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夫说的法子做药膳吧。”白瑞宁站起来伸伸腰,缘儿应声而去。刚出去又转回来,“夫人,大人回来了!”

白瑞宁几步奔到门前。险些撞到一个精瘦的胸膛上。

来不及后退一步,腰间已被人紧紧揽住。

“有没有想我?”

白瑞宁一头扎进带着冷冽风霜气息的胸怀里,毫不迟疑地点了头,“下回要知道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天,应该先抱个够的…”

他的胸膛轻振起来,笑声低沉又好听。

“你们出去吧。”他与秋雨和缘儿交待一句,拉着白瑞宁进了内室,“有话对你说。”

成亲的日子越久,他在她面前越难以严肃,像今天这么正式的样子让白瑞宁微有些紧张。

难道与顾家的事有关?

听见秋雨和缘儿在外面合上房门,莫如意才松了白瑞宁的手,手掌紧紧地攥着,显得分外紧张。

“三煞罗桓地的事情成了,我已移出我娘的遗骨,托你父亲葬到那处去了。”

白瑞宁紧盯着他攥握成拳的手掌,虽然这件事已在她预料之中,可感觉到他心中的情绪,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起来。

“三煞罗桓地若真有记载中那么神奇,那么我将来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化险为夷,你懂么?”

白瑞宁不太明白,忽地目光一闪,“你是说…顾家的事…”

“顾家的事本在预期之中,但时机不成熟,我原没打算这么快行动。”莫如意垂着眼帘,却仍然挡不住他神情中透出的戾气与坚定,“若这关我能过,以后天空海阔,任我翱翔了!”

白瑞宁急道:“何必这么着急?既然早有计划,为何不按计划行事?这么大的事情也能试么?试不好是要拿命来偿的!”

莫如意忽而掐上她的脸轻轻一笑,“偿,也是偿我的命。”

白瑞宁心中一恼,有些话瞬时涌到嘴边,却让他用指尖压住了唇。

“有些事,我必须得做,你一直明白的。”他的手缓缓移开,抚过她的脸颊,轻轻拂住她垂在耳旁的一绺发丝,“三煞罗桓地大吉大凶,葬在此地之人的后人必遭反噬,轻则命犯孤煞,重则绝子绝孙。”

白瑞宁猛然一抖!

“我倒不怕绝子绝孙…”他把住她的脸颊不让她动弹,“倒是怕命犯孤煞连累了你,可我又离不开你…瑞宁,你答应我一件事。”

白瑞宁眼睛里已见了水气,她很想摇头,很想扇他个耳光让他清醒一点,什么功名利禄能有性命重要?可她终究没那么做。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任何意外,你不要犹豫,到曾经幽禁你父亲的那个小院去找无思大师,他会安排你出京,记住了吗?”

白瑞宁心间发疼,无数思绪在脑海中纠结翻腾,最后,她点下了头。

她的确是记住了,但到时她怎么做,谁也管不了她!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她直视他的眼睛,“你对皇上有了别的打算,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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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真是迷糊过头了,前天的章节名写错了,托编辑改了过来,结果刚才发现昨天的又写错了@。@

第178章 药膳

莫如意以前寻找那三煞罗桓地,为的是逢凶化吉成为那个人手中最锋锐的尖刀,而现在,显然不是了。

莫如意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等顾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再与你交待。”

听他这么说,白瑞宁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同时心里也更为担忧,皇帝将一切都谋算得妥妥当当,岂容他人有二心?况且还是在他派出的隐腾卫面前…白瑞宁马上道:“隐腾卫里会不会有人告你的密状?”

莫如意笑着摇摇头,“他们只认牌子,且只做些取证杀人的事,至于其他纷争,全是一概不理的。”

白瑞宁万分郁闷,“皇帝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批人出来?如果皇帝拿不回牌子,岂不是要赔了整个隐腾卫?”

莫如意笑了一下,“我以前也想不大通,现在想来,人心难测,训练出一队只认牌子没有感情的杀手,好过于时时刻刻要担忧他们是否忠心,至于牌子,若他真连一块牌子都讨不回来,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白瑞宁还是没太明白这无语的设置,这么说来,哪怕隐腾牌被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得去也没关系?

“隐腾卫一共有多少人?”

莫如意伸出手掌晃了一下,白瑞宁皱着眉,“五百?”

“五十。”莫如意失笑,“隐腾卫里能人倍出,这样的人要是有五百个,足可做下任何谋逆之事了。”

白瑞宁吓了一跳,越发不能理解隐腾卫的存在,皇帝就对自己那么有信心,相信牌子绝不会被任何人夺走吗?“那总得有人在管理他们。”她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莫如意本已渐渐放松的神情间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现在是我。”

白瑞宁恍然大悟。

隐腾卫只认牌子没错,这有利于管理这些身负绝技的死士,但负责管理这些人、拥有牌子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皇帝?皇帝是绝不会亲自管理这种事的,他只需要挑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把牌子交给他即可。而隐腾卫自成立开始便流传下的“只认牌子”这一作风,也能有效地避免下派的管理者与隐腾卫间产生一些感情交流或者其他交易,说白了,要是皇帝觉得莫如意不再忠心于自己,只需派人杀了他,取回牌子。那么也自然取回了隐腾卫!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事不在算计?想到曾经见过的嘉明帝,那么的和善而充满活力,随和得一点架子都没有,可他做下的这些事…白瑞宁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身上止不住地打冷战。

莫如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我的顾虑只有你,懂吗?”

白瑞宁埋在他怀里点点头,“全依你说的。无论将来如何,我一定好好活着,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

莫如意这才真正放了心,眼角眉梢全都松缓下来,笑容显得更浓了些。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这才乖。”

白瑞宁垂了眼帘,重新靠回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声。

震惊朝野查抄顾家的事不过是他在投石问路。他将来要做的事情,必然比这要凶险十倍、百倍!可哪里还有这样的事?除非…白瑞宁的心止不住地乱了,鼓噪得厉害。也怕得厉害,只能紧紧地捉住他,如同将溺之人紧抓不放的一块浮木。

秋雨的声音此时在门外响起。通传晚饭已准备完毕,询问在哪里摆饭。

白瑞宁松开莫如意到外门开了门,“就在这吧。”说完才见到秋雨的眼睛有点发红,似乎是哭过了。

白瑞宁明白定然是缘儿和秋雨说了什么。想当初因红花一事她疑于秋雨,虽然后来也算信她,但比起以前总是差了许多,连带着缘儿有段时间都对秋雨没好脸色,可今日看诊让白瑞宁明白以前是实实在在地冤枉了秋雨,原也想找机会和她谈谈的,现在看来却是省了,全由缘儿代劳了。

白瑞宁没有说什么,只是饱含歉意地拍了她一下肩膀,秋雨的眼圈便更红了些,又连忙朝旁边让开,让身后端着饭菜的丫头进屋摆饭。

主仆之间此时才算真正毫无芥蒂,回复从前。

依着张大夫法子,今日晚饭添了红花孕育蛋和当归远志酒,那洁白的荷包蛋躺在微红的汤水里,另有几片红花浮沉其间十分好看,不过味道闻起来有些古怪,不如它的好卖相。当归远志酒则是黄酒所泡,白瑞宁闻了一下,不像白酒那样刺鼻,却也不太好闻。

饭菜摆好后白瑞宁叫来莫如意坐下,又让秋雨把红花孕育蛋端到自己面前。

莫如意盯着那碗红红的汤水看了半天,“这是什么名堂?”

白瑞宁咬一口荷包蛋,里面煮得恰到好处的蛋黄缓慢地流了出来,白瑞宁连忙吮上去,这才含糊不清地说:“这是药膳,今天我去看了一个大夫,他说常吃这个可以暖宫活血。”

莫如意猛然色变,带着怒意望向秋雨,锐利冰冷的目光显得越发暴戾寒凉。

秋雨顿时一缩!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莫如意的冷戾,可她还是忍不住要打冷战,这感觉就像被某种不知名的野兽紧紧盯着,自己任何自救的举动都会徒劳无功,他只需要扑过来,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的喉咙撕碎!

白瑞宁伸手握住莫如意的手,莫如意目光一转,满身寒意便已消散大半。

她让秋雨退出去,说这些的时候甚至没有抬头,仍在专心地吃着她的荷包蛋,“这事你不该瞒我,有病治就是了,就算治不好…”

“治什么!”他反握住她的手,“孩子有什么要紧!又吵又烦人,我一点也不想要!你这样好,省得还要喝什么避子汤,咱们清清闲闲地过一辈子,多好!”

“真不要紧?”白瑞宁捏着汤匙的手紧了紧,抬起头来,眼中带着隐隐的朦胧湿意,“没有孩子。真不要紧?”

莫如意马上点了头,“我不要,我只要你!”说着伸手去端那只剩了红汤的碗,“以后莫再做这样的事情,我要生气的!”

他是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白瑞宁拦下他的手。“可是对我来说,这是很要紧的事。”她低头喝着那浓红的汤水,“我想要个孩子,我想给你生个孩子,这么小小的要求。你也不能答应我吗?”

莫如意面色沉静,可眼中却带了连白瑞宁都能一眼看出的焦急,白瑞宁把碗里最后一口汤汁舀入口中。并不咽下,贴到他身边吻住他,唇舌交缠之际,将汤水哺到他的嘴里。

“你尝尝,一点也不好吃。”她满腹委屈,“看在我面对苦汤坚忍不拔的份上,你就应了我吧。”

微涩的滋味在唇间散开,她的软语哀求、目光中的切切期盼。莫如意没有一样招架得了。

“你、你别伤心…”千言万语,只归成了这一句笨拙的叮嘱。

他那呆呆地、不知所措的样子,让白瑞宁骤然失笑。“你答应我,我就不伤心。”

沉寂地对峙良久,他终是败下阵来。“不要强求。”

白瑞宁笑颜逐开地奖励他一个深吻,咬着他的唇应下,“好。”

他一下子冲动起来。

“那我也得身体力行地…好好配合才行。”只有在床上,她才真的乖,无论他怎样弄她、做多么过份的事,她都乖乖软软地任他做为,不像其他事,她总能拿捏住他、却又显得是他在欺负她一样。

白瑞宁对自己的事固然烦心,却心喜于他对自己的真心呵护,不仅没有阻止他,反而更加放软身体任他索求,在他耳边发出暧昧轻细的喘息与微泣,他果然爱极了这样,连连冲杀欲罢不能,直折腾她到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这才罢休。

相拥着睡了一个好觉,莫如意起身的时候已经天色近午了,他向来自律,鲜少这么晚才起,不过身心的双重满足之下,多睡一会又有什么?他还觉得起来后怀里空荡荡地不是滋味呢。

莫如意除了白瑞宁不肯让旁人近身,洗漱向来是自己动手,丫头捧来盥洗用具也都自觉退至一旁,屏息静气,生怕被莫如意多扫到一眼。

白瑞宁也醒了,可身上懒得很,就趴在床头看他洗脸束发,待他拾掇完毕,朝他说了句:“小心。”

莫如意放轻手脚就是怕惊醒她,却不料她早就醒了,此时听她一句嘱咐,心里比吃了大还丹还舒服受用,回身走到床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相视一笑,两人间无需赘言。

随后几天,莫如意自忙他的大事,白瑞宁也不去过问,一门心思地研究自己的情况,每天依着张大夫所说服食药膳,五禽戏和石子足底按摩更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一次莫如意见着她自制的足疗毯很是新鲜,也跟着上来走了走,直走得他吸气连连,有心不让白瑞宁遭这种罪,可见着白瑞宁十足的劲头,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每天下了衙陪着她一起走。不想几次下来,他自己颇为受益,自觉血脉通畅神气充足,隐隐地便对这方法也寄了些希望。

这日白瑞宁在院中张牙舞爪地耍五禽戏,浑身热到出汗,呼出的哈气在她身旁形成团团的雾气,看着倒很像那么回事。耍到一半的时候,缘儿从院外领进一个有点眼熟的小丫头,白瑞宁想了一会,似乎在顾月皎身边见过。

那小丫头有点畏缩,跟在缘儿身后不敢说话,直等白瑞宁一套五禽戏耍完,才在缘儿的带领下拜倒在白瑞宁面前。

“我家夫人想请孙夫人到百素堂一叙。”

第一百七十九章故事

顾月皎在这个时候找她,想来是知道了顾家的事情。而把这件事透露给她的人不用问也知道,必是耐不住消停的林庞氏无疑。

白瑞宁接过秋雨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犹豫了一阵才道:“你回去吧,我没什么可与她说的。”

若顾家无辜也就罢了,可事实上,若无切实的证据,就算莫如意施展手段,又岂能撼动这百年世族分毫?而最关键的,白瑞宁不想阻拦莫如意做任何事。

白瑞宁态度冷淡,小丫头无计可施,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只能回去复命。

白瑞宁整个上午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到了中午也没什么胃口,不过依着张大夫的医嘱,好歹还是喝了些益母草鸡汤,便到床上去睡午觉。

一觉醒来,那小丫头又来了。

“夫人说,只是请孙夫人去听故事。”

白瑞宁依旧没应,打发了那小丫头回去。

小丫头走后,白瑞宁心思微转,故事?顾月皎到底知道什么秘密的事情,要以此来换见自己一面呢?

下午白瑞宁去老夫人处看孩子,从老夫人那里得知这几日从顾家抄出不少东西,有几十年前皇上尚未登基时顾家左右逢源的来往书信、也有近些年下级官员送来的许多贿赂之物,更有秘会大臣的记录——这本是到关键时刻用以掣肘他人之物,此时却成了一把最利的双刃剑,将顾家没有退路地逼到了悬崖边缘。

顾家乃百年望族,三代为相,顾家子弟遍布朝野,所谓树大根深,若单凭这些东西,虽可治顾家结交朋党之罪,却罪不致死,也大可从轻发落。可要命的是,莫如意从顾老爷子卧室下的藏室里搜出一样东西。

那是两片虎符,合二为一便可号令三军!

东西一经呈上,便引得朝野震动,嘉明帝亦暴怒不止!这两片虎符乃桂南军中虎符,原在丽妃的弟弟平南大将军手上,因承平侯府一事,丽妃的母家蒋国公府不得不放弃桂南兵权,将虎符上交。岂料虎符递送回京时出了意外,整队侍卫尽数被杀,丽妃的弟弟平南大将军至今仍下落不明,虎符就此失去,朝中大臣多有揣测是蒋国公府不愿交出兵权,所以采取这样的方式宣泄心中不满,蒋国公府还为此很是头疼了一阵子,却不料这两片虎符竟出现在相国府的密室之中!

对此顾家上下一致否认不知,顾老相国更是赌咒发誓地说是莫如意构陷,可事到如今,污蔑也好,陷害也好,明白人都知道顾家沾上了官员最忌讳的东西,这东西沾沾破皮、碰碰伤骨,一个不慎便会连自己都搭进去,这样的情形下,谁还敢再替其分辩?如今莫如意参顾老相国私藏虎符意图谋反的折子已递了上去,皇上还未下决意,不过宫里传出消息,丽贵妃跪在清心殿外哭了一天一夜,求皇帝严惩杀人夺符的真凶,为其弟申冤报仇!

顾家危险了。上到贵为相国的顾老爷子,下到身居要位的顾家子孙,一夜之间全都被控制起来,纵然有顾家的门生亲信想为其说项,可在谋反大旗之下,怕不是开口一个抓一个,唯今只有自保为上,待事有定论,再想其他办法。

一时间,朝野沸腾又寂静,连京中百姓都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对京中时事闭口不谈,朝中大臣更是似乎看到了当年朱张反案重现,人人自危之下,朝中事务竟出奇地有秩序,连效率都高了不少,最终却是受益到了百姓身上,以致许多乡绅老儒联名上书,大赞皇帝英明。

这些事情听在白瑞宁耳中,远得像是在听故事,可她心里倒真惦记着一个故事。

隔了几日,白瑞宁还是走进了百素堂的大门。

百素堂内银妆素裹,落了满院子的雪也没人清理,真是应了院子的名儿,而以往这里虽然说不上热闹,可前来探望送礼的人也是常有,人气十足,可不像今天这样,看着就感觉无边的寂寞消沉、暗无天日。

顾月皎正在门前赏雪,见她进来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地笑了笑。

白瑞宁走过满布积雪的院子,到了顾月皎身前的时候,脚上的鞋子已沾满了雪,缘儿连忙蹲下替她拂去,以免一会雪化了渗进鞋子伤了脚。

顾月皎感慨一句,“要是以前,跺跺脚也就得了,现在人都养得娇贵了。”

白瑞宁听出她话里并没有讽刺的意思,更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时候,她现在困在这方院落里,自然更怀念过去那些完全自由的日子。

“进来吧。”顾月皎看着白瑞宁身上厚厚的毛披风,转身走进上房。

白瑞宁走进房间,手已经搭上了披风的系扣,可进了房间,屋里只在角落里燃了一个小炭盆,没有外头的阳光,屋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更冷一些似的。

“我这也算是无碳生活了。”顾月皎自嘲地笑了笑。

白瑞宁此时才见她头上只用一支玉簪挽着,再无其他首饰,身上披了一件棉披风,虽也面料精致素雅,可和以往的皮氅鹤氅相比,也是失色不少。

顾月皎像是没察觉白瑞宁的打量,自顾吩咐醉冬,“倒两杯热水来吧。”

醉冬颇为心酸地低头去了,顾月皎才道:“原来有些好茶叶,托人拿出去卖了。”

白瑞宁立时皱起眉,“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就算软禁在此,顾月皎自己的东西比如首饰银两也应该是在的。

“都被大嫂借走了。”顾月皎一扬唇角,“别说这个了,我就知道你会来,心里好奇得很吧?”

白瑞宁微赧,却是没有否认,她的确是好奇。

顾月皎垂下眼帘,从白瑞宁的角度看过去,眼睫又黑又浓,长而微翘,实在是极好看的。

“用这个故事,向你换两条人命。”顾月皎再次抬眼,眼中已现了几许泪光,“我母亲和弟弟,我母亲一介妇孺,弟弟是过继而来,要放出他们并不难。”

白瑞宁沉默不语,顾月皎深吸一口气,“你可以先听完,再做决定。这个故事莫如意必然有兴趣。”

调整了一下心情,顾月皎缓缓说道:“这件事我是从林渊那里听来的,他则听自老爷子,所以你不必顾虑此事的真实性。林渊的长姐林明秀,就是莫如意的母亲,当年寡居回府,恰逢那时还是睿王妃的妹妹身怀有孕,林明秀入睿王府陪伴妹妹,一来二去,与睿王…就是当今圣上有了牵扯,睿王长子出生第二年,林明秀也怀了身孕,睿王那时正值夺嫡紧要之时,不能爆出这样的丑事,就提议将林明秀送住江南…”

顾月皎的声音轻轻慢慢,白瑞宁却心浮气躁,莫如意是林明秀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在林府已不是什么秘密,可莫如意的父亲是谁,一直是各方揣测的关键,也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白瑞宁自然不希望这件事流传太广,给莫如意带来麻烦。

“你说的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了。”白瑞宁站起身,“如果只是讲这个,我没什么兴趣听。”

“那你可知道林明秀是怎么入的睿王府?又是怎么怀的身孕?”顾月皎不急不徐地笑笑,拿起手边的白开水喝了一口,“当年睿王妃怀了身孕,睿王年少风流,对睿王妃的心意难免不坚,又有许多家世背景雄厚的人看中了睿王将来的发展,送来不少美人想趁着王妃有孕的机会上位,国公府那时还只是二流贵族中的一员,虽占据王妃之位,实力却只是一般,眼见睿王不再像以往那样事事来岳家有商有量,林老爷子焦急不已,这时睿王妃给他出了个主意。”

“林家出美人,林明秀当年美冠京城,又颇有才艺,上门求亲者不计其数,就连睿王都久慕其名,不过林明秀儿时就订了婚约,十七岁便嫁出京去,直到四年后其夫早丧,林家不忍女儿受寡居之苦,就与其婆家商定接了林明秀回来。林明秀成亲四年,后又为她丈夫守了三年寡,回到京城时也不过二十四岁,林家有意为林明秀重新选婿,可睿王妃一个主意,林老爷子就把林明秀送进了睿王府。”

“林明秀聪慧有加,又历经人生波折,想法较同龄人成熟许多,睿王极其欣赏,因林明秀借着陪伴妹妹的名义入府,与睿王妃住在一处,睿王便难免多往王妃的院子里去。这本是睿王妃的本意,可她产下世子后又有许久不能与睿王在一起,加上早在王府里的丽侧妃手段频出,睿王妃自认不是对手,就求林明秀再牺牲一些,助她稳固王妃之位。”

“林明秀答应父亲和妹妹进睿王府,心里便是明白自己所为何来的,在她有心经营和睿王妃刻意成全之下,她与睿王有许多独处的机会,感情也由此而发。不过她与睿王相处多月仍是发乎情止乎礼,睿王对她也份外尊重,可睿王妃的又一次要求让林明秀心生恼怒,她趁夜出了睿王府,睿王妃先是哄睿王吃下掺了合欢露的饭食,又让睿王出府来追,便是那一夜林明秀委身于睿王,睿王与林家的关系才又重新紧密起来。”

“这事过后,林明秀没再回睿王府,不过每月都会偷偷出府几次,这些林老爷子都看在眼里,可为了睿王妃的地位,他没有阻拦,反而几次为林明秀制造机会。”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顾月皎长长地叹了一声,“林明秀怀了身孕,睿王妃怒不可遏,林老爷子逼林明秀打下孩子,林明秀不愿,在睿王的安排下远走江南。”

第一百八十章 陪伴

白瑞宁听到最后,满腔的话语无从表述,站在那儿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顾月皎闲闲一笑,“林家父女的意思本是让这个寡居的女儿为林家耗尽最后一份价值,最好隐于暗处,做睿王的秘密情人,这样既可以拉拢睿王,关键的时候,还可以用她来要胁睿王。谁知道,林明秀却不甘心被人利用,拼死也要生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