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计沉沉(下)

“恭喜你成功地绊倒了景瑞,整垮了言家,”真假祖母绿都在他手里,除非他改变心意,她没有半分胜算,“只是你又何必心急?家父三年内就会退居幕后,景瑞完全可以由你掌舵。家父也说过将来遗产会你,我,你母亲三分。看来你是对我这三分之一特别介怀?”

“你以为我是为钱财?是否太轻视我了?”他冷笑。

“那你费尽心机又是为了什么?”她追问道,瞳孔皱缩,目光噬人,“若不是为钱财、权势,何必早这三年,何必逼走林兮蕊,何必使景瑞声誉扫地,何必…”她突然噤声,眸中破碎出一片细碎的柔光。他会因为,是想要彻底解除两人之间的兄妹关系吗?

所以在三年前,她彻底敞开心扉,将自己身心都交给他的第二天,他远去美国发展。三年后一切准备周详后回国,成功使景瑞摇摇欲坠。

“景瑞不是我整垮的,”他轻笑,指腹细细摩挲蓝宝石,眸光如星射线锋芒,“原来景瑞就已经出现财政危机,所以言启烁急着将你送进周家。后来你解除婚约回来,他只能铤而走险,十八艘大船根本不是驶向俄罗斯。你想真的会时间紧到来不及买保险?那些载满奇珍异宝的船是要走私去阿联酋国的。后来未至,触怒了王室。内忧外患下,我只不过顺手退舟,将景瑞送上西天。”

瞧啊,果然是她多情了。邱珞怎么会是痴情种子。他根本是没有心的魔鬼!

“景瑞哪里对不起你了吗?为什么要在暗中塑造李御城的身份,然后让她,”千夏指向陈佳芸,“假扮成你的情妇!”

邱珞愣了愣,对陈佳芸温和一笑,却吓得她瑟缩发抖,“你告诉她,你是我假扮的情妇?”

“对不起…那几天你都不回来住,我就闹脾气…”陈佳芸的头低下委屈地柔声道,露出修长白皙的后颈,惹人怜惜。

“你搞错了吧,言千夏,”邱珞对她冷笑,“她不是我的情妇,而是我的情人。”

那么我算什么…这句话卡在心里。她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却忍不住握紧拳头微微颤抖,昨晚在邱珞怀里哭的自己,是多么愚昧无知,他一定在心里尽情嗤笑自己…

“言千夏,不要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邱珞的眸子里腾然□怒气,右手紧握那柄扇子,几乎要将它折断,“跟周瑾瑜同居了半年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拿那种眼神看我!”

一股血腥涌上喉间。

她要说吗?

我没有让周瑾瑜碰过我…

就算徒劳无义,我依旧为你守身如玉…

言千夏像陈佳芸那样跪坐在地,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深深陷入榻榻米,她微微垂下头,浓密的刘海遮掩着双眸,嘴角微微勾起,“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景瑞?”

“真假祖母绿都在我手上,为什么我要放过击垮景瑞的机会?我有什么好处?”邱珞慵懒地倚在墙上,微微扬起下颚,从高处俯视着言千夏。

“何必伪装呢?你不就是想看我卑躬屈膝的样子吗?”她抬起脸,一双眸子崭亮。

“你现在,跪坐在地上就叫卑躬屈膝了?”他好笑道,眸光阴狠,“言千夏,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可一世呢?”

她不语,死死地盯着他。指尖逐渐收拢,紧握成拳。到底要怎样,邱珞才肯放过景瑞?现在林兮蕊离开言家,他又得到了什么?金钱、财富?不,她知道邱珞在乎的一定不是那些。或许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一场游戏。他只是尽情享受在操控一切的乐感中。

“这样吧,”邱珞突然想到什么,眯起眼睛微笑道,“东翔被景瑞打压了多年。赵恒之可谓恨你们父女俩入骨。这次祖母绿的消息就是他放出来的。只不过假宝石之事被他歪打正着了。而赵家有一块价值连城的月光石,通体澄澈微蓝,猫眼的眼线与宝石长轴绝对平行。当然,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赵家人一直觉得自己的幸运是受月光石庇佑,所以已经传了三代。你把这块石头拿来给我如何?”

从赵恒之手上拿到极品月光石?简直与虎谋皮!

言千夏和邱珞对视。他满眼的戏谑与算计。张开的雀翎扇上镶嵌的蓝宝石散发着孤傲叵测的光华,冰寒刺骨。

“我需要十天时间。”她郑重地接受他的条件。

“五天,”雀翎扇“啪”得一声合上,“五天内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只要你能把那块石头拿到我面前,我就放过景瑞。佳芸,送客。”他瞥过眼,不再看她,右臂搂过身旁的女子。女孩子在他怀里娇羞一笑。

陈佳芸起身送言千夏离开。她一直送言千夏到走廊拐角,直到言千夏要离开了,她突然道:“邱珞并不喜欢我。”

千夏不说话。陈佳芸惨淡地笑:“事实上,我真的只是个情妇。”

“我知道。”千夏淡淡地答道。五个月前在法国见到邱珞时,他怀里不正搂着另一个金发女郎么。

“我不敢跟他作对,”陈佳芸只觉得颈间擦过一阵凉风,引得身体轻颤,“他是个太深藏不露的人。就算整天陪在他身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那天拍卖会,扇子是他事先说了要的。祖母绿是最后一刻才打电话叫我拍下来。恐怕他在心底还是不信任我的。”

“很正常。”千夏微微扬起嘴角。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在他给予我的势力框架内,尽情张扬和喧闹。不然活着真的太压抑了。”陈佳芸说完,盯着千夏的侧脸,认真劝道,“我劝你,不要和邱珞作对。如果刚才你再低声下气一点,也许这件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再低声下气一些?再一次自我毁灭吗?

“呵呵,”言千夏冷笑一声,大步离开,目光灼灼,陈佳芸依稀听到她最后说,“我决不对他低头…”

陈佳芸抓紧了自己的和服领口,防止寒气渗入。然后小碎步回到包间。里面一群女孩子都不见了,只有邱珞一个人倚在窗边,背影高大颀长。右手握着那柄扇子。

窗户大开着,寒风吹散了暖气。

陈佳芸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后,轻声道:“我已经送她离开了。”

邱珞并没有转过身。他侧身靠在窗边,左手臂支着窗台,雀翎扇抵在弧度优美的下颚,目光落向窗外,似是等待谁的身影经过。

他扬唇一笑,温柔缱绻,“怎么?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对不起,我不该和她走得太近。但是我没有向她泄露任何事。她家不是也要倒了么?只是因为,她很好相处,而且身上有很吸引人的特质,想和她走近…”

不然,邱珞你也不会喜欢她吧?陈佳芸将这句话藏在心里。

手提袋里的手机音乐响起,欢闹的曲子及时冲破了冰冷的气氛。陈佳芸接通电话,听到眼线记者的汇报后,一字不漏地向邱珞禀告道:“刚才言启烁回到家,看到家门口大批的记者,被记者的激烈言辞和尖酸问题气倒,记者喊来了救护车,警车也随之出动。”

邱珞没有等到那个身影,他转眸望向窗外阴沉的夜空,嘴角的弧度魅惑而残忍。

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谈判失败

开车到言宅所在的别墅区后门附近,千夏将车停在路口。

二月快走到月底,可是春天似乎遥不可及。

天空飘着小雨,她裹紧了大衣,翻起大衣的绒帽,将脸色隐藏于阴影中。从后门走入,来到言宅的后两排处一所豪宅篱笆栏边。将自己隐藏在枝叶茂密的藤蔓里。

千夏往家的方向偷偷瞟去,看到大批大批的记者,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还有警察围着家门。电台车,警车,还有急救车,将路堵得水泄不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扫在黑压压的人群头顶。

千夏费力地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见到一个担架被抬了出来,警察努力地推开疯狂的记者,有人被抬上了急救车离开。警车也紧随急救车离开。

这时各路记者开始对着摄像机及时报告:“本社获悉,景瑞集团总裁言启烁先生,由于真假珠宝案心神劳累,回到家时心力交瘁倒地不起被送入医院急救。极品祖母绿的真假到现在仍是一个谜!”

千夏吃力地蹲下身,用双臂抱着自己的双膝。小雨连绵落下,被厚实的棉衣吸入,压在身上钝重寒凉。雨丝打湿刘海,滑过睫尖,在苍白的肌肤上宛如泪痕蜿蜒。

心里荒凉。

媒体紧追不放、真假祖母绿、极品月光石、林兮蕊抛弃言启烁、她再一次被邱珞在手心里玩耍…所有的事排山倒海向自己呼啸而来,她在海水中飘摇,任意西东,抓不到一根浮草。

不。其实有人在等她,有人愿意帮她,有人用真心待她。

只是那个人,她不忍心欺骗第二次。

外衣已经完全被雨水淋湿,脊背上一片粘稠。她抬起眼,深呼吸。让这一次早点结束吧。哀伤到此为止了。如果感伤能解决一切,这个世界早已被眼泪湮灭。

千夏按了手中的遥控器按钮,同一时间,绑在她车上的两台扩音喇叭开始狂鸣,一声声炸裂平寂的夜晚。她突然跳出黑暗,来到走道上,背对着记者,右手指向后门大叫道:“那是言千夏的车!”

一时间所有记者全部奔往后门,摄影师扛着相机唯恐落后。她低下头,刘海遮掩眼睫,安静地退在道路旁给人让路。

直到所有人从面前经过,千夏抬起窄小的下巴,蔷薇色的唇瓣绽开清浅的笑。

她孤身一人走向言宅,没有任何阻拦地进了家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当晚千夏舒服地泡了澡,很快就入睡。她要努力恢复体力,这之后有一场硬仗在等待着她。

次日醒来时,言宅的管家、佣人、园丁、厨师已各归其位,她问向管家,父亲身体如何。管家答道:“在市一中心医院特级病房。昨晚抢救,已度过危险期。”

千夏点点头,径自走向衣柜拿出一套米黄色的套装打算去医院探望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门口的记者呢?”

“听说是周少爷放话了,不许打扰您和老爷。原本囤在言宅和医院外的记者都走了。”

周瑾瑜…竟又是他。一次次解救自己于危难。其实如果她愿意求他,这些事情该是多么轻易地就能解决了。可是,她却还不起这样的人情。

千夏又走向衣柜,将米黄色套装放回去,重新拿出一套淡紫色的连衣裙和兔毛披肩。医院不用去了,她今天要会一会赵恒之。

中国人一半的事情都是在饭桌上解决的。

言千夏约赵恒之出来用餐,原以为对方会摆个派头,拖一、两天,毕竟东翔一直被景瑞压制着,两家只有表面上的交情。

赵恒之倒一口答应,出乎意料的爽朗。

冬天的末尾,他们到一家三层楼的火锅店去。坐在VIP座席,正对着面前的舞台,每晚六点过后会有一些歌星陆续地献唱。

言千夏包了附近几桌,隔开他人。导致一个热闹爆棚的火锅店,只有他们这里突兀地空出了一圈桌子。

歌星明朗欢愉的歌声飘散,满堂喝彩不断。

火锅上飘着热腾腾的香气,千夏为赵恒之烫羊肉装盘,他客气地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千夏见他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水,劝道:“赵总不如把西装马甲也脱了吧,不过等下出门可记得要穿起来。”

赵恒之弯起细长的眼,微笑道:“好。”于是脱下白色的西装马甲,里面穿着浅白灰色条纹衬衫,配上仍不见皱纹的脸,看上去好像三十岁都不到。

“赵总和林小姐是今年下半年成婚么?到时一定记得给我发喜帖呀!”林连芝就是STK传媒总裁的独女。

“嗯,大概是十月份吧,”赵恒之开了瓶啤酒,往两个人杯子里倒,她急忙地递上自己的杯子,“听说言小姐和周公子解除婚约了?如果是因为小吵小闹还是及时复合吧,毕竟现在能出周家左右的世家似乎没有了。”

——他在试探她。

言千夏笑着喝了口啤酒,眸光微转,回答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真的说不清。这感情的事情太变幻莫测了,不适合今晚的氛围,还是说说我们都感兴趣的珠宝吧。听说赵总对鸽血红很有研究?”

“缅甸莫谷鸽血红,红宝石中的至尊。不过现在越来越罕见了,就连国际著名的拍卖会上也极少出现。”他的话中夹杂着一丝丝叹息。

“那么赵总可知我言家的传家之石是什么?”

赵恒之低沉一笑,看向言千夏颊边,“不就戴在你耳朵上吗?”

“是。”今晚正式进入正题。言千夏拂了下两鬓的长发,圆润的耳垂上戴着一对妖娆华丽的鸽血红耳钉。鲜红的色彩,反射着头顶水晶吊灯明亮绚丽的光华。“可是,这只不过是一部分。”

赵恒之微挑左眉,放下碗筷等待下文。

“事实上,言家的传家之宝鸽血红,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由我祖上倾尽家产换购而来。”她从包里拿出一只黑色的盒子,打开它,里面躺着一条由细钻窜成的项链,坠子是一枚硕大的心型红宝石,宝石周围也镶满了钻石。晶莹剔透,绚烂迷离,轻易地将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勾引而出。项链的左右两边躺着一对对戒,扳指上同样镶了红宝石。

“这些只是精仿品,”她微微一笑,“真正的宝石色泽和净度更胜千倍。”

“不知言小姐是什么意思?”很显然,珠宝家眼底的欲望已经被勾起。

“项链、对戒、耳钉,这一整套珠宝,历经几代祖辈传至我手。今天我大胆地建议,想用这一整套的鸽血红,换你赵家的月光石。”

鸽血红本身的价值远胜月光石,它们仿佛就是女神和女神脚下的鹅卵石。拿一整套的鸽血红换一块月光石,赵恒之只赚不赔,甚至该庆幸捡了这天大的便宜!

只见赵恒之细长的眸子眯起,狐狸般的眼神盯着红宝石精仿品,却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言千夏,你该不是傻了吧?景瑞眼见着摇摇欲坠了,你却拿价值连城的鸽血红换月光石?减了十倍的价值不说,还主动上门求我?”

“你不必管我的想法,这笔生意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该不会…”赵恒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该不会是因为听说月光石可以招来好运,所以对它动了心?哈哈,我给你指条明路吧,还不如回头去求周瑾瑜。”

言千夏压下心头这口气,就知道今晚没这么太平。赵恒之不过佯装爽朗,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现在彻底撕破脸了,开始大说风凉话。

“成交,还是不成交?”她问他最后一遍。

“我当然要这套鸽血红,”赵恒之用湿毛巾擦了下手,然后将毛巾丢在桌上站起身俯视她道,“在言家家产变卖会上。哈哈哈…”他眼底如狼残忍,如狐狡诈。东翔一直被景瑞狠狠压制着。景瑞永远是第一,东翔永远是第二,不过很快,这就会成为历史。

赵恒之拿起西装和马甲,气宇轩昂地大步离开。三十四岁的男人身上承载了无止尽的野心和抱负。

言千夏死死地望着他背影,关了锦盒,葱白的指尖掐在黑色的盒子上,微微颤栗。

转瞬之后,她突然放开了锦盒,靠在椅背上,低下头,刘海遮住眉眼,嘴角流转清冷的笑意。

这世上,就偏有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Mr.Chou

言千夏回到家后好好地休息了两天。这阵子总为景瑞奔波,脸色差得厉害。长长的睡眠过后,感觉很久都不曾如此轻松惬意。

暮色降临大地。千夏出浴后穿上黑色Prada连衣裙,贴身的剪裁勾勒出玲珑的身段,V字领将白嫩的肌肤和明晰的锁骨一览无遗,在那里挂上一条钻石项链,高贵又妖娆。白色银狐披肩和黑色丝袜抵御严寒,脚上一双Chanel的8CM细根高根鞋衬着双腿修长纤细。

脸上的妆容不似平常素雅,而像陈佳芸那样用了紫色眼影,浓重眼线和厚实睫毛,配上蔷薇色唇彩,好似暗夜中的女王。最重要的是那瓶琥珀色的香水,陈佳芸真的说对了,她今天就有机会用上这催情香水。

Dream Pub,富家子弟经常流连的酒吧之一,不似居乐屋里的女人穿着和服恭谨羞涩,那里的女人奔放热情。

她的到来,使得门口的老板娘一愣,瞧这装扮也不像来应征的,千夏微微一笑,“我来找人。”她径自入内,果然看到水晶帘后的赵恒之,他两目微熏,身旁伴着几个年轻女子,好不惬意风雅。

“赵总真会享受。”千夏明眸一笑。心中却不禁苦涩,她是不是该感激邱珞?若不是因为三年前他不告而别,她为了找他将整座城市的夜店都翻了一遍,意外看到不少熟人,她又怎会知道Dream Pub内赵恒之是常客。

“你怎么会…”赵恒之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暧昧一笑道:“言小姐该不会想要月光石想疯了吧?”

“不,我们今晚不谈月光石,”她摇了摇食指,将他身边的女子潜到外面去,坐在赵恒之身边惊呼道:“红酒?您不喝伏特加吗?”

佛裸蒙,麝香、橙花、迷迭香、薰衣草混合成的神秘香气侵入他的鼻息,催情香水的味道开始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他不禁侧脸深嗅道:“这香水好特别,”下意识地搂住言千夏的腰。她微笑着给他倒伏特加。

这味道当然不同了,闻多了会使人浮想联翩,失去理智,神经高度兴奋,甚至产生轻度幻觉…不然,她拿什么算计他。

两杯伏特加下肚,原本半醉的赵恒之已经彻底被香气和酒精迷倒,紧紧地抱着言千夏,把她当成一般的陪酒女郎,嬉笑道:“跟我走吧,我们换个好地方。”

“求之不得。”她讳莫如深地笑。

任狐狸平时再谨慎再狡猾,她这名猎人有信心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可是,言千夏怎么都没有料到,赵恒之的司机送他们到的竟是君瑜大酒店。二十楼的大厦在夜光灯的照射下宛如琼楼玉宇。

虽然是周氏旗下的全球连锁酒店,但没有这么巧,今晚会遇到他吧。

千夏和司机一起扶着步履蹒跚的赵恒之走入大堂。两人来到前台,千夏办理手续,把钥匙递给司机,“你先送他上楼吧。这手续要耗点时间。”于是司机扶着赵恒之走向左前方香槟色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周瑾瑜和助理从里面走出。周瑾瑜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下意识皱眉瞥了眼赵恒之的侧脸,然后大步朝正门走去。

却在这时,详细地填完入住资料的言千夏转身正面对向他。

一个身着白色Amari西装,风度翩翩,高贵优雅。

一个身着黑色Prada紧身裙,性感艳丽,魅惑妖娆。

周瑾瑜眸中闪过一丝阴鸷,这样的千夏是他从来未见过的,何况是在六星级宾馆君瑜大酒店内!他大步走到前台,伸手向客服小姐,“把刚才这位小姐递交的入住资料给我看。”

她回过神来,对他抗议道:“你没有资格,这是客人的私人资料!”

他淡淡地笑,琥珀色的眸子在明晃晃的灯光映衬下如旷世珠宝剔透晶莹,“这家酒店都是我开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前台小姐已经将资料递给他,周瑾瑜看到那个在“双人房”框前的小勾和下方言千夏的签名。连最后一点笑意也从脸上消失了。

千夏下意识地裹紧兔毛披肩,觉得一股寒气在血液内流窜。她极少见到周瑾瑜恼怒,即使是她提出解除婚约的那天,她也只是隔着门听到他摔杯子的声音,现在的周瑾瑜阴狠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撕裂了般。

他放下手中那张纸朝言千夏走来,而她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在雕了一整面壁画的玻璃上,无路可退。他右手撑在她耳边的玻璃墙上,微微俯下身,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容她目光丝毫逃避,“说,是跟谁来的?”

那么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剖析。言千夏沉住呼吸,就算对手是周瑾瑜,平日里温润高贵,今日盛怒中的周瑾瑜。她调整出一个巧笑,“我跟谁来和周公子有关系吗?”

他深沉地看着她。撩人的香气在两人鼻息间流窜,滋生出无限暧昧和萌动。他突然想到了答案,“难道是赵恒之?”见言千夏微怔的表情,他撑在她耳边的手掌紧握成拳,“你居然是陪他?”

“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未婚男女,我有权选择跟谁在一起,你没有半分权利干涉!”言千夏提高了声线,用力撞开周瑾瑜,挣脱这狭小的空间。抬眼间,除了前台小姐低着头,居然整个大堂内一个人也不在了!

手腕传来疼觉,千夏被猛得一拉,后背重重摔在玻璃墙上,周瑾瑜微微俯下身拥住她,那香气魅惑人心,将他最后一层冰冷的伪装也卸下,他在她耳边低语,温柔缱绻,“他给你了什么,千夏?他给了你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十倍,百倍,十个东翔,一百个景瑞…千夏,我爱你。”最后一句话,令她双膝颤栗,高根鞋几乎无法支撑她站立。

他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仿佛怀里捧的是绝世珍宝。却突然在她右肩深吻,落下暗红色吻痕,让她明白什么是痛。

千夏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她也从未如此慌乱迷失过。

但是她不爱周瑾瑜啊!不爱啊!这只不过,是一个女人面对一个优秀的男人诱惑时的慌乱罢了…

言千夏的嘴角化开残忍的笑意,她在周瑾瑜的耳边轻轻地说:“周瑾瑜,你知道为什么订婚半年里我从不答应和你同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