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表姐躺在山里会不会冷,会不会害怕。

她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说过,长大要保护表姐的话,心里越生怨恨。

皇子们行了惯礼都会搬出宫去住,李诚府上在距离皇宫较远的南边,顾宝铮拿着腰牌得以回城,她的马也识得回家的路,随手撇下了。腰里还别着表姐给的锦袋,里面放着沈江沅给她装的碎银块和小珍珠。

夜幕降临,宝儿并未回到郡王府。

她在街头闲逛,随便进了一家铺子,扔了银块买了一匹玄色的暗色花布料。

时间已然来不及考虑太多,宝儿在客栈定了一间房,抱着布料进了客房,里面有些小家什,她手也笨,一时间全靠蛮力撑着。布料被她剪开,一条条全都缠在身上。

到了夜里,与夜色融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李诚今日才定了亲事,不少青年才俊都在他府上道喜,晚上很可能会尽兴到很晚,刚好没有防备。

她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这么想要杀掉一个人。

身上有削铁如泥的匕首,将自己的发辫打开重新梳理了一遍,整个人都变成了玄色的,宝儿还给自己做了头巾,呆呆在客栈躺了好一会儿,约莫着禁夜了,才拿好了匕首,从客房的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夜色渐浓,北风呜呜地吹在脸边,宝儿沿街暗处行走,她抿着唇,红着眼,脚下生了风一样。

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非杀了那个该千刀万剐的,

这就去杀了他!

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落了雪花,风雪当中一人独行。

顾宝铮在袖中藏好了匕首,一路疾奔到李诚王府,门口火红的灯笼高高悬挂,大门紧闭。

一入了夜,京中的贵公子总有些花哨玩意,要藏在院子里屋子里黑暗的地方来玩,宝儿寻了一个暗处,翻身爬墙。府中巡逻队今日似乎真的不在,她趴在墙上好半晌,也没发现有人经过,这便谨慎地从后院跳了下去。

这府里她还从未来过,远远地能听见喧嚣的嬉闹声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

宝儿仔细辨别方向,循着音乐的动静慢慢挨了过去,偌大的王府,一进去了就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了。幸好她运气不错,一直绕来绕去,绕来绕去还真的绕到了庆功宴的园子里去。

人真是不少,趁着进进出出的下人来回穿过的时候,她站在暗处,远远地看着他们。

都是男人,李诚的朋友,多是年轻的的后辈,席上的舞姬翩翩跳着舞,从未听过的舞曲温柔得不像话。宝儿一个人一个人找寻着李诚的影子,才刚在人群当中发现他,却是不经意瞥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从来不喜与人交际的顾莲池,竟然就坐在李诚的身边,虽然他看起来依旧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但是他破天荒地出现在这里,真是令人意外。宝儿冲动的脑子一看见他莫名地冷静了些,她原来是打算和李诚同归于尽的,不管怎样,混进他的身边,上前一刀结果了他!

但是现在,顾莲池偶尔来回巡视过的目光,让她发热的脑袋,凉了下来。

李诚该死,她若能杀了他自己死了也在所不惜,但是她死了以后呢?她娘她爹她表哥还有沈江沅…平静的目光在远处的顾莲池身上逗留,宝儿悄悄退后,将自己藏在暗处的阴影里。

呆呆坐了一个多时辰,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一行女奴从里面鱼贯而出,她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柱子后面,听着她们在园子里叽叽喳喳地。

有说顾大公子看她的了,有说顾大公子看她的了…

宝儿:“…”

顾莲池什么时候变成爱看丫鬟的急色鬼了,她差点惊掉了下巴。

走过她的身边,其中一个人嘻嘻笑着说今天的舞姬都不错,三皇子今天晚上怕是看中余娘了,少不得一会叫她去房里。

余娘是谁宝儿并不知道,她只是知道,她有机会了。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六个舞姬也走了出来,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一个小厮突然闪身出来,宝儿看见他突然叫住了其中一个,然后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她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快步跟了上去。

一旦这些公子哥离开王府,府内的侍卫队就会再次出来巡视,到时候就不好下手了。

走了外面一个园子里,眼看着两个人进了其中一个屋子,顾宝铮走到跟前在窗下蹲了下来,她侧耳细听,里面的小厮正在叮嘱余娘:“事后回班子里领汤药,好好伺候我们三皇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很快,小厮打开了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内的烛光更亮了一些,宝儿四下扫视一圈,推门而入。

里间一个婀娜的姑娘影子就站在屏风后面,她快步走了过去,里面的余娘听见动静,还以为是李诚,柔声媚气地说道:“三皇子好心急啊,怎么也得容余娘换件衣裳啊!”

宝儿背靠在屏风上面,反手敲了两下,故意捏着嗓子低声道:“你出来。”

余衣衫半解,冷不丁听见她的声音,返身走了出来:“你是…”

人才刚一出来,一长黑巾劈头盖脸就蒙了过来,眼前的人也没看见是谁,刚要惊叫出手,宝儿一掌劈过来,人直接被放倒在了地上。面巾一撤,她可是吃了一惊,这舞姬瘦瘦小小,面目竟有表姐几分相像的地方,可再像也不是,宝儿也未多想单手一提像提小鸡似地,就给人提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给人扔了床上,宝儿立即改变了初衷,或许可以全身而退。

直接扒了舞姬的衣裳,琢磨了片刻,玄色的布条被匕首划成了碎片,宝儿立即脱了自己的衣裤,套上了舞姬的衣裳。当然了,如果那能称为衣裳的话,这么寒冷的天气,竟然袒胸露背!

顾宝铮处理好自己的碎布,用衣裳包上了。

她穿着舞姬的长裙,还好心地给昏过去的人用被盖住了。

忙乎了好一阵总算准备好了,又走了烛火面前一口吹灭了桌上的烛火,整个屋里只有床边的矮柜上还有亮光,也幽暗得很,不能让李诚看见她的脸,还是得争取全身而退。宝儿藏身在屏风后面,拿着匕首握紧了,等了片刻,寂静的夜里果然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临到头了,宝儿的心也提了起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了开来,之前那个小厮在门口说了一声请,李诚便就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少喝酒,一开门一股酒味:“人都送走了?千万别怠慢了。”

小厮应了声,要来扶他,李诚又不耐烦,一袖子抽在他的脸上:“滚~”

让这小厮滚,他现在也不敢滚啊,赶紧扶了他坐下,才是退身:“这就去给殿下打水,稍等一等。”

说着转身快步去了。

烛火的掩映下,屏风后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房门一关上李诚就不耐地扯着自己衣裳,只觉全身都是火,这两天赵贵妃一再念叨他,不许他闹什么幺蛾子,婚事才定下来也是吃了定心丸了。眼看着屏风后面的人紧紧贴着上面曲线毕露,顿时皱起眉来:“过来,来来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宝儿一动不动,捏着嗓子嗯了声。

李诚见她不动,起初也只等着,等了好半晌还不见有人出来只管盯着她的身影站起身来:“怎么?非让爷过去说去?”

说着咣地一拳捶在桌子上面:“呵~连你也瞧不起我是吧?嗯?知道瞧不起我什么下场吗?嗯?瞧不起的人都死了,她死了知道吗?死了多容易,剩下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话未说完,房门又有响动。

一个小厮模样的低头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水盆,这就放了桌边。

李诚也没太在意,一边往屏风这边走,一边揉着额头来回地晃。

他心情似乎不好,还在说什么死了活着的。

一步近似一步,宝儿侧耳细听,心是越跳越快。

她提紧了匕首,正是盘算着两个人是杀一个留一个,还是两个都杀了的时候,只听咕咚一声闷响,房门开了又关,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啊呀一声:“我地娘啊,主子,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另外一个更熟悉的声音也突然出现在了屋里:“闭嘴。”

竟然是顾莲池也在!

顾宝铮大惊失色,当即闪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昏暗的光线下,她薄纱附体,身上除了重点部位遮掩得还算安全之外,可算是人生当中第一次露肉了,来人见她出来,竟是面无异色。

四目相对,不过在他看清她身上穿着什么东西的时候,才顿生怒火:“你穿成这样打算干什么!”

宝儿抿唇,看见李诚趴在地上似乎已经晕了过去,她当即举起了匕首来:“我要杀了他,为我表姐报仇!”

只不过,被人拦住了身影。

顾莲池劈手夺下了她手里的匕首,他飞快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仔细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喜童在旁说了句此地不宜久留,拖着李诚给拽到屏风后面去了。

宝儿还待挣扎,一只胳膊绕过她颈子已经将她勒在了怀里:“我一想你就在这里,一天到晚地就能干蠢事!快和我回去,你表姐好好地在郡王府等着你,三皇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们李家连带着郡王府能脱得了干系?”

说着推着她就往外走。

宝儿:“…”

喜童先到外面打探一番,门口堆着被打昏了的小厮,三人很快出了园子。

还有没走出去的宾客,顾莲池假意醉酒,喜童大声嚷嚷着,故意吆喝着宝儿:“我们主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等到了郡王府自然有你的好处,快走!”

宝儿只管低着头,三人也是借着夜色,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章

出了王府,顾莲池依旧是单手搂着她。

顾宝铮发热的脑袋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偌大的斗篷下她此时是衣不蔽体,此时浑身不自在不说了,冻得她两腿直起鸡皮疙瘩。马车就停在一边,喜童走在前面,飞快地上前掀起了车帘。

顾莲池按着她的头,几乎是抱着她上的车。

喜童和车夫都在外面,到了车里,才觉得有些温暖,宝儿抓着斗篷尽量把自己缩成团。可即便她再怎么缩,一坐下,小腿也坦露在了外面,马车动了起来,可顾莲池却并未坐下,他的目光甚至是从未离开过她的脸。

但是这个时候,宝儿并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为他在冒火。

他的怒火都在他的脸上,好半晌,人才倾身,顾莲池一手抵在宝儿脸边的车壁上,一手按在了她的肩头。他力气大得几乎快要捏碎她的肩骨了:“林宝铮,你真是从来不叫我省心!”

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宝儿低着头,像是做错事怕被骂的孩子一样:“我…我现在是顾宝铮…谁让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哪知道表姐没事…”

是啊,她现在是顾宝铮。

顾莲池语塞,开始脱外衫,他紧紧盯着她躲避的目光,几乎是粗鲁地把衣裳一股脑都摔了她的身上,然后背对着她坐了门口去:“穿上。”

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中衣裤,一身的白。

宝儿抿唇,指尖才碰到他的棉衣,像是烫手一样缩了回来:“我…我不用,一会就到家了。”

可惜顾莲池余怒未消:“让你穿上就穿上,你这个样子要给谁看!”

她不敢再言语,赶紧解开了斗篷,也顾不上合身不合身了,将就着穿戴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这么凑合到家,但是至少不那么冷了,睁眼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冷漠背影,只剩那么点衣裳了,犹豫一下还是把斗篷披了他的后背上。

很快,顾莲池转过身来。

车内的灯笼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起来,光线不亮,他眸色漆黑,眼底似有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样。

她甚至产生了错觉,似乎又回到了那棵树下,他的眼睛里有话对她说。

然而并没有。

他手一动,斗篷直接盖住了她的头脸,然后又转过去不看她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郡王府后门处,顾莲池率先下车,紧接着给宝儿帽子又戴好,揽在怀里压低了不让她抬头。后门处站着徘徊不安的沈江沅,宝儿到了近前,谁也没有开口,都进了院里。

院子里只有狗叫声,沈江沅关好后门,追上顾莲池的脚步来拉宝儿:“她怎么了?”

顾莲池一身单衣,伸手将他拂开面色不虞:“李清芷怎么样了?”

这句话成功转移了沈江沅的注意力,他别过了脸去:“不太好。”

宝儿听见沈江沅在很惊讶:“他怎…”

话未说完,顾莲池又按了她在自己怀里:“她怎么了?”

沈江沅脚步也快,三人都往郡王府的后院走:“孩子保不住了,也有血崩的显像,李大夫正在极力抢救。”

宝儿大惊:“表姐…”

一抬头又被顾莲池按了回去:“你闭嘴。”

快步走了后院宝儿的小楼,紫玉就在一楼忙着,顾莲池直接给人推了她的面前,径自转身走出:“让她穿戴整齐了再出来。”

沈江沅回头张望,宝儿从斗篷下面也抬起脸来,动作之间领口露出了一部分。

松松垮垮的棉衣露出她优美的颈子,他这才发现宝儿身上穿着男人的棉衣和外衫,其实就是套在了身上而已,他心中狐疑,在这个当口,他担忧的事情更多,却也没有问她,转身追了顾莲池出来。

宝儿在紫玉的帮助下,赶紧去换衣裙。

沈江沅追了院子里,撵上了顾莲池:“莲池,等等,等下。”

顾莲池行色匆匆,喜童也拿了包着碎步的宝儿衣裳跟了上来:“主子,宝姑娘的衣裳怎么办?”

顾莲池站住了,瞥了他一眼:“问她自己去。”

说着只等喜童往小楼去了,才看向沈江沅:“什么?”

他的目光当中,仿佛只有化不开的浓雾,当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样。

沈江沅也不敢太大声,连忙把他拽了一边去:“莲池,第一次来李家求亲的事,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宝儿,从前的事情我不想她知道。”

顾莲池目光浅浅,抬起了手里的红灯笼来映着他的脸:“不想让她知道?”

沈江沅:“嗯。”

顾莲池唇边似乎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来:“你从前和李清芷说的那些鬼话都是假的?”

沈江沅呛得轻咳了一声:“没有,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时候是喜欢她的。你知道我身边的姑娘也不少,姐姐妹妹的就清芷待我不同,真的,以前她打我骂我我都喜欢,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我现在对宝儿也是真心的,订婚的时候我就想这姑娘怎么这么招人疼,虽然现在聚少离多,但是我是真心喜欢宝儿,所以不想让她知道我以前那点心思。”

他很认真地解释了一通,自觉自己已经掏心掏肺地了,可顾莲池却不为所动,竟是抬腿就走:“真心?呵~”

沈江沅理所当然地啊地一声,跟紧了他:“那是当然,你从来都不近女色,也没有喜欢的人当然不明白这个。真心喜欢一个人,患得患失地,要是宝儿知道我从前还和别人说过那样的话,那人还是她表姐,那样的话我就怕她心生芥蒂,两个人一起吧,就怕有什么事说不开,你说这男女之间的事,哪能都说得清呢…莲池你等等我,你还没答应我呢!”

顾莲池都懒得回头,只脚步略快。

走了自己院子里去,沈江沅还一直缠着他,他才将人拒在门外:“知道了,我不说。”

沈江沅自然是千恩万谢,然而房门还是当着他的面咣当一声关上了。

他摸了摸鼻尖,讪讪地笑了:“这算是答应哥哥了啊 ,那哥哥先走了。”

再次回到小楼,紫玉引着他在一楼坐着,顾宝铮才在地下暗室爬上来,脸色黯然。也不等两个人说上话呢,李厚得知宝儿被找回来了,也赶了过来,一进门就一指头戳了她的脑门上,紧接着他顺手捞起一边的鸡毛掸子冲着她就挥了过来!

沈江沅连忙上前拦住,宝儿也跳了起来,躲了他的身后:“表哥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李厚来回挥舞着鸡毛掸子,一脸怒容:“你知道错了!你错哪了!你才多大真是胆大包天了!”

沈江沅单手举着,也挨了好几下:“表哥息怒,表哥息怒,宝儿平安回来就好了,她小呢,还小呢不懂事…”

宝儿躲在他的背后,直跳着脚:“谁让你们都瞒着我!为什么就连沈江沅都知道,我还不知道!表姐没有事也就罢了,她要有什么事,我就去杀了他!”

她嗓门又大又亮,也很激动。

沈江沅可顾不上李厚了,转身一把捂住了她口舌:“宝儿!这话可不能说了!”

李厚也是收势不住,一鸡毛掸子抽在了他的后背上,可是用了力气的,懊恼不已,当即扔了鸡毛掸子坐了一边。宝儿知道自己失言,也蔫了,期期艾艾站了李厚的身边,直低着头:“表哥,我真知道错了,我错了,再不这么冲动了。”

李厚也是红了眼睛,别过了脸去:“你可知道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表姐怎么活?你娘怎么活?”

宝儿不敢再还嘴,就一再说自己错了,沈江沅也是在旁帮着腔,片刻之后,李朝宁从地下暗室走了上来,一身的血污,她脸色苍白,双手也都是血迹斑斑。

紫玉赶紧去拿水:“夫人洗洗手吧。”

宝儿叫了声娘,愧疚不已。

李朝宁疲惫不堪单手扶腰,她头上还有密汗,目光轻轻地落在了女儿身上,半晌才是叹了口气:“宝儿,你要好好的啊!”

李厚连忙上前:“姑姑,怎么样了?”

朝宁走到水盆边上洗手:“能怎么样,孩子落下来了,她将养些日子没大事。”

她说的轻巧,但哪能如此轻巧。

李厚急得直踱着步,宝儿也想下去看看,却被李朝宁叫住了。

沈江沅在场,她不好说些别的,有些事情还得商量一下,这就让宝儿和沈江沅下去看望清芷,自己带着李厚先去找顾修合计去了。宝儿还奇怪为什么这件事家里人并不避讳沈江沅,只待母亲一走,立即问了他。

二人从暗道往下,沈江沅只说因为郡王府的人不方便送清芷走,他倒是方便出京随着商队就能轻易给人送走,这才特意叫他过来帮忙的。宝儿也只以为毕竟二人有婚约在身,朝宁没把他当外人,不以为意。其实李清芷从宫中得以逃脱也有沈江沅的一分力,关键时候,顾莲池单独对朝宁说出了当初沈江沅来李家求亲的真相,笃定他会真心帮忙,这才请了他来。

至于为何放任他和宝儿一起去看清芷,也是朝宁有心试探。

不过这些话,沈江沅心里明镜似地,如何能对宝儿去说。

再说,事实的确如此。

由沈家的商队掩护,将李清芷送回老家去,再好不过。

下了暗室里,走近了就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道,宝儿急得先到暗室门前,由看门的丫鬟引着走了进去。室内烛火昏暗,已经有人收拾干净了,李清芷还不知道宝儿去刺杀李诚的事,看见她了也只虚弱地笑笑。

宝儿连忙上前:“姐!”

清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一抬眼看见了她身后的沈江沅,额角不由跳了跳。

看着表姐的脸,宝儿心疼地已经不行了:“姐你好好养身体,等过一段时间好了,还得给我做锦袋呢,我的都旧了。”

李清芷嗯了声,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对她轻轻地笑:“你上去把我的针线笸箩拿过来,这下面太静了不做点事情,怎么熬日子呢,姑姑说得养个一个月呢,还不闷死我!”

她的脸上一点看不出伤心或者什么,宝儿看着她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也是放下心来:“好,我这就去,马上就回来。”

这姑娘对表姐也是实打实的信任,转身就出去了。

沈江沅诶了声,想叫住她都没来得及,他只觉尴尬,想要找个托词也先离开,可抬眸看见李清芷的脸,却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