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止亲吻她。她抬眸,学着邱珞那般温柔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我早不是处女了。知道为什么订婚那晚,当你解开我浴袍带子的时候我突然抱紧自己跪坐到地上去吗?因为我不想,不想让你覆盖我身上留下的记忆。我这辈子只爱一个男人,他让我从女孩变成女人,他让我明白什么是怦然心动,他让我明白什么是望穿秋水。就算我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人能取代他在我心里的地位!而你…”她暧昧一笑,目光流转,“甘心做别人的替代品吗?”

高傲早已融入周瑾瑜的骨血。如果不是因为这傲气,他不会轻易答应解除婚约,他不会在婚礼上拂袖而去,他不会非要到现在才说出着一声我爱你。她是那么了解周瑾瑜,乘他怀疑动摇的时候推开他向电梯狂奔而去。

今晚,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她。她要定了那块月光石!

困兽之斗

君瑜大酒店十八楼总统套房。

言千夏站在门外看着镶金的门牌penthouse,下一秒眼中闪过狠决推门而入。

波斯地毯,复古油画,墙角的雕塑品,暧昧灯光,270°观景窗,充足的暖气…这一切都不及套房深处那张宽大柔软的水床触目惊心。赵恒之的西装外套和马甲直接甩在地上,他穿着衬衫和长裤陷在水床里。看到她进门,勾勾手指道:“快过来啊。”

千夏嘴角划过转瞬即逝的冷笑,走到床沿边,看着他因为酒精而潮红的脸轻柔道:“可是我有话要对你说呢…”话未尽,她被一把扯到床上,赵恒之钝重的身体覆盖而来,酒气喷洒在她颈间,千夏尖叫着下意识地一脚蹬向他肚子!直接把他踹到床下!

那里,是刚才周瑾瑜吻她的地方,怎么能被这么恶心的嘴唇覆盖!

赵恒之受到剧烈冲撞,一摔将他摔得半醒,站起身开口就骂人,边骂边走到桌边,将玻璃杯内的冰水一饮而尽,驱散酒意。再看向她时突然如梦初醒道:“言千夏,原来是你!你是不是疯了!自己来跟我开房间,又突然装什么贞洁圣女!”

言千夏立马下床,跪在他脚边,凄然道:“我真的是情非得已。您说的没错,我是疯了一样地想要那月光石。事实上,家父病重,良药无用,医生说只能听天命尽人事。我想到了能带来好运的月光石,就算是愚蠢的迷信,我也想为家父尽最后一丝孝道。我不敢占有它,只想问您借一个月…”一个月后,她自有办法从邱珞手中再套回那块石头。

“言启烁要死了关我什么事!”赵恒之对着地上的女人咆哮道,一个晚上的兴致全被扫尽了!

“您不记得当初您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时,您的心情吗?”赵恒之出了名的孝敬母亲,曾因为母亲亡故,三日守孝未眠,“我的父亲和您的母亲,同样是患病,同样在病床上命悬一线,那时您将月光石塞在您母亲的手心,她奇迹般地度过数次危险期,最后您推着她的轮椅在黄昏中散步,她离开人世的时候嘴角仍带着微笑。我也只是想尽这一次孝道,什么景瑞,什么鸽血红,如果至亲都不在了,守着那些珠宝会快乐吗?”她抬眼看向赵恒之,满眼乞求和期盼。

赵恒之目光深沉。言千夏的神情,以及之前不惜用整套鸽血红换一块月光石的出格举动,使得一切都那么逼真可信。

可是,狐狸终究是狐狸。

赵恒之捡起地上的西装马甲和外套,有条不紊地穿上,抚平褶皱,泰然道:“月光石是我赵家传家之石。既然你父亲病重了,我还是建议你找国际一流的医师,该动手术就动手术,该用药材就用药材。”

跪在地上的言千夏低下头,突然嘴角抿起冷笑。

赵恒之穿戴整齐走向门边,而她用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低沉清冷声线漫漫道:“《南方午报》,沈日华社长,二月七日,受贿三百八十万人名币;《今城午报》,社长夫人董玉华,二月八日,受贿总计一百克拉的钻石、翡翠饰品。两家在二月十五日一起‘披露’景瑞在拍卖会上的极品祖母绿是赝品。赵恒之,你好大的胆子,好毒的手段,好无知的尝试,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闹上法庭后会是什么后果吗?中央能有几个人保你?”

手已经握在门栓上的赵恒之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仍保持跪姿脊背却挺直的言千夏,她抬起头对他莞尔一笑,“你能做得出,我就能查得到,你敢造谣言,我就动真格。”

“哼,”他又往回走,来到言千夏面前,“可那真的是谣言吗?如果是真的,林兮蕊为什么第一时间就离开了言家?这不蹊跷吗?永远跟着权势走的女人,突然之间带着儿子拂袖而去了,这只能说明,言家马上就要倒了!”

她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膝盖,然后慵懒地看向他妖娆地笑,“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设计赶她走的?全来言启烁的遗嘱是财产三分,现在还有人能和我分享吗?”

“好,就算是你赶她走的。但是你不要忘了,整件事情最关键的人是李御城。他说是真宝石,景瑞就没事,他如果说是假的…你一定会想吧,他怎么能拿出假宝石,明明你卖的是真的。可你不要忘了,拍卖会那天陈佳芸拿了宝石转身就走,将付款等等的手续通通抛给助理,而这偏偏给我提供了钻空子的机会,景瑞家的声明远洋的珠宝鉴定师言千夏证明景瑞家的宝石…”

“李御城怎么伪造?那块就是真品,摆在那里谁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可是我准备了赝品呀…”赵恒之突然狡诈地笑了起来,走到茶几边,惬意地开了瓶上好的拉菲,握着瓶尾熟练地往高脚杯中倒红酒,饮了半杯喟叹道:“在新闻曝出的前一晚我通过层层周转,将逼真的仿制品秘密送到李御城手里。天大的炒作加上手中的仿制品,只需要他拿这块石头站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使景瑞声明扫地。”说完自得一笑。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无耻吗!”言千夏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原来这只老狐狸心计这么深。那祖母绿,是真的也会被抹黑成假的!

“商人可不是圣人,能打败劲敌为什么不?”他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唏嘘道,“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呵,不用多说了,我今晚只问你要月光石,在李御城公开声明前我曝光你贿赂杂志社的事情,恐怕一败涂地的人会是你。他也就不敢把你所准备的假祖母绿拿出来见人。”

赵恒之将高脚杯重重地放回茶几上,玻璃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看向她的目光如狼残忍阴鸷。

她到底还是抓到他的把柄了,现在只需要再加一把火…

“哈哈…”言千夏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赵恒之,我知道你在盘算什么。”

她已经抓住了狐狸的尾巴,赵恒之铁青着一张脸,正配合这“百口莫辩”的表情,令她欢愉,“两天内,将月光石送到言宅。动作越快,我心情越好,也许将来还有完璧归赵的可能哦。”她暧昧一笑,走下床,这回换她慢条斯理地穿起高根鞋,娉婷优雅地走出penthouse。

走到门边,握住门栓的刹那,她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这场算计,终究是她赢了。却觉得那么地累,就算身体已经充足休息了两天,心却千疮百孔,阴暗潮湿的风透过那些小孔在胸膛内回荡。

她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万一周瑾瑜追来…他会吗…

千夏打开门,离开这间压抑的房间,来到明亮的走廊上反手关门,向右转身刚要提步走向长廊尽头香槟色电梯,却看到一身白色西装颀长伟岸的周瑾瑜从彼端走来。那白色,和明晃晃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梦幻华丽,恍如梦境。

他还是来了,抛下他的高傲,他的自负,他的顾虑,他的怀疑,他的伤痕,为了她来到十八楼,为了她不顾一切…

那一刻千夏对瑾瑜笑了,眼中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周瑾瑜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右手抚摸她的后脑将她的侧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疼惜道:“千夏,我还是来晚了吗?我不该考虑这么久的…”

“我没事。”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感觉。不是爱情,不是亲情,不是友情,是一种…被疼惜的感激。就算是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虚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千夏遇到了可以温暖她的人。

“我们给彼此一些时间吧。你处理完的你的事情,我整理完我的情绪,然后我们在一起,”他们很久都没有这样,安静地拥抱、依靠。他放下他的高傲和防备,她也脱下满身的利刺。周瑾瑜不自觉间唇角扬起安然的笑容,“订婚典礼上我说过我要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那是我给你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剥夺,只要你自己不放弃。”

千夏擦去了眼泪。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周瑾瑜,而周瑾瑜最不幸的事就是遇到她。至今千夏仍不能给他任何承诺。但是她明白,周瑾瑜,是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地狱天堂

五日之约最后一天傍晚,赵恒之派人送来了月光石。

千夏坐在沙发上,右手端着一杯苦丁茶,目光穿过袅袅的雾气凝视桌上锦盒内那块澄清蔚蓝的宝石。她微呷了口茶后放下杯子,带着余温的指尖拿起那块冰凉的石头,高高抬起,观察夕阳流光穿过它时剔透的光泽和迷人的星线。

千夏扬起嘴角,将石头放回盒子里。沐浴,用膳,更衣。FENDI嫩黄色的束腰连衣裙,她曾经最爱的款式,在邱珞离开的三年内不曾拾起。Chanel的短大衣不系纽扣,自然地敞开。镜子里的自己尽态极妍,脸色却苍白如雪,她又补了补腮红。

瓶子里还剩最后3ML催情香水。不如用在今晚赌最后一局吧。如果,他的心里存在半分爱恋…

千夏到李宅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陈佳芸亲自来到门口迎接她,难以置信道:“你真的拿到了月光石?”

“嗯。”她嘴角弯起,淡淡应答。

陈佳芸将她上下打扮一番闻到那熟悉的香水味,冷哼道:“我倒是没想到,我送你的香水今天派上用场了。”

“你不爱他,不是吗?”

“是,”陈佳芸笑得格外讽刺,“我不会蠢到喜欢一个像风一样无法掌控的男人。”

“他在家吧?”千夏直接问。

“在,二楼的第一间卧房,他自己的房间。”

“谢谢。”千夏从陈佳芸身边经过,佳芸却突然在背后喊了她一声,她回头用眼神询问。陈佳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不要让自己伤得太深。”

言千夏笑得格外妖娆。

这时的邱珞,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左腿优雅地覆于右腿上,手中把玩着那把雀翎扇。月色正浓,清辉交织着橙黄的灯光,纷纷扬扬洒在他身上。

邱珞回眸见到千夏,收起扇子款款微笑:“你总算来了。”

千夏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他面前,将锦盒打开,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你可以验货。”

“不用了。”他满不在乎地回答。

“不用?”她微挑眉。

“我想应该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作为珠宝鉴定师的你有信心能用它骗过我的眼睛,那么它和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真品,”窗外的曼陀罗花香混着清风拂向窗帘,蔓延了整间卧房,一丝丝的不安和悸动随之萌发,千夏继续道,“是我好不容易从赵恒之手里套来的。”

“怎么个不容易法?”邱珞安静地微笑的样子,像是月下极美的莲,清雅而遥远。

千夏的笑意更深了,盯着他的脸,不愿错过他的每个表情和眼神,“是我用身体换来的。”

他笑得从容优雅,“千夏,不要开这种玩笑,你是那种会委屈了自己的人?”

“你不信吗?那你觉得我一个女人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她回答得漫不经心,却有丝丝苦味从话语中沁出。

夜风大起,窗帘翩飞,曼陀罗花香滚滚而来,而她□在外的左肩上那暗红色的吻痕在月光下格外明晰,洁白的身体突兀地残留了殷红的情愫。

邱珞下意识地握紧扇柄,目光牢牢地盯着那块痕迹,转而一笑道:“言千夏你在骗我,你再傻也不会傻到用这种方法…”

“这方法怎么了?”她清冷的声音打断他,走到他面前,身上的香味浓烈地扩散,“你还当我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少女?是谁三年前拿走我贞洁,你忘了吗?既然…早不干净了,再脏一些又何妨?”

“千夏,不要这么说自己,”邱珞将扇子扔到一旁,眉头微皱。

她凄然地笑,“我跟你睡过。跟周瑾瑜睡过。跟赵恒之也睡过。也许以后还会再跟别人睡。怎么了?很不正常吗?难道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还要我为你守身如玉吗?”

那是什么?真的是愧疚吗?她居然看到邱珞眼中闪烁着愧疚。翠绿色的眸子竟因她染上悲伤。多么意外的发现,她蹲下身,抬起头对着他低沉的视线。

“邱珞,你不该高兴吗?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啊!把我逼得强悍、精明,逼得走投无路,我只不过照你设定的剧本完成自己的职责,你不开心吗?看到我变得这么脏,你不觉得有成就感吗?”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呵呵,”她看到邱珞微怔的眼神,朗笑道,“恭喜你,邱珞,你已经成功地把我逼疯了。”

转身,离去。却被邱珞从后一把拉住,用力一提,她落入他怀中,两人重叠在柔软的长沙发上。他华丽的声线压抑低沉,“不脏。千夏不脏。”她感到左肩被柔软的触感覆盖,是他的唇覆在那个吻痕的地方,辗转吸允。

这难道就是邱珞真实的感情吗…他还是心疼她的?

月光流走着爬到沙发上,万籁清宁。

“千夏,以后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了,”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左肩,只是将她拥在怀里,两人一起倒入柔软的长沙发上,像两只慵懒倦怠的猫,在深夜里依偎在一起,“因为我根本不会信那些鬼话。”

像是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淋到脚。

“你这么说自己,我会心疼,”他的指尖卷起她的长发,狭小的沙发上,两人亲密无间,纵生无限暧昧,“我今天很累。你陪着我吧。”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那你真的想要景瑞吗?”她追问。

“明天一早我会让佳芸带着真品和八名珠宝鉴定师对外澄清。不要再说话了。”

他确实很疲惫,很快就陷入睡眠中。千夏看着他的睡颜,指尖抚摸上他的脸。也许这是邱珞唯一不设防备的时候。如果,他们俩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月辉滚滚,曼陀罗花香倾天倾地。

第二天千夏醒来的时候,沙发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梳洗后下楼见到陈佳芸坐在客厅里吞云吐雾。整个屋子里除了她们俩,不见其他人影。

“祖母绿的事情已经摆平了。”陈佳芸眼睛都不抬一下。

“哦,”她应答道,“邱珞呢?”

“走了啊。”陈佳芸冷声道。

千夏的心一沉。命运竟再次重演?她不死心地问:“走去哪?”

“他又不会跟我交代的!”陈佳芸抬头白了言千夏一眼,却意外见到千夏□在外的脖颈上青紫色的吻痕,误会了她,语气软了些,带着一点点泛滥的同情,“不要去想他了。我也倒霉了,得打理‘李御城’在中国境内的所有事务,他丢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我!”

“他又出国了是吗?”千夏提高声音问道,陈佳芸最终点了下头。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先走了。”千夏转身离开李宅。阳光刺着双眼酸涩,她依旧高傲地挺直脊背。

如果,他对她是动了感情的,三年前不告而别是因为自己一时难以自持,决定先离开一段时间。

如果,他即使身在国外,却时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他是因为她和周瑾瑜即将完婚而回国。

如果,他为了试探自己是不是为了挽救景瑞才答应和周瑾瑜的婚姻,特意让她去拿赵家的月光石,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为了景瑞什么都愿意做。

愿意,就代表她和周瑾瑜在一起只是利用关系,没有感情。不愿意委屈自己,就代表自己真心喜欢周瑾瑜。

结果试探成功。

那么既然他已经得到了他要的推断,为什么又要离开?难道以上推论全部错误?

头顶高远的天空,蓝色的忧伤的色彩铺满整片苍穹,金色的刺目的光线纷纷扬扬洒落人间。她的嘴角不经意间弯起薄凉的笑意。

这一次,她决不让他走得那么潇洒。天涯海角,地狱天堂,不过是他们的角斗场。

天涯海角

千夏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言启烁已经出院早她一步先到家了。

客厅里焚烧着安神的香料,言启烁屏退佣人,独自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千夏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颈,脱下高根鞋,悄悄地走向扶梯。可到底还是惊动了言启烁,他缓缓道:“你回来了。”

千夏进退不得,最后绕回来,在言启烁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回答道:“我回来了。爸爸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本来就没什么事,”言启烁从沙发上坐起,“那晚受到刺激休克,抢救过来就没什么大事了,医生也开了些保心丸什么的…”抬眼间,他看到千夏脖颈上那些紫红色印迹,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弄的?”

她嘲讽地笑,“被人咬的。爸爸,李御城那边已经正式澄清祖母绿是真品了。”

“我知道,不过当初你不是说卖出去的那块是假的么?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也许…也许李御城是看在周瑾瑜的面子上吧,呵呵。”这蹩脚的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爸,景瑞已经重回正规了。以后公司事务可能都得由你承担了,我要离开阵子。”

“去哪里?怎么连你也要走!你们一个个都走了!”言启烁激动地抬高声音,千夏赶紧劝道:“不要担心,我会尽早回来。爸爸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得把他带回来给你当女婿啊!”她只能这么哄骗言启烁。

最后言启烁被哄得半信半疑地点头。而她上楼后就开始收拾行李。邱珞护照上常去的那几个国家她都记得——法国、美国、意大利、西班牙、摩纳哥、日本。一个一个找过去,每个国家呆半个月,翻遍那些有名的夜店酒吧,她不信找不到邱珞!

孤冷凄清的异乡,灯红酒绿的夜晚,声色犬马的浮世里,一张张陌生的脸从身旁擦过。当初在法国艾克斯,见到了他,她背过身去装作不认识,现在却那么急切地要找到他。真是可笑。

言千夏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深夜的巴黎,她坐在露天咖啡馆,桌上的咖啡早就已经凉了。明明已经是芳菲四月,天气却阴凉湿润。面前是著名的塞纳河,波光粼粼,灯火通明,千夏看着夜景,眸光微转间,有个修长的人影对到对面的椅子上。

“你跟了我多久?”她淡笑。

“不多。半个月。换杯热的吧?”周瑾瑜令服务生重新换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

千夏慢慢地喝完半杯咖啡暖胃。周瑾瑜侧目望向湖畔繁华夜景,手里握的滑盖手机却上上下下地推动,似乎他心里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两人都没有说完。周瑾瑜最终停止滑动手机的盖子,先开口道:“言千夏,你喜欢的人还是他。”

言千夏微怔,难道他知道她和邱珞的过往?

接收到她怀疑的眼神,周瑾瑜冷笑,“我会不知道我喜欢的女人眼睛在追着谁转?”

“我找他有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或者掩饰什么。

“什么样的事呢?从全美境内所有顶级酒吧追到法国巴黎大街小巷。我真的从来都没看出来过,原来你是这么痴情的女人。”

“你的话很酸!”千夏冷脸,一向善于言辞的她却不知该怎么和周瑾瑜交代,或者解释,或者狡辩,总之任何一种都比现在沉默好。

也许是潜意识里,还是在避免正面伤害他。

手机键盘最后一次滑出,又推入。发出“啪嗒”的声响。

突然间,周瑾瑜起身离开座位,人影逐渐走远。千夏在心里笑自己,把周瑾瑜气跑了吧!他那高傲的自尊心怎么能忍受别人的冷脸。却没有想到,十米开外,他顿下脚步背对着她,响亮地说:“他在丹麦。”

月光和霓虹灯光投射到渺小的她身上。

言千夏,你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伤害关心你的人?又为什么,被明知无情的人伤害。

丹麦,或许那里有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丹麦首都哥本哈根,沐浴在四月末湿润的春天中。哥特式的建筑风格和浓郁的香草气息,宛如古老的童谣。

郊区的一处咖啡馆二楼雅座被全部包下。邱珞安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沙发上,端起无糖的黑咖啡慢慢品用。呷了一口,味道纯正极了。他将咖啡杯放回茶几,顺着目光看到对面的男人仅仅点了杯清水,微笑道:“这里的咖啡味道不错,你不尝尝吗?”

“不了,”那个男人笑笑,他年过五十却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似乎刚刚四十出头,俊朗而立体的脸部轮廓,翠绿色的眼眸,再配上一头金发,毫无疑问是白人中的俊美男子,“上流社会从来不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