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二十,nic离开公司,姜一立在窗边,有些不想回去。她知道自己睡不着,即使身体十分疲累,既然睡不着觉,又为什么要回去那个像旅馆一样的地方?狭小、昏暗,毫无归宿可言。

诺大的城市,没有一盏为她等候的灯。

她不禁迷失,不禁质疑,她的终点在哪里?

漫无目的,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徘徊。白天的热闹,终究会散场。

二十分钟后,姜一关灯,离开了办公室。

她拿着一瓶酒,低着头往公寓的方向走,脚步缓慢而迟疑。

忽然,地上出现一片光,她抬头,是前方停靠着的车打了前照灯,逆光,依稀辨别出车边一个修长的身影。

“低头走路很不安全。”他逆光走来,在她眼前站定,句子稳稳落下。

“你…一直在等我?”她的表情满是不解。

“我一直在等你。”他重复了这几个字,意思却不同。

那有些刺眼的车灯照进她心里,那是一双为她亮起的灯呐。

“赵正,你…”她巧舌如簧,此刻竟是失语。

“虽然这个时间说,未免有趁虚的嫌疑,可是姜一…”他说,“和我在一起吧,让我陪你走。”

第二十九章

29谁喂我一嘴狗粮

在一起,简单的,毫不浪漫的三个字。姜一不是第一次听,却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心尖颤抖。称不上阅人无数,但姜一还担得起眼光毒辣四个字,在浮华的时尚圈公关圈行走,一个人几分真几分假她掂量得出。故而,对赵正的话,她无法玩笑而过,她在他眼里、话里、动作里都读出百分百的真诚。

她能答的只有一个字“好”。

这个答复与时机相关,他出现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在她最渴望陪伴的时候伸出了手,可这样的凑巧,或许正是刚好。

她的回答干脆地落下,他们彼此长久对视,她扬起唇角,不似平日的张扬,显得温润柔和。她的眼睛盛着黑夜里的星光,叫他忍不住着迷。

要是你因为另一个人成为了诗人,在她眼里看见山川湖海,日月星光,那你就再无可救药。

他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拥抱他的山川湖海,他的日月星光。

她呼吸间充盈着他泠冽的木松香气,透过一层棉布,她的皮肤感受他的温度和身体,而她的心穿透自己的机理穿过他的血与骨,在这一刻与他的心相遇。

她明白他的那句话:我一直在等你。

山高水长,无论日后各自安好或相携相守,她都感激曾遇见他。

她扬起头,全然忘记自己是在公司门口,她亲吻他,细碎的、缓慢地描摹他的唇型,一点点深入。他跟随她的步调,缠绵地回应,他抚摸着她的颈,将她贴近自己。她捧着他的脸,手指插/入他的,双眼紧闭,睫毛颤栗。

绵长的深情的吻,不忍分离,一次又一次,不愿放开彼此,耽于这心灵相通的感觉,沉醉感官的刺激…

“我靠,怎么大半夜也能碰到这种人。”

“真的是,公共场所在外面啃!(快去开房)”

从大楼走出的两个上班族从他们身边走过,抱怨声不高不低,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被指名的两人都微微一僵,刹那气氛全无。姜一伏到赵正肩头,低笑出声。

赵正抱着她,无奈:“这还好笑了?”

姜一笑容狡黠:“我就是刚才那个老爱叫人去的人,没想到山水轮流转。”

“那…”赵正压低声音,“我们是不是应该谦虚听取别人的意见?”

姜一别有意味地睨他一眼:“敢情等我老半天,在这儿候着呢。”

男人摇头:“要说动机不纯,怎么也得是你。现在贼喊捉贼,实在是不厚道。”

姜一视线从他的脸往下走,接着在循上来,她笑得邪气:“你猜怎么着,我现在特别想吃川菜,吴浩然的店还开着么?”

赵正轻“呵”一声,她小算盘可真不少,扬手打开车门,他说:“他就是关了,我也给你把他叫开。”

毫不知情的吴浩然此时正在柜台算账,今天客人不多,他打算提早打烊回去睡觉。怎料厨子前脚刚出门,他手放在按钮上就差按下关灯,身后响起脚步声。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他转身,话落地,看来又得吃进去了,“正哥,一姐,你们怎么来了?”

吴浩然一脸苦哈哈的表情,姜一领会了:“我加班刚结束,本来想过来吃个饭的,既然你打烊了就算了。”

吴浩然手摆在胸口:“一姐你真是善解人意。”但当他对上赵正皮笑肉不笑的脸,立马转了口风,“你工作这么辛苦!我怎么能让你白跑一次呢?!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姜一忙摆手:“别别别,不麻烦你。周围好多吃的,我们去别家就好了。”她说着就转身,当真要走。

吴浩然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两手按着她双肩拉开椅子劝她坐下:“你和正哥来,怎么都不能算麻烦。真的,你安心坐着。我这就去开灶,就是没什么食材,烧不了啥大菜。”

“谢谢。我胃口不大,就简单点,一碗面都行。”

“行,没问题。正哥,你要吃什么?”

“我吃过了,你随便看着弄点吧。”

赵正说完吴浩然就一头扎进了后厨,姜一目光从他背影收回,对赵正说:“这下我可有负罪感了。”

“确实是辛苦他了。”赵正频频摇头,他意思姜一明白,不就是说她为了吊他胃口结果牵累无辜人士嘛。

“那吴浩然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说来这笔帐还是得算到你的头上。”

“我不介意。我们还需要分你我么?”

他这问句自然得姜一都要拍手叫好,真是老司机作风。

“纯属好奇。”姜一支起脑袋,有些懒散的问,“你这些俏皮话哪里学来的?几任女友积累下来的经验?”

赵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左边眉毛一挑,随即放下:“我要说自学成才,你信吗?”

姜一憋嘴,眼神飘忽:“我也不知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那我给你找个知情的。”

这时,吴浩然端了两碗飘着红油的面出来了,热气腾腾,飘香四溢。

他放下,说:“小心烫,我去后厨收拾一下。”

“等等。”赵正出声,“姜一有问题要问你。”

吴浩然露出好奇的表情:“一姐,什么事?”

姜一看赵正的眼神玩味,问这个问题,几乎就是她的表态了。不过,她依旧坦然。

“赵正说,你知道他有过多少个女朋友。”

吴浩然一愣,这话什么意思?这两个人又是在演哪出?他是说实话还是说谎话?为什么正哥老给他刨坑?他只想静静地回去睡觉…

吴浩然一副思虑状,久不言语,姜一对赵正说:“看来不少,要数这么久。”

“一姐,我誓,我真不是在数人头!”吴浩然立马辩解,“我就不知道你们两个唱哪出。”

赵正道:“不管我们哪出,你如实说你知道的就行。”

赵正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吴浩然也差不多领会了说话要领,道:“你看,我正哥这样一个有为青年,英俊高大,品德高尚,有房有车。这条件,追我正哥的人可以从饭店门口一路排到外滩。”吴浩然大手一挥,描述得绘声绘色,“真的,太抢手了!但是!我正哥,坚守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多年以来,不近女色。守身如玉啊,让我等凡人简直感动涕淋…”

赵正在桌子底下踢了吴浩然一脚,这才让越讲越来劲的吴浩然打住。吴浩然清了清嗓子:“总而言之,除了一姐你,我是没见过他有过什么女朋友。”

姜一听吴浩然胡诌颇为有趣,这也是她想来这里的原因。

“你和赵正认识几年了?”姜一问。

“哇,那好久了,八年了吧。刚认识的时候,我还只是个新兵。”吴浩然忽然感慨起来,“这日子不算不知道,竟然这么多年了。第一天入营剃头的场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感觉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吴浩然说起军旅生涯,赵正沉默着不接话。姜一敏感地感觉他不想多谈,就又将话题引了回来:“八年,你意思赵正八年都没有过一个女朋友?”

“奇怪吧!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所以一姐,你懂为什么兄弟们见着你都特别激动了吧。你可是正哥这些年边上唯一的一朵花。”

“我这么荣幸?”姜一惊诧,“你没说假的吧。”

“真没有!”吴浩然拍着胸脯保证。

“好了,你不用去收拾后厨?”赵正给吴浩然下了逐客令,后者二话不说就撒丫子跑了,赵正转而对姜一说:“吃面吧,不然要坨了。”

姜一依言动筷,但思绪还在打转。

其实她起初问这个问题打趣的成分较重。她是不计较前尘往事的人,毕竟若要计较,她有太多的历史和家庭背景要计较。于她而言,一个人的现在就是他所有过去与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既然这个现在的他能够吸引你,那么塑造他的具体的过去,也不是非得追根究底。

只是看吴浩然的样子不像说谎,赵正如果不是藏着掖着,那八年没有过女朋友,称得上特立独行。就算情感上没有需要,那起码生理上…姜一吃着面,想,他这两次的反应看着也不是不正常啊…

“你少用你不纯洁的脑袋瓜胡思乱想。”赵正突然开口。

“我想什么了你就这么揣摩我。”姜一自然不认,反问,“不过,我还真的有点好奇理由。难不成,眼高于顶?那我可真就是荣幸了。”

“你可以尽情享受这份荣幸。”

赵正的话算是认可了眼高于顶的解释,姜一斜睨他,要真是这样,那还是真捡到一块顶级的璞玉了?她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姜一,你眼睛还在打转。”

“没办法,天生拥有一双灵动的眼睛。”

赵正恨不能给她一个白眼:“不管你在怀疑什么,都给我打住。”

“你怎么知道我在怀疑?难道你心虚?你眼高于顶何必怕我怀疑啊。”姜一的表情是实足的挑衅。

赵正不怒反笑:“你面吃完了?”

姜一抽纸巾掖嘴:“嗯。有何贵干?”

“干正事。”赵正起身,拉着姜一就往门外走。

嘿,现在这么积极。姜一亦步亦趋在他身后,她凝视他们交握的手,感觉自己好像有了归处。

她抬头,天上没有星星。时光不因谁而停止,地球不因谁而停转,她的悲欢离合如一粒细沙。可她依旧要努力活着,这是生命的意义,是生者的责任。

赵正和姜一手拉着手绝尘而去,吴浩然从厨房出来,出店门遥望两人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白做了苦力,牺牲了睡觉时间,结果被喂了一嘴狗粮。人生艰难呐…

第三十章

3o上了贼船就跟贼走

从吴浩然的饭店回赵正家,车程五分钟。说是干正事,赵正驱车依旧平稳,姜一刮目相看。不过…她视线飘向车窗外,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停好车,两人坐电梯上楼,规矩地立并肩站着,隔着十厘米。姜一抬头貌似认真地看楼层数,赵正低头转手里的钥匙。空气里流动着一股蓄势待的沉默。

“叮”一声,电梯门开。赵正率先迈步去开门,姜一跟在后头,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出动听的声响。打开房门,赵正脱了鞋,给姜一拿她的拖鞋。

米色的拖鞋还在他手里,她已然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反手关上房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唇肆意地欺上来。

手松开,拖鞋落地。他抱住她的腰,转身将她压在墙边,圈住她,重新掌握主动权。

他吻她,霸道又缠绵。轻咬她的耳垂,灼热的唇在她的颈侧流连,让她皮肤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她媚眼如丝,手从他的胸口一路向下,盯着他越深谙的双眸,她咬着下唇,露出一抹楚楚可怜。她能要了他的命。

赵正将她托起,她双腿缠在他腰上,低头拨弄他的,时不时亲亲他的眉心、他的嘴唇。

进卧房,他把她小心翼翼摆在床上,她摸索着她开床头灯,暖黄的,刚好照亮她的脸。他欺身,吻落在她肩上,姜一抬手去剥他的衣服。

她极近取悦之能,他的眸色暗得吓人,欲、望要刺破他惯常冷静的面具。

“姜一,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咬着她的耳垂,威胁,手摩挲着向下探去。

然后,他的表情顿住。

“姜一”这两个字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恨不能将她揉碎了似的。

姜一睁大了眼,一副无辜的样子,恍然道:“哎呀,我忘了,今天姨妈第一天。”

赵正撑起身体,看她的眼光能杀人:“你忘了?”

姜一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谁知道你这么着急嘛。”

赵正怒极反笑,刚才是谁使命撩拨他的?她简直不可理喻。

“好啦,别生气。”她嗓音婉转而诱人,薄唇贴着他皮肤酥酥麻麻,“我有别的办法…补偿你。”

姜一洗了手,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叹了口气。

别说赵正不过瘾,她自己还来气。正式确立关系,就该更名正言顺滚床单。到嘴边的肉吃不了,实在是…

不过,姜一张开手指比划了一下,她点头,这男人的身体素质还真的没得说。

璞玉啊璞玉…

从洗手间出来,赵正披着衣服立在窗边。玻璃窗在夜里成了镜子,印出他们一前一后的模样。姜一从背后拥住他,手绕到他身前按在他腹肌上,问:“想什么呢?”

他将她拉到身前,手撑在她耳边,低眉:“想你。”

如大提琴的嗓音钻进她耳朵里,让她皮肤都颤栗了一下,她抬高下巴,手抵在他胸口:“为什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