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那么幽怨,那么悲愤,那样疯狂得无所不用其极地要留住这个男人!这个故事让白瑞宁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悲哀,林明秀失去了一切,这个男人让她看清了至亲的家人,也让她恨他们!那么莫如意呢?白瑞宁的心一下子疼了起来,她知道莫如意恨他的母亲,恨他母亲将他当成吸引那个人前来的工具,恨到不惜把林明秀的遗骨葬到三煞罗桓地去,可他万万不会想到,他是工具,他母亲何尝不是?

“这件事只有老爷子和皇后娘娘知情,现在又多了林渊和我。”顾月皎终于站起身来,到白瑞宁面前,带着不确定的期盼,“如何?这个故事,可以换那两条人命么?”

白瑞宁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莫如意,她也不确定莫如意知道真相后,会对林家采取怎样的报复手段!

“我不确定…能不能说服他。”白瑞宁说。

她这是答应了。顾月皎闭了闭眼,悠长地呼出一口气,“只是两个无关大局的人,况且,你的话他怎会不听?”说到这里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现在想想,倒是我鼠目寸光了,如果当初我同意嫁给他,说不定也像你一样。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不会因嫉妒做下那些蠢事,他自然也不会动我的家人。”

“人人羡慕?”白瑞宁微拧了眉头,“这是讽刺吗?”

顾月皎摇了摇头,“如今我这副样子,哪还有心思去讽刺别人?莫如意虽不好相处。可无论如何,他身边的确只有你一个人,而且因为他那不讨喜的个性,也没人敢接近他,让你省了多少心。”

白瑞宁立刻笑了,“这倒是。”

盯着白瑞宁的笑容,顾月皎有片刻失神,片刻之后。她美丽而落寞的脸上现出一抹同情的笑意,“我有时真同情我自己,总是那么天真…就算我当初嫁给了莫如意又能如何?他那样认真敏感,没有你这样的个性相伴,在我的重重防备之下,他又岂会真心以待?若不肯全心相信,那他对我,与对那些和他勾心斗角的人有何区别?可笑我还以为,我的失败不过是当初选择错误…”

白瑞宁固然同情顾月皎。可也不愿听她说太多这样的事,虽然她也知道顾月皎现在已做不了什么,可她心里“后悔”的意识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莫如意。白瑞宁不喜欢。

“你的要求我会试着和他说的。”这样类似告辞的话语白瑞宁说完又有点后悔,她想走是真的,可她又想到顾月皎整天待在这里。肯定是万分期盼有个人来看看她,和她说说话的,好不容易等到她来了,又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要走了…

白瑞宁犹豫的样子全都写在脸上,顾月皎失笑,“快走吧,我可没有沦落到需要你来同情我。”

白瑞宁有点不好意思,“那我走了…还是刚刚说的,要是他不同意的话…”

“你只管去说吧。”顾月皎有点无奈,“你也该对自己有点信心才好。”

白瑞宁摸摸鼻子,有些时候她的确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不过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小事,他们家的大事向来还是由莫如意作主的。

不过尽管一试吧。白瑞宁正式与顾月皎说了再见,回身走出上房。

刚刚迈过门槛,听顾月皎轻轻地说:“待这件事落定,想来林家不会再有什么顾虑,到时候不管是休我出门还是抓我去见官,我总算不用再留在这个院子里了。”

白瑞宁顿觉心酸不已,没有回头地快步离开了百素堂。

到了晚上莫如意回来,白瑞宁与他说了今天去看顾月皎的事情,可有关林明秀的故事她隐下未提,她还不确定要不要和他说这件事。

莫如意察觉到她情绪间的失落,笑她心志不坚,“当初平安的事情你也是很埋怨她的,可现在单独面对她,又开始同情她了。”

白瑞宁哑然,心里瞬间升起一种对不起小平安的感觉,可等她再单独想到顾月皎,同样也觉得顾月皎也是可怜人了。

心中的矛盾让白瑞宁眉间微拧,莫如意本是半躺着倚在床头看书,见状朝她伸出手,“过来。”

白瑞宁依顺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弯身靠到他的腹间。

莫如意摸着她的头发,又找到一缕散下鬓发的绕在指尖卷玩,“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白瑞宁的身体僵了僵,莫如意好笑地道:“你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秘密’两个字,怎么样?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叫青影来问?”

“我自己说!”白瑞宁马上举手表态。

莫如意轻勾着唇角,也不催她,半合着眼睛等她开口。

白瑞宁实在恨自己太不争气,到底有没有一件事是她真正能瞒过他的?郁闷良久,她小心地把今天听来的故事说给他听。

说完后,她用力地抱着他的腰,以防他突然暴走。可莫如意腰上软软的,一点力道也没用,人也依旧倚在那里,半分也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白瑞宁抬眼看看他,忽地目光一闪,“你早就知道了?”

莫如意轻轻地哼笑一声,“是啊,我母亲在某次发狂后对我说的。”

所以他才那么恨林家,那么恨林老爷子吗?白瑞宁立时心疼不以,沿着他的腰攀上去,倚靠到他身边抱住他。

“这是安慰我?”莫如意睨着她,唇边泛笑,“要是每次你都用这个方法,我不确定你的身体是否能受得住。”

白瑞宁眨眨眼睛,瞬间红了脸。

每次他情绪波动她总是用自己来抚慰他,让他宣泄,无论他做什么她都默默承受甚至迎合,几次下来,难免有些吃不消。

“我没事。”他捏捏她的肩,“我也早过了冲动的年纪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你还不冲动?那顾家的事怎么说?白瑞宁忍着这句话没说,莫如意看得明白却也不戳穿她,径自问道:“顾月皎告诉你这件事,想换什么?”

白瑞宁差点把大拇指举到莫如意眼前去!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话说到这里,白瑞宁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就把顾月皎的要求说了出来。

莫如意抿着唇沉吟不决。

“如果不行也没关系。”白瑞宁连忙说。

莫如意目光闪了闪,侧过头盯住她,“你不怕?我要杀那么多人,其中不乏无辜者,你不怕?”

白瑞宁死死地忍着,可还是禁不住他这句话带给她的反应,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莫如意的目光变得深沉了些,“怕我吗?”

白瑞宁埋到他怀里去,“不怕。”

“真的?”他紧了紧手臂,似乎在给自己信心,确定她的话是真实的。

“阿离。”白瑞宁伏在他怀里,声音有点闷闷的,“你知道,我脑子不太好用。”

莫如意等了一会,却仍是这句话,不由疑惑又好笑,将她推开一写她的脸。

白瑞宁顺势坐起来,面对着他,无比认真说:“我在你身边,不能给你出谋划策,也不能替你分担忧愁,能做的只是陪着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我早就明白,我不愿阻止你想做的事,就只能让自己抛开对错,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富贵荣华也好,身败名裂也好,上天入地,我始终是要陪着你的。”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目光柔软而坚定,足以打破任何冷硬的心肠。

无声对视良久,白瑞宁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地靠过去,“你感动了?”

莫如意一把将她按到怀里,“才没有。”

“可是你眼睛有点红。”白瑞宁被他压着头,仍不甘心地伸手来摸他的眼睛,却又让他抓住了手。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莫如意的声音又紧又涩,“我才不要你陪。”

白瑞宁停下挣扎,再度变得柔顺起来,“嗯,去找无思大师嘛,我记着呢。”

真记着吗?莫如意心间隐隐泛起些不安,无论如何也难以释怀。

顾月皎的要求,莫如意终究是答应了下来。此后数日,对顾家不利的证据越搜越多,一些顾家往日的政敌也竞相上折参奏,顾家形势一片惨淡,朝中局势越发紧张,连新年都过得饱含硝烟,京中但凡官员聚居之处无一户燃放鞭炮,个个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捕风捉影了去。

顾家的判决最终在二月下达,嘉明帝对谋逆一事的忍耐度向来很低,何况此次犯案的是他历来视为极忠之臣的顾家,此消彼涨之下,心中怨怒可想而知,一日早朝间连续勾决顾家以顾老相国为首三十二人斩立决,其余人等秋后处斩,再无回旋余地!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运势(一)

雷霆圣怒之下,无人敢冒其锋锐,除了莫如意。

莫如意官居四品,朝堂间的位置相对靠后,可事到如今,谁还敢以品级论高低、不将他放在眼里?此时见他出列,百官莫不心惊,难道杀光了顾家还不够,又要牵连了旁人?

莫如意不慌不忙,“臣请圣上严法治罪、宽法治从。”

莫如意林列顾家之罪与功,在他游说之下,嘉明帝缓判除主犯外的一干从犯,按罪行大小或判其流放、或夺其官职,纯粹受牵连者则留职查用,顾家百年根基,一旦拔出损失的绝不仅仅是顾家本身,整个大雍怕不也会随之元气大伤,如此改判,极度彰显圣意清明,一时间朝堂内外山呼万岁,震人发聩。

不过更多的人却是为莫如意此举惊疑不定,心道这小煞星莫非转了性子?要是他当初也这么心慈手软,朱张反案何必成为大雍百年鲜见的惨案?相比起顾家后人的从优对待,至今遭受通缉逃逸在外的朱张后人岂不冤枉透顶?

不过,显然莫如意是不在乎这一点的,任何人的议论他都丝毫不放在心上,二月过后,私藏虎符案的余温仍在,莫如意却已甩手抛开顾家,频频出入于宫闱。

皇帝病倒了,朝中众说纷云,有的说皇上是不抵顾家一案带来的打击,有的则说皇上励精图治二十多年,隐患积聚之下这才病倒,还有一些阴谋论者把目光对准了诸位皇子,其中最坚定的一小撮声音便是太子联同外戚徐家暗中谋害皇帝,初时这一言论只在私下流传,众人纵然心惊却并不放在心上,只远远避开就好,直到莫如意揪出一个到处游说官员鼓动联名上书参奏太子者,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将又是一桩弥天大案!

病榻上的皇帝将督捕司重交莫如意手中,莫如意带领黑甲禁卫迅速出击,将游说者拜访过的官员府邸一一查封,弹劾他的奏折雪片般飞往清心殿,可皇帝再无旨意拟下,莫如意查抄依旧,一时间人心惶惶,也开始明白这位凶名在外的莫大人在经过一年的蛰伏后,又重新取得了皇帝的绝对信任!

三月初八,是白瑞宁的生日,去年今天莫如意送了满院的桃树给她让她心喜不已,便一早就开始惦记今年的生日,也不知道莫如意会再送些什么惊喜,不过,虽然期待惊喜,却又担心他事务繁忙忘了这件事,也就不敢给自己太多的希望,生怕到时露出什么失落的模样,让莫如意跟着挂心。

白瑞宁一心期待晚上莫如意回来与她共庆生日,同时也忙个够呛,去年生日的时候他们还在莫府,没有别人自然没有什么要操心的事,今年却不一样,老夫人头几日就开始张罗,老夫人一番心意,身为寿星的白瑞宁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一大早就起来协同林庞氏安排了不少差事。

林庞氏对白瑞宁始终是阴阳怪气的。这始于林老爷子对莫如意的态度,顾家的事如今算是告一段落,可林老爷子始终认为顾家的覆灭是莫如意一力促成,不仅让大雍失去一户忠良之臣,还间接连累了与顾家结姻的林家和太子,莫如意可以不要名声,可林家不行!每日被人暗指脊梁骨,林老爷子岂能不怒?几次提出要断绝与莫如意的关系将其赶出林家,都是林老夫人拦着,加上林渊从旁规劝,这才作罢,不过见了莫如意和白瑞宁,也总是没有好脸,幸亏莫如意名声在外,就算与林老爷子不对盘,也没有下人胆大到敢亏待采薇园,总算让白瑞宁省些心思。

为白瑞宁庆贺的喜宴安排在了中午,除了老爷子、林祁和莫如意外,府里其他人均有出席,白瑞珍携夫到场,就连白瑞怡都走出自在小筑陪着吃了饭,实在是给了白瑞宁面子。

到了下午,也不知是谁把她生辰的消息传了出去,白瑞宁才回采薇园没多久,老夫人便又差人把她喊了出去,竟是许多官员家眷带着礼物前来恭贺,直叫白瑞宁措手不及。

白瑞宁从小就做惯了配角,不管什么聚会,她都是负责附和的角色,何曾像今天这样居于主位,被人轮着夸赞的时候?

白瑞宁也有虚荣心,得此对待固然高兴,可心里也明白这些官员家眷都是冲着莫如意才来的,因不知她们有什么后续要求,所以前脚收了她们的礼,后脚送走她们就要缘儿秋雨备下两倍回礼分别送往各府,不愿给莫如意带来什么多余的负担。

到了晚间,莫如意回来,白瑞宁迫不及待地把这事告诉了他,又让他去看自己藏银子的小匣子,郁郁地道:“这段时间皇上赐下的、还有瑞珍送来的股份银子几乎全花光了。

莫如意探头看看她怀里只剩了薄薄几张银票的匣子,失笑不已,“谁让你回礼了?她们送,你只管收就是了。”

白瑞宁哼了一声,“拿人手短,要是他们之后向你提出诸多要求呢?”

莫如意眉梢一挑,“他们敢!”

他不去动他们,已经是对他们最好的回礼了。

莫如意当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可白瑞宁不行,她担心得很,扁扁嘴又去数自己剩下的银票了。莫如意洗漱完挨到她身边,“找到你娘了没有?”

白瑞宁的心思马上从银票上挪了开来万分郁闷地摇了摇头。

自上次白瑞静的事情过后,夏芷娟再一次失了踪,这次不同于上次,是真的一无所踪,莫如意挑了两个隐腾卫去查竟然一时间也没有头绪,问已回到白家的白瑞静,她也只是说夏芷娟把她提前送回了白家,至于其他是没有说过的。

“还好有陈妈妈陪着她。”白瑞宁安慰了自己一句,朝莫如意伸出手,“我的礼物呢?” 

莫如意的视线转到缘儿和秋雨身上,缘儿和秋雨对视一眼,麻利地端着洗漱用具出了房间,又细心地关好房门。

“早就给你了,自己粗心没有发现。”莫如意捏了她的鼻子一下,回手到她的枕头下一通摸索,摸出一个拇指大的木雕娃娃。 

那娃娃雕得不算精细,是个胖胖的穿着裙子的女娃娃,由红绳穿在发髻上成了一个挂坠,看着十分可爱。

“这难道是宏济庵的带子娃娃?”白瑞宁一下子激动起来。宏济庵是京中出名的庵堂,其中供奉的一座送子观音极为出名,每天都有许多人慕名前往,她也曾去拜过,听说当年观音像雕刻完成的时候,工匠用剩余的木料又做了百余个小娃娃,便是这带子娃娃,可惜开过光的带子娃娃数量稀少,所求之人众多,白瑞宁去了几次也无缘得到。

看她高兴的样子,莫如意轻笑,“你若早说你是莫如意的夫人,宏济庵恐怕会把剩下的十几个娃娃全都给你。”

白瑞宁轻拍了他一下,“别胡说,佛祖岂重功利?当然是有缘才能求到,缘分所使娃娃才会生效。”跟着她又狐疑地横他一眼,“你怎么得的?”

“当然是…求来的。”莫如意摸摸鼻子,颇有些讪然。

他倒想大发神威的把娃娃弄到手,可那庵堂的老尼姑固执无比,非要他在观音像前跪足一个时辰才肯给他,要不是那老尼姑也陪他跪了一个时辰,他差点以为是哪个政敌耍弄他的手段了。

“真的?”白瑞宁还是有点怀疑,莫如意不信鬼神,他去拜观音?

莫如意伸手蒙住她不信任的目光,俯身将她压到身下,“求子娃娃是一方面,身体力行才最重要。”

“是师太说的?”白瑞宁有点紧张地问。

“嗯…”莫如意不再给她发问的机会,吻住她的唇,一手已经探进她的领间,不由分说地掳住一侧绵软。

采薇园内春光无限,与此同时,太子府的正厅里弥漫着近乎凝固的僵持气氛。

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太子龙翱与太子妃徐莹相对而坐,徐莹对外清秀和气的面容此时沉静似水,龙翱则情绪外露,紧抿双唇颇为忿然。

“我并非不赞同你的意见。”叹一口气,徐莹缓了语气,“只是莫如意这个人狡诈多变,当初他可以接近建王得取他的信任,如今未必不会像那时一样对你虚以委蛇,实则另有图谋!” 

“他会有什么图谋?”居于主位的龙翱仍是面色不佳,“无非是想认祖归宗罢了!近来他为我铲除不少异己,不少都是建王的羽翼,建王如今有意助他归入宗牒,若此事成真,他必然感激建王,他的力量也全都会为建王所用!到时我们不管用什么方式也再难拉拢于他,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抢在建王前向父皇做此提议,我看父皇对他信任有加,心里也该是有这个想法的,只是难以启齿罢了,若我适时提出,不仅能得莫如意的感激,更能让父皇舒心适意,一举两得之法,为何不好?”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运势(二)

徐莹一时无言,她觉得莫如意和太子始终不是一条心,而皇帝对莫如意近来倚重有加,更让她觉得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尤其近几日连皇后的态度都有所转变,她与太子几次求见皇帝都被林怀秀以"皇上需要静养"为由拦下,可莫如意却可在清心殿出入自如,这些太子并非视而不见,可心里仍愿意相信他。

徐莹沉默下来,清秀文雅的面容因这分沉静更显知性睿智,龙翱看着她,不由有行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徐莹间已没有一般夫妻间的温馨默契,有的只是商议决策,只是互较高低!

徐莹无疑是个才女,做了太子妃后,每每向他提出的建议都让他获益良多,他依徐莹所言做下的事情也无一例外地赢得嘉明帝与群臣的赞赏,久而久之,他遇事便乐于征取徐莹的意见,徐莹也能很好地辅助他做好一个太子。

但意见听多了,渐渐地就变成了依从,徐莹成了他最好的贴身军师,徐莹每次提出的建议都字字在理让他无从反驳,而从前一些不着痕迹的安排,使得徐莹的娘家亲戚都或有心,或巧合地走到了重要的位置,这让他不得不开始倚重徐家,而渐渐疏离了从前联系紧密的外祖林家。

"我并非怪你。"思及以后尚有许多事务还需仰仗徐家,龙翱起身走到徐莹身边去,拉起她的手叹了一声,"只是近来母后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是怪我离林家太远所以有意为难我,现在莫如意正好是我拉近与林家关系的恰当人物,如果能与林家亲近一些,母后必然不会阻我在父皇身边尽孝,否则政绩再佳空无孝名,我将来又如何服众?"

听他语气软化,徐莹也缓了面色。"我明白,只是林家自十几年前开始就开始低调行事,这虽然有利于稳固母后和你的地位,却对你帮助有限,而那莫如意更非林家愿意接纳的人,认下他只是怕他出去乱说身不由己。青缨与百合常常传回话来,说莫如意与老国公的关系关不融洽,况且他的出身…母后岂会心无芥蒂?我是怕你人没的拉拢到,反而更失了母后与外公的心!而且…"徐莹轻轻握住他的手,目光恳切。"他的身份也始终是个问题,依父皇现在对他的倚重程度,如果他一抵复皇子身份…"

龙翱"哈"地一笑。坐到她身边去揽住她的肩,"我还当你担心什么,我最不担心的就是他的身份,别人再抬举,他也不过是个私生的贱种,父皇之所以重用他,怕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这样的身份。是绝不会对皇位产生丝毫威胁的。"

徐莹心里仍是不安,可见龙翱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愿过于反驳他。缓缓靠到他的肩头,细声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不管莫如意打的什么主意。也是无法动摇你太子地位的。"

"就是嘛。"龙翱笑着亲了她的脸颊一口,跟着起身,"那我明日就去和父皇说。"

徐莹没再拦阻,跟着起身道:"你有几日没到我那见弘儿了,今日过去看看吧?"

龙翱身形微顿,讪笑一下,"明日吧,我一会还有事情。你先回去歇着吧。"

见他转身往外走,徐莹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恼意,"可是又要去燕回居?"

莫如意送来的美人夏凝烟就住在那里。

龙翱一副你何必明知故问的为难神色,"今日我与她有约在先,放心,我明日必去你那里。"

竟是这般的敷衍与不耐?徐莹百般恼怒顿化满腹委屈,"你一连去她那里十日,就连下人都议论纷纷,说太子被美色所迷,不知进取。"

龙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谁这么大胆敢非议本宫?"他盯着徐莹嫩白的俏脸,"你身为太子妃,竟也容这些言论流传?我知道,你不喜欢凝烟,也是因为凝烟你才对莫如意诸多挑剔,我知道却从未说破,只因给你尊重,可你也该想想,如此小肚肌肠,将来如何统管六宫?像个小女人似的争风吃醋,你的庄重大度又都去了哪里?"

徐莹万没料到龙翱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震惊之余又万分伤心,眼含晶润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龙翱也是借此机会发泄一下,发泄完毕,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份,长叹着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腰,"阿莹,凝烟也好,其他的美人也好,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时的调剂,而你却是我的良师益友,是我人生中最不可缺少的人,将来我继位登基,你毫无争议地是我的皇后,弘儿也必稳坐太子之位,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乖,回去吧,好好替我想想明日的折子该怎么写,才能情真意切地显示我对莫如意这个庶弟的爱护之情。"

这番话说得徐莹怔怔地发愣,直到身边温暖散去,看着龙翱大步潇洒地走出门去,她不禁问自己,营营业业了六七年,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么?

徐莹怅然若失,丝毫不耽误龙翱软玉温香,第二日,龙翱果然依之前所说私下向嘉明帝提出了让莫如意回归宗牒一事,又奉上徐莹钻研整晚写出的奏折,嘉明帝虽没马上同意,可言辞之间颇为感慨,连带着看着太子的目光都更慈爱几分,让龙翱越发坚定自己做得没错。

皇帝身边的消息向来传得快,虽然龙翱是私下奏请,可莫如意有可能是皇帝民间遗玉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了大雍的朝野内外,满朝震惊之余,又有许多人觉得"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皇帝才这么信任莫如意,才这么大力地提拔他。

这一消息传出来,莫如意入林府的原由也被迅速重提,莫如意是打着"林明秀义子"的身份住进的林府,可结合现在的消息,明白一点儿的人都有觉悟,恐怕是皇帝与林明秀不清不楚的,留下了这个儿子。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明说,可也再无人敢小瞧莫如意,林家是太子的外家。同样也是莫如意的外家。

各式各样的猜测传得沸沸扬扬,却又无声无息,这不是可以拿到台面上说的东西,可流传速度之快却远超任何人的意料,就连身在深宅的白瑞宁,都很快收到风声。

"太子真的请皇上认回阿离?"白瑞宁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莫如意可能会成为皇子的传言。林庞氏这几天对她的态度又和善起来,"可不是么,要说还是兄弟连心,听说皇后娘娘也是支持的,倒是丽妃和建王悔不当初。连说没把握住机会,要不然这事情由他们提出,如意可不是承了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么!"

白瑞宁颇为不安地望向主位上的林老爷子。老爷子沉吟不语,不过脸色倒还好,没有很难看。

林老夫人则很是伤感,"我明日就进宫去打探个清楚,如果此事成真,明秀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说罢又朝老爷子道:"你不同意将明秀的遗骨迁回祖坟,那便让怀秀替她姐姐求个封号,将来供在皇庙里。"

"胡闹!"林老爷子斥了一句。"你打听情况就是,其余的不要乱说!"

林老夫人也是因这事在心间憋屈了太久,此时才这么说。心里倒也明白林怀秀此时必然是心情不佳,又怎会替林明秀去讨什么封号?

最终,莫如意母亲的身份被归结为。林明秀的手帕交。

当年嘉明帝在先帝寿宴上偶遇此女,酒醉犯事,而后此女远走他方隐姓埋名,直到重病不起,才将儿子托付给挚友林明秀照顾,林明秀收其为义子,此子在林明秀去世后上京寻亲,才有了随后的一番作为。

这一说法虽让林老夫人愤恨不已,可却迅速地得到了皇室成员的认同,林怀秀是皇后,林明秀则是皇后的亲姐,如果莫如意的生母真是林明秀,那么供旁人议论的传言将会更多,而林怀秀做为皇后也难免会受人取笑,最后这个说法反而正大光明起来,在杏花落尽之时,林怀秀正式向皇帝与太后请旨,请求给莫如意正式的皇室身份。

嘉明帝仍是迟迟未决,在众人猜测不已的时候,太子和建王矛盾复起!

此次冲突源于建王新收的一个妾室。那妾室是建王一次外出时在乡间偶遇,惊为天人之下将其纳入建王府,不料他还没享够美人温存,就有人前来告密说那妾室是太子府新晋良媛夏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