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李朝宁走进里间时候,顾宝铮双手交叠在胸前,正站在床前若无其事地望天。

她动作间还抿着耳边的碎发,身上皂角的味道若隐若现,顾莲池轻扯唇角,淡淡道:“谢谢。”

朝宁叹了口气,回身坐了床边:“可不许再胡闹了,伤口未痊愈,不得做太大的动作,不好生将养,何时才能重返战场?你和宝儿真是难兄难妹,按理说,你俩的伤口都早该稳定了,但是现在总不得好,你们自己说,奇怪不奇怪?”

宝儿在旁嘿嘿干笑:“我好了,我都好了。”

她讨好地在母亲身边蹭蹭,冷不防朝宁回手就在她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顿时疼得她站直了身体,龇牙咧嘴故意夸张地叫着娘,女人轻笑出声,见顾莲池的目光又落女儿身上,站了起来:“你们哥俩说着话,我去给你们拿点抹的药膏,今天新成的人手一个,止血有奇效,日后要带在身边。 ”

说着又叮嘱了顾莲池两句,起身去外面了。

宝儿看着她的背影,连忙低头看自己的手心,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发现没有血迹,这才拍着胸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差一点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被人发现了,她不敢乱动怕伤着他,他在最后一刻放手,麻溜站起来,李朝宁就进来了。

幸好,幸好。

她暗自庆幸之余,又觉恼怒。

低头瞥着顾莲池,压低了声音抱臂以对:“都说了喜欢你了,还让我怎样,死不死的成天挂在嘴边,你是故意吓唬我吗?”

顾莲池抬手,可惜她站得远了些,抓不到她的胳膊:“过来些。”

他脸色还有点苍白,看着她的目光不似平时神采,让人心生疼惜,横竖是欺负自己欺负习惯了的人,顾宝铮想着再让他一回又能怎样,向前一步,还不等坐下,就被人拉着手腕坐下了。

顾莲池拉着她的手,目光哆哆:“不是玩笑话,你记心里。”

宝儿见他一脸正色,敷衍地嗯了声:“好好好记得了记得了。”

他见她应下,这才缓了脸色,揉了揉她的发辫,又握回她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拉着她的手又到唇边,扯得她不得不倾身过去。她诶诶诶地怕压到他的胸口,他亲了她手背一口,又怕真的扯到她的伤口,一松手放开了她。

在里面还能听见她娘和小叶子说话的动静,她哪里敢大声发作!

宝儿身形一动,这就蹲了他的床边,她伸着指头戳着他的脸,一下又一下,小声咬牙:“再胡来,我打你!”

顾莲池任她戳着,扭头过来,唇边却全是笑意:“好。”

她愣了下,嗔道:“好什么?”

话音才落,他一偏脸张口咬在了她的指尖上,惊得她啊的一声,他却是轻轻吮了一口,才放开她。这一次,眸光微动,顾莲池勾唇一笑,对她眨眼,俊脸上都是笑意:“来,打死我。”

他声音不大,尾音上挑,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轻佻。

引得宝儿心里砰砰直跳,她也就说说,还真能打死他?

非但不能打死他,她甚至觉得舌头都不好使了,就仿佛被他咬的不是指尖,是她的舌头一样,抿着唇,她脸色渐红,好半天才呐呐憋出一句你个坏蛋来,更是引得他得意不已。

顾莲池躺了小半日了,血已经止住了。

他慢慢动作翻身,侧身躺过来,单手托腮,定定地看着宝儿。

宝儿脸上还有余晕,柳叶弯眉明眸朱唇,在他的眼里,哪里都刚刚好。

他看着她,她便也看着他。

都能在彼此的眼里看见自己,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不想移开目光,越看越…

顾莲池浑身绷紧,到底是先别开了目光:“别看我。”

顾宝铮歪头:“怎么的呢,兴你看我,不兴我看你吗?”

他不回答,更是闭上了眼睛去,不理她了。

宝儿更是凑近了些,刚要来揪他的耳朵,却听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她连忙低头,后退了一步。李朝宁快步走了进来,正回头对小叶子说着上药的注意事项。

一进来,朝宁就看见宝儿蹲在地上,左右晃着头,不知干什么呢。

她站了女儿面前,踢了踢她的脚尖:“蹲这干什么呢?”

宝儿讪讪地笑:“我掉了一个珠花,找不见了。”

小叶子连忙放下药,跟她一起低头寻找,这时候顾莲池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个珠花来,手一抖就掉了他的枕边来:“别找了,在这。”

李朝宁回眸,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顾宝铮下意识回手一摸,头上戴着的珠花竟然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她硬着头皮拿了在手里,站了起来。小叶子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忙叫了声夫人,问着药性,岔过了话题去。

宝儿一步步后退,在母亲身后对顾莲池挥着拳头。

然而此时的顾莲池目不斜视,却是再未看过来,她才要走,门声一响,沈江沅的小厮敲门进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了上去,问怎么了,他欠身,恭恭敬敬说,他们公子收拾妥当,这就要走了。

顾宝铮不敢隐瞒,赶紧回头叫了娘亲。

李朝宁大吃一惊,连忙追了出来,此时日落西山,大地才笼上了一层黑幕,灯还不亮,人影绰绰的。

沈江沅站在院子里,林十三正和他说着话,朝宁下了石阶,叫住了他:“江沅,怎么突然要走?还走得这么急?”

李连衣才要来报信,见宝儿母女出了西厢房,也站住了。

沈江沅站在朦胧夜色当中,一身锦衣。

他腰间挂着几个腰饰,一动叮当直响。

微微欠身,他笑:“我也不愿走这么急,只是家中突然有事,我快马回京也好给皇上个交待。”

这分明是说谎,宝儿怔怔看着他,一时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李朝宁只道他是真有事,也不挽留,只叫他路上小心。

一行人送着沈江沅出了院子,宝儿跟在母亲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沈江沅站在车前,又是回头,见她一脸懵懂模样,不由失笑,他对着她招手,当着众人的面,叫了一声宝儿。

宝儿连忙上前,一本正经地拱手:“祝江沅哥哥一路顺风。”

他忍俊不禁,也对着她作了一个揖:“好妹妹,不想嫁就不嫁,自己保重。”

说着再不犹豫,转身上车,上了车又掀开窗帘对着大家伙挥手告别,他车上的灯笼映着他的脸,清秀神俊,谪仙一样的人。宝儿也大力挥着手,马车很快就绝尘而去。

李朝宁也是以为宝儿不想那么早嫁人,没有想到还有别的意思。

揽住女儿的肩头,还忍不住夸赞:“江南这一行便可看出,江沅这孩子真不错,值得托付。”

宝儿深有同感,连连点头:“嗯嗯,真不错。”

李连衣在旁给她使眼色,冷刀子一样:“好好珍惜人家吧,祖坟冒青烟了。”

宝儿只等李朝宁先一步进了院子了,期期艾艾蹭到了表姐的身边来:“是啊祖坟冒青烟了,那你怎么没好好珍惜下?要不,现在你再加把劲,给他追回来?给你了!”

李连衣眼皮一翻,举起手来就要抽她:“看我不抽你,跟谁学的牙尖嘴利的!”

可惜宝儿身子一拧,轻易地就躲了开来!

李连衣追着她要打她,堵着大门不叫她进门,守门的侍卫都看着她们笑闹,宝儿虽然身上有伤,但是也不妨碍她腿脚灵动,远远地跑开,倒是给表姐累得气喘吁吁,掐着腰呼呼喘着粗气。

沈江沅一走,宝儿心里负担全都放了下去,此时简直身轻如燕,心情也美得不行。

李连衣指着她:“你给我过来!不打你一顿天天竟说混话!”

宝儿呵呵地笑,也才要走过去,余光一扫,忽然发现巷口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她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刚才她跑到这边时候,漆黑的巷子口里还什么都没有,但是分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探出了半个身子在看她!

若是一般姑娘家,早就毛骨悚然,吓得尖叫起来了。

顾宝铮哪里是什么一般人家,大吼一声谁在那里,奔着黑影就追了过去!

寂静的夜里,微风抚脸。

李连衣顾不得生气尖叫了起来,侍卫们当即蜂拥而出,然而这个时候的宝儿已经跑出去很远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顾莲池的话来,他说凤栖还没死,他说凤栖的坏话。

这个被她追着跑起来的人全身的黑,身上还披着宽大的斗篷,他脸上还似蒙着东西,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帽兜里也看不清楚,然而即使这样,她也犹如做梦一般,疯狂地奔着他跑了起来!

街上行人不多,到了夜里,街头的灯笼也少有几个还亮着的 ,黑衣人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巷子里去,是个死胡同。宝儿后背发疼,也是累极。

她怔怔看着不远处的男子,扬起声来:“你是谁,鬼鬼祟祟在我门前干什么?”

胡同里面的人扬起脸来,能看见他脸上的獠牙青铜面具,他也似乎在看着她,也似乎没有。

虽然掩在宽大的斗篷下面,但是身形依稀可辨。

顾宝铮心里一突突,快走两步:“凤栖,是你吗?”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男人纵身一跃,狭窄的巷子高墙就变成他双腿的撑点,他向上爬了几步,不等她到跟前,抓着瓦檐翻身就跳下去了。很快,追出来的侍卫队到了她的身后,顾宝铮却望着死胡同的高墙处,久久不能回神。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色渐浓,微风徐徐。

顾宝铮一脸正色,将急着过来拽她的李连衣轻轻拂开。

到了门前,她吩咐身边的侍卫队,不许声张,头也不回地进了院落大门。

一番打听,才知道顾莲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她大步过去,走了他的门前,发现房门虚掩只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小叶子正在外间给倒着水,听见动静立即笑了:“可回来了,我们公子正惦记着小姐呢!”

宝儿上前,顾莲池坐在桌边,拿着一卷书,正眼也没给她一个。

她回身坐下,小叶子送上热茶,连忙后退,找个由头就走了。

屋内安静得很,顾莲池翻过一页,终于瞥了她一眼:“怎么?送了这么一送,魂都送没了?”

宝儿奇怪地抬眸:“你说什么呢?”

他啪地将书扣在桌上,脸色不虞:“我说错了,照着镜子看看你的脸,看看魂魄还在吗?沈江沅这一走可算以退为进,你以为他这些年那小善人的名头是怎么来的?真良善能行商?”

顾宝铮回过头来看他,神色渐恼:“你怎么总是针对他?江沅哥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股邪火顿时由心肺而起,顾莲池气血翻涌:“他是你哪门子哥哥!”

宝儿本也不想与他争执,尤其在他面前,见他脸色已变顿时改了口,飞快说道:“好好好,他不是你是,行了吧。”

顾莲池:“你!”

她回话那般快,真是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他一拂袖,桌上的书本连带着他的怒气摔落了地上去。

顾宝铮的心却真不在沈江沅身上,见他发脾气也不上心,怔怔地不知道想着什么,好半晌谁也没开口说话。过了有一会儿,她越想越不对,偏脸过来,只见顾莲池脸若冰霜,正是盯着她的脸不知所谓,也是惊呆了。

宝儿一时摸不到头脑,一脸懵态:“你这,你这怎么生气了?”

顾莲池眸色一动,却是垂下了眼帘来:“沈江沅棋高一道,着实令人佩服,说起来,他此行赈灾是一举两得,既坐稳了沈家小善人的名头,回京复命名利双收,又令你和你娘牵肠挂肚钦佩不已。现在在我开口之前动身离开也是不愿与我争夺,看似风度,却是算计好了的。”

宝儿无语:“人家走了,算计好了什么呀?”

他冷笑一声,薄唇微动:“算计你的心思,现在你只说沈江沅他人好与不好?”

宝儿猛点头:“这还用说,好啊!”

他赫然抬头,目光浅浅,看了她一眼又别开了:“让你觉得他更好一些,他的目的现在就已经达成了。”

说起来,在他的眼中能看出一丝幽怨的意思来,宝儿还是错愕的。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顾莲池发脾气和她生气是因为她在夸沈江沅好,这种感觉在心头绕了一圈,略微妙,她想了一下,义正言辞地拍了一下桌子,只待他目光又扫过来才又开口。

宝儿瞪他:“可是就算他比你好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你又不喜欢他。”

说着站了起来,走了他的面前,弯腰看着他。

就算他比你好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喜欢你又不喜欢他。

喜欢你不喜欢他。

万般恼怒,顿时消散。

顾莲池心里像是掉落了各种糖条,酸甜苦辣缠绕,一抬眸就见她紧紧盯着自己的脸,也对上了她的眼:“看什么?”

宝儿伸手,虚空描绘了下他的眉眼,眉眼弯弯:“再说我没觉得他比你好,还是你好。”

还是他好?

顾莲池顿时挑眉:“我哪里好?”

若讲待人仔细,谁也没有沈江沅洞察人心,待人接物都叫人舒坦。

宝儿想了下,认认真真道:“你长得好。”

说着站直了身体,一边捡起他的书扔了他的面前,一边坐了回去嘀咕着:“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她总是这般直白,不过很显然,顾莲池很受用。

他眉目间也柔和了下来,唇角微扬,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时间不早了,在屋里都能听见梆子声,甜过一回,多疑的性子一时也改不过来,想起沈江沅显然还不太放心,一手按在书上,拐弯抹角地想打听刚才他们在外面又说什么。

顾莲池:“怎么送了这么半天?”

宝儿也是刚好抬头:“我亲眼看见凤栖死在我面前,你跟我说他没有死,是怎么得来的消息?”

万万没有想到她一开口问的是常凤栖的事 ,他微怔之余,淡淡道:“他死了,我胡说的。”

他了解她,她也了解他。

他怎会随口胡说这种事情,顾宝铮显然不信:“说他没死的是你,现在说他死了的也是你,我想听实话,他还有活着的可能吗?他要是活着的话,那为什么要诈死?我才说了要给他做个衣冠冢。现在这个衣冠冢是做还不做?”

顾莲池顺着她的话道:“做个衣冠冢也不错,嗯。”

宝儿见他不想说的样子,站了起来:“我刚才在大门口,发现有个人偷看我,他就在暗地里探出半个身子看我,我看得清清楚楚,追着他跑了能有二里路,我觉得这个人虽然带着面具,穿着大斗篷,但是很像凤栖。”

他几不可见地皱眉,随即别开脸去:“已经派人去核实过了,他的确是死了。”

顾宝铮愣了下,还待要问个仔细,敲门声顿起,驻军在外的赵将军到了,小叶子连忙请进,宝儿见他有事,当即不再提凤栖的事,转身退了出去。

不想她前脚一走,赵将军便拿出密信来,只说晋阳城并无异常,不见凤栖其人。

顾莲池嗯了声:“说不定他已经到了临水了,若他身份当真与质子有关,不可不防,回赵的几条路都加派人手,牢牢看住。”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自从行军以来,事事料定先机手段雷厉风行,赵将军也钦佩得很,当即一口应了下来,二人坐了一起又针对晋阳城的围困讨论一番,等人走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小叶子送了他出去,反手关门。

顾宝铮说的那些话,他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这会见人都走了,也上得前来:“大公子容禀,才有人过来报小姐送沈公子出去时候,遇见歹人了,她追了能有两里路,后来被人逃脱了。”

顾莲池眼皮都未抬一下:“知道了,凤栖的事不要对宝儿提起。”

小叶子不明所以:“小人不懂,小姐怀疑他的话,大公子岂不是省了一份心了?”

顾莲池站起身来,脚步缓缓:“你懂什么,常家受他所累我不管,但郡王府岂能被他牵连?对外宣称他死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待我抓到他,定要亲手了结他,以报两箭一刀之仇!”

小叶子连声应下,不敢再言语。

一夜无梦,顾宝铮早早被表姐叫了起来,她起床洗漱,草草吃了点东西,赶紧也跟着表姐到了院子当中,李朝宁已经准妥当,捧着一身现给凤栖做的寿衣,林十三在旁拿着铁锹等工具。

不管李连衣怎么问她,宝儿都绝口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一行人出门上了马车,侍卫队守护在旁,马车行得不快。林十三之前就在山上看了一块好地方,临水城在江水边上,领秀山山清水秀,马车上不了山,就只几个人跟着后面,林十三带着她们,顺着山路上山。

山上到处都是乱石和杂草,越往山上去,风越是大。

林十三在山腰上的一棵松树下寻了个好地方,开始带人挖掘,李朝宁和连衣拿出凤栖的衣服,整齐摆放好,放进小小的棺椁当中,只等大坑挖好了,这便放了进去。

朝宁口呼佛号,为他送行。

李连衣拉了宝儿跪下,戳了她一下就在入棺的时候开始放声大哭,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告诉宝儿了,一会要哭,哭不出来也得哭,哭了对死去的人好,方便他再一次投胎。若是没有昨晚,宝儿只怕也要哭出来的。可现在她怔怔看着林十三在坟前树了碑文,却是一声也哭不出来。好在李连衣一个人都哭得呼天抢地了,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坟前拜祭了一会儿,日头便是出来了,李朝宁拽着宝儿,这就要下山。

领秀山高上上面,还有未全消散的薄雾。

灰蒙蒙的,被晨光映照着五光十色,山风吹拂在脸上,顾宝铮仰着脸,张望着远处,挣脱了母亲的手。

她回头看向林十三,眉眼已弯:“爹,我们好久没爬过山了吧?我想上山。”

说着催促着朝宁带着李连衣先下山回去。

此时边关还不太平,李朝宁自然不放心她在外面,不过她见林十三也是走了过去,他父女都是平常百姓装扮也是些许放心,这就应了下来,侍卫队护送她们姑侄下山,几个人当即分开。

山上简直是鸟语花香,这让宝儿想起了和陆离一起上树爬山的时光。

她记人都记好的时候,此时想起来,别有一番意味。

这两天因为顾莲池的原因,她觉心里压得发闷,想告诉娘亲,又怕说,还没个人能说。

此时凤栖生死成谜,她来了山上,被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二人沿着山路,步步往上,领秀山上奇石林立,山路都是采药人踩出来的,其实山顶是死路一条,早年能通往赵国的那条道,已经被断崖隔绝开来。山上到处都是矮树,宝儿走得很慢,仰着脸,似有迷茫。

林十三走在她的前面,回头看着她,忍俊不禁:“我们没心没肺的宝儿,什么时候也变成乖宝宝了,以前什么事都跟爹说,现在开始也要有心事瞒着我了吧,啧啧啧~”

他啧啧出声,正是戳中宝儿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