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铮嘿嘿一笑,仰脸笑道:“爹,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怎么能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喜欢你呢,喜欢到非你不可,喜欢到愿拿一切来换,这样地步的喜欢。”

林十三嗤笑一声:“你有了这样喜欢的人?”

山上陡峭,他上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去,回头拉宝儿的胳膊,一个用力将她拽了上去。

宝儿背上有伤,有点吃力,有点喘了:“我我不知道,所以才问爹么。”

越是往山上爬,越是没有好路了。

林十三在旁折了一根长棍,让宝儿拽着,他在前面引路:“你爹我这辈子都没真娶个婆娘,你问我来,你是不是傻?”

说起这个事情来,宝儿顿时想起锦屏来,在他背后翻着大白眼。

到了峰顶,雾气早散了。

父女二人坐在大平石上面,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领秀山的山顶断崖下,便是各种山石树木,再往下是江河的最深处,站在上面甚至能听见浪花拍打过来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宝儿双脚荡在边上,对着下面高喊了一声我是宝儿,山里顿时回荡起了她的声音。

林十三仰望天空,坐在她的身边。

空中晴空万里,见鬼了的连一片云都没有,他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道:“大难临头时,多少同林鸟都成了分飞燕,是不是真喜欢一个人其实很好分别。有朝一日落了难,能为那个人将生死置之度外,那就是真的喜欢。”

宝儿想到,顾莲池单枪匹马在晋阳城前模样,笑了:“嗯。”

她眉眼弯弯,心事似全然放下的模样,林十三低头看见,忍不住一巴掌招呼在她的后脑勺上面,恼道:“嗯什么嗯,你还小呢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的都是浮云,人生在世,男女还不都一个样?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才是真格的,哪个要能为你连这些都舍了他是个男人么,要说能为你死,爹告诉你,除了你爹我不作他想,听见没?”

宝儿后仰躲开他手,笑意更浓:“可我的亲爹呀,你又为什么舍了那些跟着我娘到处跑了?”

说起这件事了,林十三不禁黯然,山风吹着他的脸,这两日没有好好打理胡茬又冒了出来,他双手一拄石头面当即站了起来,张开双臂迎起了风来:“所以啊!”

他对着天哈哈大笑:“所以说你爹我不是个男人,没人喜欢啊哈哈!”

山谷下又回荡起了他的声音来:没人…喜欢哈哈…喜欢…哈哈他宽大的袍角被风一兜就像要飞走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这场景让她眼皮突突直跳,宝儿也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她把人拽得往后一点站住了,才是开口:“爹,有一个人很喜欢我,为了我将生死也置之度外了,我也很喜欢他,但是我们之间,却有一个万万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天理不容,我不知道怎么办。”

顾宝铮眸色漆黑,眼底是全然的依赖。

她们谁也没提及顾莲池这三个字,但都心知肚明了一样。

林十三定定看着她,却是笑意全失:“宝儿,有些人可能会为你死,他喜欢你的时候是真喜欢你,但是你记着,往往死了要比活着容易,他若能舍了一切单只换你一个,那个时候,你再和他一起,想必是真喜欢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才到门前,不等下车就听见大门口的嘈杂之声。

李朝宁掀开窗帘一看,一个一看就是个俏生生的姑娘家扮成的小子,风尘仆仆的,被侍卫队拦截住了。那熟悉的容颜让她微微皱眉,回手按住了连衣,让她小心些,这便先行下了车去。

门口那姑娘回头一看是她,大喜过望:“李大夫!太好了正好你回来了,你快跟他们说说我是谁,这帮人连本公主的玉牌都不认想赶我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刁蛮公主李静。

李朝宁眉峰一挑,左右环顾,发现李静身边只有一个高个侍卫,黑着个脸正和门口守卫对峙。她连忙将人叫住,只一摆手,当即把大门让开了。

李静得意至极,回眸一笑。

她身边的高个侍卫,低头将她的公主玉牌重新系了她的腰上,也不等李朝宁上前,李静箭步冲了进去。李朝宁随后走进,一眼瞥进前院屋檐下面站着一个人。顾莲池隔着窗户,正逗着窗里挂着的鸟,他侧着脸,神态慵懒。

李静蹬蹬蹬就跑过去了,一见着顾莲池的面哭音就出来了:“莲池哥哥!可见着你了!”

她几步窜上石阶,顶着脑袋往他怀里拱,顾莲池一回身长臂一身按在了她的脑门上,不许她靠近一步。他动作略大,晃得鸟笼晃了又晃,笼子里的小黄鸟扑棱着翅膀来回地飞。

他皱眉,推开了李静,扬起脸来瞥向大门口跟进来的侍卫军:“谁让她进来的?”

不想先看见了李朝宁,怔了一下,下意识就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没能看见宝儿,这让他别开了目光,继续转身逗鸟,李静才被他推开也不介意,站在石阶下面掐腰指着他直跺脚:“啊感情你是故意不让我进来的!你知道我大老远来找你多危险吗?你个没良心的!”

李朝宁回头瞧了眼连衣:“你先帮她收拾收拾东西,给打点水,让她先住江沅那屋。”

李连衣这段时间一直在脸上做了一点小遮掩,又因常年在外晒黑了不少,低头从李静身边走过,一时间她也没太在意。眼看着侄女进屋拾掇去了,朝宁才走向顾莲池:“她身边就这么一个侍卫,能平安到这就已经阿弥陀佛了,怎还有心思混闹,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万万不能出什么闪失,否则我们如何向皇上交待。”

顾莲池头也不回,不以为意:“公主在哪里,公主在燕京,这边关临水哪来的公主殿下。”

李静气得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子,啪地扔在了他的后背上面:“本公主就在你眼前,你敢不认,我不管,反正我大老远奔了你来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死你面前,你不送我我指定回不了燕京了哦!”

她还晃着脑袋,一副我看你拿我怎么办的模样。

不想顾莲池却是只淡淡一瞥:“这么远的路能来,怎么就不能回去了?我警告你,驻营地里不能留女人,我明日进营地了,你趁早回去,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未说完,李朝宁冷飕飕的目光已经瞥了过来,一副你今日怎么这么啰嗦模样。

她轻拍着李静的肩头,让她先随自己进屋,李静有人依仗了,顿时对顾莲池瞪起眼来。她不甘示弱,犹豫一下举起拳头对他挥了挥,扬着脸哼哼:“我可告诉你,我求了圣旨来的,你对我好点,不然这就拿出来压死你!”

顾莲池斜她一眼,叫过侍卫队的人,问起了宝儿的行踪。

听说宝儿和林十三上山了,他微微皱眉,回身慢慢走下石阶。

李朝宁先是带着李静进了沈江沅之前住的厢房,然后问了李静些许事情,在她口中得知她是听闻顾莲池伤重哭着喊着才跑出来的,这一路上可谓是磕磕绊绊,这会水土不服还有点不舒服。

都是赶路赶得急,李朝宁给她配了点药。让李连衣出去给她熬药,这就想起了她刚才似随意说的圣旨来,她帮着李静将外衫脱下来,换了件干净的,又重新给她头发打了开来,好好给她洗了个头,擦干了重新梳上。

李静坐在铜镜前面,一脸疲惫,但即使这样还很兴奋:“李大夫,你也在这真是太好了,宝儿呢,听说他们哥俩差点丢了命了我都哭死了,不见着她们俩我就死在这半道上都死不瞑目,可想死我了!”

朝宁笑,轻轻给她梳着头发:“多谢公主惦念了,她和她爹上山了,现在他们兄妹都没有大碍了,边关战事不休,的确不适合公主休息,将养两日,便叫人送你们回去吧!”

李静一听她也不留,顿时急了:“宝儿能留下,我怎么不能留下?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我有父皇圣旨的!”

李朝宁退后两步,当即跪下:“接旨。”

李静手一伸就来扶她,顿时语塞:“那个那什么,李大夫你先起来,圣旨是有的,就是就是这种圣旨怎么能在我身上嘛,再说我总得问问顾莲池,要是…要是他横起来抗旨那就太为难了呀…”

一提起顾莲池,李静的脸就热起来了。

只不过,她话音才落,顾莲池已经在小叶子的搀扶下到了门前,他走得不快,很显然已经听见了部分:“什么圣旨还要看我脸色,嗯?”

李静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再没有刁蛮公主的模样了,全是小女儿模样:“当当然是我和你的人生大事了,还能有什么,之前父皇问过你爹了,信陵君已经同意了,就是就是没告诉你而已,这不是听说你伤重么,我是想不管你生还是你死都要和你在一起的,这就先过来的,圣旨应当也快到了。”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使劲绞着指尖,忐忑地看着顾莲池。

他果然变了脸色,怒目以对:“你以为我会接旨吗?我宁可死在这。”

说着转身就走。

小叶子连忙来扶,李静在他背后一脸错愕,随即眼里便是含住了泪水来。

她几步冲上来,一把抓住了顾莲池的胳膊:“为什么啊!你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慢慢喜欢我不行吗?普天之下,你在这大齐国还能有谁能配得上你?”

不等她说完,顾莲池肩膀一动,早已甩开了她。

他神色不耐,眉眼间全是冰刃:“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有,公主殿下请自重,莲池高攀不起。”

分明说的是他高攀不起,但是他此时眉高眼低,只淡淡一瞥全是不屑。

相反的李静却是一脚没站稳摔倒在地,李朝宁连忙来扶,怒斥出声:“莲池!”

李静趴在他的脚边,却是埋首在了双臂当中,日夜兼程赶路辛苦和委屈自不必说,此时却被他轻轻一甩,自尊全无,她肩头耸动,天生的脾气使然,很快就抬起了头,一骨碌站了起来。

她一抹脸上的泪,又追上了顾莲池的脚步,跑到他前面拦住了他:“顾莲池你别骗我,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她是谁?你告诉我她是谁,我以后再不来你面前!”

就连李朝宁也微微皱眉,跟了过来。

她是谁?问她是谁?

顾莲池脚步一动,薄唇微动。

李静扬着脸,梗着脖子叫道:“分明就是没有!不然你爹怎会答应婚事,圣旨也就这两天,反正你看着办!”

然而他也只双唇扯了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伸手拂开小叶子搀扶,冷冷目光在李静的脸上一扫而过,到底是绕过她的身边拂袖而去。

李静在他背后恼怒得跺脚:“顾莲池!我是公主!公主!”

说着追着他又跑了出去,李朝宁想要叫住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顾莲池的婚事其实顾修在书信当中对她提起过,天子提议赐婚公主,他觉得这样也很不错,虽然顾莲池这孩子在她的眼里是有点性格孤僻,婚事应当问他一问,但是人家亲爹都答应了,她也真是不好过问。

只不过,这两日,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每次宝儿在的时候,顾莲池看她的目光都有点溺,随着李静走出屋去,赶紧跟上了她的脚步。

简直是一出闹剧,顾莲池加快脚步,小叶子跟着他回了房里,一进去就反手关上了房门,李静差点被门挤到,她也不走,就站在他门口咣咣敲门。

她站在门口一边叫顾莲池的名字,一边骂他。

骂了一会儿又开始苦苦哀求,求他开门,他不开门又继续骂他。

骂人的话啊也不会太多,李静一脚踩在门上,双手直趴在门上依旧在使劲敲门:“顾莲池你混蛋你个大混蛋大坏蛋你竟敢欺负我,你给我出来!不出来就把门打开有能耐你把门打开!”

院子里的侍卫军哪个也不敢多看一眼,李朝宁也不忍直视。

正是闹得厉害,门口传来了一声惊呼,顾宝铮走在林十三的身后,走进了院子。

她在他的背后探出头,对此时黏在顾莲池门上的那个娇小身影好奇不已。

宝儿不由加快了脚步:“那是谁啊!”

可能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李静顿时回头。

仿佛是几万年没见一样,她眸底顿红,转身就扑了过来:“宝儿!”

顾宝铮早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子,几乎是下意识地跑过来接她了,李静一时忘记了脚下还有石阶,一拧身差点摔倒,还好宝儿力气大,给撞进怀里的人抱住了。

李静眼睛更红:“宝儿,还是你好,你哥要是有这么热情我早成你嫂子了!”

宝儿放开她,让她站直了身体:“公主怎么到临水来了?”

李静揪着她的耳朵嚷嚷道:“我听说你们都伤重了,怕要是不来这辈子见不到你们了,临来之前还求了父皇赐婚,如果不出大错的话,以后…以后我就是你嫂子了,反正早晚的事情诶呀宝儿你可来了,你快让顾莲池把门开开,我还得问他点事他这坏蛋不给我开门!”

宝儿哦了声,随即举步上前。

李静扬着脸就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媳妇模样。

上了石阶,顾宝铮站在门口,回眸看着李静,示意她叫门。

李静当即哼了一声,大叫道:“顾莲池!你快给我开门!再不开门我就…我就那什么了!”

里面也不知什么东西咣地砸在了门上,她赶紧抓紧了宝儿的胳膊,一脸委屈使劲的晃:“你看啊,你看他啊!”

宝儿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即上前。

她将李静拔到身后,扬起了脸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她闷哼一声只一抬脚,咣地将房门踹开了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顾宝铮一脚踹了房门,拉着李静的手就闯了进去。

真是孩子气,李朝宁在院子里看见了,对着女儿的背影失笑,摇着头回了西厢房。李静的侍卫就守在门口,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跟在宝儿的身后,进了顾莲池的房间,还没忘记回手关上房门。

屋内地上已经扔着两样东西了,小叶子也才听了动静跑出来,一见这小姐俩这么个架势呆住了:“小姐,您想进门叫我一声就是,踹什么门啊!”

李静顾不上他说什么,甩开宝儿大步走了里间去。

顾莲池站在窗边,逗弄着鸟儿。

李静气冲冲地走了他的背后,掐腰站住:“顾莲池,你真的想好了没有,明个赐婚的旨意就下到你面前,你接还是不接?”

宝儿怔怔站在门口,看着顾莲池侧颜俊美,脸上线条犹如刻意雕刻的一般棱角分明,她见他一身戾气,额角处已然绷得极紧,隐忍着才没发作,心里也生出了无名之火。

李静背对着她,依旧在恼:“你不理我也没有用,我可告诉你说不定圣旨明个就到。”

顾莲池一言不发,只抓了鸟儿在掌心,轻抚它扑棱扑棱的翅膀,唇角微抿。

宝儿回身靠在了屏风边上,抱臂看着这场闹剧。下山的时候,林十三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情,让她从大局考虑千万不要早早告诉她娘,他说兄妹死局不容易解开,弄巧成拙两个人被迫分开就不好了,她知道厉害,一口答应下来。

也就是才下山,李静就到了。

顾宝铮垂下眼帘,提着旁边矮凳的腿,前面的李静始终得不到回复,自觉已经找回了半分颜面,回头拉了宝儿就往出走:“宝儿我们走,我有好多好多话对你说,不理他,哼!”

说着连抓带拽抱住了宝儿的一边胳膊。

宝儿回头,正遇见顾莲池也是回眸,他脸色阴沉,伸出手去在窗外随意一扔,笼中鸟这便展翅高飞了去。她眼里难掩失落,可也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跟着李静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当中,树下摆着一个大水缸。

李静拽着宝儿一口气走了水缸的面前,低头看着自己,撒野的劲就散去了。

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姑娘,李静的眼泪像金豆子一样,稀稀拉拉地掉落下来,她扯着宝儿,一脸哀怨:“宝儿你说实话,比起别人,你是不是更喜欢我做你嫂子?嗯?”

宝儿:“…”

李静头也不抬,继续扁嘴:“你说我长得不好看吗?嗯?”

宝儿仰脸望天:“好看。”

李静伸手在水里搅了搅,气得直撩水噼里啪啦弄了自己一身:“好看有什么用,他也不看,我来之前还以为他躺床不起了,能见他一面就心满意足,走了半路又寻思光见一 面不行,我要是趁着他病着来哭一哭,说不定他就心软了,到了门前了还想万一他要是说什么都不答应我就哭,非得哭成不可,可真见了他了,就剩下生气了!”

宝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光就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李静也真是一直赶路身上还带着病气,先到了顾莲池面前全靠一口气撑着,撑到现在这口气松了,只觉得浑身酸疼,一失力靠在了宝儿身上,宝儿只一胳膊就接住了她。

李静借机抱住宝儿,整个人都吊在她的脖子上面,开始干嚎。

干嚎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快能听见她的声音了:“宝儿我不甘心,其实我都低到尘埃里去了,我想求他但是又怕求不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可怎么办啊!”

水缸里还有层层涟漪,宝儿叹着气双手抱着李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着后退,一点点后退。

拖着李静转身,她掉头再次走向顾莲池的房间。

小叶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见她了,连忙侧立一边,这姑娘双眼都快冒出火来,却仿佛没看见他一样,径自放下李静拽着她走了屋里去,顾莲池依旧站在窗口,宝儿脚步略快,也顾不上身后的人跟不跟得上,扯得李静踉踉跄跄的。

他听见动静,回过身来。

顾宝铮站在李静身后,一把将她推到了他的面前。

李静圆瞪着一双大眼睛,还有点不知所措,回头看着宝儿。

宝儿却是扬着脸,直直看着顾莲池,扳过李静的脸面对他去了:“说。”

李静懵:“说什么?”

顾莲池沉沉目光也在宝儿身上,一下就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来,唇角微勾:“你确定?”

宝儿胸口有团火烧得要炸起来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拔高音调的,嗓门也大得可以:“我讨厌这样,憋也憋不住,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能接了圣旨让她当我嫂子,那现在就答应了她,别叫她哭哭唧唧,要是不能接,就算抗旨去死也不愿意现在就告诉她你怎么想的,好叫她早早死心,以后各不相干。”

她总算明白沈江沅来的时候,顾莲池是怎个心情了。

此时扬着脸,也是一腔怒火。

尤其李静作为她的朋友,她无法欺骗下去。

也不等顾莲池开口,宝儿捧了李静的脸来揉了揉,一本正经地对着她说道:“天下男人多的是,干什么非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他若接下圣旨,你当欢喜,他若不接,你便感谢他不娶之恩。”

顾莲池眸色温柔,两指搭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是了,藏着掖着不是道理,是这个道理。”

李静完全没能理解他们两个之间在说什么,单单听明白了宝儿的话,脸一红呐呐道:“顾莲池不是歪脖树,他是棵好树。”

宝儿推了她上前,只在她背后定定道:“管他是歪脖树还是好树,只他一日无心,转身就走,绝不留恋半分。”

李静顿哭,单手捂住了口鼻。

她夹杂在这兄妹二人当中,扬起了脸来:“好,宝儿,我听你的,最后一次问他。”

说着抹了眼泪,站直了身体。

李静固执地开始回想从前坚持在顾莲池身边的每一天,她的眼泪抹去了又掉落下来,掉了又抹,可不知道怎么了偏偏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眼前的男子,还是那样的眉眼,只平时淡漠的脸上,似还有笑意。

她怔了下,随即看见顾莲池就在她的面前,撩袍跪了她的面前。

那般高高在上的顾莲池,从来都对她不屑一顾的顾莲池,此时认认真真地跪了下来,他背脊挺直,声音坚定道:“恕难从命,顾莲池心有所属,还望公主另投高枝。”

很奇怪,闹腾了这么久,李静此时却是冷静了下来。

她梗着脖子,低头看着他:“那圣旨呢?”

顾莲池淡淡道:“宁死不从。”

她嗯了声,忽然开始相信了,是有这么个人,顾莲池喜欢人家,喜欢得不得了,为了她可以抗旨,她是珍宝,别人都是草沫。李静眨眼,这一次没有装疯卖傻,没有胡搅蛮缠只是低声问他:“那个人是谁?”

话音才落,背后也是扑腾一声,宝儿跪了她的身后:“对不起,宝儿不想隐瞒公主。”

惊得李静移开脚步,顾宝铮和顾莲池面对着面跪着,一时间只能看见这两个同样笔直的背脊,在她的眼底是那般的扎眼。万万没有想到,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他们兄妹竟然…竟然!

李静双手捧脸,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抿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