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石英挺的面容上立时染了几分黯然,他点了点头,“刚刚听母亲说了。”

“有办法吗?”夏芷娟问。

白松石万分纠结,他明白夏芷娟话里的意思。可他真是没有办法,他更不可能带着他们一走了之,因为白家还有其他的人在。

在其位、劳其事,这一直是白松石做人的理念,相对于夏芷娟与白老夫人的关系淡然,白松石可是真的将白老夫人当作母亲一样孝顺的。自然不可能为了保全自己一家而放弃白老夫人和其他家人。

夏芷娟也知道一走了之这个想法太不现实,不说白松石,就算是她也不可能用白家其他人的性命为赌注来换取白瑞宁的自由,只是她实在无计可施,什么主意都涌上脑子罢了。

“你说莫如意放你回来并没有说明原因?”夏芷娟惑道:“你为他做的事做完了么?”

白松石摇摇头,“还差得远,昨日他才请了宁国寺的无思大师来与我一同研究风水之学,今日便突然放我回来,我也有些不解。”

一旁的白瑞宁听着,突然心中一动。

会是因为…自己和他说白松石还被软禁着,所以…

“也有可能是他觉得皇上已经赐婚,再禁着我面子上不好看,才放我回来…”白松石推测。

夏芷娟却的想法却没有这么乐观,“要是真的这样才好,就怕他另有打算。”

两个人猜测了一阵,却也没有答案,白老夫人在旁又连催白松石快去打听一下白松玉何时放出,夏芷娟失了耐性,“徐**不是说她有办法么?怎地还让老爷去问?要是莫如意见到老爷又改变了主意,再把老爷关起来怎么办?”

白老夫人一时语塞,白松石忙道:“他既放我回来,就不会再关我,况且我现在已是刑部的官员,总不能一辈子也不去刑部报道吧,二弟的事我会找机会打听的。”

白老夫人连连点头,对夏芷娟便越发不悦了,夏芷娟的心情一下子也变得不太好,前几日徐**威风的时候,白老夫人故态复萌对她指手划脚的,现在求到他们头上,嘴皮子一碰又说得这么轻松。

白松石看着夏芷娟的面色转变,安抚地看她一眼,又转过身,刚要对白瑞宁说话,大门外跑进一个小厮,“老爷,那车上的姑娘怎么办?她不走,也不进来。”

姑娘?白瑞宁微微错愕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人。

白老夫人问道:“什么姑娘?”

白松石略显尴尬,“原是与我关在一处的,这次莫大人放我离开也放了她,她无处可去,我便带她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夏芷娟,夏芷娟却一直沉吟不语,甚至把目光转开,不与他对视。

白松石讪讪地,看着白瑞宁道:“你也见过的,就是那位颜清姑娘。”

白瑞宁看着老妈的样子,不是心思地点点头,“我是见过…哎,既然她没地方住,不如我们就出钱给她租间房子。省得她在咱们家也住得不好意思…”

白瑞宁好不容易想了这么个主意,白松石却没有立刻答应,还是看着夏芷娟,“你怎么看?”

夏芷娟先瞪一眼白瑞宁。这才道:“不好,要住就住在这,方便照应。”

白瑞宁立时急了。“妈…”

“你闭嘴。”夏芷娟抬头朝院外示意一下,与白松石道:“她怕是不好意思,你去请她进来吧。”

白松石似乎有点拿不准夏芷娟的态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去了。

白瑞宁马上跑回夏芷娟身边,急道:“妈…”

夏芷娟根本没理她,直到白松石带着颜清由府外进来。

多日不见。颜清还是还是一身素服,神情也一如既往地矜持,跟在白松石身后,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白松石先与白老夫人介绍了颜清,只说是莫如意派去助他整理资料的。白老夫人的眼睛在夏芷娟身上探究地溜了一圈,便笑呵呵地与颜清寒暄一番。

于是白瑞宁决定收回刚刚对白老夫人的同情。

颜清见过老夫人后,又随着白松石来到夏芷娟面前,虽然二人早已见过,但白松石还是相互介绍了一番,颜清微微一福,不卑不亢地缓声道:“叨扰夫人了,待我寻得住处,立时便搬出去。”

夏芷娟浅浅一笑。“就在府里住着,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搬出去的话以后就不要提了,你与瑞宁年纪相仿,不如就与她同住,离我们也近些。你觉得如何?”

白瑞宁一听当时就急了,连忙去扯夏芷娟的袖子,又被夏芷娟一眼瞪回来。

颜清扫了白瑞宁一眼,眼中划过淡淡的嘲弄,“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她的情绪白瑞宁瞧得清清楚楚,又因为上次见面就有过不愉快,怎么甘心这样的安排?心里的郁闷是可想而知的,之后在夏芷娟安排管家提供颜清一切日用所需之时,抿着唇一声不吭,算是无声的抗议。

稍后赶来的白瑞雅、白瑞静和白瑞珍还是第一次见颜清,却也能感觉到白瑞宁的态度不对,在白徐氏到达与白松石哭诉不已的时候,白瑞静偷偷一拉白瑞宁的衣角,“长姐,这位颜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白瑞宁一下子沉了脸色,挣开她的拉扯不予回答,倒让白瑞静错愕万分。

白瑞静错愕的不是白瑞宁在生气,而是惊讶她竟然会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以往,她再不高兴,面子上也不会显露太多,白瑞静往日不只一次地说过她面子太软,一堆的抹不开,最后委屈的还是自己。可说得再多,她依旧是那样,今天倒是让人大吃一惊了。

一旁的夏芷娟见白瑞宁如此,微提了些声音与被白徐氏缠住的白松石道:“我先带颜姑娘回去安顿一下,老爷一会也回来沐浴更衣,扫一扫晦气。”

说罢,夏芷娟拉了白瑞宁回身便走,颜清也随即跟上。

回到东跨院,夏芷娟并没有先安排颜清,只是让她去白瑞宁院中稍候,又带了白瑞宁回到知春堂,这会才松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颜清,但你不该把脾气撒在瑞静身上。”

白瑞宁心中更加委屈,今天莫如意和她说的事她并没有和夏芷娟全然交待,此时再憋不住,一股脑地全说了。夏芷娟听罢面色微沉,却仍是道:“那你更不该在瑞静面前如此表现,她虽害你,但对你并无防备,你今日如此,她对你怕是已生了戒心,日后再想抓她的把柄就不容易了。”

白瑞宁气道:“我以后也再不会与她有什么过往!”

“所以你还要这么算了?”夏芷娟倒也不生气,再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颜清?”

白瑞宁急道:“是啊,为什么留下她?难道…”她本来想说以前女学生那事,但又不愿再揭夏芷娟的伤疤,一下子顿在那,也不知该说什么。

夏芷娟似乎明白她的想法,神情平静地自柜中取出一个小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个信封。她拿起来,递给白瑞宁。

白瑞宁马上接过打开,看完信封里的东西,她不由茫然半晌,眼圈渐渐红了。

“这是和离书。”夏芷娟道:“上次我带你去找你爸,我们已经签好了这份东西,虽然还需要再经过一道手续,但从实质上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白瑞宁手中拿回和离书,依原样收好,“我给你看这个,是想告诉你,白松石永远是你的父亲,但他已经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丈夫了,所以他带谁回来、将来如何发展,都与我无关。我让颜清留下不为别的,就是想教教你,放在眼皮底下的人不一定会出事,但如果她到了你看不见的地方,你将来的担心将会是现在的十倍、百倍。”

第五十七章 第一次决定

“此间人重伦理,所以我让颜清和你住在一起,以后还要你和她姐妹相称,如此将她与你划为一辈,将来就算他们有什么别的想法,要破这个局也必然是困难重重。明日你再去老太太那里,将颜清的来历、与莫如意的恩怨仔仔细细地说给她听,到时候,你心里什么不平都可报了。”夏芷娟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因为提及和离的事而流露出半点伤神黯然之态,说完问一句,“明白一点了吗?”

白瑞宁缓缓地点了下头。

夏芷娟拉过她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叹了一声,“我不能总跟在你身边,待你赐婚这件事解决之后,我是一定会离开京城的,你长大了,必须得学着保护自己,懂么?”

白瑞宁眼帘低垂,抿着唇角,静默了好一会,“妈,你哪也不用去,等我出嫁后,我就把你接到我身边去。”

夏芷娟轻笑,猛然又觉得不对,“瑞瑞…”

“我决定了。”白瑞宁深深地吸一口气,抬眼,以从未有过地坚定语气说道:“我要嫁给莫如意。”

夏芷娟眉头微拧,白瑞宁在她开口之前说:“先让我说。妈,我知道莫如意性格阴狠,又做过许多天怒人怨的事,甚至对我爸大打出手,这些事我没有忘,但也正因为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知道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我才要嫁给他。因为不嫁的代价太大,无论是抗旨不遵还是莫如意可能会有的报复,我们都承受不起。我知道你和我爸不愿意我受委屈,同样的道理,我也一样不能看到你们因为我而豁出一切,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而让你们有任何损伤。那纵然解除了这桩婚事,难道我以后还能开心地继续生活下去么?我爸常说,两权其害取其轻,我宁可像现在这样,也不愿意你们再去冒险。况且…莫如意将来未必待我不好…”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但她还是坚持着。“从小到大,我所有的事都是你们替我做的决定,这次就让我自己决定一回吧。我保证。将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努力让自己开心的。”

这几乎是白瑞宁这辈子说过的最感性的话了,可夏芷娟仍是摇头,“不行。一个女人,有什么比婚姻更加重要?我打算去托徐**替我引见太子妃。只要能说动太子妃,或者让她引我见到皇帝,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妈!”白瑞宁再听不下去,“那徐**巴不得看我们的笑话,她又怎会帮我们?”

“不试一试又怎会知道她不帮?”夏芷娟今日出去一为见白松石,另一方面她还联系了之前瑞宁选秀时许以金银的贵妃娘娘,可出宫接头的公公听说是这事,直接就拒绝了,连通报给贵妃娘娘都免了,所以徐**已是她的最后出路,她做好了一切被刁难的准备,不管能否成功,为了瑞宁,她都一定要试的。

见夏芷娟态度坚定,白瑞宁咬了咬唇,把心一横狠心说道:“莫如意固然不是良配,但你又怎么知道我以后嫁的丈夫不会像他一样?就像我爸,当初不也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吗?品性敦厚待人和善,结果呢?结果到了另一个时空他不是一样领个姑娘回家、你不是一样要和他离婚!”

白瑞宁今天真是把一辈子不敢做的事都做完了,说完这番话,她心里的想法更为坚定,连最后的一丝犹豫都没有了,可看着夏芷娟渐渐转为惨白的脸色,还是心疼不已。

“妈…”

恍惚半晌,夏芷娟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以前总说你歪理太多,可你今天说的这番话我反驳不了。你爸的确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今天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我当初从没想过的。其实我们之间的日子不是不能继续过,但我心里有根刺始终剔不出来,有些人为了家庭、为了孩子选择忽视这根刺,用时间去磨平它,可我不能,就算暂时忽略了这根刺,这根刺也只会越埋越深,终有一天会钻进我的心里把我活活扎死。所以我是自私的,不顾你和瑞家也要把这根刺挑出来,换后半辈子的安稳。”

这是夏芷娟第一次向白瑞宁剖出心里埋藏最深的话,“因为这样,我更不愿意你走上我的老路,虽然未来的选择未必是最好,但莫如意一定是不好的,你要我明知道他不好还把你嫁给他,我办不到。”

夏芷娟说得斩钉截铁,白瑞宁几乎再一次被她说服,可一想到莫如意在登闻鼓前对她的警告,她还是摇摇头,“要我看着你们为我继续做着徒劳的努力和牺牲,我也办不到,这是我第一次有这么坚定的想法,我不会再改!”

夏芷娟从未听过白瑞宁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一时怔然不已。

“况且…”白瑞宁故做轻松地笑笑,“莫如意那么凶,又有洁癖,以后肯定不会妻妾成群,这不是挺省心的么?要说他行事阴狠,妈,你看看在咱们这个宅子里,连瑞静都能这么对我,这难道不是一种阴狠?我与莫如意有过几次接触,对他多少有些了解,我觉得他那个人…只要不去惹他,他是不会怎么样的。再说以我的性格,肯定也惹不着他,这不是挺好的么?还有,他身居一品,将来不管是对我爸还是对瑞家的发展都有莫大的好处,妈你就等瑞家醒来后好好鞭挞他让他早点考中个状元什么的,咱们再利用莫如意的关系往上爬,等瑞家有一天也做到一品,咱们还怕他什么呀?到时候我想和他过就过,不想过就离,把他当小白脸一样甩掉!”

夏芷娟骤然失笑,“你也就是对着我的时候能痛快痛快嘴,哪天你真能变得像你说的一样,我才懒得担心你。”

白瑞宁撒娇地笑笑,坐到夏芷娟身侧靠上她的肩头。

“瑞瑞。”夏芷娟伸手揽住她,“莫如意曾对你爸酷刑加身。这在我心里始终是个心结,我相信你同样如此,甚至比我更加严重,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容易。我都明白。我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件事。再做最后的决定。”

白瑞宁听着这话,眼眶有点发热。她扭头将眼睛埋在夏芷娟的肩上,“我也明白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会发挥我的特长。努力忘掉这件事,好好过日子的。”

夏芷娟微微错愕,白瑞宁抬起头来,看着她带着疑惑的眼睛笑道:“因为你总是为我着想。所以就算心里再不甘愿,也不希望我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件事。影响我以后的生活。”

“你…”夏芷娟讶异不已,同时也看到了白瑞宁的坚定,她眼底满是心疼与不舍,“真的想好了?”

白瑞宁再一次点头,“这是我第一次为我的人生大事下决定,妈,我希望你支持我。”

白瑞宁从知春堂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心情轻松了许多。她本就是个简单的人,现在既然有了决定,那么就走下去,这已是现阶段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进了院子,见颜清并没有进屋,而是伫于院中的老槐之下,仰头看着树梢。沉沉暮色下,树下那抹身影纤弱而挺直,伴随着偶然飘落的秋叶,显得落寞又坚强。

“颜…姐姐,怎么不进屋去?”白瑞宁略一迟疑,开口时已换了称呼。

颜清骤然转身,寒眉冷目地看着她,“谁是你的姐姐!”

白瑞宁笑笑,“不管你叫姐姐,难不成要叫姨娘?”

“你!”颜清即时便恼了,“狗嘴吐不出象牙!自己不知自爱,也想得别人都如你一般!”

白瑞宁揪了揪眉头,“难道我说得不对?你我年纪相仿,又是我父亲带回的客人,不以姐妹相称还能怎么称呼?难道真要把你叫得老上十岁,做我的姨辈你才开心?”说完想了一会,面露不可思议之色,“难道你以为我说的‘姨娘’是那种意思?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才想到。”

白瑞宁这番话说得极为认真,颜清面色一滞,羞恼得扭过头去,白瑞宁又道:“还有,从上次见面你就说我不知自爱,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编排我,我很不喜欢,希望以你后别再这么说了。”

颜清冷笑,看着她道:“你的事情传得街知巷闻…”

“颜姑娘。”白瑞宁打断她,“连小孩儿都知道流言不可信,怎么你倒相信?女子名节如此重要,如果此事为真,我父母为何还要这般护我?怕不早把我打死了,如此浅显的道理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你竟然想了这么久还没想明白?难道说真是心中有佛便见佛?要是真的这样,那我也大概明白刚才你为什么会误会我说的话了。”

白瑞宁今天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淋漓尽致,以往这些话她都是转在脑中,往往纠结着“这样说是不是不好”的时候,别人的话题可能已经转开了,时间一长,她也习惯不发表意见,只在自己脑子里默默评论,今天可是不吐不快了。反正她也快嫁人了,又恰好不太喜欢颜清,倒是不用在意是不是会得罪她。

颜清被“见佛”这番理论气得脸色煞白,白瑞宁说顺了嘴,颇有种小人得志阳光灿烂的感觉,突然脑中又灵光一现:“我知道你恨莫如意连带着也迁怒我,可皇上赐我与莫如意成婚,我也没有办法…”

白瑞宁说完心中只觉痛快,既然白松石是回府后听老太太说过才知此事,那么颜清应该还没有机会知道,她恨莫如意已经恨到骨子里,又将白松石视为再生恩人,如果知道白松石即将成为莫如意的岳丈,她会怎么样?

第五十八章 负荆

白瑞宁一心等着颜清容色大变,可等了半天,颜清还是那副冷冷的带着嘲弄的模样。

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白瑞宁有点失望,同时又觉得奇怪,难道颜清是被莫如意刺激过度,这样的小料早已经不能撼动她分毫了?

“晚了,我住在哪里?”颜清冷声相询。

白瑞宁闷闷地,随手指了厢房,颜清却不马上过去,“白先生住在何处?”

白瑞宁一下子警惕起来,“干什么?”

“白先生与我有活命之恩,每日晨昏定省是应当的。”

“不用了!”白瑞宁听着就有气,如果说早上请安还算说得过去,那晚上服侍就寝什么的,一个无瓜无葛的大姑娘也好意思?看来看她不顺眼倒也没冤枉她!

颜清轻轻斜过一眼,“不用?这本是你应尽之务,可据我所知,你没有一日做到,白先生还真是可怜。”

白瑞宁顿时急了,“我父母那是心疼我!不像你…”她虽然恼怒,但理智尚存,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颜清全家被斩,早已是孤儿一个,就算她再恼人,也不至于用这一点来攻击,于是又急急打住,转而道:“你还知道这是子女应尽之务?你又以什么身份去做!”

颜清沉着脸色,“白先生与我恩同再造,我服侍他,本就是应当的!”说罢再不与她说话,绕过她自行出了院子。

白瑞宁气个够呛,回到房间老半天还是忿忿难平,又不忘让缘儿出去探听动静。

结果。白松石因与老夫人和白徐氏商议白松玉一事回来得晚了,颜清竟也真在知春堂等到那么晚,待白松石睡下这才回来。

真是无耻啊!白瑞宁差点想弄个小桐人来扎扎,对于屡次陷害她的白瑞怡与狠伤了她心的白瑞静她都没有如此痛恨过。也不知为什么,看到颜清她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亏得当初她还同情过颜清,呸呸呸!

白瑞宁差不多用了整个晚上的时间来诅咒颜清。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地迷糊过去,正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猛然有人摇她。

“姑娘!快醒醒!”

白瑞宁睡得昏昏沉沉的,起来缓了半天还是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缘儿急得用凉水湿了帕子就往她脸上拍,“快走,前院出了大事!”

白瑞宁这两天遇到的“大事”还少么?遭赐婚、被退婚、敲登闻鼓未遂、驳夏芷娟、定婚事、看不惯颜清…过去的一天她简直过得丰富多彩啊!如今她也是见过世面抗过事的人了。还怕什么大事?

白瑞宁原来想表现得再稳重一点,以示自己的脱胎换骨,可架不住缘儿三催四催,下意识地也加快了洗脸穿衣的动作,最后还是毛毛躁躁地跟着缘儿赶到前院一看…什么情况?

白家布置齐整的庭院正中。跪着一个满身血污身背荆条的男子。

那人身材壮硕,穿着白色中衣,衣上布满鞭挞之后渗出的血痕,面容也十分痛苦,额上冷汗淋漓,却仍是保持着挺直的姿态,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这边白老夫人与白松石面面相觑,一众白家女眷也都神情莫名。

“这是…做什么?”白瑞宁挨到夏芷娟身边,仔细看了看那人。突然觉得有点面熟。

夏芷娟看她一眼,大有不知从何说起之意,白松石在旁皱着眉道:“他是督捕司的人,我被关押刑部之时,便是他负责守着我,今晨突然登门说要负荆请罪…我也不知到底为了什么…”

白松石话毕。那跪在院中的大汉道:“我当日对白大人擅动刑罚,此番上门请罪,请白大人处置!”

他一开口,白瑞宁顿时认出他,竟是以前常跟在莫如意身边的那个禁卫首领。

白松石听他这么说,硬是反应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干嘛?打都打完了,难道他还能再打回去?还有他这来意…难道是看白家即将与莫如意结亲,怕莫如意将来追究所以才主动上门?

“沈大人…先请起吧。”同为朝庭命官,禁卫的品级比他这个六品主事还大上一些,白松石伸手想要扶起他,可到了近前才发现他的伤势极重,双臂上伤痕累累,竟无可扶之处。

“大人这又是何必?”如此重的伤势大出白松石的预料,看来并非是存心做秀。

那沈大人道:“这是依照大人当初伤势造就,原本莫大人只让我们问出那本书的下落,我担心无法交差,这才下令对白大人酷刑加身,如今有此报是应得的,如何发落,还请白大人定夺吧!”

白松石倒为难起来。

论品级,沈大人大过他,论事由,他与沈大人无怨无仇,虽说当初下令动刑的是他,但归根到底也是从莫如意那来的,如今沈大人跪在这,他要怎么处置?

想了一会,白松石长叹,“大人快起来吧,我相信当初大人若有他法,也不会那般待我,如今你也身负重伤,什么都还了,况且你我现在同为刑部官员,将来还要精诚合作,快别再说什么处置的话了,日后,我还须多多仰仗大人才是。”

说完他低下身去,亲手替沈解了背后的荆条,“若大人不弃,大人从今日起便是白某的挚友,朋友之间,更无需谈原谅与否。”

那沈大人撑到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听了白松石的话面色一松,身子歪栽到白松石身上,不省人事了。白松石连忙喊人将他抬到客房安置,又派人去找大夫,一下子忙得乱套。这种情况下其他女眷也不方便过去帮忙,便散的散、议论的议论、发呆的发呆。

夏芷娟拽了白瑞宁一下,“从刚才就不说话,怎么了?”

白瑞宁抿了抿唇,“他…可能并非是自己自愿来的。”

“谁会自愿把自己打成这个样子?”夏芷娟道:“无非是害怕莫如意喜怒无常将来报复…”

“也不是因为这个。”白瑞宁纠结着将昨天与莫如意见面的细节说了一下,“你说他…是不是莫如意把他弄成这样,送过来的?”

昨天她说白松石还被软禁,当天晚上白松石便回了家;她说白松石曾挨了打,第二天打人的人就成了血葫芦,这难道是莫如意在表达他的“诚意”?白瑞宁突然不寒而栗,将自己的得力助手打至重伤,这种表达诚意的方法她闻所未闻,但心里又觉得,这的确是莫如意做得出的事情。

夏芷娟沉吟了很久,也没说到底是同意白瑞宁的想法还是不同意,只是面色有点纠结,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到了下午,白瑞宁听说有人代莫如意送聘书上门,原本送聘书的流程要排在纳吉之时,以示双方正式订亲,可他们的婚事是御赐,便省了纳采及问名环节,送过聘书后只等下过聘礼,便可择良辰吉日上报皇帝,等待婚期到来了。

这样的环节白瑞宁本是没份出席的,可没一会陈妈妈便从前头回来喊她,说是来人指名要见她,出门的时候小声提醒了一句,“来人是安国公府的小公爷。”

白瑞宁愣了一下,“还有谁?”

陈妈妈摇摇头,“就他一个。”

白瑞宁就纳了闷了,虽然当初夏芷娟向她科普的时候她没太上心,但是过文定的时候是要男方家人上门这一条她是听到了的,需要男方家属二男四女,再加上媒人带着聘书礼书和聘金聘礼前来,到了莫如意这都省了,林渊一个就全兼任了,不过怎么看林渊的身份也不合适啊,难道他和莫如意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