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厕所也不是个好地方,尤其这年头的,姜宁挤出来大喘一口气,妈呀,快熏死人了!

“宁宁,火车要靠站了,咱们过去吧。”

赵向东一眼看见自己媳妇儿,迎上来也没多说,领着她直奔检票口。

这年头都是绿皮火车,油漆有点儿剥落,墙板甚至能看到小许开裂,没空调连风扇也没有,虽说幸好不是大夏天,但大冬天也成了冰罐子。

姜宁觉得比外面感觉差太多了,因为里面人挤人挺闷的,座位上过道上满满的,还有旅客带了鸡鸭等家禽上车,混合成一种并不好闻的味道。

好在她上辈子坐过火车,也有心理准备,脸色还算自然,让一直关注媳妇儿的赵向东稍稍放了心。

两座位号是相连的,找过去有两个年轻人正坐着,见正主来了就让开,赵向东让媳妇儿坐里面,他坐外面。

旁边有窗户,坏了关不严实,但姜宁觉得换换气正好合适,不然四五小时挺难熬的。

这节车厢座位两两相对,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桌子,对面坐着两个农民模样的中年男人,大小麻包袋鼓囊囊的,头顶上座位底下,还有座位前桌底都塞得满满的。

姜宁恍然大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倒爷了。

车厢里这样的倒爷还有好几个,不过对面两人条件好些,衣服没补丁,还舍得买座位票,显然不是第一次出来跑的了。

双方打了个招呼,姜宁得知对面是一对兄弟,大哥张胜弟弟张利,她随口问了句两人的目的地。

张胜说,他们老家是省会下辖的一个县,这车厢还有两个也是杨市人,大家目的地就是杨市。

小小一节车厢,就有四个出入杨市的倒爷,杨市经济之繁荣,改革力度之大,可窥一斑,绝对不是林县这种小地方乃至市里可以相比拟的。

姜宁一时十分之高兴,这于正准备着手创业的她而言,绝对是大好事。

她甚至打算安家妥当以后,就给家里写一封信,好让家里了解得更清楚。

姜宁兴奋了一阵,很快就笑不出了了,因为火车开动,“况嗤况嗤”跑了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儿晕车。

天啊,居然晕上火车了!

上辈子都没这毛病,姜宁就着赵向东的手喝了一口水,真心认为,这年头火车条件恶劣是最关键原因,出了火车站不久,车厢里不少人已面有菜色。

“宁宁还喝吗?”

媳妇儿不舒服,在外一向保持严肃稳重形象的赵向东端不住了,他急急询问几句,又取出罐头瓶子,挤出去接了热水,凑到姜宁嘴边。

姜宁喝了两口,摇了摇头,好在她情况不是很严重,就是头晕晕,胸口闷闷的。

“睡会吧。”

赵向东拧好罐头瓶搁下,护着媳妇儿,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膀,“就四个小时,睡醒就到了。”

姜宁蹭了蹭选了个舒适的位置,乖乖阖眼,这火车挺颠的,噪音还大,她睡不着,不过靠着也是好的。

她以为自己睡不着,但赵向东的肩膀宽而厚,醇厚阳刚气息包裹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她居然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杨市已经到了。

赵向东一直护着媳妇儿,微微倾斜肩膀,将就她的睡姿,几小时下来一般人估计够呛,不过他曾经受过特殊训练,有点麻,但还能接受。

他不在意,只轻拍着姜宁小脸,“宁宁,宁宁,到站了,咱们该下车了。”杨市并非终点站,他们得赶紧下车。

“嗯。”姜宁醒来后,两人起身下车,这回赵向东连小包也不让她拿的,只温声嘱咐她,要拽紧他袖子,过道很挤。

姜宁乖乖应了,她一把攒住丈夫腕子,紧挨着他汇入过道。

她发现对面那两倒爷不见了,连同车厢里几个倒爷也无影无踪,好不容易挤下车后,她好奇问赵向东。

赵向东说,乘警来过一次,他们扛着东西往后面车厢去了。

姜宁恍然大悟,这是避乘警去了。

倒爷门槛低,走一趟赚极多,但这是个高风险活计,作为被严厉打击的对象,要是被逮到了,是要坐牢的,两三年是常事。

不需要任何技术,高回报伴随高风险,不得不说这是另一种平衡,也将很多心动的人唬在门外。

不过出来混就得有心理准备,别人的闲事她管不了太多,出了人头涌涌的火车站后,赵向东找个地方让媳妇儿坐下歇歇。

“我们能赶上后勤车吗?”

姜宁听丈夫说过,后勤车早晚往返,战士军属都能坐,不过时间却固定的,错过了就得自个儿另想法子。

“没事,你先缓缓,后勤车三点三十才回去。”现在两点出头,坐公交车到集合地点,大约半小时。

姜宁放了心,坐了十来分钟,又剥了了橘子皮嗅着,她感觉好多了,就催促他起身。

赵向东仔细端详她脸色,虽精神依旧萎靡,小脸发白,但确实比刚才好多了,这才应了。

两人上了公交车,往城北而去,一路上看杨市虽也灰扑扑的,但确实很繁华,自行车行人络绎不绝,小摊贩三三两两在街头巷尾,比预料中还要好几分。

原来的市里林县,都与之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姜宁不大舒服,也没心思关注太多,只倚着赵向东,侧头看缓缓后退的街景。

下了公交车,走了几分钟,姜宁前面有一片不小的空地,一边电线杆下,停了一辆军绿色的双排带蓬大卡。

副驾驶有个皮肤黑黝黝,一身绿军装的小伙子探出头来,“嘿,东子!”

第24章

军卡上坐了两个年轻军人, 一个老何是司机,另一个廖小山, 也就是跟赵向东打招呼这个,他是后勤处一名干事, 三人还算熟悉, 关系也行。

廖小山招手, “火车上挤得慌吧,赶紧上车缓缓。”

不要小看男人们的八卦能力, 赵向东回乡相亲结婚, 家属随军申请批下后立即请假接媳妇,团里早传遍了,大伙儿暗搓搓想,赵营长的媳妇儿肯定水灵灵,否则一向严肃稳重的男人怎会急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赵营长俊眉朗目, 长相坚毅高大挺拔, 在文工团军医院这款硬汉子最受青睐,但他却从没这心思, 正眼也没往那些小护士文艺兵瞟过一次。

一见赵向东提着大包小包, 领着个小媳妇出现,廖小山立即伸长脖子往那边瞟。

柔顺乌黑的秀发扎成一条大辫子,从左肩绕到前面垂下来,年轻女子柳眉杏眼小嘴, 比巴掌大点的小脸, 两颊丰润, 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往这边瞥来。

哎哟,我的乖乖,好标志一个小媳妇儿。

廖小山揉揉眼睛,险些惊掉下巴,不是说赵营长媳妇儿也是农村的吗?

他也是农村人,发誓对广大农民同胞绝没半点歧视,但说句实话,农村人要耕种下地,常年日晒雨淋地劳作,皮肤肯定没城里人白,孩子粗养放养,也没见过长成这么精致的。

姜宁身材窈窕,气质上佳,一身乡下地头常见蓝色棉袄黑色长裤,愣是穿出不一样的感觉来。

诧异一瞬,廖小山立即嚷嚷道:“嫂子好模样,难怪东子哥颠颠儿回去接人!”

他跟老何两个嘿嘿笑着,跳下车帮两人把行礼放上车,还不忘耍嘴皮子。

“叫你胡说八道!”赵向东笑骂一句,松了手,顺带给了廖小山脑门一下子。

廖小山嗷嗷叫着,几人将行李扔上二排一侧,“今天没啥人搭车出来,就放二排得了。”

位置就那几个,如果有人优先坐人,行礼只能放车斗,人多了甚至人也得往车斗里分一些。

姜宁刚才往车斗瞄了眼,堆了大半车麻袋,是蔬菜,萝卜番茄马铃薯之类的。

都是耐存储且价格实惠的,毕竟是冬季。

放好行礼,赵向东给双方介绍了,廖小山两个理了理衣领,站直身体,“嫂子好。”

姜宁落落大方,笑吟吟回道:“两位同志,你们好。”

正经一秒,廖小山重新露出大白牙,热情招呼,“嫂子上车坐吧,还有半小时才开车。”他眼尖,早就发现姜宁精神不大好,脸色发白。

赵向东打开二排车门,“嗯,你赶紧歇歇。”

军卡比一般车高多了,仅靠姜宁一人上去得费劲,他扶住媳妇儿的腰,轻轻一托,就将人送了上去。

缓了一路,其实姜宁感觉好多了,赵向东拧开罐头瓶子,“宁宁喝点儿水。”这水是下车前接的,还有点儿温。

他表情语气柔和,隐隐带些疼惜,与平时形象相差太远,廖小山自觉被唬了一跳,迅速与老何对视一眼,两人背对二排,挤眉弄眼地无声咧嘴。

赵向东不是没发现,不过懒得搭理他们。

“嗯。”姜宁就着丈夫的手喝了点水,也没闭眼,而是好奇打量车外。

“东哥,这杨市人都那么多吗?”她发现,经过军卡停靠空地的人不少,有来有去,提篮的挑担的空手的,络绎不绝。

竹篮担子里,基本都能看见绿意,一般来说,挑担的基本往卡车后面赶去,步履匆匆;而提篮子的,大多脚步轻盈,是从后面出来的。

姜宁心中一动,莫不是这附近有个自由市场?她立即探头往卡车后面望去。

自由市场没望见,不过廖小山的声音抢先一步响起,“这不是后头有个自由市场么?”

“从这边拐个弯,走一分钟就到了,很近的。”这也是后勤车停靠点选在这里的一个重要原因。

杨市军区非常大,从市郊一直往北延伸出去,这种情况下,军属区也分很多个点,方便军官们日常起居,毕竟不能回个家就得走至少一两个小时,太不人性化了。

这样解决了军官们的困难,促进了家庭和谐,但也不是没有缺点的,越往北越偏僻,某些军属区生活就有很多不方便之处。

所以就多了如后勤车免费搭载之类的便利措施,既然都是便利措施了,那么自然尽可能做到最好,于是就有了自由市场附近的固定停靠点,后勤车任务完成没到三点半,还会等一等。

赵向东所在团部位置比较偏的,附近乡镇有些距离还不大,很多东西购买不方便,平时搭后勤车的军嫂们不少。

杨市有多个自由市场,这个不算小,转几条街就是闹市区,想买的都能买到,大大便捷了军属区的生活。

姜宁恍然大悟,仔细听说后,她对军属区生活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还行的。

她笑吟吟道:“那我以后可就多麻烦你们两位了。”这还真不是客套。

“嫂子咋那么客套。”

廖小山挠挠头,“反正车子每天都要开的,你天天坐也行呀。”他指了指老何,“我不是每次都来,不过老何办事你放心,有苦力活让他干就行了。”

“那以后我天天来哈。”姜宁语气轻松,但在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不是假的。

老何是个憨厚的,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咧,嫂子。”

时间不够,加上身体不是很舒坦,姜宁就没下车去逛自由市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三点半,车子启动,往北驰去。

军区附近的道路,都修整得十分平整,乘坐感觉比林县去市里好太多了,五十来分钟后,就抵达目的地。

姜宁第一次来,虽然是赵向东亲自带着,但按规矩还是得察看资料核实身份,她掏出早准备好的身份资料,笑吟吟递过去,“麻烦你们了,小同志。”

“嫂子好,不麻烦。”

这个嫂子笑得真美真甜,两个小战士脸都热起来了,好在肤色黝黑看不出来,忙低头登记资料,本来前两天商量好打趣赵营长的,现在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赵向东轻咳一声,他当然了解这些猴崽子的,媳妇儿太好看怎么办,真是自豪骄傲心里还酸溜溜的。

姜宁前世啥阵仗没见过,心下了然,她趁人不注意,嗔了丈夫一眼。

完事以后,就可以进去了,赵向东他们行李多,廖小山老何索性将车开到军属区内,顺便帮两人把沉甸甸的大包小包也拎上去。

军属区有平房有楼房,几座四层高刷黄灰的楼房是刚建成的,由于允许本来居住平房的军人家庭申请搬进楼房,所以现在平房已经没人居住了,大家都在楼房里。

大家刚搬进去还忙碌着布置整理,再加上现在四点半,差不多是准备晚饭的时候了,因此姜宁只见到零星几个军嫂,以及一群玩得不亦乐乎的皮猴子。

军嫂一个圆脸一个方脸,不过大家还不熟,她跟着赵向东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就行了。

两人分的房子,位于第一排左手边最边一栋,也是靠左的单元门,301房,一梯两户,她家是边楼。

廖小山老何提了东西上来,就匆匆走了,他们还有任务呢,姜宁笑着道谢:“改天来我家吃饭哈!”

两人一边往下窜,一边吆喝:“好的嘞,嫂子!”瞬间就不见人影了,咚咚的脚步声倒是挺响亮的。

门是实木的,只有一扇很厚很结实,刷了淡黄色的漆,锁头是铜制的,赵向东掏出钥匙开了门,“宁宁,快进屋歇着吧。”他利索将大包小包拎进屋。

房子不大,大约六十平米吧,两室一厅,一进门就是大厅,对面就是两间房,右手边则是厨房与厕所,左边穿过大厅有个小阳台。

房子簇新,水泥地面,墙壁刷了腻子,跟后世不能比,但在眼下却是十分好的。

屋里两房间各配一张床一个衣柜,厅里配了一套椅子还有茶几,折叠餐桌椅子,木质家具样式十分简单,却很结实。

总体而言,准备好个人物品,就能正常生活了。

姜宁对新家挺满意的,尤其是独立厕所,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洗个澡了。

不过锅瓢盆碗都没有,目前连热水都没办法烧。

赵向东第一时间先进了主卧,拆开最大的包裹,他们带了一套铺盖,虽然压得死死的但一路带着很不易,现在到地方好处终于来了。

“这床我早几天擦过了。”那天看过房子后,他顺带搞了几个小时卫生。

赵向东不让姜宁动手,利索将铺盖整理好,催促道:“宁宁,赶紧躺下睡一觉,晚饭做好我再喊你。”

看媳妇儿精神萎靡,小脸煞白,天知道他多心疼。

姜宁觉得自己好多了,能一起搞卫生的,但无奈丈夫坚持,她只能点头应了。

“我要洗把脸。”

其实她想洗澡,但条件不允许,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偶尔用冷水洗把脸没问题。

赵向东却不答应,他想了想,“对门王建国家也是刚批下来的,他媳妇孩子不知到了没,要不我下楼借点儿热水吧。”

说完他翻出毛巾就要出门,走了两步就被姜宁拉住了,“算了,我不洗了。”

连脸盆也没买,大男人拎着条毛巾下去借热水,不大好看,伺候媳妇儿两口子知道行了,没必要秀到人家跟前去,毕竟赵向东本人冷水撸一把就成了。

她只得脱了外衣外裤,躺在被窝里,还别说,一躺下脑袋晕眩感好多了,身体一阵疲惫后得到休息的舒畅感。

姜宁不知道,她一直微微蹙起的眉心松开了,赵向东心也随即松了,掖了掖被子,他温声嘱咐:“你先睡着,我出门去拎点东西回家。”

第25章

两口子搬进来, 马上就得生活起居的, 但锅瓢盆碗一应俱无, 附近还没得买,是个大问题。

好在赵向东虽然没空,但他却能拜托老何廖小山还有炊事班等人, 在日常采购时, 顺带帮他也捎上。

锅瓢盆碗,搪瓷缸子脸盆,铁皮暖壶等等,由于姜宁想着两个人拎不了太多东西,于是她早早让二哥淘换了票, 上次就给赵向东带上, 到时候看方便就把东西都先置整齐。

赵向东跑了一趟,领着几个帮忙的小战士, 将东西都扛了回来。

谢了几个小同志,送走了人,他将东西搬到大致位置,又拆了带过来的行礼, 一一放好,最后撸起袖子, 开始搞卫生。

他刚把地擦了一遍, 大门就被人捶得“哐哐”响, 外面人扯着大嗓门喊:“东子, 东子!快开门呀!”

这声音是邵刚的, 赵向东是一营营长,邵刚是一营副营长,这小子嗓门出名的大。

“轻点儿声。”

赵向东怕惊醒姜宁,赶紧把门打开,外面呼啦啦涌进七八个人,一水儿板寸头绿军装。

大伙儿知道赵向东今天到,几个关系好的,晚操一结束,不管住不住军属区的,都赶过来帮忙搞卫生。

邵刚是个粗豪汉子,大咧咧的,一冲进门就四下扫视,“东子,咱嫂子呢?”

看着一群探头探脑的汉子,赵向东没好气,“我媳妇儿少出远门,坐火车不大舒坦,在屋里呢。”

“哦。”一行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没见人出来,原来是不舒服睡了,大家好奇心有,但更多是担忧,忙七嘴八舌询问。

得知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后,大伙儿放了心,有人又开始贫嘴了,“看来咱们得明天才能看见嫂子了。”砸吧嘴,“我猜咱嫂子肯定水灵得很,不然咱东哥咋能看上了,要知道他可是文艺兵献殷勤都当没看见的人。”

压低声音嘻嘻哈哈,大家手脚一点不慢,擦地的擦地,擦窗户的擦窗户,整理灶台的整理灶台,各自找活干起来了。

大家哄笑起来,一营教导员,赵向东的搭档兼好友许卫国笑道:“还用你猜?”

“猴子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后勤部有小道消息,说嫂子长得好,笑一笑,大门哨那两个小子连头都不敢抬了。”廖小山还是个大嘴巴八卦男。

猴子大名候爱民,一营三连连长,没够资格申请家属随军,不过好在他也没娶媳妇,一听这话笑得贱兮兮,那手肘戳了戳赵向东,“嘿嘿,真的吗?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呀?”

答话的不是赵向东,而是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候爱民身后传出,他后面就是主卧的门,候爱民眼看兄弟们直直看向自己身后,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妈呀,这是正主儿出来了。

他赶紧回身一瞅,一个柳眉杏目殷红小嘴,脸庞白生生,笑容甜美身材窈窕的女子正看着他,笑盈盈的。

侯爱民瞬间热血上涌,嘴贱被逮住了,他忙低头,不好意思地说:“嘿嘿,嫂子,我没说啥。”妈呀,嫂子果然长得真好,他家营长福气大发了。

这怂样,立即让大伙儿又一阵哄笑。

姜宁也好笑,她在门后,可是一直着听见这声音嘴贫的,咋就还会不好意思了呢?

其实她醒了有十来分钟了,睡一觉舒坦多了,她听到外面七嘴八舌,就知道有客人在,也不先出去,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再从暖壶倒了热水洗把脸,整理好才拉开门。

一眼看七八个大兵在,这些人来帮忙她家打扫卫生,显然是与赵向东关系极佳的,搭了一句嘴顺利出场,她就顺势冲大家一笑,“我不舒坦也没干活,辛苦你们了。”

“嫂子哪里的话,不舒坦多歇歇才是,这点活咋就辛苦了?”说话是七个人中最白净一个,剑眉朗目是个英俊青年,他是就是许卫国。

大家关系好,过分客套反而生疏了,姜宁笑笑没说话。

赵向东端详媳妇儿脸色,看果然好多了,他放下心,等眼前两人说差不多了,他就一一给双方介绍。

许卫国已经结婚了,也住家属区,就在他们家脚底下的201,两家是邻居;侯爱民这个单身汉,不用说就住营房;还有二营营长孟跃进,二营副营长陈国柱,一营二连连长蒋自生,三连连长张富力等等。

结婚住家属区的不少,也有单身住营房的,年纪有跟赵向东差不多的二十六七,也有二十二三年轻些。

姜宁仔细认了人,一一打过招呼,末了笑道:“大家没吃饭吧,我去下点面条。”她面露歉意,“我们刚来,东西还没买上,得将就着简单些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她见屋子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人家来帮了忙,留顿饭当然要的,这时候天都黑了,晚饭时间到了。

“不用了嫂子。”

姜宁挺热情的,许卫国却一挥手,笑道:“家里做了饭呢,你们刚安家正忙乱着,我们回家吃就行。”

“就是,嫂子别跟我们客气,我让炊事班留着饭呢。”侯爱民紧接着说话,他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东哥跟嫂子安顿好了,我们改天再来!”

“行,那就改天。”几个交情好,赵向东也不说客气话,既然大家晚餐都有着落了,那就改天吧。

“那我改天让东哥喊你们啦。”姜宁明白,他们说的是暖房,也就是入户宴了。

赵向东也跟她说过,军属区新入户,惯例请暖房酒,不管菜色好坏多少,就图大家高兴高兴。

自家现在确实有点儿不方便,她就不多留了。

送走了一群人,姜宁去做饭,两口子中午就吃了干粮,现在早饿了。

厨房不大,也就四五平米左右,有水槽有料理台有灶台,灶台上一个绿色的煤油炉子,是赵向东刚搬回来的,上方就是四扇木框玻璃窗。

她顺手打开玻璃窗,外面风特别大,呼呼地往里灌,她赶紧把窗户关小,才好了些,不过都冬天感觉依旧凉飕飕的。

姜宁观察片刻,发现军属楼后方不远不近的地方有连片山丘,两座小山空隙位置是个吸风口,不过没对准军属区,也就她家这一竖溜刮到点风尾,隔壁302估计没事。

这平时除了做饭,就不好开窗对流了,不过风大也有个好处,就是做饭气味立即就能散,也不怕有一做好东西吃,附近邻居都会知道的状况出现。

姜宁想了想,这得失还算合意,毕竟她手里有钱,不会亏待肚子,而在这年头太出格也不好,惹人非议,军属区邻居不同一般意义上的邻居。

“宁宁,咱们吃啥?”赵向东十分自然地跟进厨房,洗了手要帮忙。

姜宁含笑瞅了他一眼,很好,主动做家务帮忙做饭,不会向某些“大男人”,只会挑剔与等吃。

“那咱做面条吧。”

军区里面有服务站,相当于小卖部,里面货品种类挺少的,而且有时还会缺货,粮食是少数货品之一,赵向东刚才出门,顺便买了几斤面粉回来。

姜宁看了看,是白面,这年头白面普遍不咋白,带点儿黑,卖相口感赶不上后世,但在眼下却是极好的了。

她吩咐丈夫和粉揉面,她准备炒点熏鸡腊肉,完事再下面。熏鸡腊肉姜母买给闺女带上的,就是怕到了地方陌生找不到地儿买,扎得紧紧一大包。

锅是新的就一个,不大,姜宁反复刷了好几遍,又盛了水架在煤油炉子上,打算烫一烫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