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装就装了这么多年,从大学时代到如今年过三十,韩宁走过一段路后回头来看,才发现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竟都系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再爱一个人如果长期得不到回应也会绝望,韩宁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绝望中终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曾子牧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放软语气劝道:“你走吧,你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还是回去陪在孩子身边吧。你不在谁给孩子喂奶,别管我了。”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韩宁就更愤怒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样!为了接近曾子牧她委身于远不如他的宋立庭,在意外怀上孩子之后本想打掉,却因为宋立庭的猝死而被迫生下他的骨肉。本想隐瞒的事情却突然被人爆光,那个害她早产的记者虽然被敲了饭碗,可她怀孕的事情终究也没能保住。

当各家电视纸媒争相涌来想要采访她的时候,宋家带着孩子躲了起来,却把她推到了风头浪尖上。每个人都在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质疑声污蔑声不断。有粉丝指责她为何隐瞒大家怀孕的事情,也有人怀疑孩子其实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更有竞争对手趁机泼脏水,混水摸鱼搞臭她的名声。

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她原先签的代言合同也出现了一点问题。有厂商以此为要挟,已经签了的借机提出低价续约,正在谈的索性趁机压她的价钱。她为了这个孩子损失了太多,哪怕宋家给她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而且她也不能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现在孩子生了,钱虽然到手了,可宋家的势力依旧笼罩在她周围。如果她敢乱说话,宋家毁了她的事业是分分钟的事情。

当肚子里没有孩子的时候,她在宋家眼里就成了一枚弃子。所有的后果只能她一人承担。她若乖乖听话就能衣食无忧,她若敢胡说八道,下场必定凄惨。

可她有再多的钱也挽回不了自己在名誉上的损失。她现在突然后悔当初答应生孩子这个事情了。可仔细想想当时的她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她打掉孩子没了这个筹码,宋家要弄死她更是易如反掌。

韩宁发现自己竟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了。而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曾子牧的错。她为了一个男人几乎赔上了自己的所有,而他却还在这里对她爱搭不理,实在让韩宁咽不下这口气。

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曾子牧,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给我起来。”

曾子牧没有理她,继续闭眼假寐。可他忘了韩宁也是女人这一事实,一个女人尤其是怨妇吵闹起来是很惊人的。曾子牧忍耐了片刻后觉得那远胜过身体上所受的折磨,于是只能忍着满身的疼痛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冷冷望着大发神经的韩宁。

万千影迷追捧的美艳女神韩宁,有一天居然也会这个样子。

“我起来了,你有话就说吧。”

韩宁正在那里心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绪,猛的听到曾子牧的身体还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她不愧是影后出身的人物,前一秒还歇斯底里,后一秒又温情脉脉地靠了过去:“子牧,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和他硬拼。他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跟他斗会吃亏的。”

“我现在已经吃亏了。也不在乎再多吃一点。”

“那不一样。他现在还不打算杀你,他要留着你慢慢折磨。可你要知道,等哪一天他觉得折磨你已经变成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时,他就会对你想杀心了。”

“他是什么人?”

韩宁闪烁其词,默默将头撇向一边,不敢看曾子牧的眼神:“这个我不能说,但我能告诉他,他是个变态,他心理不正常,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他以前杀过人,你知道吗?”

曾子牧面不改色:“他杀了什么人,仇人?”

“不是。如果他只杀仇人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个人还曾帮过他,可他还是把人杀了。你知道几年前有个叫陈丽姗的小模特儿去找过幼微的事情吗?当时有个叫金念权的男人冒充你和她上/床,搞大了她的肚子,她去找幼微要钱。那个金念权就是被他操控的傀儡。他在利用完人家之后,就把他杀了。”

这段话里的信息完全出乎曾子牧的意料,也算是他到目前为止收获的最有用的信息。只不过他并不仅止于此,他望着韩宁,片刻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既然他如此可怕,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就不怕他连你也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章为止,所以有的人物都明朗化了,最终大BOSS们大家应该也都清楚了吧。吊了大家这么久的胃口,不好意思哈。

第72章 白月光

韩宁身子一僵,盯着曾子牧老半天没言语。

她是在心里组织语句,想怎么解释这个问题会比较令人信服。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多余。因为曾子牧脸上嘲讽的笑容越来越大,很显然他已经想明白了什么,并且不愿意再陪着自己演戏了。

韩宁瞬间收起自己那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变回到正常模式:“你这个人永远这样吗,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

曾子牧和也认识多年,对她的本性早就了如指掌。这会儿非但没生气,反倒更心平气和:“你的好心我受不起,你想要的我也给不了。不过我倒不介意听听你的打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以为他会让你一直这么悠闲地躺着养伤?刚才是因为你昏迷了他才愿意把你送回来,大概是怕你直接被弄死了。他现在若知道你醒了,搞不好又要开工了。”

“有你在,他会来吗?”

韩宁失笑,再次感叹这男人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

“曾子牧,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没有讨厌你。”曾子牧一脸真诚道,“我只是不爱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人人都爱的,总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你只是不对我的胃口,完全不用妄自菲薄。毕竟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男人喜欢你的,其中不乏出色的。”

“可他们都不如你。”韩宁突然贴了过去,对着曾子牧的脸笑得一脸邪恶,“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如果你当年抛弃严幼微投入我的怀抱,也许我们早吹了。可你就是这么犟,不撞南墙不回头,都弄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居然还不肯向我低头。”

“你希望我怎么向你低头?”

韩宁灿烂一笑,笑容里满是诡异的感觉。她愈加贴近曾子牧,最后整个人都快要扑在他身上了:“我的要求不高,放弃严幼微和我在一起。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你可以马上走出这间屋子。”

曾子牧伸出手来,用一根手指把韩宁凑过来的脑袋支开,就跟支开条狗似的:“不用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那这样,我们换个方式,就在这里,你和我来一场,就一回,也算了了我多年的心愿了。从此离开这扇门,我们互不牵挂,怎么样?”

曾子牧其实很想笑,如果他有力气身上也不那么疼的话,搞不好还真会站起来甩韩宁一巴掌。但现在他只能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抱歉道:“不好意思,现在这情况硬不起来。”

确实硬不起来。但不是因为身上有伤。如果换个女人,比如严幼微的话,哪怕伤再多他也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但面对韩宁他就算不伤也不可能硬起来。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他早就看透了她的心。他对她来说未必就是什么真爱一生的男人,不过是自尊心作祟,认为得不到的总是好的,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她心头的一片白月光。

如果她只是钟情于他,并不做出格的事情的话,曾子牧并不会觉得她怎么样。毕竟这世上的人都有爱人的权力,你不能因为人家只是单纯地爱慕你就嫌弃人家。他从前不也爱严幼微对方却不领情吗?

他甚至在想如果今天韩宁只是以杀死他相威胁逼他就范的话,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可像现在这样,公然在他面前提出如此下贱的要求,就不得不令他感到厌恶了。

他望着韩宁,久久才道:“你不该进娱乐圈的。这个大染缸很少有人抵挡得住,你在里面浸淫得越久,道德底线就会愈加堕落。我知道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对性这种东西很开放,别说有感情,就是初次见面三两个媚眼一抛也就勾搭上了。什么男人包/养男人女人玩弄女人之类的都很平常。不过很抱歉,我没这么重口味,我还是喜欢单纯一些的女人。”

“你放屁。”韩宁毫不留情骂了回去,“单纯?我从前没进娱乐圈的时候难道不够单纯,你不是一样不喜欢我?”

“你单纯吗?你那个时候一边借吵架引起我的注意,一边同时跟至少三个男生出去约会,并且让他们每个人都相信你只和他们出去过。你这么大的好本事,单纯这个词显然配不上你。”

韩宁愣了下,随即又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算了,从前的事情不要提了。我的提议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等哪天那个男人实在没心情再折腾你了,大概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你不发话要杀我,他哪有那个本事杀我?”

韩宁本来都起身要走了,听到这话又回过头来冲曾子牧笑:“哦,你又全知道了?”

“一个对敌人只会拿鞭子发泄的男人,还能指望他的智商有多高。这样的蠢货被你拿来利用真是太正常不过了,他不是你的对手,玩不过你的。”

“曾子牧,你越是显得聪明,我就越是不想对你放手。如果你也跟一般男人那样既愚蠢又自负该多好,我应该早就看不上你了。”

“真对不起,我的优秀竟然害了你。”

韩宁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满身伤痕连块好肉都没了,偏偏还能冷静自持地和自己对话,甚至说话依旧尖酸刻薄不留情面。

“你别忘了,我刚才可说过,他是杀过人的。我不让他杀你不代表他不会杀你,万一哪天我有个疏忽,搞不好他就一刀结果了你的性命。”

“无所谓,总是要死的,早晚而已。”曾子牧两手一摊,冲韩宁微微一扬下巴,“既然我难逃一死,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好歹让我死之前,不留一点遗憾。”

韩宁又重新走回来,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你想知道什么?”

“你所做的一切。比如当年陈丽姗给严幼微看的那些照片,比如为什么柯建中的父母会出现在赫拉号上,再比如怎么那么巧,吴楚行动的当天我被公司一桩事情叫了回去,正巧不在船上。”

“你想明白了?”

“还没有,就是觉得这些事情透着不寻常,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做了。这会儿反正你也没事,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曾子牧准确地抓住了韩宁的心理。一般这样的人,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总想找个地方宣泄一下,哪怕是过过嘴瘾也好。可她做的那些事情见不得光,跟普通人没法儿说,说了人家也听不懂,唯一能听懂并且满足她虚荣心的就只有他和严幼微了。

甚至他比严幼微更适合当个倾听者,因为他比严幼微更有权势也更有能力。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居然在被她算计了一回又一回,韩宁一想到这点应该就会十分兴奋,肾上腺激素迅速分泌,导致她会将心里藏着的秘密通通说出来。

果然他这么一鼓励,韩宁的眼睛里立马射出兴奋的神彩。她也不介意曾子牧没被束缚住,两人就离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当着对方的面,她就把心里想说的话通通说了出来:“你猜得没错,那些事情都有我有关。柯建中的爸妈是我出钱请他们上船的,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只当自己真的中了大奖。一开始我并不清楚吴楚是否真的会行动,所以送那两个老家伙上船只是为了给你和严幼微的甜蜜生活制造点麻烦。毕竟柯建中的妈是颗定时炸弹,并且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爆炸了。至于吴楚行动那天,确实是我给致美找了点小麻烦。调开你才能让他行动地更顺利。我本来都以为能成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你爸截胡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们两父子也够可笑的,明明有血缘关系非为个女人闹得这么僵,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肯定不如你脑子里装的阴谋鬼计厉害。”

韩宁也不计较他的尖刻,依旧沉浸在发泄的美好感觉中。她满脸得意,说起陈丽姗的事情来真是滔滔不绝:“…那女人跟我差不多时间进娱乐圈,可惜脑子太笨天资也不好。一开始就只是做些小模特的活儿维持温保罢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她就勾搭上了一个凯子,还拿拍到的照片跟我炫耀。我一看这不是你嘛,所以索性撺掇她想办法怀上你的孩子,并且要拍下证据,回头找严幼微理论去。严幼微这人的性格我知道,眼里不怎么揉沙子,柯建中不过跟个女人睡一觉她就直接和人分手,要这看到那些火爆的照片,还不得跟你吵翻天。我原本真没想到能把你们搞散了,就想让她和你天天吵吵,搞不好感情自然就淡了。真是没想到天助我也,她比我想的更不能揉沙子,居然直接甩了你。这么难侍候的女人,你到底是有多自虐才会想不开和她在一起?”

曾子牧微微一笑:“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地方。她至少还有自尊自爱的心,而你,完全没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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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宁突然笑了起来。

她坐在椅子里笑得东倒西歪,看上去就像一棵快被大风吹倒的树。她完全没了平日里粉丝面前冷艳高贵的气质,变得犹如市井泼妇。到最后她竟还笑出了眼泪,伸手抹了抹两边的眼角,望着曾子牧的时候毫无羞愧之意。

“没错,我是没有羞耻心。这东西能派什么用场,能吃还是能花?进了娱乐圈吃这碗饭,里子面子通通都不能要。那些脑满肥肠的老东西把手搭在我身上,甚至伸进我裙子底下乱摸的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去他妈的自尊自爱。老娘就是要卖身求荣,要踩着这些人的肩膀往上爬。等哪一天爬到最高位了,连这些东西都要来跪舔我的时候,我就能完全忘了从前受到的屈辱了。”

“所以对你来说,宋立庭不算什么,他也不过就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垫脚石罢了。甚至连我充其量也就是一块更高更厚的垫脚石。你勾引我不是因为喜欢我,只不过想要爬得更高更快罢了。曾太太这个头衔会令你的虚荣心无限膨胀,能让你达到极致的快/感。别再说什么爱我之类的话了,听着怪恶心的。”

“没错儿,我确实看中了你的权势地位。但我刚开始的时候,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对你确实有几分好感。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呢,你说我是虚荣也好,我说我是真爱也罢。感情本来就是掺杂各种因素的,一个人会被别人爱也是因为他身上有诸多值得被爱的闪光点。你嘛,盘亮条顺有钱有势,这几点缺一不可,少了哪一个都不合适。所以我总不满意宋立庭,因为他和你站在一起就总缺那么一两点,见过好的了再去迁就次的,我心里上过不去这道坎儿。”

韩宁边说边弯下腰来,一脸托着下巴装做饶有兴致地打量曾子牧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完美无缺。我可是特意关照了的,打你不能打脸,还有脐下三寸也得保住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曾子牧被她灼热的眼神搞得有些烦燥,别开头不耐烦道:“行了,别再鼓吹你那些爱情理论了,说得再好听也掩饰不了你丑恶的内心。我想吴楚一定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成为你的一枚棋子。这大概就应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了。他一心想要算计夏小乔,没想到自己竟也一直在被人摆布。陈丽姗的那个所谓的好朋友薛婧,应该就是你吧。”

“呵呵呵。”韩宁掩嘴轻笑起来,“真聪明,这事儿都让你想到了。不过不是我亲自出马,我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特意找了她从前的旧友来演这么一出戏。把陈丽姗见严幼微的事情告诉吴楚,又好心地寄一堆东西给他看。那些视频和照片现在都落在你手里了吧,怎么样好看吗?”

“看别人干这种事情,你觉得会好看吗?”

“也是,得看自己的才有意思。”韩宁说话间屁股已经挪到了曾子牧床边,伸手就去摸他下半身的某个地方,“我觉得这种东西看自己的才有意思呢。不如这样吧,咱们录一段,回头给严幼微发过去,不知道她收到之后会是什么表情,想想都觉得很兴奋。”

尽管身上痛得如火烧一般,曾子牧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握着韩宁的手腕,不让她碰自己的身体。他咬牙吐出一个字:“滚!”

“你别这么用力,你弄疼人家了。还是省点力气吧,我要是想在这儿办了你根本易如反掌。你现在在我手里,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曾董心里是不是很不服气,很想咬我?”

“狗才会咬人,人从不咬狗。”

这么绕口的骂人话韩宁一时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后脸上青白一阵,好半天才恢复正常:“行了,耍嘴皮子真是不可爱。你倒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满足我,一会儿我给你把照片拍得漂亮些,尽量掩去你身上的这些伤痕,让严幼微真心觉得你跟我好上了,不要她了,让她这个黄脸婆有多远滚多远。你别这么一副表情看着我,相信我的技术,这方面我有经验。当年指导柯建中拍那些照片全是我的功劳,要不你怎么会气得几个月不理你家小娘子,又把她生生给气离婚了呢。”

曾子牧原本平静的双眼立马露出一道凶光。他微皱着眉头盯着韩宁,片刻后重重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扯,韩宁身子一晃,整个人差点跌进他怀里。

“哟,开窍啦,知道要讨好我了,想要服侍我?别着急嘛,好歹先让我给你上点…”

韩宁话还没说完,肚子上突然受了重重的一脚。她眼睁睁看着曾子牧抬脚,皮鞋底直接踹在她腹部上。在一阵剧痛中她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对面的墙上,身体在撞墙的一刹那再次感受到了另一股疼痛。两股疼痛交织在一起,害她一时踹不过气来。等胸口那一股郁结的气息寻到发泄口吐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嘴里一阵血腥味,轻咳两下后居吐出一口血来。

曾子牧下手实在太狠,她果然低估了他。一个被皮鞭抽了一晚上的男人,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力量,韩宁突然觉得一阵恐惧。

但曾子牧也只有这点力气了。刚才那一脚几乎拼尽了他的全力,没把韩宁踢死实在令他遗憾。一脚过后他歪在床上调整呼吸,明明难受得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切安好的模样。

只不过他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出卖了他。幸好韩宁自己也受了伤,忙着在那里擦血渍,一时顾不上他。

曾子牧就这么微微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里。恍惚中他感觉韩宁似乎出去了,关门的声音又急又响。但隐约的他总觉得这女人又回来了,阴魂不散绕在他床边,几乎要逼得他再次挣扎着起来揍她一顿。

因为他听到韩宁在说话,吵吵的声音闹得人头疼。

韩宁出去处理了一下伤口,她毕竟是不久前才生产完的人,刚刚那一下差点没把她踹死。可曾子牧越是嫌恶她,她就越是想要在他面前恶心他。从前她做的那些事情都忍不住一一想要告诉他,她就不信他听完所有的事情还能这么冷淡镇静。想看这男人变脸的信念一直支持着韩宁,以至于她很快又回到房间里,冲着背对她的曾子牧继续说道。

“何必发这么大脾气,我挺够意思的了。柯建中本来要说拍□□照的,我没让,给拦下了。你这个人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过犹不及。要真拍了严幼微的□□照,搞不好你就大发雷霆把事情扯出来了。半遮半盖效果更好,更让人有联想力。我这也是为了柯建中的人生安全着想,要真□□地拍,你一生气说不定就找人把他做了。那我岂不得不尝失,柯建中可是枚好用的棋子,他存在一天你和严幼微就没法儿好好过日子。真可惜他年纪轻轻居然死了,要不然你们现在怎么可能还搅和得到一起。严幼微早就给别人生孩子去了。”

曾子牧头疼得快炸开了。他很想坐起来冲韩宁吼:“你他妈给我闭嘴。”

但他没有力气,意识在渐渐剥离他的身体,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因为他也好奇,想听韩宁还能说出什么更出乎意料的事情来。想不到自己身边一直有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她设计了无数的事情,把他和严幼微耍得团团转。她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利用每一次微乎其微的机会。而她居然成功了。她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柯建中死得早,他或许已经失去严幼微了。

想到这里,曾子牧不由暗暗握紧了双拳。

韩宁也不管曾子牧听没听到,继续在那里幻想从前的事情:“当初就不该让你们结婚的,你们不结婚就没那么多事儿了。都怪我失策,莫利威酒店那步棋我真是走错了。还是怪我当年太年轻,看不懂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还以为在你们酒里下药,害你们发生关系,又让记者拍下那样的照片,严幼微这辈子就算毁了,想进曾家是绝对不可能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居然因为那几张照片嫁给了你。这事儿搞得我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真是不划算,我想睡的男人让别的女人白白睡了几年,亏大了。”

韩宁说到这里还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她弯下腰来,凑到曾子牧耳边想要吻他。但这一弯腰肚子上的伤就疼得跟什么似的,她忍不住“哎呦”了一声,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疼痛大大地提醒了她,曾子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一个对她无情无义毫无怜惜的男人,她根本不应该再给他任何机会。

想到这里,韩宁放弃了吻他的念头,快步走到门口。临出门前她又看了曾子牧一眼,得意道:“既然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你就在这里慢慢熬吧。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他大卸八块然后横尸街头的。我等着看你最后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啊,我以为昨天那一章大家都能猜到另一个坏人是谁了,没想到…是我的错,我写得太隐讳了。我只是觉得之前已经有妹子在留言里猜出来了,而且在这种关键时刻我把夏小乔放出来了,大家应该就明白了的。都是我的错!

第73章 突破

严幼微和夏小乔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里坐了很久。

夏小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口,心里这些年藏着的委屈一时受不住,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出来。

从她怎么跟聂坤认识,后来又是谁追的谁,谈恋家的时候他看上去挺正常的,刚结婚的时候也没什么异常。可慢慢的他的情绪越来越坏。家里的杂志社自打他接手后经营状况每况愈下,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际入不敷出,搞得夏小乔私底下老想去找份工作来做。可每次她一提找工作的事情,聂坤都会勃然大怒,指责她嫌弃他这个老工挣不了钱养不活老婆。所以她只能次次作罢。

夏小乔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不屑:“听上去是个什么总来着,实际上那杂志社都快倒闭了。他开的那辆奔驰也是从公司的贷款里拿钱买的。都是装点门面的。要是连车都让人看不起,银行一早就来催债了。墙倒众人推,他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强弩之末,玩完是转眼的事情。离婚就离婚,有什么了不起的,离了他我兴许过得更好。跟着他要钱没钱还整天挨他的揍,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拿我出气,当我是人肉沙袋吗?公公婆婆都快被他气死了,公公几次骂他不长进没本事,他还不服气,有一次犟嘴让他爸打了一巴掌。这种事情外人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所以说夫妻闹到离婚的时候多半是没有好话的。严幼微想起从前她跟曾子牧闹离婚时的时候,总算双方都很给对方面子,分开之后也没传出说彼此的坏话。从这一点上讲严幼微觉得曾子牧挺仗义。因为如果他想要抹黑自己的话实在太容易了,他随便说句什么出来都能让人拿去放大无数倍,回头再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估计早就变味儿到品不出原来的味儿来了。

她就劝夏小乔:“算了,都决定要离婚了,还说他那些事情做什么。想想都觉得心情不好,倒不如忘了吧,回头重新开始生活,至少你不用再挨打了。”

“我真是越想越不值得。不说出来我心里憋得慌。那时候他还老在我面前吹牛,每年要赚多少个亿来供我挥霍。我呸,他现在一年得欠出去几十上百万的,哪里还有钱进来。家里那点光鲜全靠贷款支撑。一旦哪天银行想起来催债了,把我们家里所有的资产拿出来变卖,也抵不了那些债务呢。他这个人非但没本事,心眼还特别小。上次你们报社给曾子牧做的那个采访一出来,当天他就买回来看了。结果看了又自己生闷气,拿笔把报纸划得一道道的。划完觉得不解气又给撕了。我无意中去垃圾桶扔东西,发现他把曾子牧照片上的脸弄得跟鬼一样。当时我就觉得这人气量太小是个变态。后来好几次他喝高了就跟我嚷嚷,说什么曾子牧就是命好,投胎投得好,如果他是致美的董事长,今天一样风光无限。我心想你拉倒吧,你们家杂志社当年传到你手上的时候,至少也是值个八位数的。搞到现在负债都不止八位数了,你也好意思吹牛。要是致美到你手里,估计败得更快亏得更多吧。”

“这世上心胸狭隘的人都这样。估计嫉妒曾子牧家世好的人加起来的人数大概比梵蒂冈的总人口都要多吧。听听就过去了,没必要当真。反正他也成不了致美的总裁。”

“我也这么跟他说。有一回他又喝多了,回来找我大吵大闹,说自己怀才不遇时运不济,自从讨了我就一路倒霉。说着说着又扯到曾子牧身上去了。我那天也是气上心头,想着我公婆都在家呢,估计他也不敢对我动手,就冲他吼回去。我说人家曾子牧娶的老婆也帮不了他的事业,人家还离婚了呢,致美还不是蒸蒸日上。自己没本事还眼红别人。结果他居然说胡话,说什么本来致美应该是他的,他才是曾家的儿子,曾子牧是个冒牌货。我看他这人简直疯魔了,看中曾家的财产连给人当儿子都愿意了。不知道公婆听了这话会怎么想,养块叉烧也比养他这样的狗崽子强啊。”

严幼微本来坐那里只是为了听夏小乔发泄,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没想到听着听着竟听出不一样的东西来了。如果她之前没听孙晋扬提起曾致权的私生子什么的倒也罢了。可孙晋扬才和她聊过,他说的那些话还在脑子里深深地印刻着。现在夏小乔又提起聂坤从前的醉话,倒令严幼微不得不关心起来。

都说酒后吐真言。越是不为世俗容忍的事情,越是容易在酒后被吐露出来。那个聂坤为什么总针对曾子牧,就因为对方有钱吗?可这世上有钱的人又岂止曾子牧一个。他是做传媒的,传媒领域的大鳄比比皆是,他不跟人家比不去吐槽那些人,怎么偏偏咬上了一个做航运的。听起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啊。

严幼微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却模糊的念头。她还不敢确定,只觉得有些荒唐却又不想放过。她又继续追问夏小乔:“你老公平时是不是总拿有钱人开涮,估计除了曾子牧其他富豪榜上的人物也都被他骂过吧。”

“那倒不常见。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好像特别针对曾子牧。平时我们在电视上看财经新闻,报道一些大富豪或是他们的企业时,我看他表现挺正常的。有一回电视里报道某家国产汽车的经营情况,他还夸奖人家创始人有眼光有能力,一副相当折服的样子。偏偏就是遇上曾子牧或是致美,他就喜欢来劲儿,不想着法儿地挖苦几句简直浑身难受。他知道我跟曾子牧一个大学毕业的,时常就跟我打听他的事儿。我跟他说曾子牧追求一个女生追了几年没成,他就特别高兴。后来我又跟他说你们离婚的事情,他那天兴奋地居然拉我去唱K。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严幼微心想,这个聂坤或许真的有病,他得的是心病。他跟曾子牧或是曾家肯定有着某种联系,所以才会刺激得他整天神神叨叨表现异常。他接手家族企业一直干不出成绩,可能也和他的心态有关。一个人有竞争心是好的,但当野心与能力不相匹敌时,做出来的事情往往就会一塌糊涂。

更何况从夏小乔的话里听得出来,聂坤是个既小气又无能的男人。他恨曾子牧,却偏偏不愿意努力向上赶上对方,只是整天活在幻想里面,把一切失败的根源归结到出身上。

想想聂坤那张脸,再想想曾子牧,这两人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呢?

严幼微突然觉得,或许夏小乔可以成为找到曾子牧的突破口。

她正在那里琢磨这事儿的可行性,坐她对面的夏小乔猛的脸色一变,手里的杯子一歪,半杯牛奶就全倒了出来。

“你怎么了?”严幼微看她好像往窗外看的样子,也跟着探出头去。医院门前车来车往,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夏小乔却紧张地嘴唇都在发抖了:“聂、聂坤找我来了,他来找我了。幼微,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被他找到,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这几天他肯定是喝酒去了。我要是落他手里肯定少不了一顿打。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幼微,我求求你。”

严幼微意识到,夏小乔在经过长期的家暴之后,已经对聂坤这个男人产生了习惯性恐惧。当他不在的时候,夏小乔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和人谈话,甚至说他的坏话。可一旦他要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那些遭受的虐待就会刺激她的神经,令她变得和常人不一样,异常胆小疑神疑鬼,甚至有自残的倾向。

她突然觉得夏小乔挺可怜的。

“你哪里看出他来找你了?”

“刚刚,刚刚有辆车进医院了,就是他的车,一模一样。他一定知道我在医院看病,来捉我了。”

“你看清车牌号了吗?”

“没有,肯定不会错的,他的车我不会认错的。”夏小乔一边说一边找地方藏身,最后竟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咖啡馆里的其他人都疑惑地朝这里看,搞得严幼微很尴尬。她就蹲下来去拉夏小乔:“你看错了,那肯定不是他的车。你不是也说了,他消失了几天肯定喝酒去了。一个喝醉的人怎么可能开车,就算开也得出事故。你刚刚看的不过一辆同款型的车子罢了,那不是他。”

“真的吗?”夏小乔望着严幼微的眼神满是无助和惊恐,“也、也许他没有去喝酒,他只是不想回家。现在他回来了,发现我不在家,就出来找我了。”

“他知道你来医院吗?家里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他们都不知道。我没说,一个人悄悄出来了。我还特意找了家离家远的医院,就是怕被他发现。他要知道我来医院看伤,肯定又会大发雷霆。”

“那就对了,聂坤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医院。而且还是离家这么远的医院。这只是个巧合,你别紧张。”

夏小乔听了她的话觉得有道理,这才慢慢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但她还是心有余悸,拉着严幼微的衣袖不放:“幼微,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暂住啊?我,我不想回家了,我真的很怕见到他。而且我打算和他离婚,如果这事儿跟他说了,他肯定又要打我了。离婚的事情他可以说,我却不能说,可我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啊。我想先离开聂家,安顿下来后就去法院,然后再找个工作重新开始生活。”

严幼微心想你就算真的去起诉,难道聂坤就不敢打你了?不过想归想这话她还是没说,她也实在看不惯聂坤这种孬种样,自己没本事拿老婆撒气什么的。于是她点头道:“好吧,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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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幼微带夏小乔去见了孙晋扬。

现在她身边能相信并且有能力帮夏小乔的人也只有孙晋扬了。当然她帮夏小乔也不全是同情心泛滥,主要是她觉得夏小乔是能帮她找到曾子牧的关键。如果她的猜测成立的话,顺着夏小乔手里的线索搞不好可以找到聂坤。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在推测阶段。也许聂坤跟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关系,也许他只是纯粹看曾子牧不顺眼,就是想要骂他几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