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听见她这么一说,脸色也变了:“是东院顾大公子叫人送来的。”

提起顾莲池了,林宝铮愣住。

她把一对耳扣放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自从那个晚上以后,他就一直不怎么搭理她了。起初她以为是因为他爹和她娘的缘故,她去过东院几回,他都避而不见,后来她和沈江沅一块出去的时候就算偶尔当街遇见他了,他也倨傲得很,三个多月了,两个人还没说过三句话。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他这个时候叫人送了耳扣来,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把耳扣在耳朵上比划了下,宝儿站起身来:“沈江沅来了吗?”

紫玉摇头:“还没有。”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将耳扣放回了盒子里:“那我去谢谢顾莲池。”

她耳朵一边一点黑,只有两根茶梗,倒也干干净净。

朝宁有事也是先一步出去了,紫玉连连点头:“我给小姐看着,沈公子要是来了,就去叫你。”

宝儿欢欢喜喜在镜子前面转了个圈,她这三个月以来没干别的事,光是适应这种锦裙就耗费了大多时间。现在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姑娘应该有的模样,长长的裙摆绊住她的腿,走起小步子来小百褶层层叠叠,精美的绣工若隐若现也煞是好看。

出了自家院子,林宝铮的脚步不由又快了许多。

她提起裙摆,刚要加快脚步,冷不防身后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耳熟得很:“干什么去?”

宝儿回头,看见顾莲池在一棵树后坐着,他的脚下有一小堆落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过来串门的小二呆就趴在落叶堆里,少年一身白,侧颜俊美,秀色可餐。

她笑,几步跳到他的面前:“莲池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顾莲池低着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他手里拿着一小绺草杆,不知在编结着什么,听见她的声音了也没抬头:“你干什么去?”

林宝铮蹲下身子来,摸着小二呆嘿嘿地笑:“我来谢谢你啊,那个耳扣我很喜欢,也想问你个事情,你最近又因为什么生我气啦,怎么总不理我?咱们不是说好了,你要当我好哥哥的吗?”

听见好哥哥三个字,少年才是抬头:“什么时候和你说好,要当你好哥哥了?”

她以为这是二人自己之间的默契了,他不承认的话,那就很尴尬了,林宝铮抿唇,把小二呆抱了起来:“哦,不当也行啊!”

话是这么说,她却也没走,就那么看着他的手。

顾莲池手型修长秀美,她怔怔看着他动作飞快,不多一会儿,手里的草杆就编结出一个小兔子模样来,不由惊叹出声:“啊,这是二呆吗?真像!”

兔子的耳朵是由两片小树叶尖别成的,顾莲池嗤笑一声:“你喜欢?”

她当然点头:“喜欢!给我也编一个吧!”

少年眸色漆黑,却是一手捏扁了去:“你喜欢的东西还多。”

林宝铮蓦然抬眸,错愕地看着他:“你真是在和我生气,到底因为什么?”

她多数时间是能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的,虽然总是莫名其妙。

说话间,紫玉的声音远远地传了来:“小姐!小姐!”

紫玉才一进东院的园子就看见宝儿的裙子边了:“小姐快回来,沈公子来接你啦!”

宝儿惦记上庙上的事,当即放下了二呆这就站起来应了声:“知道啦!”

说着抬腿就要走,只不过才要走,顾莲池已然起身先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就告诉你。”

他神色冷峻,全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林宝铮这个人,最重约定,却是为难地看着他:“可我现在没有空,我和江沅哥哥约好了,要去庙上祈福,等我回来再找你行吗?”

顾莲池轻笑一声放开了她:“等你回来?那是何时?”

她见他没有半分的恼意,心下稍安:“约莫过了晌午就能回来了,很快的。”

谁知他瞬间变脸:“过了晌午,我没空。”

他比她要高一个头还多,宝儿扬着脸,呆呆看着他的眉眼:“那晚上呢,晚上我来找你。”

少年抿唇:“晚上我也没空。”

宝儿下意识改口:“那就明天。”

顾莲池继续:“明天也没空。”

好像在置气一样,宝儿声音更大了些:“明天没空那就后天!”

少年扬眉,一字一句道:“后天也没空。”

一看就是故意的,宝儿瞪他:“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她眼睛里有两团小火苗,像是隐忍的怒火,呆宝儿总是这样,他低眸看着她的脸,万千恼意竟消散得干干净净了,声音也逐渐放轻了许多:“我等你到晌午之前,你若赶得回来,我就告诉你。”

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冥冥之中,宝儿就觉得这一定是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他们之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应,这种感应甚至让她感受到了顾莲池的伤心,所以她当然好奇。

宝儿点头:“那我去哪里找你?”

顾莲池想了下,回身坐下:“我还在这等你,记住,晌午之前。”

紫玉又在园子门口叫她了,宝儿低头:“还在这里?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我?非得等我回来?”

少年抱起了小二呆,轻抚着小兔子的长耳朵:“和我在这里,或者和沈江沅走,现在你只能选一个,我能等你到晌午已属不易,莫要得寸进尺。”

好吧,宝儿抬腿就走:“行,我晌午之前就回来!”

她和沈江沅是早约好了的,要去庙上给爹娘祈福,紫玉已经急得不行了,本来也是赶集会的日子,去的晚了,该被堵到路上了。林宝铮急忙跑出了郡王府,沈江沅已经在车上等她好一会儿了。

她也知道想去庙上得赶早,上了马车就直着急。

然而,就算她再着急,也真的被堵在了路上,还是去晚了。

沈江沅带着她到庙上时候就快晌午了,没办法,宝儿甚至给顾莲池也求了个福袋,下山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一会见了顾莲池,该怎么对他说,她讨厌言而无信,他也讨厌。

回来的路上沈江沅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也是一对精致的耳扣。

他说他送她的耳坠和耳环她似乎都不太喜欢,从来不戴,就给她寻了一对耳扣来,希望她喜欢。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珍珠的银耳扣,乳白的珍珠莹润得很,很是精致。

到了郡王府的后院,马车停下来了,沈江沅拿了一只起来:“我给你戴上。”

说着人就凑了宝儿眼前来,四目相对,少女娇俏,眉眼如画,沈江沅竟是难以自持,越发地凑近了她的脸。宝儿看见他的唇就在眼前,也觉呼吸紧了紧,她心里砰砰直跳,脑海当中闪现的是那个不可思议的梦。梦中顾莲池的脸,仿佛就在面前,吓得她一激灵,一下推开了沈江沅。

沈江沅也是耳根发红,忙把耳扣放了盒子里,塞了她手里:“对不住,哥哥刚才逾越了。”

宝儿脸也红了:“你别这样。”

沈江沅不敢看她,心里又愧疚又惶恐:“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

宝儿拿着锦盒,只觉尴尬转身下车。

此时晌午已过,她魔怔了一般没有回家,反而直接进了东院。

园子里静悄悄的,不等到树前,就看见一个少年身影在树后,林宝铮大喜过望,提起裙摆快步跑了过去,只不过,莲池哥哥还没有叫出口,人已经愣住了。

小叶子抱着个夹,来回在树下徘徊着,回头看见她,才迎了上来:“小姐可回来了,大公子让我来接二呆回去,还非要我等你来了再抱走。”

宝儿抿唇:“他人呢?”

小叶子叹了口气:“小姐你是不知道,大公子去营地啦,本来说是早上走的,不知怎么了又在这坐了一头午,晌午时候才叫我过来的。”

突然间似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开一样,林宝铮急道:“可是给我留了话了?”

小叶子摇头:“没有,大公子只说等你来,把二呆抱走。”

小兔子的腿上还拴了一个带子,此时就趴在落叶上面,旁边还有它啃过的菜叶,显然已经拴了好半晌了。宝儿蹲下身子,伸手把兔子提起了些,才刚解开带子,一眼看见带子边上,就在那落叶堆里,还静静趴着两只小小的草兔子,若是不仔细看,可能都看不到。

手里的锦盒吧嗒一下滚落了地上去,她想起临走之前顾莲池说过的话,他说晌午以后没有空,晚上没有空,明天没有空,后天也没有空,原来是真的。两只草杆编结的小兔子一入眼,也不知道怎么了,眼底一热,竟是落下泪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秋风徐徐,敞开的窗前,坐着个少女。

林宝铮一手托腮,一手百般无聊地戳着桌子上的小小草兔子。

她在窗前可是坐了好一会了,昨天晚上从东院回来,这两只草兔子就一直放在了身边,小兔子编得惟妙惟肖,在枕边盯着它们看了半宿,她既懊恼又伤心,就连梦里也是顾莲池头也不回的背影。

早上起来,兄嫂就来庆贺了,因为是她的生辰,也难得家人们都齐聚一堂。宝儿穿了新裙,紫玉给她打扮了好半晌,到了前堂才坐了一会儿,就又偷偷溜了回来。

徐娅现在怀有身孕,表哥看得紧,也不叫她们随便出门了。

看着娘亲和表嫂,林宝铮总觉得自己浑浑噩噩是在混日子,沈江沅并未是想她立即变成大家闺秀,但是他送给她的东西,从来非富即贵,衣裙首饰,即使每一次她都说不许再有下一次了,然而下一次,他还是一个劲地往府里送东西。

窗外的树上,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宝儿对着草兔子吹气,自言自语地哼哼着:“羡慕啊羡慕,好羡慕凤栖和顾莲池啊,可我还不到十六,大叔说到了十六才许我去的…”

小小的草兔子被她狠命一戳,立即仰面倒了。

二呆在屋子里跳来跳去,宝儿的目光却只在草兔子上面逗留。

凤栖和顾莲池都去了营地,早就听说边疆那边不太平,齐赵两国虽有质子还在,大动静没有,但是总有以百姓起义的名头小动作不断。她也想保家卫国,可想是想,真的要去,只怕没有人会同意,一下子瘫趴在桌子上面,泄气了。

院子里能听见小厮丫鬟们的嬉笑声,宝儿一手抓了一只小兔子,在自己的眼前对着跳,跳着跳着就跳了一起去。草杆色泽黯淡,本来也是编得,手工简单粗糙,可即使如此,她看着也十分喜欢,这两只小兔子就像是鸟儿一样,看着就仿佛置身在外,似乎能飞一般的自在。

正是斗着玩,头顶一声响指,随着她抬头,脑门上立即被敲了一记。

入眼的就是张笑脸,沈江沅手里捧着两纸包干果,隔着窗户对着她笑:“怎么闷闷不乐了?”

宝儿撇下草兔子,双手捧脸:“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在想一件事情。”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十分可爱,沈江沅江纸包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强忍笑意从窗口看着她:“什么事?”

正说着话,紫玉端着茶水从一边走了过来:“有什么事要隔着窗户说啊,公子怎不进屋?这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苦情话本两两相望呢!”

沈江沅一身锦衣,回眸便笑:“就是有苦情的大戏,也不叫宝儿唱,我宝儿就知喜乐就好,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也摘不到,但凡我能有的什么都给她。”

紫玉抿着嘴笑,给他开着门,一手托着茶盘:“但愿公子始终记得这话才是。”

沈江沅说了句当然,快步走了进来。

宝儿当然是听见他刚才的话了,只不过,自从订婚以来,他以为给她的所有好东西,并不是她想要的,才坐直了身体,紫玉茶水便端上了来,她给二人倒着茶,眉眼间全是笑意:“我们宝姑娘以前也不是没憋屈过,我就一个心愿,就盼着她以后过舒坦日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才好呢!”

宝儿并不接茶,只抬眼看着沈江沅:“江沅哥哥,你对我好我知道,真的很谢谢你。”

她鼓着两颊,一脸的苦恼和愧疚。

这姑娘爱钻牛角尖,紫玉当然知道,眼看着她不知道又冒了什么傻气,赶紧走她身后戳了她后背一下。

宝儿当即回头:“你戳我干什么?”

沈江沅了然的目光瞥了过来,紫玉脸都红了大半:“小姐!”

宝儿想了想,推了她一把:“你先出去,我有事跟沈江沅说。”

沈的小厮就在院子里,虽然二人也有婚约,但是孤男寡女的在宝儿闺房,还是不妥的,紫玉当然不肯离开,不过她怎么也拗不过宝儿的性子,到底还是撇下这两个人,先出去了。

只待房门一关,宝儿的肩头又塌了下来,她伸手轻抚袖口的精美绣工,低下了头:“不知江沅哥哥怎么个心情当时定下这门亲事,哥哥平时待我也极好了的,但是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哥哥说,我…我不想在燕京就这么耗费光阴了。”

沈江沅倾身拿过纸包,打了开来。

倒出几颗栗子,这就剥开了来:“什么意思?”

宝儿愧疚地看着他:“其实我不喜欢穿金戴银,不喜欢做什么深闺小姐,也不喜欢这长长的拖沓裙子,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不喜欢你,感觉很对不起你。”

沈江沅手中的栗子已经到了她的唇边,他示意她张口,然后喂她吃了一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直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咱们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我是要对你负责一辈子的,既然许诺,不会改变。”

宝儿怀疑地看着他:“喜欢一个人,许诺一个人,就不会改变吗?”

这本也是她心底的疑惑,心底的话一说出来,沈江沅也愣住了,他的心头一下浮起了另外一个身影来,一晃头才压了下去,想说是,但又违背良心,想说不是,又违背本意,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好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四目相对,宝儿叹了口气:“看来,你也是不知道。”

她本也是才情窦初开时候,对男女之情都在懵懂之间,沈江沅也这般心智,迷雾一样,不过听见她叹气,下意识就揪起心来,压住心头的一丝慌乱才开口:“哥哥不能骗你,现在哥哥是不知道,但是总有一日,会明白的,我想真喜欢上一个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宝儿愣住,一瞬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口中还有栗子,见他并未花言巧语骗她,口齿不清地脱口而出:“过去便是过去了,那现在你是真喜欢我吗?”

说到现在了,沈江沅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当然。”

话音刚落,宝儿心中原来的摇摆顿时停了下来,看着他怔住了,口中的栗子格外的甜,宝儿含着栗子抿着唇。她甚至为自己心里的动摇感到惭愧,可能也是看出她脸上表情变化了。沈江沅倾身,拉了她辫子,让她也凑近了些,才是低声说道:“别的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喜欢个什么,你和别的姑娘也不一样,我早有准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是还有五年之约吗,哥哥等得起。”

感激之情油然而起,林宝铮心里豁然开朗,当即笑出声来:“好,江沅哥哥既然这么说,我必当不负哥哥。”

沈江沅继续给她剥栗子,她坦然相伴,拿过了笔墨来。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一直到紫玉来叫她们才一起出了屋子,外面阳光大好,府里还特意装点了下,刷了新漆,到处都拾掇得干干净净,除了宫里的表姐没有回来,此时也算圆满了。

大屋里十分热闹,林十三一身戎装,和顾修一起说着话,他家新夫人在一旁坐着,膝头伏着小锦屏。李厚和朝宁一起探讨医书,徐娅不时搭上一言半语,她小腹早已高高隆起,此时一手习惯性地扶着,人也圆润了许多。

宝儿先一步走进来,挨个施了礼。

沈江沅走在后面,进门的时候,顾修瞥了他一眼,林十三的眼里可是只有宝儿,对着她招手,给人叫了自己面前来:“宝儿,过来爹看看,好像长了点肉圆了似地呢!”

宝儿大方到他面前,转了一个圈:“整日除了吃就是玩,能不长肉吗么!”

她一眼看见他身上戎衣,笑容顿失。

小锦屏蹬蹬蹬跑了过来,一下跳起来抱住了林十三的双腿,两只脚就踩了他的脚上,撒娇嗔道:“爹,你动一下脚,晃我啊!”

林十三依言抓住她两条胳膊,来回晃悠了两下,这小不点两条小短腿跟不上整个人都晃来晃去,小姑娘高兴得咯咯直乐。

宝儿不由羡慕地看着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曾这样被林十三晃过。

她眼底的落寞自然都被李朝宁看在眼底,她身体并未痊愈,胸口骨头还有点疼,看向顾修和林十三的目光自然复杂了些,徐娅起身要出去,李厚连忙扶住了她。

等她们夫妻出去了,林十三也放下了锦屏:“去外面找丫鬟们玩吧,爹有话对你姐姐说。”

林锦屏调皮地一跳老高,走到宝儿身边还抓了下她的手,然后飞快跑了。

宝儿回眸,笑:“爹,有什么好事吗?”

林十三不顾顾修要谈正事的眼色,从怀里拿了一个传令牌来,递给了宝儿:“拿着这个,以后看不见爹了,好有个念想。”

他对她眨眼,东西一把扣了她的手里。

林宝铮本也有些奇怪,拿了手里看了眼之后立即收了怀里,欢欢喜喜对他鞠躬:“谢谢爹!”

他也是奉命要走了,不能久留,过来就特意看看宝儿的,男人之间还有正事,宝儿不敢打扰,就和母亲说了会话。林十三也没坐多久,家宴还有个把时辰就开了,他只说军令如山实在等不得,留下秋娘和锦屏,一个人先走了。

宝儿没有去送,在大屋又逗留了片刻。

时间过得也快,沈江沅说带着她去铺子里取东西,这就给人带走了。

紫玉也不以为意,谁也没有人注意,只不过一个时辰过去了,家宴开始布菜了,李朝宁命人来寻宝儿,却是遍寻不到了。找到沈江沅,人说宝儿早回来了,还是紫玉回到宝儿房里,发现少了些许细软衣物,枕头下多了一封书信。

林宝铮竟是悄悄走了。

她跟着林十三去了营地…

第一百一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