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强定心神,“孩子是怎么换的?”

当时大姐儿危险,产房内有四位稳婆,产房外家人齐聚,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把那个病胎抱进产房而不令人发现?

春雨一指抖若筛糠的胡婆子,“我当时就在产房隔壁,二夫人破了水的时候我同时服用了催产药物,二夫人生下男婴后将孩子从墙上通道递给我,我再将我的孩子送过去,而后,在老夫人急着找御医替大姐儿诊治的时候,我扮做丫头带着孩子偷偷离开――孩子就裹在换下来的白布里,当时下人出来进去的,没人留意到我。”

一番供词下来,胡婆子栽倒在地,“我的小孙女儿,要被你害死了!”

老夫人面白如纸!她望向春雨曾经指证的方向,“顾氏,你怎么说?”

第164章 指证

如果白瑞怡是官家女儿,勉强算是大家闺秀,那么顾月皎就是高贵典雅的名门之后,她端庄有礼,聪明温柔,有她在,白瑞怡就永远是个使小性子的刁蛮女,处处高调、处处紧逼,而她,进退有度,擅于隐忍,得了府中上下一致的爱戴与好评。

顾月皎今日穿着素雅的月白色缠枝褙子,下配一条浅黄色绣暗纹的八幅裙,黑亮的发丝盘成堆云髻,长眉轻描,唇不涂朱而粉红水润。她面色端然,一如既住。

“宁姐姐好计谋。”顾月皎眉目微垂,声音微带喑哑,便像那被伤透了心的伤心人,“与你这旧仆一来一往,白家母女的过错尽消,我这林家嫡妻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稳当了。”

春雨是白瑞宁的旧仆,说是失忆,可失忆这回事岂能查证?如顾月皎所说,春雨诬告在先,白瑞宁还其清白在后,一来一往之间,白家母女嫌疑尽释不说,又背上了受害者的身份惹人同情,而后再反咬压在白瑞怡头上的嫡妻一口,去了嫡妻,白瑞怡这个平妻自然水涨船高,独一无二了!

偌大个帽子,转眼就被扣到了白瑞宁头上!

白瑞宁早在发现春雨暗瞥之人是顾月皎时便已心神动荡,此时更是心潮澎湃,之前虽说顾月皎与林庞氏皆有嫌疑,可她心里分明是更倾向于林庞氏是真凶!可事实却大出意料,胡婆子虽一口咬定是林庞氏指使,却说不出任何依据,而春雨指认顾月皎,一宗宗一件件,却是罗列得清清楚楚!

白瑞宁没有躁动,她说:“我不愿相信是你,如果是你,我会伤心的。”

顾月皎有手段,白瑞宁向来知道。不过在最初的碰壁过后,顾月皎已不会在她面前多用计谋,渐渐地她也就忘了以往的事,与她真心相交了。

顾月皎极为难过地笑了一下,“你这样对我,我的心早已伤透了。”

老夫人突然道:“语嫣。你知道诬告主母是何罪名?”

白瑞怡连生二子,生子时发出的惨叫大家都是听在耳中的!所以孩子出生的时间必不会差!而小平安出生在先,按春雨所说,那病胎是等第二个男胎出生后才换过去的,而那时。顾月皎正在屋外与老太太交待平安的病情,这个微妙的时间差似乎可以证明顾月皎的清白,可…

“就算胡婆子被顾氏收买。那屋里其他的四个稳婆,也都被收买了吗?”

换孩子,不可能是无声无息就完成的!何况还有四个稳婆在场?

春雨早已不顾一切,含泪泣道:“老太太可以去查那四个稳婆,可都还在京城?相国府权威势众,要处置几个人,岂不易如反掌?”

一句话,又把整个相国府都拉下水。

顾月皎面色发白。却极力维持着自身端庄,她不言不语,不申诉、不辩驳。做无声之抗议。

老夫人又问:“你可有证据?”

说到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诬告!

春雨稳了稳情绪。倒显得放松起来。“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现在想想,当初我去见孙夫人,心里说不定就是抱着替我孩子鸣不平的想法,希望有一天她能把这件事公布出来,还我一个公道,可惜这件事被夫人发现,为防万一,她要我诬告二夫人和白夫人,我心中不愿,可家人性命、自身的安危全在她手中操控,容不得我说不愿!她许我事成之后给我金银送我离京,可我也想明白了,她为了一偿心中之气可以这般对待二夫人,又岂会留我的命在?”说着她看向胡婆子,“你可想明白了?到最后,我们都难免一死之局!”

胡婆子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喃喃地说:“孩子没死?没死?”

白瑞宁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胡婆子说的应该是刚刚发现的男婴!

春雨冷冷一笑,“或许是你才勒了大姐儿的脖子,到了这个孩子,手软了,递到我手中的时候他一息尚存…”说到这里,她的冷笑瞬间转为崩溃的嚎啕,“我刚刚生下了一个怪物!他本该像这个孩子一样活生生的!可他生下来就像魔鬼一样!我下不了手!我没办法弄死这个孩子!上天怜惜,我虽产下怪胎,又服食了回奶药物,可仍有些奶水,喂出生的孩子足够了!我把孩子喂饱他就睡熟了,我才能悄无声息地把他顺利带出去!后来我与夫人派来的人说已经把孩子埋了,当时府里乱成一团,那人也没空查验,可我知道,这孩子在府里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我心惊肉跳地把孩子放在屋里养了两天,昨天大姐儿洗三的时候我找到进府时替我安排住处的卢婆子,说我与人私通生了孩子不敢留,让她趁着府里人多帮我把孩子带出府外送人,多亏孙夫人平日里对我有些资助,卢婆子收了好处这才把孩子带走,可我不知道――她怎么就敢随便把孩子扔在了花园里?”

一番话说罢,竹姑姑已打发人去找那卢婆子,过了许久去的人才匆匆回报:“后门说卢婆子昨天半夜说家里老人患了急病,连夜出府去了,说是回过了大夫人,得了大夫人的准。”

一旁的林庞氏登时跳起,“当时又要布灵堂、又要关押人,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我哪还记得有这么一号人!”

她身后的丫头忙道:“夫人,似乎是大厨房的管事媳妇来回的话。”

竹姑姑连忙又让人去唤管事媳妇。

那管事媳妇也是冤枉,“昨日大姐儿洗三,府内同庆,送走了贵人后那些婆子聚在一起吃酒,卢婆子平时就好多喝,昨日更是喝多了,出手还大方,连欠我两年的银子都还了,后来就回房里去睡,一直到昨天半夜,火急火燎地来找我,说是家里老人要不行了,她身上带着酒气不敢来回大夫人,这才央我替她告假。”

林庞氏一脚将管事媳妇踢翻在地。“怕是你得了什么好处!”

管事媳妇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一点不敢隐瞒,从头上摘下一枝赤金簪子,“她给我了这个。”

白瑞宁一见便认出来,这是她得了莫如意送来的宝藏发了财,特地挑来赏给缘儿当嫁妆的!

春雨道:“这是孙夫人身边的缘儿送我的。我曾与缘儿一同服侍孙夫人情同姐妹,我虽失了忆,她仍待我如初,见我落魄,便送了我这支金簪。我当时求人心切,一股脑全都拿给了卢婆子。”

老夫人连拍案首,“快去卢婆子的外宅查!”

哪还用老夫人吩咐。竹姑姑马上派人去了。

林庞氏一扫刚刚的丑态,理好了发髻抚平了裙摆,百般精神地坐在老夫人下首,等着这事的结果。

老夫人缓了好一会气,怒拍桌案,“语嫣,你所说一切到底有没有证据!”

春雨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稳,她抬头看向顾月皎。“夫人,您还不承认么?待我说出证据,你便连悔过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月皎的坚定而坦然。她下颌微扬,无惧任何人的凝望,“无非是墙上密道之流。你们既想出这法子害我,想必在百素堂中早做手脚,我辩无可辩!可我今日受人诬告,若不得一个公正,我母家必然会出面为我讨回公道!”

老夫人的面色越加难看,“语嫣!”

春雨已完全冷静下来,她一抹脸上泪痕,“二夫人怀的是双胎,夫人担心夜长梦多,原只想换了第一个孩子,让二夫人蒙上个服药致畸的罪名,所以在大姐儿出生后便先将大姐儿换了过来,可后来不知怎地又改了主意,把大姐儿要了回去,然后夫人抱着大姐到外屋去报信,胡妈妈留下,等第二个孩子出生后才又从墙洞中交给我。”说着,她站起身来伸手便解自己的衣裳,“大姐儿递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息尚存,夫人问明大姐儿还活着,要我将大姐儿从墙洞递回的时候,我便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老夫人,我用簪子在大姐儿后肩上扎了几下…”

说到这里,她已解开衣裳,露出内里的肚兜,她不顾众人注视伸手解下肚兜递给竹姑姑。

竹姑姑忙把肚兜捧到老夫人面前,白瑞宁和林庞氏都凑过去看,见粉色的肚兜上印着几个小血点。

“只要把大姐儿抱来,把她背后的伤和这血点儿的位置一对,老夫人便知真伪!”

老夫人双手发颤,林庞氏抚着鬓发冷笑连连,“若我没有记错,大姐儿出生的时候,弟妹可是正在房中的!怎会容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月皎哼笑, “这算得什么证据!就算平安身上有伤,她出生已经三天,任何人都有机会在她身上动手脚!再把所谓证据交给语嫣!”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语嫣想不到顾月皎咬死不认,可想而知随后不管她说什么,顾月皎都会一一否认,一时间,竟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夫人攥紧了手里的肚兜,缓下声音与竹姑姑道:“派人把小公爷和平安找回来。”

竹姑姑应一声便去吩咐人,老夫人恍惚一阵,与顾月皎道:“你说得不错,平安已出生数日,被人动手脚的机会很多,我不愿冤枉了你…来人,去取平安出生时包的襁褓来。”

马上有知近的丫头快步而去,顾月皎轻绞眉心,忽而脸色一片煞白!

白瑞宁也想通了关节所在,春雨若真是在小平安出生时以簪子刺伤了她,那么包她的襁褓上必然也留有同样的血迹!平安是林家第一个孩子,林渊无比珍重,平安用过的任何东西都是留着没让动的,平安的襁褓自然也好好地留着,连浆洗都不曾!

第165章 胜负

去拿襁褓的丫头很快带着平安的奶娘回来,奶娘将平安出生那日所用过的东西全都带了来,绣着金蝙蝠的大红绸子面儿包被内衬水粉色的上好软缎,捏在手里软滑得像指间流水一样,正是白瑞宁曾见过的那个襁褓。

襁褓上此时沾着不少血污,都是平安出生时从胎里带来的,当时只是草草擦拭,所以污了襁褓。可这曾不妨碍老夫人想要查出真相的决心,她命人将襁褓中的粉色软缎抽出来,比划着当日包着小平安的情形,仔细辩别肩头所在的地方。

瑟瑟发抖的胡婆子突地惨叫了一声,“老夫人,老奴有话要说!”

老夫人的目光仍稳稳地停在软缎上,“说吧。”

“老奴自知死罪,恳求老夫人救出老奴的儿子孙女,老奴情愿以死谢罪!” 胡婆子额头顶在青砖上,撞得“砰砰”作响。

老夫人冷下脸来,“若语嫣之言属实,纵然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赎其过!还敢有诸多要求!”

胡婆子痛哭流涕,“老奴为林家尽忠数十年,若非至亲皆受制于人手,又岂会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夫人进产房来本是想将自己置于凶险之地,将来事发才更方便洗清嫌疑!可语嫣说得对,夫人原是想用大姐儿换了那病胎,可后来又改了主意,老夫人可知道为何?”

事到如今,谁是真正的指使者老夫人已心中有数,可胡婆子还在这里拉三扯四,老夫人极为不悦,与竹姑姑道:“拉这老货出去,她的家人也一概不必再管!”

胡婆子惊得浑身瘫软,慌道:“老夫人饶命!老奴说了!夫人原只想栽二夫人一个‘私下用药致畸林家子嗣’的罪名,可大姐儿出生后,二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如果第二个孩子是男孩儿,那就算二夫人用药致了一个病胎。可也有一个好儿子,那总归还是于林家有功的,所以夫人才冒险又将大姐儿从墙洞里抱了回来,吩咐我等第二个孩子出生后再行事,而她便抱着大姐儿出去,向老夫人交待大姐儿的病情。现在想来。夫人心思的确深密,如此一来,换孩子的时候她便不在屋内,万一事发,皆可推在我和语嫣头上!”

胡婆子说得口沫横飞。可除了白瑞宁,竟无人认真听她说话,竹姑姑此时指着老夫人手中的软缎一处。“老太太快看!”

老夫人也看到了那处,忙将语嫣拿出的肚兜比了上去,五个小血点整整齐齐地对在一起,分毫不差!

林庞氏满脸兴奋,“弟妹,这回你可赖不了了!”

那襁褓自小平安出生后包过一回后便再没人碰过,更加没上过平安的身,现在只需林渊把平安抱回来。如果她身上真有伤痕,那在平安出生时留在房内的顾月皎便再无辩驳余地!

“你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了。”老夫人抬起眼来。目光失望又凌厉,“先把她带下去,再请相国府的大夫人过府。”

顾月皎一下子摔坐在身后的椅子里。

胡婆子犹自呼喊。“老夫人,老奴的家人…”

老夫人挥挥手,有婆子上来将她拖了下去,也带走了垂头站在一旁的语嫣。

“看好了她们。”老夫人沉沉开口,“若她们谁出了意外,看守之人便一并去了罢!”

拖人的婆子人人自危,更加不敢松懈。

顾月皎被竹姑姑亲自请了下去。

老夫人阖目长叹,靠在软椅中好一阵子都没有声音。

林庞氏道:“母亲要如何处置顾氏?”

老夫人摆摆手,“你去吧,府里的事都忙着呢。”

林庞氏大为不愿,可老夫人正当火头上,她也不敢问得太过,气堵堵地起来,白了白瑞宁一眼这才带人走了。

留下白瑞宁陪着老夫人,在屋里坐了好久才回葑菲园去。

下午的时候,卢婆子被抓了回来。

卢婆子吓得几乎尿了裤子,不用发问,便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和语嫣说得大同小异,洗三那日卢婆子得了语嫣的贿赂答应带孩子出府,可大姐儿洗三,府中对下人开了酒席,她一时贪吃,就喂孩子吃了米酒让孩子睡下,自己跑去喝酒,直到半夜才清醒一些。

那时语嫣已被叫到葑菲园回话,关于孩子被换、白家夫人被冤枉的消息还是悄悄传了出去。卢婆子听说了这事登时酒意全无,她明白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她房里的那个孩子都随时会害死她!为了保命,她将孩子丢在花园里,自己央了管事娘子告假,简单收拾了东西连夜逃出府去,又等城门开了跑出城,本想去城外的亲戚家暂避,不想林家的马车比她走得要快,她到了亲戚家,也正遇上林家派来找她的人,一下子被抓个现行!

林老夫人让人押下卢婆子听候处置,拿起白瑞宁递过的青花瓷茶杯,微微一抬,“亲家夫人,喝茶吧。”

左下首坐着一位丰姿卓越,端庄稳重的贵妇人。

顾夫人刘氏上午接了林家的传讯,惊疑交加,又急又忿地赶到林家,可直到现在,见了号称是证人的语嫣、胡婆子和卢婆子,却仍是没见到自家女儿。

顾夫人手边的精美茶杯由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她淡淡地道:“是不是该让我见见月皎了?”

林老夫人抿了口茶水,“不急,渊儿随后就回。”

话音刚落,林渊与莫如意已由门外并肩而入。一般的高挑,一样的俊美,平时不觉得,此时他们并肩而行,林渊又是沉着脸,便是说他们毫无亲戚关系也没人相信!

顾夫人第一个惊疑不止,他知道莫如意认进林家做了干亲,可现在看来,可能远不止干亲这样简单!再想到近来相国府麻烦频频,许多事都隐隐指向与太子有关,老相国不信,可顾夫人的夫君却是暗中提防,现在又见莫如意显然与林家关系匪浅,顾夫人便更加多想了一分――当初为顾月皎的婚事顾家已彻底得罪了莫如意。顾月皎虽嫁入林家为妇,可莫如意是个出了名的小人,今日之事,莫不是他从中挑唆诬陷,才置月皎于不义之地?要说顾月皎真的如林老夫人所指能想出这般毒计害人,她说什么也不信!

如此一想。顾夫人面色顿时极沉,望向莫如意的目光便带了敌意,连带着看向白瑞宁的视线都带着愤怒的明了,认定她是在老夫人身边替莫如意说小说话的罪人!

白瑞宁无故得了白眼,心里自然不舒服。难道她想顾月皎变成罪人么?她难得有几个朋友,顾月皎是走动得最频繁的那个,可事到如今。说顾月皎是完全清白的,别说老夫人不信,她也压根不信。

白瑞宁站起身来迎接莫如意,莫如意朝她点了下头,目光便移向顾夫人。

林渊早在进府时就得了老夫人心腹交待了事件事,此时他沉默地朝顾夫人拱了下手算是见礼,落座后与老夫人道:“叫顾氏出来吧,我有话说。”

老夫人示意之下。自有下人去带顾月皎出来。

由上午到下午,半个白天的时间,顾月皎已再不复最初的沉着稳定、光彩照人。

她跟在婆子后头进了上屋。恍恍惚惚地,盯着顾夫人看了半天才认出母亲,面上便又灰败了许多。摇摇欲坠地硬撑着给老夫人见了礼。

顾夫人心疼万分!若不是顾月皎,恐怕她到今日还被丈夫所弃,被妯娌欺压,哪有今时的荣耀风光?所以私心里对这个女儿也多存纵容之意,平日里但凡顾月皎的主意她都一一听从,就算有些觉得不妥当的,也都是私下里暗暗地改,从不和女儿争辩半分,有功劳自然也全归属在女儿身上。有一次顾月皎想通过父亲向顾老相国建议一条时政,顾月皎的父认为女孩子家家的不应多议朝政,便不愿支持,也是她一力说服,终使得丈夫改变主意,又召人密议以补顾月皎所提建议之遗漏,这才上交给顾老相国。老相国得知主意出自于平常就很看重的孙女,自然万分高兴,给了顾月皎很大的荣耀,顾夫人夫妇因此受益不少,顾老爷得到父亲的赞扬,心满意足之下也不会和女儿去争功,到最后这些功劳便全落在了顾月皎一个人头上,传出去也是说顾家出了个了不得的女儿。

这样一个女儿,可以说改变了她们母女、乃至于顾老爷在家中的地位,他们夫妇平日里如珠如宝地待着都嫌不够,可嫁进林家不到一年,竟被人诬以恶名,还含冤受囚,恍恍惚惚地连人都不认了!

顾夫人立时站起扶过顾月皎,朝林老夫人怒道:“老夫人莫非欺我相国府无人?真相未白,就将含冤之人囚禁,国公府便是这样讲道理的么?”

林老夫人沉默不语,看向林渊。

林渊面色平淡,声音也不带什么起伏,除了少些往日的活力外,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顾夫人息怒,且听说我说完。”

一句“顾夫人”,叫怒了顾家夫人,也叫惨了顾月皎本就不好的面色。

“平安已经入土。”林渊没什么情绪地说:“我不想再打扰她。肩头伤口印记一事,以后不提也罢。”

这便是…要将这件事轻轻揭过了。

老夫人大讶,她当初之所以坚持到底,一是为了林家血脉,二则是为了林渊,她希望白瑞宁发现的那个男婴真是林渊的儿子,这样也能减轻一些林渊的丧女之痛。可没想到,林渊竟就这么算了。

难道是顾及了相国府?白瑞宁看莫如意一眼,见他也面有所思,不太了解的样子。

顾夫人忿道:“真相未明怎就不提了?难不成月皎就要背着这不清不楚的罪名过一辈子?这件事我相国府绝不会善罢干休!”

顾夫人急得很,再过几天孩子的尸首受了腐蚀,那顾月皎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而也正因为林渊模糊的态度,更让她认定整件事都是林家蓄意而为的!

“那孩子纵然埋了,也要挖出来证明月皎清白!”

林渊陡然而起!

“挖出来?”林渊神情骇人,“你真想挖出来?”问的却是顾月皎。

顾夫人还要争辩之时,手腕一紧,低头看去,却是被顾月皎死死抓住。

顾月皎眼睫连颤,手上抓握力道之大,让顾夫人感到手上阵阵疼痛。

“怎会…”顾夫人不敢置信地晃了晃,跌坐在椅间。

顾月皎直怔怔地盯着地上的大理石砖,沉寂半晌,道:“瑞怡在怀孕之初便日日向我茶水里下药,意图致我不孕,好在我提早发现…我真心待她,连平妻之位都能容忍,她却无时无刻地想要害我,她有今日之报,是她应得的。”

老夫人疾问:“那个男婴可是渊儿的孩子?”

顾月皎轻轻笑了下,“他真是命大…”这便是承认了!

“他不是命大!”林老夫人痛心疾首:“是胡婆子思及自己的小孙女儿,不忍下重手,有意留了那孩子一命!”否则两个那么脆弱的孩子怎么都会留了一口气在?不过胡婆子也不是真的心存善念,她自己怕遭天谴没有弄死孩子,却把孩子交给语嫣,她以为语嫣会完成顾月皎交待的任务处置好孩子,可她万没想到语嫣竟比她还要大胆,不仅留下了孩子,还想把孩子送出府去。

顾月皎嘲嘲一笑,抬头看向林渊,“你别想怪我,你有今日,全是你花心的报应,你娶妻纳妾,通房多到要用一个院子来装,我还得忍气吞声不能说你一个不字,这是什么道理?”

林渊眼睛泛红,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莫如意从座中站起,“瑞宁,走。”

白瑞宁看了眼老夫人,老夫人略略颔首,白瑞宁微微欠身,便走到莫如意身边。

经过顾月皎时,顾月皎极轻地说:“告诉瑞怡,她永远也胜不了我。”

白瑞宁极愕,直到跟着莫如意走出房间,才意识到――顾月皎说白瑞怡下毒害她,定然不是真的,可在顾月皎认罪之时说出,白瑞怡此生也别想洗脱这个罪名了!

莫如意握上她的手,“总为别人的事折腾,累不累?”

白瑞宁紧了紧他的手,朝他暖暖一笑,“阿离,我们院子里那两个姑娘,你找机会送出去吧。”

人心不足,能早打发的还是不要再拖为好。

莫如意随意地应下,二人走出葑菲园,便见秋雨候在门外。

“太太差人过来,说有要紧的事和大人夫人说,要大人夫人尽快过去一趟。”

第166章 母亲

小平安洗三的时候夏芷娟因不愿与白家人照面而只派人送了贺礼,所以白瑞宁已有几天没见到她,加上白瑞家现在住在她那里,白瑞宁的心就始终提着,现下听说夏芷娟有要事要谈,心里不免打鼓,与莫如意道:“不如我去吧,想来我娘也没什么太紧要的事情。”

莫如意笑笑,“反正没事,陪你去吧,况且你母亲对我印象不好,已派人送了口讯过来,我要是不去,更让你难做。”

白瑞宁听了心里发暖,便不再拒绝,让缘儿留在府里,带了秋雨与莫如意一同乘车前往夏芷娟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