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宁满带疑惑地来到前堂,堂中白老夫人、白松石与夏芷娟分别落座,老夫人左侧首席上,坐着一个神情惬意的年轻人,他偏头看着进入堂中的白瑞宁,露齿一笑,极为随意地伸手挥了挥,算是打过招呼。

白老夫人微微一皱眉,不太满意他的轻浮态度,但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与白瑞宁道:“这位是安国公府的林小公爷,今日上门是为你与莫大人的婚事而来,你也听听罢。”

白瑞宁便站到夏芷娟身后去,然后就听林渊说:“正主来了,你们就不用在这陪着了,都散了吧。”

白瑞宁的眼皮跳了一下,瞄着老爸老妈老太太不太舒心的脸色,心道这小子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林渊说完后就倚在椅子里等着,悠悠闲闲的,大有“你们不走我就不开口咱们死磕”的意思,最后白家几个人谁也没磕过他,纷纷起身离席。

不过,他们虽然退了出去,却也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待着,与室内保持视线通畅。

林渊倒是不在乎,坐在那笑嘻嘻地道:“恭喜呀,新娘子。”

白瑞宁还一句,“同喜,新郎倌。”说完大囧,“你故意的吧?”

林渊大笑,“你不知道,和你说话我特别有成就感。”

白瑞宁颇为郁闷。

“哎,”林渊摸下了鼻子,“瑞怡怎么样?”

第五十九章 赐婚的缘由

白瑞宁极为鄙视,“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吧?”

林渊丝毫没有被揭穿的自觉,“顺便嘛,反正你也很闲。”

白瑞宁实在懒得和他再辩下去,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还能怎么样?她病了几天也没出来见人。”

“病了?”林渊大感兴趣的样子,身子朝前探了探,“那你看她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白瑞宁无语半天,“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觉得白瑞怡一直对林渊志在必得的样子,林渊却没接收到?要不然怎么会问这么智商捉急的问题?

林渊瞥她一眼,“什么怎么样?就是…我还挺喜欢她的。”

白瑞宁听着没吱声,林渊挠挠头,“她吧,有时候我觉得她的心思在我身上,可有时候她又不理我了,这调调,真抓人…”

白瑞宁送上同情的两道目光,所以说林小公爷就是伟说中的“M”吧?当然肯定不是麦当劳叔叔。

“还有,她特别会讲故事,我长这么大,就没遇见比她更会讲故事的人。”林渊得瑟无极限,“天龙八部听过吗?蜘蛛侠听过吗?知道什么叫少年屁吗?”

白瑞宁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从椅子上栽仰过去。

“这都是她给你讲的?”她惊魂未定地,眼睛都比平时瞪得大了两个码数。

林渊肩膀一抖,“想听吧?阿离想听我都不给他讲,不过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就给你讲。”

于是白瑞宁觉得自己又找到一个贿赂莫如意的办法,以他的性格,沉默的羔羊什么的他肯定爱听。

“你就为了这个想娶瑞怡?”白瑞宁的脑子里还轰隆隆地放着一朵一朵的焰火,轰得她缓不过劲儿来,“你想娶个人形播放机是吧?”

林渊也没听明白。不过前一句话倒是理解了,一摆手,“我哪是那么肤潜的人?她会讲故事只是一个方面,我更注重的是她这个人,很漂亮你不觉得吗?”

好吧。这叫“注重她这个人”。除了听着别扭点外,似乎也并没什么不妥。

“我们还有心灵层次上的沟通。和你说这些你肯定都不明白,你和阿离一个呆一个木,将来生活的情趣可想而知。”

白瑞宁也没空理会他的批评。这会才从刚才的震惊当中缓回一点。摊了摊手,“我真想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事,你和顾姑娘算是订了婚了?”

提起这个林渊顿时蔫了,撇撇嘴。“还不是我姐姐多事,本来我们家也没指望我再来个强强联姻…”

哪个门当户对的肯把女儿嫁给你啊…白瑞宁腹诽。

“所以原只想找个贤淑大方的。家世什么的可以适当放低,但又不能是那种一心攀附的人家,正赶上皇帝姐夫选秀,我姐姐就帮我留意了一下,那时候就觉得瑞怡合适…”

可惜就算你不嫌人家门户低,人家还嫌你不长进…白瑞宁低头不语。

“可是后来不是出了你那档子事么,连累了我和瑞怡,要不然我们现在早都是夫妻了。”

真不忍心把真相告诉你…白瑞宁轻咳一声,“我问你顾姑娘的事呢,你扯那么多没用的干嘛?”

林渊叹了口气,“原可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可是顾家抽了风,主动到我姐姐面前透话说他们家有个适龄的女儿没有着落,让帮着想想办法,你想啊,谁都知道我姐盼我的婚事盼得如饥似渴的,现在有主动送上门的,她眼睛还不都蓝了?又是三代忠臣顾老相国家的姑娘,根本没和我爹娘商量,直接就找皇上说了这事,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皇上开始还觉得不太好,所以借着赏菊的时候话赶话说到那,试探着说了这个意思,结果顾家不仅没反对,那天下午就派人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议亲,真是头疼死了。”

“那…你也同意了不是吗?”白瑞宁略鄙视,不是说林小公爷在林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看来好像也不太是那么回事。

林渊一拍大腿,“我都得到我爹的支持了,可惜啊…我家的事一向都是我娘做主,我不乐意也没招。”

白瑞宁仔细理顺了一下他刚才说的,“按你说的,顾家很可能是因为不想把顾姑娘嫁给莫…大人,所以才宁可嫁给你。”

林渊不乐意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宁可’啊?不过这事你说对了,阿离手里握着顾月皎两个叔叔以前和朱张谋反案主犯有牵连的罪证,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当年与这反案哪怕有一点关系的人都没好果子吃,顾家冒不起这么险,当初让顾老爷子硬压了下去,可阿离横起来管他是谁?顾家是实在撑不住了,所以才出此下策…”说到这又闭了嘴,自己承认自己是“下策”什么的,实在是智商捉急了。

“顾家就是觉得他们家欠了个皇后,说起话来没我们家硬气,我和阿离走得又近,所以才把顾月皎塞过来。顾家打的好算盘,这一下我可是彻底把阿离得罪惨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阿离对顾月皎…”话说顺了,等到发觉不妥的时候想打住也晚了。

不过白瑞宁倒没什么不乐意,林渊说的是事实,她也纳闷自己的婚事的来缘呢,当下趁热问道:“那我们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真是因为流言皇上才赐了婚?”

林渊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变得吱吱唔唔起来,“这个我不太好说。”

一看他那样子就是知道实情的,白瑞宁瞥他一会,“你不说的话我就走了,反正你也别指望我给瑞怡带话了。”

如果林渊只是想知道白瑞怡的情况,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地来找她,随便给点好处大把的下人肯定就把风声漏了,所以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想通过她传达进去。

林渊纠结了一阵子,最后白瑞宁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那张脸上明显写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全知道快来问我”。却硬是憋着不说。

“我只能说,这婚事是阿离自己向皇上求来的。”说完全他也松一口气,“就说到这,再多的你自己去问阿离。”

白瑞宁愣了半天,“他求来的?”这有点不可思议。他要求。也该求皇帝赐她和顾月皎或者其他贵女。

林渊像是怕她多问,起身说道:“我和你说了。你也得给我带个话,问问瑞怡,做我的平妻。嫁不嫁。不乐意我也不逼她。”

这话带来的冲击比刚才更大,白瑞宁看他说完要走,连忙叫住他,“你再说一遍?”

林渊站住。头也没回只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字。平妻。”

白瑞宁消化了一下,突然问道:“春雨在你那?”

话题太跳跃,林渊回头看了她半天,“春雨是谁?”

“一个丫头,你别否认啊,我之前在你身上见过她的东西,是一个香囊。”白瑞宁一直想问他这事,这回可算找到了机会。

林渊想了又想,“香囊…好多人都送过我香囊啊…”

白瑞宁马上把春雨的样貌大致形容一下,林渊听完更见茫然,“清秀的、可爱的,我房里有一堆,你要不要去认认人?”

白瑞宁彻底没脾气了,又想到春雨失踪的时候正是自己和莫如意头次见面,春雨奉命回府里报讯结果一去不回,便又将这事说了,希望能经由地理方面提醒了下林渊。

一说是刑部附近,林渊眉宇一展,“我想起来了,原来她叫春雨?我前段时间的确捡到过一个小丫头,被马车撞了倒在路边昏迷不醒,后来醒了什么事也记不起来,我就把她养在别院里头。模样…应该和你说的差不多。”

白瑞宁无语,很想提醒他,你这样的反应分明早把她的模样忘到西沙群岛去了好吗?

“她就算失忆了也是我白家的人,你回去就送她回来吧。”

林渊一挑眉毛,笑着说:“那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回来,要是她不想回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将来第一个提她做姨娘。”

这里面的因果关系…白瑞宁皱着眉头不敢置信地问:“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多新鲜。”林渊无辜地看着她,“难道你指望她放在我身边那么久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还记得你要我转告瑞怡什么话不?”白瑞宁面无表情地问。

林渊真是着急上火啊,“告诉你两遍了,这么快又忘了?我不是吓唬你啊,你家那口子脾气不太好,你这样的态度嫁过去他一天打你八遍。”

白瑞宁才气呢!“你要娶顾姑娘,还要娶瑞怡,现在又多了一个春雨…”

“打住。”林潘一抬手,“就算你是春雨的主子也管不到我内宅的事,我不可能只抬春雨而置其他小美人儿于不顾,她们之中有从我十六岁就跟着我的,就是因为我没娶正妻,不能先抬妾室坏了规矩,所以一直委屈着…”

白瑞宁顿时天雷滚滚了。

从他刚才想起春雨时的茫然劲儿来看,他的“小美人儿”为数绝对不少,这难道就叫盛名之下无虚士?她早应该相信的啊!

“看什么?”林渊倒莫名其妙的,“好了好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春雨的。”

白瑞宁忍了又忍,“你不觉得你很有问题吗?你不是喜欢瑞怡吗?家里头又有一堆小美人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那我能怎么办?”林渊反问,“她们委身于我,有的是喜欢我,有的不过是想寻个依靠,难道我成个亲,就要把她们都赶出去?”

白瑞宁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以前看小说,女主嫁给男主后,男主都是广散后宫,把后院清理干净的。

林渊又想了想,“你把这事也告诉瑞怡吧,反正我就这样,以后也不保证会不会有更多,还是那句话,同意她就嫁,不嫁我也不勉强。就这样。”

林渊这回是真走了,白瑞宁也没再叫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会觉得夫妻间还是忠贞一点比较好,一会又觉得,林渊说得也对,他要是把那些小美人儿赶出去,她们的下场将会如何?

等在屋外的白松石等人早看见他们在屋里神情沉重的模样了,林渊才踏出屋子便都迎过来,林渊摆摆手,“我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聘礼说是已经给了白姑娘了,如今便只等选个好日子,莫大人的意思是一切从快从简,婚期最好安排在冬至前后。”

夏芷娟皱皱眉头,“冬至近在眼前,是不是太仓促了?”

林渊道:“我只是带话,剩下的你们自己斟酌,然后到刑部给莫大人去个信就行。”

白老夫人扯扯白松石的衣角,白松石忙向林渊问起白松玉的情况。林渊似乎想了好久“白松玉”是谁,最后还是在夏芷娟的提醒下,讶道:“他还没回来?我早和他提过了啊…可能他最近忙着抓和尚的事,给忘了…”说罢给白家的人吃了颗定心丸,“放心,我再去和他说,这两天保证回来。”

白老夫人紧张的神色立时一松,喜上眉梢地便去给二房报信。白松石沉吟一下,又问道:“莫大人最近可是在查宁国寺?”

林渊略一点头算是确认,“你们也听说了吧?最近屡屡有和尚假借宁国寺之外在外行骗,受骗者轻则损财,重则殒命,顺天府接到的报案多如牛毛,还有两起强暴妇人的,都是这些僧人所为,寺庙本该是天下最清静的地方,可现在由于信徒过多,越来越多的僧人都不服管教了。”

白松石叹道:“前阵子家母也被两个和尚所骗。”

林渊轻轻笑了一下,不再与他们多聊,拱手告辞。

白瑞宁在屋里听着这一切,脑中自然而然地浮起当初她在摩罗堂外听到的事情,恐怕这次和尚集体改行行骗的事,都是为了那时所说之意。不过,想归想,白瑞宁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场目的极为隐讳的抓捕运动竟会进行得那样轰动与惨烈。

第六十章 天下之唾

嘉明二十年九月,僧人或假冒僧人的行骗、偷盗、伤人案件在全国各地层出不穷,京畿之地尤其严重,捉拿归案的僧人众口一词声称自己出身于宁国寺中,其他各地犯案的和尚也号称自己出自名刹古寺。大雍重佛,上至朝中要员,下至平民百姓,皆以身为佛门俗家弟子为荣,此事一出,天下哗然,很多人都以为各地同时起案并非偶然,自然有有心人暗自查探。

而犯案者被抓后,除了一些直接扭送公堂之外,大多数都直接被激愤百姓殴打至伤,到了后期私设刑罚之象更多,甚至还有一些人被围殴至死,官府出面频频安抚也无济于事,终成冲突,不过月余,已有数起官民冲突各有损伤之案报至刑部。

“大人。”刑部后堂,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躬身含胸,对着案后专心看书的白衣男子毕恭毕敬地道:“这是三十六省这十日来的奏报,全国又有十数起百姓因僧人行骗私下行刑反抗衙差之事,各大庙宇皆以派出专人调解此事。”

奏报完毕,那白衣男子却是连眉梢都没动上一下,淡淡地问一句:“可出了人命?”

中年官员的身子躬得更低,“不曾。”

“那便不必理会。”

“是。”中年官员等了一会,再没等到什么吩咐,便将手中奏报轻轻置于桌角,低头正想退出去,又被叫住。

“让顺天府留意着,再出一起僧人施暴案,立即配合督捕司查封宁国寺。”

中年官员愣了愣,“查、查封宁国寺?”

“我说得不够清楚?”对方的视线从书上移开,朝他这边飘了一下,“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不…”中年官员忙道:“卑职听清楚了。这就去通知顺天府,卑职告退。”

躬身退出门外,他猛呼出一口气,额上已见了冷汗。

这尚书大人,看起来明秀俊朗。往日他还曾与其他同僚私下里开玩笑猜度这年轻人为何升迁得这么快。言语之间多有暧昧之意,今日靠在近前。方才知每日跟在尚书近前的其他侍郎为何战战兢兢。这年轻人,不说一语,不抬一眼。只坐在那。身上就散发出森森寒意,一开口,便是心如铁石,那清朗眉目间缭绕不散的阴鸷之气。当真只有去到近前才看得清楚。看来以后不能轻易代人来送奏报,他还是专心做过滤奏报的差事比较好。

不过…查封宁国寺。当真好大的手笔!谁不知道宁国寺是御封的国寺?谁不知道宁国寺是天下佛寺的代表?宁国寺历史渊源,信徒更是广布天下,如今虽出了僧人行骗案,但人人皆不相信宁国寺与此有关,顶多是毛贼借由宁国寺的名头大行不义之事。因为这,还有许多人主张宁国寺出面处置此事,虽最终不能成事,但宁国寺在大雍子民心中之地位,不能说超越朝庭,但也是并驾其驱的存在了,尤其一些未开化的蛮荒之地,派去的官员也不得不信奉当地“活佛”才能施行政令,可见如今佛法之盛,宁国寺更是在百姓心中神衹一般的存在。可这位大人却说,查封宁国寺。

轻飘飘的一句话,连语气都没加重半分,好像他要查封的就是一个普通的铺面,不说最终结果如何,放眼大雍,敢说出这样的话的,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后堂内,那五品侍郎退下之后,一个高挑的身影自屏风后漫不经心地踱步而出。

“我说阿离…”那人向来不羁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凝重,“你真想好了?天下佛教信徒何其多?你查封宁国寺之日,便是与天下人为敌之时,这事做不好可是要翻船的,到时候连皇上都保不住你。”

“闭嘴吧…我有分寸。”

嘉明二十年十月,距冬至不过一月,白府因为连着有喜事要办,府内上下个个忙得不可开交。白瑞宁的婚期已定,合着莫如意的心意,就定在十一月初三冬至那日,这日子原本还是先给白瑞珍定的,但如今为了避开嫡长姐的亲事,只得拖后几天举行。对于突改婚期一事,白瑞珍未来的婆家安家虽小有不满,但也并无异议。

白松石和夏芷娟最近为了白瑞宁的婚事操尽了心,既担心女儿的未来,又不愿在这场仓促的婚事上委屈了女儿,可偏偏莫如意那边订下婚期后再无消息,原说的要白松石帮忙规划婚宅风水一事也暂且放下,夏芷娟越发觉得这是莫如意不在意瑞宁所致,心中的忧虑更甚。

白瑞宁对这些则一无所觉,她的想法很简单,决定的事,就别再三摇摆了,结果是好是坏她都受着,好过一会一后悔,一会一嗟叹,那她的人生倒是会很充实——光感慨命运不公了,估计连吃饭的时候都不会有。所以白瑞宁最近一直都乖乖地准备嫁衣,有时也会对着莫如意送的聘礼发发呆,想着莫如意的脸,努力培养一下感情。

作为聘礼的那枝金簪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簪体扁长厚实,簪身微曲呈如意状,簪头处以金丝攒着凤凰祥云的纹样,精致异常,虽并无点缀珠玉,可看起来很是稳重大气,那些装石嵌玉之物在它面前就像优雅熟女和幼稚中学生的差别,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

缘儿进屋见白瑞宁又在看这枝金簪,嘟囔道:“姑娘,你说那莫大人是不是有点小气?不说二姑娘那边,就连五姑娘也收到了安家十二抬的聘礼,莫大人身为一品大员,就给了一枝簪子,实在太糊弄了。”

不止缘儿,夏芷娟也对这件事极为不满,可对方是莫如意,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无非就是憋气罢了,最后还得白瑞宁挨个的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出嫁。

至于白瑞怡那边,自白瑞宁过去转达了林渊的意思后,虽然白瑞怡没有正面回应。但这几天明显恢复了底气,也常出来了,更是足够让白徐氏再度张扬,以前那些端庄大气重新上了身,见到夏芷娟五句话里有三句是要刺一刺的。最近嘲弄的方向就是她的聘礼。夏芷娟为此也万分恼火。

“姑娘,你说二姑娘会不会答应林小公爷的提议?”

这可不是白瑞宁露出去的。把林渊的话传达给白瑞怡后,她也就告诉了夏芷娟,然后第二天就人尽皆知了。虽然在心里她还是比较相信老妈不会用这种手段作为对二房的报复。但夏芷娟的八卦功能十分强大。也保不齐她是在午睡的时候说梦话露出去的,所以消息传播的来源至今在白瑞宁心里还是个谜。总不能是…白徐氏说的吧?这要传出去让顾家知道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和我们都没有关系,该头疼的是顾月皎。”这话是夏芷娟说的。白瑞宁原样送给缘儿。

还记得她那天去见白瑞怡,虽然嘴上在传达林渊的话,可脑子里一直转着蜘蛛侠和少年屁,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扑过去大唱国歌相认了,好在她还有一点理智——万一白瑞怡不是中国人呢?反正都穿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万一再弄出点民族仇恨什么的就不好了。

后来她回来把这事与夏芷娟一交代,夏芷娟倒比平妻那事更重视一点,想了半天才说:“我早该想到,既然我们能来,其他人也一样能来,现在想想,倒是我们太过随意,没有掩饰好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如果被有心者利用,将来倒是个麻烦…看来我们以后都要谨言慎行才是。”

白瑞宁当时追问了一句:“你猜她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夏芷娟很肯定地告诉她,“你肯定是暴露了,我们不一定。”

为这事,白瑞宁又郁闷了好几天。

都是穿来的,凭什么她就暴露啊!

目前来看,暂时撇开二房不算,光长房这边就有两桩婚事排队进行,白家的忙碌可想而知,夏芷娟又叫了兰姨娘和莹姨娘回来,这两位姨娘在外头憋了好几个月,总算见到了白松石,兰姨娘差点没哭死在白松石怀里。不过看着白松石手足无措的样子,白瑞宁就怀疑夏芷娟根本不是因为忙不过来才让她们回来,而是存心给白松石添堵的。

后来白松石依旧如故,倒是时常跟在他身边的颜清受了兰姨娘不少挤兑和白眼,难听的话没少说。白瑞宁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要不然兰姨娘怎么不骂别人呢?陈妈妈和缘儿也常常跟在白松石左右,怎么不骂她们呢?而且这很有可能是夏芷娟给她上的第二堂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啥的…

十月中旬,已经正式进入冬天,白瑞怡那边依旧没有就平妻一事给出明确的态度,不过从白徐氏日渐得意的神情来看,起码白徐氏和刚回来没几天的白松玉是不反对这事的,毕竟像林家那样的门弟不好遇,又是平妻,虽然多了个“平”字,但好歹是妻,与正妻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眼看着白瑞宁出嫁的日期越来越近,夏芷娟几乎忙得脚打后脑勺,除了把自己的原主白夏氏为数不多的陪嫁如数算进白瑞宁的嫁妆里,她还每天致力于榨干白松石最后一滴血汗,务求将白瑞宁的利益最大化。于是白瑞宁又学到了第三课,男人攒小金库的时候放手让他去攒,然后一次性掏空时会产生巨大的胜利满足感。

婚期将近,白瑞宁原本平静的心不知道怎么也鼓躁起来,她自我诊断了一下,大约是患了婚前恐惧症,又连听了几天缘儿从守后门的赵婆子嘴里听来的八卦新闻,心里越发的飘忽了。

十月初十五,刑部尚书莫如意下令查封宁国寺,京中无数百姓自发前去护卫,与莫如意亲领的督捕司发生剧烈冲突,最终莫如意成功封寺,抓捕和尚无数,百姓多有损伤,混乱中有人丧命,一时间,因僧人行骗累及宁国寺一事积攒多时的怨气滔天而起,莫如意之名,天下尽唾。

第六十一章 三娘煞

白府内,阴郁的气氛笼罩在识意堂上空,白老夫人头绑额带倚在软榻上,神情说不出的哀愁苦闷。软榻两侧,白松石与白松玉带着家眷陪在左右。

“大哥,这件事还是得你拿主意。”年仅三十四岁的白松玉人如其名,生得面如冠玉,纵然已过不惑之年,依旧有百般风流。也是因为他的样貌,徐**一见倾心,这才委身下嫁,总算白松玉也争气,三十多岁便已官至五品,若非有这一劫,相信此次入京早已疏通好关系,办妥了调任京城一事。

白松石叹了一声,“瑞宁的婚事是皇上赐的,如今皇上也并没有召回圣旨,我们又能怎么办?”

白松玉皱起两道浓眉,“以前莫如意身居一品,固然你我兄弟都受了委屈,可看在侄女的份上,也不失为一桩良缘,但现在他几乎将天下间的百姓全都得罪了,御史每日弹劾他的折子多得像雪片一样,听闻今日早朝顾老相国还向皇上请旨将莫如意革职查办。”

白老夫人听到“革职”二字立时一慌,“结果如何?”要是莫如意真被革职查办,那白家岂不是要受他的连累?

白松玉摇头道:“皇上未置可否,顾老相国气得连皇上都骂了,也就是他这样的身份皇上不予追究,换了旁人,必是欺君大罪。”

白老夫人松一口气般合上眼睛,手按额角,“还好还好。”

“好什么呀?”白徐氏端坐椅中,一身崭新的宝蓝色缎面压银泥冬衣衬得她原本就白暂的肤色更加动人,她瞄着对面的夏芷娟唇角微翘。“皇上不动莫如意,是顾着殿阁大学士沈大人和齐王的颜面,要知道他们也是协同办案的,查了莫如意。岂不也是在打他们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