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醉的人,端着馄饨碗干杯了。

或许是这样的气氛太美好,徒忻惺忪着眼看着对面的桃花眼不知怎地就说:“还好有你。”然后,放下空碗,拉起了人家孩子的小嫩手,摸来摸去。酒桌上的人,喝多了会拉着别人的手来回絮叨,太正常了。贾宝玉理所当然地理解为[还好有你当心情垃圾筒],也回握着徒忻的手,一起絮叨,感谢恭敏郡王近来的所作所为= =

徒忻脑袋嗡的一声,

脱口而出:“我不对你好还要对谁好呢?这样就算不得立时升迁,至少不会有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找你麻烦了…”说着就靠了过来,拿脖子蹭着人家孩子的小嫩白脖子,“谁叫我见不得你吃亏?谁叫我心里放不下你呢?”

咔嚓,春雷再次响起。

贾宝玉心里闪出三个大字:“潜规则! ”

贾宝玉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回自己的房间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雨幕发呆,午觉自然是睡不成了。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能睡得着的,那是猪!

第120章 宝二爷遭遇潜规则

宝二爷遭遇潜规则,心烦意乱。

贾宝玉连晚饭都没心情吃了,好在午饭吃得非常满足,晚饭也不觉得饿。李贵担心他的身体,下午还当贾宝玉是在想事儿,等到了饭点儿居然还是坐着一动不动,李贵开始着急了。要是在府里,贾宝玉病了还好说,出门在外要是病了,那就是他照顾不周,回去没有功劳反有罪过了。想到了这里,李贵忙上前来问贾宝玉:“二爷这是受了凉了么?要不要请大夫?”贾宝玉慢慢转过头来问他:“在这里了上哪去找在夫?”李贵刚想说,您跟十六王爷不是挺熟的么?请他帮忙不就结了?但是看贾宝玉的眼神儿实在碜人,连忙闭了嘴,乍着胆子上来拿手背试了试贾宝玉的额头,没有任何不妥。

李贵想了想,说:“可是晌午吃得多了些儿?便是不想吃,也略动两口儿,不然等会子该饿了。”他不说还说,一说,贾宝玉想起那顿午饭心情就更郁闷了,一挥手:“不碍的,我躺会子就是了。”李贵忙招手叫锄药过来,打热水给贾宝玉洗脸换衣裳扶他去躺着了,这两人才去吃饭。李贵心细些,一面把贾宝玉那份晚饭拿包袱一类包好了保温预备着等会儿贾宝玉想吃了不致冷了,一面嘀咕:“出门毕竟不比在家,要在家里,二爷什么时候想吃东西,还不是现做的?”看着放好了,才与锄药去吃他们的那份饭菜。

贾宝玉睁大了眼睛睡不着,好好的下雨天睡觉天,结果搞成了个失眠天!MD!死徒忻!王八蛋!还以为他是好人叻!还以为他真的是值得交往的好人叻!没想到,居然想潜规则!真TMD没天理啊!你想潜不如潜个姑娘,潜我算神马啊?!想到之前还以为徒忻是个好朋友是个好心人是个知音…贾宝玉恨不得再穿一次,穿过去把当时白痴的自己揍一顿!

外面的雨声仍然不停,原来像催眠一声雨点声,此刻扰人得很,贾宝玉在睡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锄药睡在地下,已经发出浅浅的呼吸声了。贾宝玉跳下床,冲到屋外:“下什么下啊?不知道噪音污染是犯法的啊?”

然后,雨…它居然停了…

“啊!二爷~您怎么了?”锄药被惊醒。

贾宝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雨停了,明天要见那个混蛋了,贾宝玉的表情犹如恶鬼,锄药吓得一夜没合上眼。

贾宝玉睡不好,那边徒忻也睡不好。贾宝玉几乎是夺门而出,把太监给惊了进来,太监进来了,徒忻酒也醒了七分坏了,说漏嘴了,这可怎么办?前面说了,徒忻是个非常标准的有追求的正常封建社会好青年,恪守道德规范总则,按照各种规则行事。他对贾宝玉有好感是不假,而且目前为止,也只有对这一个人有这种特殊的好感。

恭敏郡王殿下是真的非常严肃地在‘交朋友’,然后对他好,感化他,两人交心,可以谈人生谈理想谈哲学看雪看星星看月亮有互动的那种,然后…拉拉小手,亲亲小脸…打住,嗯有点柏拉图的意思的。不然呢?强抢良家妇女么?呃,强抢官家少男…

是了,作为一个好青年,徒忻本身是有着青年男子‘好色而慕少艾’的特点的,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好青年,作为一个眼光很好的好青年,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人还不能是个废物,那样他会觉得自己的眼光有问题。达到这样标准的人,不管从自身条件、出身背景上都不会太简单,是随便想轻薄就轻薄的么?这样的人不是用来轻薄的好不好?结论,十六爷纯是自己找抽。

话又说回来了,入了他的眼的人,也就这么一个而已,况且,入了心的人,又岂是说换就能换的?徒忻皱着眉,仔细回想,又乐了,这回他逃了,直接逃了,什么太极都不会打了,他慌了。徒忻暗暗笑了,心乱了就好办。

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良药。反正…又没直说,要‘交朋友’对吧?明天再下一天雨,后天见了面儿,徒忻就可以推说醉了,然后问一句:“那天我醉了,你什么时候走的啊?”保管能把这事的记忆再给他强化个八度,贾宝玉得把这事儿在心里记得牢牢的,以后么

徒忻认为自己做得已经挺好的了,当然还会继续好,继续关怀,直到对方正视这份情谊,然后两人成为莫逆之交、心灵之友,再然后…再考虑限制级一点。

徒忻这么一想,起身下床出门看天雨,它停了。

第二天,天晴了,被雨困了一天的众皇子、勋贵、武官心中大喜,灵台郎几乎喜极而泣,其中最高兴的非徒愉莫属了。一大早爬起来看到太阳,他就跳到太上皇和皇帝面前:“天晴了。”“天晴了哎,可以出门儿。”“出太阳哟,能出去了吧?”“不下雨了我今儿能下场了罢?我昨儿没喝酒。”

太上皇和皇帝被他这一弄,心情好得不得了,看他上蹿下跳完毕,太上皇咳嗽一声:“你想去?”徒愉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看着,皇帝突然说:“昨儿雨大,今儿地滑,怕不妥当呢。”徒愉犯上作乱的心都有了:“不怕不怕,我问过了,马蹄上裹点儿东西就成了。”

这两位就是想逗逗他,不管怎么烦心,看到徒愉没心没肺的样子,心情也会好很多。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徒愉才听到了他想听的:“前半晌必不可去,着人探探去,若是不甚湿滑,你就去罢,多带些人,东西都带妥当了。”徒愉大喜,也不反朝廷了,化身热血青年收拾他的行头去了。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多,地上不可能不湿滑,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上午依旧在休息,贾宝玉与徒忻两颗提起的心又都放下了。没想到三月的阳光非常之好,晒了一早上,过了午,地上已经没有那么泥泞了,恰到好处地给狩猎增加了一点难度,又不至于造成不便。

皇帝、太上皇大手一挥,都给我逮兔子去…

旨意传来,惊了两个人的心。

贾宝玉纠结着,空间是该换上箭袖去丢人现眼呢,还是穿上官服窝在这里装死。他知道自己的骑射水平,十分之不高明,前天有收获是徒忻在帮他作弊,后来自己行动也是有很大运气的成份在内的。想到徒忻帮他作弊,贾宝玉的心情很复杂。酙酌再三,贾宝玉一身再正常不过的朝廷命官打扮前去集合了。

徒愉在他们家那一堆千岁里左打一声招呼右问一声好,最后蹭到徒忻身边:“哥,今儿咱们赌个东道好不好?谁输了谁请客,还烤肉吃着玩儿,把石头也叫上。”捅了马蜂窝了,徒忻心里正不自在呢:“他是给你烤肉的厨子?!”徒愉道:“他跟咱们挺好的,我又不是小瞧了他,邀他一道玩的,有什么?”徒忻不吭气了,徒愉四下张望:“石头人呢?前儿他不是跟你在一块儿的么?”这是往心头上捅刀子了,徒忻的脸更黑了,徒愉还在现场直播:“哎?他怎么这一身?今儿不下去么?”

徒忻一惊,心里百味杂陈,躲我躲到这份儿上了么?这里,皇帝扶着太上皇来了,简短地祝大家有个好成绩之后,俩人落座了。底下戎装的一致行礼,然后退出去自动活动了。皇帝对徒愉道:“你不是闹着要去的?怎地又留下来了?”徒愉道:“有件事儿,弄不明白心里难受。”他要弄明白的就是贾宝玉为什么不一起去。

贾宝玉道:“下了雨地里湿滑,臣的本事差着些儿,怕出丑呢。前儿玩也玩过了,也得了些东西,今儿就不去找不自在了。”徒愉道:“嘿,十六哥不是教了你小半月儿了么?走着,换衣裳,我先去等着你啊。”贾宝玉低头不语,徒忻黑着脸,咬咬牙,对皇帝和太上皇道:“臣去跟着十八弟。”太上皇又一番叮嘱,地滑、徒愉粗心,所以当哥哥的要照看好弟弟之类。徒忻长出了一口气,应了。

太上皇这边笑得满脸褶子:“贾家的小子,来陪联说说话。”一下午贾宝玉有些心不在焉,太上皇说得兴高采烈。太上皇并不是要听人说话,只想找个好听众而已,大多数时间听,偶尔问一句:“然后呢?”“这样么?”他就满意了,老人家的生活已经很寂寞了。太上皇以不符合年龄和性别的架势演说了一个下午,直到有人陆续返回。太上皇顺口问了一句:“今儿谁最出色?”

据说,这一天恭敏郡王大杀四方,围场里生灵涂炭。

徒愉哭丧着脸过来找贾宝玉:“我输了东道,他们都笑话我,十六哥今天下手太狠了! ”贾宝玉实在笑不出来,徒愉上来拉着贾宝玉的袖子:“一道儿罢,你只管吃,不用动手。”贾宝玉还要推辞,徒愉道:“真叫十六哥说着了?你生气了?你别听他的啊,我不是找你当厨子烤肉的…我…真没那意思。”贾宝玉更没心情了,又不能冲他发脾气,只得道:“殿下忘了头一天是怎么没能下场的了?仔细今儿喝多了,明儿又误事儿呢。”

徒愉犹豫了,仍然道:“我那些侄儿听说了,都来了呢,我这会子要说不请了,他们该笑话我小气了。”贾宝玉道:“你们一屋子殿下玩,我去算什么呢?别叫你们不开心。”徒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着你就是不想来的?”单细胞生物总是敏锐的,贾宝玉背上出了一层汗,干脆说:“是不想,不自在。”徒愉笑逐颜开:“得,我知道了,那等回去了咱们再玩啊,不用多久我就有自己的府了,到时候单邀咱们说得来的人。”说完走了。

次日,天晴。

贾宝玉依旧官服在身,他觉得这次随驾的机会多半是徒忻出的力,这会子再穿那一身箭袖下场,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太上皇还想叫他呢,皇帝已经发话了:“横竖无事,你与朕先解说解说。”

说是解说,先得等皇帝处理完了正事才好。贾宝玉在一旁先候着,皇帝心情不错,雨停了,刚好在一个滋润万物又没造成洪涝灾害的范围内。贾宝玉琢磨着皇帝应该还再讨论一点其他的事情,便在一旁发呆。皇帝那里处理完了事情,贾宝玉还没发完呆,皇帝笑问:“走什么神儿呢?还想着与父皇说故事?”贾宝玉一惊,忙道:“不是。臣只是想,臣做的只是份内的事儿,也是自己喜欢弄这些个。为这个特特跑去尚书大人那里表功未免浅薄。只是如今得圣上垂询而尚书大人不知,又有些不妥了。”

皇帝笑骂:“偏你多心! ”叫赐座。皇帝随行倒带着卷舆图,摊开了来叫贾宝玉去讲。贾宝玉心说,这满眼是菜的,先吃哪一碟呀?只好问皇帝:“陛下择一处,臣好分说。”皇帝随手一指:“就这儿罢。”

贾宝玉定睛一看平安州。

本次出巡日程安排紧凑,时间也短,不几日便回了。以后的几日里,贾宝玉的生活非常丰富多彩,好多人都来恭喜,又有人邀他去喝茶。贾宝玉的脸上挂着标准的社交微笑,内心是麻木的,年龄资历摆在那里,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

唐佑还专程把他拎过去说了一通:“你做得很好,宠辱不惊,君子不器不自弃。然而我的意思,你还要多经些事儿才好。”贾宝玉心说,我现在正经着一件大事儿呢。唐佑看贾宝玉恭敬的样子非常满意,继续点拨:“欲速则不达,还是照这样儿就好。”又隐讳地表达了不要抱太上皇大腿,坚定地跟着皇帝走:“你是陛下钦点的探花,天子门子,当为君分忧。旁的人不必很理会,当然也不要得罪人。”足足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唐大忙人才又跑回御前去了。留下贾宝玉在一旁发呆,决定抱紧皇帝大腿,不理会别人的潜规则邀约。

决心下定,放下心头大石,又惆怅了起来。徒忻是个不错的人,这个不错是指工作等各方面,一个经历了防备、纠结最后交好的人,得来不易算是知己的人,就在你觉得他是知心人的时候,他突然作出了那样的行为,这打击,终身难忘。贾宝玉蔫蔫的,这样子落在大家的眼里,十分的不骄不躁,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皇帝最后还说:“介石因为朕耽误了下场的功夫,朕很过意不去,必有所偿。”最后赏了贾宝玉羊、鹿各五十。太上皇也高兴,从围场献上的各色皮毛、野物里也拔了同样的份量尝了焉。有赏这些的么?钱呢?你们穷么?这样囧的赏赐…贾宝玉囧着一张脸收下了。

想到这些东西是因为徒忻进言,自己才有机会表现,最后得到的,贾宝玉心里万分难受。揉着发涨的太阳穴,贾宝玉跟着大部队回家了。

没想到,更让头疼的事情在家里等着他呢尤三姐为了她姐姐差点儿大闹了一声。更要命的是,尤三姐已经到宁国府里乱了一回,骂得声儿还不低,估摸着底下人已经全知道了。现在怕的就是她在娘家也这般气性大,嚷得街坊四邻知道,这样贾琏的麻烦就大了,整个荣国府的里子面子都要有问题。

贾宝玉是在贾珠那里商量事情的时候,听李纨叫大丫头学话的,尤三姐如是说:“心里没鬼把我姐姐拘在你们家里半年多?!你们家养童养媳呐?”

第121章 乱事纷扰东窗事发

尤三姐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个失足妇女,在正经人眼里绝称不上是好人,但是她真的尽力要做一个好妹妹。尤其是在求嫁柳湘莲无果之后,便知道自己这辈子难有好结果了,一门心思想要帮助多少看过一点儿希望的姐姐过得好些。过年的时候,她就撺掇着尤老娘叫把尤二姐接到家里来看看,尤老娘有什么本事能跟荣国府拧呢?还得叫宁国府里尤氏帮忙。尤氏被架在墙上下不来,又有贾珍,心里实是稀罕着尤三姐的,再者大年下的也禁不起她这样闹,尤三姐尽力说了几场:“你那些个心事儿姑奶奶懒得管,我只管我姐姐过得好就成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们不豁了出去,这会子不早叫你们活吃了才怪。赶紧的给我姐姐正了名,不然咱们有得看呢。”尤氏贾珍只得厚着脸皮借着送年礼的当口到荣府去讨嫌。

荣府这里尤二姐怀孕的消息刚刚让上头知道,贾母等正在气头上呢,见到尤氏来了又提这个事儿,贾母的脸色就很不好。王熙凤见贾母怒了,心里是称意的面上却要做好人,劝贾母不要生气。贾母直接问尤氏:“巴巴地不顾国法不要脸面往上贴着琏儿这个孽障,这会子又三天两头要往外头接,真道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邢夫人从旁不言不语,王夫人顺势对尤氏道:“大年下的忙正事且忙不过来呢,你这会子又来说这个。再说了,事到如今,想瞒都来不及呢,你又要把她接来接去,生怕别人不知道有她这个人有她这件事儿?”

尤氏受着夹板气,还得把人给接了走,尤三姐在外头立逼着贾珍要见人呢,贾珍父子两个算是怕了她了,只好叫尤氏出头。尤氏这会儿哭起来都不用酝酿情绪,她是真的想哭了,帕子捂着嘴,眼泪不打顿地往下淌:“前世的冤孽叫我遇着了他们。”问题是尤二姐怀了孕了,贾家还真不放心把她放出去乱跑。

先把人接出来是正经,想到这里尤氏忙说:“三个月的身子还没显怀呢,也就是这个时候接出去见一面儿,看完了也安心。往后怕有好几个月没机会见着呢。”王熙凤笑问:“合着是我叫你们不安心了?”大过年的她就咽下了另一句话,不过从她的笑脸上尤氏也看出几分意思了,呐呐不敢接话,只好给贾母磕头讨情:“她不见了大半年,这…好好一个大活人儿总不好说平空不见了。这会子露半个脸儿,也叫外头没话说。”这话绵里藏针了。

思前想后,贾母还是允了她接了人去,心里是很不痛快了,都没把尤二姐叫到自己院子来交人。只对尤氏道:“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你们也只当没听到只管打你们的算盘,我也不管你们这些。只有一件,你们那府里嚼舌头的非止一个,你都要管好了,要是传出不好的话来,牵连到了琏儿或是旁人,人你接了去,就不要再把这祸根子送过来了。我们虽不愿生事,却也不很怕这点子事。”言下之意,现在不过是想要个里面光鲜才这样,真出了事撕了脸,荣国府也扛得住。尤氏脸吓得黄黄的,一迭声应了。尤氏前脚出了院子,贾母就气白着脸对邢夫人、王夫人并王熙凤道:“琏儿呢?做出这样丑事来,他倒躲了?”又喝令家下不许传出闲话来。好在过年,还需要贾琏这张脸出去应酬,才没被动家法。

尤二姐被接了出去,尤三姐一见了她就竖眼了,尤二姐比起在外头关起门来当山寨二奶奶的时候明显的憔悴了。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尤氏哭了一场,哭得尤氏心烦意乱,及至到了宁国府,她眼泪还没干呢,见到她母亲和妹妹继续哭。尤三姐见不得姐姐吃亏,先骂贾珍、贾蓉:“你们只好哄我们姐妹取乐,我姐姐有不如意处,看我饶了谁?如今不明不白地弄到他们那里,丫头不是丫头、太太不是太太,打量把我们当傻子呢?”又问尤二姐是不是受了泼妇的气:“你只管与她硬起来,她不好惹,难道我们是软杮子?”

贾珍目视尤氏,尤氏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撅了过去,还得上前劝着:“你消停些儿罢!偷的锣儿敲不得,你道他们不声张就叫你拿捏得住了?就得捧在手心儿里了?他们声张不得,你们就能声张了?那边儿好歹是个男人,事儿放在他那里是风流,在你们这里,算什么?你自己说!就算他一时半会儿丢了官儿,依旧是荣国府的琏二爷,你二姐还要不要做人了?”

尤三姐这才住了口,尤二姐也从旁哭道:“原是我糊涂,怪不得旁人的。妹妹少说两句罢,真到了那一步,我唯有一死了。”说得尤三姐噎了半天。尤氏等又问了,二姐的生活情况,说来尤二姐的生活至少比在娘家从物质上要好很多,至少在娘家没丫头伺候着,但是心理上的压力就大了。众人只好叹气。最后还是尤二姐收泪道:“只盼等这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尤三姐道:“天可怜见,叫你得个哥儿日后也好有个倚仗。”

尤氏听了心里暗暗叫苦,最新的流言就是关于这孩子的,太巧了,平儿也怀孕了,日子都不错的,尤氏也是个伶俐人,到这会儿她要是还猜不到也就不是她了。到时候吵嚷出来,尤三姐的脾气…尤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本是两府秘事,也就罢了,问题是尤二姐回来之后,着紧照顾着自己的肚子,开始并不闻窗外事的,年下忙,又没人理会她。等出了年,慢慢听婆子们的八卦里,说平姑娘有了身子,尤二姐平日也得平儿照顾,想去看她,不意发现平儿肚子是有点凸起,但是行动间不大对劲尤二姐自己就是孕妇,自是知道的。后来又慢慢听了一点风言风语,尤二姐开始还没联想到呢,等她想明白了,才是真的晴天霹雳。

王熙凤见她一连几日茶饭不思,暗暗解恨。平儿装了一个多月的孕妇,心里很矛盾,她可怜这尤二姐却不想接收她的儿子。眼看尤二姐日渐憔悴下去,贾琏也发现了,问她也不说,贾琏躁得摔帘子出去被尤二姐又哭了回来,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贾琏心里直抽抽,他也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但是…尤二姐心里有些绝望,以后茶饭更少,贾琏看不过眼了,居然许诺:“你的孩子谁也夺不了。”尤二姐这才渐渐好了。

贾琏往王熙凤那里又抱怨了好一阵儿,这会子尤二姐是弱势,贾琏纵不如往日爱得深却依然心疼着,不但说了王熙凤:“人都快叫逼死了,她没了,儿子也没了,谁也别想要了。”捎带着把平儿也说了两句。一妻一妾气个半死,要不是你管不住自己,至于有今天么?这下儿平儿也不理会尤二姐了。王熙凤干脆去邢夫人那里一哭:“她生了下来,事儿还瞒得住么?至今还没入籍呢,到时候二爷可怎么办?这样的罪名儿,就是袭爵也要多降两等,到时候连太太带我都没脸了。”邢夫人根本不愿意管他们的事儿的,乐意看他们的笑话,但是想到自己还是贾琏名义上的母亲,贾琏要是因此获罪,她的诰命也要黄了,不得已把贾琏叫来说了一顿,贾琏当面唯唯,就是不接茬。邢夫人大怒,干脆把尤二姐叫到跟前来狠训了一回。

尤二姐本就是弱质女流,哪经得邢明白无误地表示:老实呆着,别乱蹦跶,日后才有个名份,家有家法,孩子老实生下来然后就跟你没关系了。回来她就病倒了,病倒了自然要请大夫。其实依着府里诸人,一大半的主子是希望她消失的,另一半如贾政等则是希望孩子生下来她再消失。但是谁叫她还不是贾家人呢?一个大活人在你们家没了,这事怎么说都不好办,尤家还有人呢。尤其王夫人还想给贾宝玉说亲,这当口不宜有这样的事传出。

自贾母往下邢、王两夫人并王熙凤四个人都希望她小产,想动手的时候又都犹豫了,前三位是因骨肉有些不忍,后一位原是无顾忌的,但是做了母亲之后多少有些手软了。还有就是碍着东府与尤三姐了,几个月的时间够荣国府把尤家的底摸透了。最后王熙凤道:“太医哪是随便给人看病的呢?不明说是咱们家的主子,那是折了太医的面子,咱们家的女眷是有数儿的,巴巴来个看妇科的…就瞒不住了。”贾琏还说:“命都快没了还管这些个。”被邢夫人一口啐在脸上:“就她一个金贵,比全家的脸面性命都金贵?为着她叫你这般不着调,这个祸害就不能留。”说得贾琏不敢言声了。

最后拿了主意,从外头请大夫,推说是家里家人媳妇不好请来看看。贾琏亲自打发亲信请的大夫,大夫倒也有点本事,说是这事全凭宽心。尤二姐宽心,就得孩子还是她的,全家除了贾琏没人有那心意哄她。尤二姐这心病不去,身上的病就不好,孕妇生病,最惨的是胎儿…没了。荣国府中的女人个个称意,大观园里的几个姑娘倒是可怜了尤二姐一阵儿。

这事是瞒不住的,虽然荣国府上下说平姑娘可怜,但是宁国府是知道消息的,荣宁二府相伴日久,两家家下的奴才也有不少互相有各种亲戚的,流言这东西,两府奴才虽然知道事关主子,泄露出去主子不好了奴才就更惨以此至今未敢说到外面,但是私底下的流言可不少。

尤三姑奶奶坐镇宁国府里专管打听她姐姐的消息,有风声说她姐姐的孩子要不归尤二姐名下的时候,她就闹贾珍父子并尤氏,贾珍只好在外面截住贾琏,贾琏回家后的那个许诺也与此有一半的关系。及至尤二姐病了,她又折腾宁国府,贾琏派的人能那么快找个好大夫,里面也有她折腾贾珍的功劳。否则当时荣国府的重点是迎春的婚礼,还不会这般费心。最后孩子还是没了,尤三姐怒道:“如今是活要把人给吃了! ”

尤二姐孩子没了是在贾宝玉随驾的时候发生的事,在此之前,尤二姐在荣国府的存在十分稀薄,贾宝玉对这人也没好感,本不在意的。谁料到这会儿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这事儿难就难在尤二姐不是贾家人,偏偏在贾府没名没份住了大半年,尤三姐又是个泼辣的人,这件事上还占着理。荣国府要是心里没鬼,不用把青年女子这么养着人家亲娘亲姐姐还在呢。

贾宝玉回来听了这事儿,就对贾琏说:“叫人看好了,别想不开,寻死的法子多着呢,断不好再折了一条命。”贾琏连忙答应了,回去嘱咐王熙凤,王熙凤巴不得她死,但是贾琏嘱咐了,只好找了两个大力的婆子:“她要死了,我拿你们抵命。”果然尤二姐支开了丫环要寻死,幸而婆子看得紧,吓出了一身冷汗。又惹得贾母动怒,干脆对王熙凤道:“以后这些个事儿不用告诉我了,不要闹大就是了。”

有尤三姐在,有个万事都想依着她的贾珍在,想不闹大都难。

贾宝玉发现,如果没有尤三姐,尤家就纯粹是死了都不出声儿的,尤氏贾珍是不会为了她们跟荣国府翻脸的,尤老娘已经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尤二姐又软弱。弄了半天,两府鸡飞狗跳全在于她呢,贾宝玉不由佩服这个女人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贾政,想了半天,居然是吩咐:“赶紧过了明路。”贾宝玉傻了,他老人家不是应该把贾琏拉过来扳倒打个臭死的么?对了,薛蟠那时候也是,打死了人贾政还想法子帮他脱罪,旁的什么也没说。贾宝玉对贾政的印象大大地改观了,谁再说老爷是死板道学,老子抽死他!

过明路,要摆酒、改户籍,本来是贾府正式递个申请就完事的,尤三姐却在为她姐姐的‘二房’名份与大家抬杠了:“原说是娶的二房奶奶,这会子当丫头姨娘了?”荣国府不怕事,王熙凤都说了:“都察院那头与我叔叔熟呢。”但是要改户籍经过的手续就多了,贾府还是有爵的人家,就更招人眼了,弄个丫头姨娘便好办,填张卖身契就结了,但是尤三姐不傻,必要看了婚书才肯罢休:“上回就叫你们给哄了,这回再不能够了,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不然就是没记性了。”事儿就这么僵持不下了。

要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强行过户,尤三姐打个烂羊头,但是这样的事儿不到逼急了,没人会做,京城耳朵多,平了事儿为日后埋祸患,不划算,以此只得另想他法。但是要让尤二姐做二房,除了贾琏勉强接受,估计连大观园里的姑娘们都要皱鼻子了。

恰在此时,贾宝玉被唐佑叫到了唐府,拎到了书房,门一关,扬一道飞镖过来,贾宝玉反射性地躲过,定睛一看,石质镇纸砸豁了角。贾宝玉冷汗下来了,幸亏唐学士也是书生,年纪大了,力气不够出手速度不够,不然…

唐佑已经在暴喝了:“贾宝玉!你干的好事!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国孝家孝的偷娶外室! ”

第122章 唐佑审徒尤二出府

贾宝玉直接懵了。

他最近都在头疼着尤家那对能闹腾的姐妹,刚刚还在想着呢,要不偷偷办了手续?恐怕家里的长辈不会答应的,贾府白养个人倒也容易,难的是这个‘二房’以后要生儿育女又是家里一桩麻烦事儿。她要真是怀上了,贾宝玉也不会生出叫这个孩子生不下来的念头,那这个孩子生下来…府里必然的鸡飞狗跳。他与贾琏一样,也不大忍心叫孩子不认亲娘。

满脑子里都是女人、名份、孩子、影响,乍一听偷娶外室,他还没反应过来是贾琏的事儿,尤其是唐佑指名道姓说是他干的。唐佑看到贾宝玉错愕的表情,心里却是一松,他当然是不信贾宝玉会办出这样的事儿来的,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贾宝玉会办出这样的事儿。然而,看到贾宝玉错愕的表情转瞬即逝,旋即又挂上了一丝了然,然后才是一脸平静地否认:“学生绝不会做这种蠢事。”

唐佑心里反而打起了小鼓,索性摊开了说:“不要说这些场面话,御史都要上折子了。”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看走眼,虽然‘常在朝廷混,没有不混蛋’,但是孝道有亏与官场油条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事情的发生只在瞬息,贾宝玉已经反应过来,有人把自己当成贾琏给告了,还告了御状。贾宝玉连忙对唐佑行礼:“想是哪里弄错了。”唐佑静坐在椅子上不说话,静静看着贾宝玉的脸色由平淡涨得通红又转为青白。贾宝玉心里恨不得把贾琏打成渣渣,但是再恨他也不能把自己堂兄做的不好的事情给说出来,要是堂兄以此受罚,弄到最后最大的丑闻就不是贾琏偷娶而是贾宝玉卖兄了,哪怕他只是说出了真相,而贾琏也没做什么好事。贾宝玉心思电转,打死他都不想替贾琏顶这个罪名,但是贾琏办的事儿能说么?

贾宝玉卟通一跪:“老师,学生没这么眼皮子浅,只是…学生真的不能说。”

没做,不能说…唐佑上了心。

唐佑今天必要问出个究竟来的,左都御史找到了他,说底下有人发现了类似的事情云云。唐佑作为在京城打滚多年的老手,知道现都察院与王子腾的关系,两人是朋友,估计背后没少合伙办什么隐秘的事情,怎么可能互相拆台?都察院怎么会让人参王子腾最有前途的外甥?难道另有古怪不成?贾宝玉可是挂在他名下的学生。唐佑笑着对左都御史说完:“有劳费心。”转脸就想明白了左都御史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捅到御前的,他跟王子腾还是好得很,但是自己又是贾宝玉的老师,他也要卖自己这个好。

唐佑不知道的是,左都御史收到的情报是底下一个巡城御史说的:“荣国府的二爷包养外室。”左都御史其实已经查得差不多是贾琏了,但是,他要卖唐佑一个好儿,哪怕最后弄清楚了,两人都是行二,那也是个美丽的误会不能怪到他的头上去。左都御史一有情报就压下了没上奏反而通知唐佑,这也是一种态度。转脸,左都御史就写信跟贾琏的叔丈人通气卖好去了。

既然已经领了左都御史的情,他就不能白操心,也要让贾宝玉知道自己这个老师的好处、难处和用处才行。要让贾宝玉加深一下‘师恩’的印象。

想到这里,唐佑眯起了眼睛:“不是你?”

贾宝玉摇头:“不是我。”说完住了口,惊讶地看着唐佑,被套话了。

唐佑沉着脸:“不是你,那是谁?看来你知道是谁了?不能说…亲亲得相因,是也不是?你想清楚了,纸包不住火,到时候或者你博了个孝悌的好名声,你护着的那一个”悠长的尾音拖着。

贾宝玉膝行几步凑到唐佑跟前:“非是学生要博什么名声,要博名声,学生该一力认了的,到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大好名声。只是此事实在不能说,学生…又不想、不想令父母蒙羞,故而不能顶这个罪名…望老师体谅。至于日后…走一步算一步罢,横竖不是我说的,也怨不到我。老师大恩,学生感铭。”他现在回过神来了,既然唐佑能不避嫌地把他拎过来拍桌打凳,那就表示没事儿,都察院跟舅舅又是好友,一个在源头,一个在皇帝身边,即使有这么一份折子,也有九成把握已经让他们拦下了,不然这位老师也不会有这个闲情跟自己在这里演这场戏,现在贾宝玉或者说荣国府要做的,就是认了这份恩情。

唐佑对这个学生还算了解的,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而且,提到了父母、提到了不能说,必得是一个关系极亲近但是又不足以亲近到超过父母的人,又说到不会令父母蒙羞,看来不是贾珠。如果是贾珠,那兄弟两个不管是谁干的,于父母而言都差不多了,贾宝玉就该自己认了,以示孝悌。如果没有‘荣国府二爷’,唐佑就会猜到分了宗的贾珍,毕竟贾珍不讲究的名声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有了这个确切情报,唐佑就知道是贾琏。

于是唐佑也满意了:“难为你了,此事到此为止,说不得我再从中想想办法。只是”拖长了声音,语调也变得严厉,“好好善后收尾,不然终究是个祸根。”贾宝玉叩头致谢。

回到家里的时候,荣国府里的主子接到老太太的话,能动的、成年的都过去开家庭会议,商讨的议题就是如何处理尤二姐。贾宝玉一肚子气,还要洗脸换衣服。老太太发话了:“二房不是轻易娶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要便不要,要了就要拿二房待,不然就叫人看笑话。只是这么个人,我再也不想看着了,嫌贫爱富十分不好。怎么说她小时候许了人家的?后又退了亲的?这如何使得?”老太太内心深处,觉得如果儿孙们把这事解决了,手段纵狠些,她也只作没看见。不意贾政等男人太古板,贾琏又不中用,女人里王熙凤居然手软了,她只得叫了大家来拿主意再叫尤三姐闹下去就瞒不住了,好在活证据孩子没了,也没有婚书,没媒没聘。只是碍着脸面,荣国府不能把事做绝。

王熙凤道:“人都进了门了,再出去,不好看。且…她妹子又是个不安份的。”王夫人道:“不如许她些银子做嫁妆,发嫁了罢,横竖是为了钱。”一个失贞的没有背景的女人,在这个时代比牲口贵重不了多少。贾政与贾珠掂量了一下,都觉得王夫人这已经算是厚道的做法了大环境就是这样。

李纨不便开口,只站在婆婆身后当装饰。邢夫人不想开口,事情到了这样,她不想担责任。只有贾琏急得不行:“出去如何嫁得好人家?且已经在咱们家这些日子了,纵使孩子掉了,也是有过的。”还要扯皮。贾宝玉怒了:“非得御史上了本,二哥哥才肯消停么?”他在外面磕头赔礼惹了一肚皮的气,这会儿不发作什么时候发作?天下傻冒何其多,荣国府里就有这样的一个。当下直接说:“今儿老师把我叫过去,你们知道么?进门儿头一句话就说我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国孝家孝的偷娶外室。说都察院都听到风声,将要上本了,幸而早告诉了他老人家一声儿。”

王夫人当场跳了起来,一副拼命的架势,把贾宝玉左看右看,确定没事儿了才坐回位子上沉着脸,拿眼角斜贾琏。贾母的脸色也变了,明显的,是误把宝玉当贾琏给告了。换个情况,也许就将错就错,保住祖传爵位了。但是贾母舍不得,她看重贾琏,但是她更疼贾宝玉一点,贾宝玉人又比贾琏好,前途也好,除了不是长房,样样都是不错的,亲姐姐元春还在宫里准备小皇子的周岁。

一室安静,王熙凤心里一转,忙说:“都察院不是与我叔叔有旧么?咱们赶紧打发人去说…”说着她也慌了。贾琏已经六神无主了,偷娶没有证据,却可以查出他通奸之罪来,他先前忙着尤二姐就忘了这一条,如今还连累到堂弟,他倒没想让堂弟顶罪,所以,他更慌了。尤二姐还是宝二爷?这个问题不说在座的其他人了,就是让贾琏选,他也只能选堂弟。

贾政与贾珠自然是担心的,但是他们与贾宝玉一样,

不能出卖贾琏,都先不说话。贾琏道:“不能让宝玉替我担这个罪,”说完跪着贾母,“就依太太的,千万费心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两天就嫁了。真等到上头查下来…”通奸的要杖八十,贾琏可能就是降个爵或者夺爵板子可能都免了,尤二姐挨完板子(数量比贾琏可能要少一点)或者活动一下打两下意思意思,然后,这尤二姐如果没被打死,要么被发卖要么被发嫁要么被长流,横竖没有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好。

不得不说,贾政一家四五口松了口气。贾母等其他人却是面如死灰的,贾琏就算不是偷娶,没犯国丧那条旨意,通奸的罪名,也能让爵位要么降等要么干脆没了。王熙凤的脸色许久没这么泛黄了,贾琏一脸青白,这时才发现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丢了祖宗基业。

贾宝玉怕贾母吓着了,忙对贾母说:“老太太也不用担心,二哥哥也不用这样,我已经求了老师,先把事儿压下了。”说得众人松了一口气,贾母连催王熙凤备礼去谢。贾宝玉道:“先不急,礼怕要备三份儿,都察院那里一份,都察院怕还要与舅舅说的,他肯压下事,一半是咱们家的面子,一半是舅舅的交情。二哥哥,舅舅回京后,你…自己跟他陪不是吧。”贾琏搓着手,已经顾不得王子腾回来之后的事了,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糊弄了过去就不错了。

一家人的心情经过大起大落,此时把心放回肚里,着手落实王夫人提出的计划,贾母急着了结此事:“给她们一千银子,打发去嫁了。”贾琏不敢再争,只是觉得少了些,犹豫着想拿自己的私房再给尤二姐一些。王熙凤道:“她那个妹妹怎么办?”贾母道:“叫珍儿两口子说去! ”王熙凤一想,对啊,事儿是他们挑的,这会儿怎么能饶得过他们?

次日,王熙凤先找人叫来尤氏,如此说了,尤氏也是吓黄了脸,还挣扎着说:“只是我那三妹妹难缠。”被王熙凤的目光一刺,不敢再说话。王熙凤道:“有媒有聘么?没有罢?她缠的什么?说我们养她大半年心里有鬼,她先前跟着在外头沾了好几个月的光,又算什么?!我活了二十几岁,何曾怕了事?我们二爷没事,你们自然也没事,不然…我可不是光会说嘴的蠢物! ”尤氏一听,也不扯皮了,口中道:“我这就回去与我们爷说去。”王熙凤坐在炕上也不起身相送,等尤氏走到门外,她方一口啐到了地上,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尤氏回到家里与贾珍商议,贾珍这会子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对尤氏道:“你只与你母亲说就是了。”叫尤老娘答应了。尤三姐再刚强,架不住这个父为子纲的世界,尤老娘接了银子,允了把闺女接回去不再纠缠。王熙凤听说了咬牙对平儿道:“好个金贵的人儿,大老爷当年买个姨才花了八百呢! ”平儿道:“哪有买亲戚当奴婢的?奶奶又说气话了,如今为了二爷,送佛出门图个清净罢了。”王熙凤犹不解气,打发人去东府说:“你们退了亲的那个人家,姓张罢?不想叫他讨要原妻,趁早与我嫁了那个赔钱货。”尤三姐听了这话,气得直跺脚:“早就退了亲,什么讨要不讨要的?”尤氏这会儿也没好气了:“退了亲的姑娘,有什么好名声儿?真嚷出来,只能说二姐儿人不好,吃亏的还是她。”

尤三姐恨得直咬牙,又骂贾珍坑了她们姐妹。贾珍心里对她还是有几分纵容的,开始由着她骂,心说你骂你的我做我的,你还能怎地?直到尤三姐要站到院子里嚷了,把个贾珍逼急了,这事儿传出去没个善了,国法是一回事,忠顺王略一猜就能知道事情的首尾,难保他不会从中做点儿什么,贾琏要是有事儿,荣国府能活吃了他!贾珍也不耐烦了,一家之主开始暴力镇压的时候,尤三姐是扛不住的,尤氏不敢拦,贾蓉早装死了去。人往屋里一扔,不给水粮,一天功夫人就萎了,美其名曰:净饿去火。

尤氏心里对这两个‘妹妹’不是没有怨言的,此时快意不少,高兴完了还是劝贾珍把人放出来,搁自己家里不是个事儿。尤氏在尤三姐没力气的时候隔着窗子劝她:“省省罢,别说是你,就是我,要这样闹,也只有死路一条!娘家还有个哥哥兄弟能撑腰么?一早不闹,这会子上劲,真当自个儿有理儿了?”尤三姐道:“那就让二姐这样活糟蹋了?”尤老娘扶着丫头开了门进来道:“有了这份嫁妆,她也好再嫁个好人家做正房,省得受气。”眼看她母亲居然也说她的不是,尤三姐两眼发直坐在炕上。尤氏见她眼光碜人,忙道:“这回选个好人,我们再添一份嫁妆,我早想着,给你们招个上门女婿,咱们又没个兄弟…白叫人欺负。不如把家捏在自个儿手里,你说呢?”

尤三姐心里恨不得贾府死绝,不知道把贾家十八代咒了多少遍,依旧无力,尤二姐是她的命门,贾府的阴私事她就知道宁府里的不干净和贾琏这一桩,旁的事情、至少荣国府的事情她都不晓得,要让贾家倒霉就是揭发这些事儿了,但是不管是揭发哪一样…她和尤二姐都跑不了,贾珍、贾琏生活不检点都与她们姐妹有关连。

尤二姐是被悄悄抬走的,没半月婚书正本就被送给王熙凤过目了。王熙凤不识字,还叫彩明来认了一回。尤二姐就是个认命的人,一回没死成的人,少有还想死第二回的,被发嫁了,有嫁妆自己还是户主,她又不想死了。她与尤三姐还不同,所谓嫁贾琏,对贾琏好,一半儿是贾琏皮相好对她也好,另一半也有抓住浮木想脱身的意思。荣国府的生活只有伤痛,现在倒过得舒服,她倒老老实实过日子去了。尤三姐看得愣眼:“这样你就结了?”尤二姐问她:“你想怎么着?你道珍大爷让着你怕了你?不过为了脸面为了把你弄上手,真犯了他,他真治不了你?我如今只想好好过日子,你…也好好找个好人罢,越发闹下去,什么下场都没了。我只图能把以前的事儿全忘了,你别叫我想起来行不行?小声儿些,别叫你姐夫听见了,咱们还得过日子呢,你一闹,谁还不知道呢…”

尤三姐蔫了,掰不过这世道,尤其是…还有一个她顾忌的姐姐。看着尤二姐恬静的脸,尤三姐产生了疑问:难道先前自己那些抗争的行为,都错了?为什么尤二姐现在平静极了,反是自己如此不平?

窗户外头还有一个有疑问的人:我这是娶了个什么老婆?新婚头天没落红,倒插门的女婿就知道有问题,但是碍着自己光棍儿一条也就罢了,但是听这口气。男人有些不淡定了,拳头紧了紧又放开,好好的黄花闺女有好大一份家私的人,谁会看得上他呢?只要以后不惹事儿,老实过日子生个儿子,他…也就当不知道吧。

“可算是结了。”王熙凤心里念佛。

贾母吩咐贾政,动了家法给了贾琏二十大板,如今还在屋里养伤。

贾宝玉看着手里的贴子贴子是徒愉的,他终于要搬家了,封了郡王爵,定了四月的日子摆戏酒,要贾宝玉到时候参加。这事儿贾宝玉知道,徒愉的嘉号是靖恪已是见了邸报了的,为难的是,弟弟搬家,做哥哥的也到会。

第123章 十八开府再次相遇

徒愉的宴席定在了四月,恰在老太妃周年之后,也就是在贾宝玉生日之前。基本上,老太妃过了周年,需要记念她的也就只剩下亲生儿子一家了,所有的皇族都松了一口气。皇子们乐得了不得,本来吧,老太妃与他们是庶祖母,就不用守多长时间的孝,然而一则碍着她儿子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皇帝非要标榜孝道不可,当然还是因为忠顺王跟皇帝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这位伯王的面子非常之大,拘得他们也跟着受罪。徒愉等到与她关系更近一些,又不是皇帝有特权,只能硬憋着憋了一年,早就掐着指头算日子了。以此等皇帝发了明旨,定了他的爵位当然还有一个简单一些的就职仪式,仪式定在太妃周年祭之后徒愉就开始着手先期准备工作了。酒席等犹可,难的是戏班子,老太妃薨逝的缘故,京城养戏班子的人家都把戏班子放了出去,整个京城都不剩几个好班子了,得现找。此外还要拟了要请的人,这一点他比较生疏,只请自己玩得来的吧,他也知道这样太任性,幸好他有个万能的十六哥,皱着眉帮他出了主意。

贾宝玉接到贴子发了愁:送什么礼物好呢?说起来,郡王家的酒宴,区区一郎中似乎还不大够格儿,但是徒愉在他哥哥的压制下,狐朋狗友基本上被他哥哥掐死大半,剩下的也被掐得老实了,到了近两年能跟他时常说说话弄点儿小玩艺儿一起玩的,一根指头就数得过来,贾宝玉就是其中之一。旁人那里按照惯例送些金珠古董字画也就罢了,但是徒愉这里就得再添两样特色的东西,不然他会跟你闹的。

正琢磨着,麝月挑帘子进来说:“二爷,太太使房里的玉钏儿来叫你过去呢,说是有事儿。”贾宝玉放好贴子,趿上鞋,对玉钏儿道:“有劳了。”玉钏儿福了一福:“二爷,太太叫你呢,”顿了顿,又额外添上一句,“是好事儿,太太有东西要给二爷呢。”贾宝玉很无奈,自从左都御史与贾珠聊过天之后,连贾政对贾宝玉的态度都和缓了不止一点两点,贾母、王夫人更是心疼他,一两要把他叫到跟前两三回给他好东西,王熙凤更是打点着从贾赦那里抄来的各色古玩等雅致东西给他(其中就包括石呆子那几十把好扇子),这不,今天又来了。

贾珠去拜访了左都御史之后,脸色就不大好看,左都御史说了:“看到令舅与我的交情上,我也不会叫你们吃亏,只是你另一位弟弟还是收敛些儿的好。他与令弟,外头只说是府上排行第二的那位爷,令弟又略有名气些,有一等眼红的小人,只管踩人的,哪里会像我这样分辨一下?只管就传开了,令弟可就”同样的话,他还写到了信里快递给了王子腾,意挺明白的:我可不但捞了你侄女婿,还有你那个前途大好的外甥哟。

王子腾的子侄辈里,还是王夫人的儿子有出息些,做舅舅的岂有不护着的道理?直接写了信,借着夫人的名义写给老太太,他占用着军队的通讯系统,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信就直接递给了贾母贾赦病着,贾政是贾宝玉之父,这种事情最好是让老太太出面干预一下,这便有了贾琏的二十板子。那时候尤二姐的婚事还没办完呢。

王夫人坐在炕上,王熙凤坐在地下的椅子上,不等贾宝玉行礼王夫人就招手叫他过来坐。王夫人已经许久不把小儿子又抱又摸又揉的了,这回心疼地把贾宝玉搂到怀里:“我的儿,累着你了。” 王熙凤从旁也说:“幸亏不曾连累了宝玉,不然连我也没脸见人了。”王夫人平素与贾琏夫妇关系不错,王熙凤有什么事儿都是想着王夫人的,现在事情又算有了个好结果,王夫人才没有过于生气,换个人,她连分家的心都有了。贾琏与贾宝玉在荣国府内部的身份太容易混淆了,两人都是‘二爷’。

贾宝玉道:“不过是虚惊一场,并不碍事的,原本我都不想说的,只是看着二哥哥还是不清楚的样子,才叫他知道惹了多大的祸事,省得他再与老太太、太太磨牙,回到屋里又为难凤姐姐。”王夫人叹道:“这话是正理,琏儿就这一条毛病儿。”王熙凤自是领了贾宝玉的情,也说:“为着他这桩事儿,这几日平白饶出去多少银子?他要再不明白事儿,可真是他糊涂了。”两个女人又咬牙切齿地骂贾珍父子与尤家母女,贾宝玉听得满头黑线。

两人说了一阵儿,王夫人方道:“看我这记性,来,看看这些。”说着推出一个径尺的描金扁圆盒子来,揭开盒盖,里面是一堆戒指,金、银、玉的都有,素面的、雕纹的、镶宝石的、嵌珍珠的,大大小小总有二三十枚,贾宝玉很错愕:“太太这是做什么?”

王夫人道:“还是你凤姐姐想得周到,你也不小了,手上光光的也不好看,我们娘儿俩便寻了些儿出来,你先拿着。”贾宝玉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姑娘家,不用这些个。”被王夫人骂了句:“不懂事儿。”王熙凤道:“你仔细想想,家里的爷们谁手上没几个的?”贾赦、贾政、贾珍、贾珠、贾琏这些人,人人手上都有两三个戒指,但是贾宝玉从小也没戴惯,也就没注意这个。当下两个女人一齐动手,给左手无名指挂了个镶了珍珠的金戒指,右手中指那一个是王熙凤挑的:“这个是西洋那边的金刚石的戒指,可难得呢。”说完又往右手无名指上给挂了个金指环。贾宝玉盯着两只手,半天没回过神来。

好个面子、充排场

什么的,是荣国府从上到下的风俗,贾宝玉应了下来。在这当口,明显是大家要补偿他一下的,至少当他急用钱递红包赏人的时候,这些可以权解燃眉之急。

王熙凤又说:“给靖恪王爷的贺礼我已经备下了,等到会子你看看单子,还有什么要添的。”贾宝玉道:“凤姐姐何必这样?就是琏二哥哥,我们是兄弟,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且我又没伤着,事儿早经拦下了的。”王熙凤心里有数,她不独是为了丈夫赔人情,更是要在内部把事情做得显得很严重以此来敲打贾琏你老实点吧,出了事差点替你顶缸的是我表弟,为你平了事的是我叔叔的朋友,你还要对不起我么?

老太太禁了贾琏的足,趁着养棒疮说成是养病,半年没让他出家门贾琏在家里过得真是异常的憋屈。

王熙凤给准备的贺礼非常齐全,贾宝玉又省了一笔开销,本来以为他的稿费就是整理的军事地理历史材料,回京献上之后皇帝赏了金子,以示识货,太子赏了笔墨纸砚若干匣,作为酬劳这回要砸进去了,没想到可以作为存款了。贾宝玉还担心尚书会不满,没想到近来兵部的气氛太过紧张,尚书大人目前没有心情找他的麻烦。贾宝玉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把手下几个主事一齐表了上去,声称他们在查找资料等方面也有贡献,皇帝与太子俱是顺口赏了东西,贾宝玉又从自己的赏金里掏钱请大家吃了一顿联络感情,至少自己的地盘上没人不和谐。在职方司里还能得赏有外快,大家就没有不高兴的。

这是笔巨款,金子的成色还忒好,这份稿酬贾宝玉拿得颇不自安,东西是他弄的,但是机会,还是某个想潜了他的人给的。贾宝玉把笔砚等往库里一锁,金子最后还是兑成了票,往箱底一压,不去想它。

最后去了薛蟠那里,看看他家铺子里有没有奇巧的东西。薛蟠对贾宝玉道:“外头贩卖来的大都发卖了一时半会儿怕也寻不出那位爱的东西来,倒是我们铺子里正好有些当了死当的东西,许能有巧了合适的,收的时候没花几个钱,你要用得着,只管跟我去拿。”贾宝玉也不与他客气,最后寻了几件西洋玩器,会了账,薛蟠还说不要。贾宝玉道:“我要是白拿,你该难做了,虽是你的铺子,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东家自己不守规则,底下该更乱了。”最后薛蟠收了成本价,又邀贾宝玉:“八月时过来吃喜酒。”贾宝玉笑:“那你得下贴子,不然我是不去的。”薛蟠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学会打趣我了。”

在徒愉那里,贾宝玉见到了大半个月没见的徒忻。

彼时一小厮引路,贾宝玉跟在后面往里面走,明显的就感觉出来徒忻待他的不同了,反正吧,贾宝玉进徒忻家里,迎接的级别不会是个小厮,至少是长史、总管一级的。嗯,心情很复杂。恰在此时,徒愉与徒忻因听说他们的二哥也赏脸来了,正要一起去迎接。两下碰了面,贾宝玉上前见礼,这礼怎么行怎么觉得别扭,徒愉是主人家,率先打招呼:“来了啊,先进去坐,我二哥到了,等会儿他们走了,咱们再慢慢玩。”说完头也不回往前去了。

半个月不见,徒忻的危险气场更强大了,略瘦了些,五官更立体了,看起来更生人勿近了,跟他走对面儿,是件挺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两人擦肩而过,徒忻面无表情看了贾宝玉一眼,然后,扭头走了。贾宝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未免失落啊…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徒愉与他的哥哥、侄子们在上面乱作一团,这些人平日连喝酒吃请都要跟主人家打着机锋,也就是在徒愉这里了,能够这么松快一下儿。皇帝与太上皇都没来,本来太上皇是要来的,但是春夏之交从围场回来刚刚病了,前两天才好,这会儿就是他吵着要出来也没人敢放他。太子人也没到,但是礼物倒是来了,本来吧,这种时候太子的礼到了,大家少不得要围观一下,称赞一番再说一下主人家如何得太子青眼。这会儿,太子的礼到了,徒愉大手笔赏了送礼的太监,打发走了人。徒愉就把这些金珠宝贝往脑后一甩,点戏去了。

估计所有人见不用这样乱拍马屁都是高兴的,徒愉这样的作派,让很多人笃定今天可以很放松。在各种勾心斗角的时候,能有这样一刻放松,实在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大闹天宫是今天最受迎欢的曲目,宾主打赏也都非常的大方。贾宝玉被吵得脑仁儿生疼,借口跑了出来。

他对徒愉这府里的大体结构还算了解,去了一处既安静,又不致于发生什么命案会被逮住当嫌犯的地方透气。被安排在徒愉‘知交’一桌,其热闹程度可想而知了。有个荣府公子的身份顶着,大家倒不算生疏,八卦着,划着拳、灌着酒,贾宝玉的酒量不算很大,很快败逃。

既然已经出来了,贾宝玉不敢再进去,只好找个地方窝着,打算差不多散场的时候再进去混两杯,以示自己一直都在,从未走远。地方选得不错,清净,所以,当有沙沙的脚步声靠近的时候,贾宝玉就听到了。脑袋有些沉,刚才被某个已经忘了名儿只知道中某伯之子的人拉着,以去贾宝玉了围场而同席的人没去为名,按人头一人灌了一盅,彼时这些人已经以各种理由互相灌了不少,个个眼睛都有点儿发红了,贾宝玉只得喝下。然后借口不好受,才脱身出来。

慢慢地转过身(酒精的原因),看到一个镶着白光的影子(月亮惹的祸),灯火、人声作背景…

嗯,没有被吓到。因为这张脸挺熟的而且离鬼还有很大的差距:“殿下。”

“近来少与你那部里的人厮混。”又接了他皇帝哥的任务开始审人的某人如是说。他这大半个月没动静,其实是有这样的任务在身,好容易他爹跟他哥消停了,他侄儿们又闹腾了。‘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枪杆子里出政权’,不管怎么说,兵部都很重要,即使在和平年代,也是块好筹码。结党乱窜,要再旁的地方也还能忍,但是兵部,皇帝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