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月余,宫中传来消息,说皇太后下懿旨,念在太宗女固伦温庄长公主抚蒙功高,特旨赦其夫阿布鼐后人罪籍,准入蒙古镶红旗。良妃以祖释罪,复姓布尔尼氏。

自此,八贝勒、良妃母子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终于摆脱了包衣身份。宫内宫外,无不恭贺。

八姐闻之,默然良久。最终,幽幽叹一口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家儿子自己欺负可以,别人欺负不行?

想通了这些,放下手中刀尺,抱着弘旺嘀咕:“歪打正着,这位八福晋,还是位福星呢!”

四四从户部回来,见八姐抱着孩子,坐在窗前看窗外石榴花,微微一笑,接了丫鬟手里的茶,亲自端过去,坐在一旁,搂了弘喜问:“想什么,这么出神?”

八姐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有些感慨。想当年,乌拉那拉氏入包衣旗,随先人南征北战多少年,方才以军功抬旗。饶是如此,宫里贵人还怕我身份不够,管起家来为难。咱们府里,侧福晋、庶福晋都挑着位低之家送来。哪知道,八福晋一句话,八贝勒、良妃这么容易就抬旗了。想一想,真是天意难测。”

四四听了,微微冷笑,抱着弘喜叹气,“咱只管做好咱的事就是了。何必管人家许多。”

八姐听言,一笑不提。

自此,八贝勒声望,日益高涨。相比之下,只知道埋头做事,遇事遇人都爱绷着一张脸的四贝勒,就低调的多。

八姐偶尔担忧,那个八贝勒年轻,不知枪打出头鸟之危机。眼看老大躲在直郡王府装病,老三忙着编纂《康熙词典》,老四装纯臣、装孤臣,老五、老七不管事。剩下一个八贝勒,风头过旺,谁知道会不会头一个挨枪子儿。想要开言提醒,再看看身边,弘旺捏着脚趾头,咦咦啊啊地往嘴里送。弘春嘻嘻哈哈在旁边拍手看着。八姐心中暗暗摇头,罢了,还是推弘旺上帝位,更适合如今情况。

叫奶嬷嬷看着两个孩子玩,出了里屋,到外间坐着,叫来小马子,问近日京中都有什么情况。

小马子想了想,说道:“回福晋话,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八爷到安亲王府,去请八福晋回家。给劈头盖脸打了一顿,赶出府门外。八福晋放出话来,说八爷不生完儿子,她就不回来。”

八姐噗嗤笑了,又问八贝勒如何回答。小马子挠挠头,“八贝勒笑呵呵走了。回到府里之后,交待下人们,往后再也不准提八福晋的事儿。宫里又赐下一位侧福晋,帮着八爷料理家务。姓赫舍里氏,是索额图刚出五服的侄孙女。过两天就进门儿呢。”

“哦?”八姐吸一口气,敲敲桌子,“这样啊。”赫舍里氏不是什么有福的姓氏,仁孝皇后不说了,后世光绪皇帝的珍妃,便是典型。还不如赐给他个姓钮钴禄的呢。想起钮钴禄,便想起自家院子里那位。心中别扭一回,又问:“其他府里有动静吗?”

小马子想了想,迟疑着回答:“其他府里自是没有。就是——听说直郡王府里头,大爷跟大福晋常常一同练布库。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八姐迟疑了,“应该不是真的——吧?”伊尔根觉罗氏?借给她个胆儿,她也得有那身手啊?

皇家剧院小剧场:

大大:来,福晋,咱们两个练布库

大福晋:布库你个头,一鞭子劈

作者有话要说:说句实话,没了安亲王府,八福晋一个自幼丧父丧母的孤女,日子还不如林黛玉呢。要知道,她亲姥姥才是个侧福晋,她亲娘还没同母兄弟呢。也就是说,连个亲舅舅都没有

15分钟后,还有一更。30分钟后,还有一更,哇哇

第二十五章采花补阳

八姐有心打探大福晋练布库之事是真是假。还没顾得上,宫里就传出十三阿哥胤祥不知如何,得罪了皇帝,遭了狠狠一番斥责,剥了身上一切职务,叫他做个闲散阿哥,有事没事歇着吧。

八姐听闻此事,心中大惊。太子病死,荣封谥号,本来十三应该更得宠才是。怎么还是得了训斥?不由慨叹:历史的惯性,果然让人摸不准呐。

晚上四四回来,“夫妻”二人吃了饭,打发孩子下人们退下,在炕上对坐,说起此事。八姐问究竟是何原因,十三做事怎么这么不谨慎起来。四四冷笑,“哪里是什么不谨慎,分明是着了别人的道。”

八姐登时奇了,追问:“怎么会着了别人的道?着了谁的道?”

四四不答反问:“你这几日可见过八福晋?”

八姐想了想,摇头,“自从弘晖去后,就少见了。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她瞧我不顺眼。”接着呵呵笑了,“或许是我弄错了吧。”

四四这才说道:“哪里是你弄错了。确实如此。今日我进宫,才知道有人上密折,别我告了下来。竟然说我结党营私,勾搭文武百官,想要位列储君。”

八姐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问:“谁干的?”

四四冷笑,“我哪里知道?举出的例子,倒是神乎其神的。皇阿玛召我问话。十三也跟着去了。甫一听闻,他就跳了起来。跟皇阿玛争辩。结果,倒是辩出结果,找出证据中错漏。我脱了罪,十□倒惹恼了皇阿玛。”

八姐见四四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也跟着愤怒不已。哪个不长眼的,没看爷正忙着推老四上皇位吗?冷不丁把老十三搞下来,平白少了个左右手,难不成让爷掳袖子、亲自上阵?

慢慢坐下想了想,柔声劝道:“贝勒爷别急。这件事既然闹了出来,定然是有人想趁机浑水摸鱼。依我看,先叫老十三韬光养晦,未为不可。往后,您该做什么,就还做什么。十三弟妹那里,有我帮着呢。”

四四抬头看她一眼,总算松了口气,拉着八姐的手说道:“多亏有你。辛苦了。”顿了顿又嘱咐,“这事儿不是直郡王府捅出来的,就是八福晋闹的。呵呵,安亲王府,势力可真大呢!”

八姐想了想,问道:“也不一定,说不定,是——”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头,比划一下。

四四听了,冷哼一声,埋怨:“勾心斗角比比皆是。就没一个干实事的。有那份心思,用到征缴税款上,充盈国库,不比兄弟阋墙来的好?”

八姐默然不语。心中不以为然:呸,谁不愿意做好事留好名啊?就你知道为国为民,别的都是蠹虫?大家都是庶子,谁不愿争一争?猪鼻子里插大葱,你装什么象。

过了一会儿,四四消了气,慢慢说道:“往后你要小心。没了十三弟帮衬,咱们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八姐点头,“放心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只知道孝顺太后,照顾儿女,别的我能管什么。只是爷您出门,万事小心。公务重要,可也注意身体。”

四四点头应允。夫妻相拥而卧,一夜无话。

第二日,八姐开始小心查访。查的不是安亲王府,而是安亲王府各处亲戚。

也是天随人愿。自从小赫舍里氏进了八贝勒府,管家开始。安亲王府各家亲戚就开始跟八贝勒有了隔阂。没法子,谁叫安亲王家亲戚大多跟佟佳氏沾亲带故?赫舍里跟佟佳氏俩个家族,别看都是康熙岳家,这两家可是不和的很,有人命官司、不共戴天。你捅我一枪,我砍你一刀,再正常不过。

纵然现任安郡王玛尔浑听从八福晋劝说,暗中给四贝勒下绊子。做出什么举荐四四为太子之事。佟佳氏家族庞大、支系众多,人心不齐,并不是所有人都向着八贝勒。加上赫舍里家在中间搀和搀和,没过多久,真相就查到八姐手中。

八姐看完,记在心里,随手对着灯影烧了。八福晋做出这等事情不奇怪,怕就怕,当年八贝勒身上的事情,在老四身上重演。老四出事不要紧,怕就怕连累自家旺儿。

越想越担心。又不好直言问老四。如此过了年。等到弘旺、弘春生日,晚上四四歇在正房,八姐才趁机问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如今到处人心乱哄哄的。可要早日打定主意才是。”

四四抱八姐在怀里,慢慢说道:“我还记得,你说过想做秦王妃。你想做秦王妃,不就是想让我做秦王吗?”

八姐琢磨一番,暗暗笑了,趴在四四胸前,漫不经心画圈圈,柔声回答:“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接下来怎么做,总该有个章程。”

四四轻声叹气,“你呀,怎么就忘了,秦王有一大用兵之道,那就是后发制人?”

八姐听了,暗暗唾弃。老四,你个老狐狸。当初就是你让爷做出头鸟,你好渔翁得利的吧?什么人呐!

心中不忿,暗暗伸手,照老四腰上捏一把。

四四嫌痒,捉住八姐的手,将人压在身底,说道:“小妖精,看爷怎么罚你。”

八姐一面支应四四,一面借着昏暗的光线盯着帐子顶,暗暗骂道:“爷身上这个色胚是老四?哼,果然面上正经,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

日子过的飞快。弘春、弘旺都会说话、会跑了,四四都晋位雍亲王了,大福晋还是整日称病不来慈宁宫。八姐有心去探病,一直忙着跟九福晋做生意,竟然顾不上。又是一年秋高气爽之时,九福晋查出有孕,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一心保胎,铺子里的事全推给八姐。八姐无奈,只得拨给武氏一辆马车,叫她每日里出去查账,九爷府里、铺子里、四贝勒府里,每日三处跑。

忙是忙了,武氏有了事做,府里、铺子里,众管事的都尊敬着。再也不整日里悲春伤秋。身上没了那股子江南水墨画风韵,反倒多了几丝当家少奶奶魄力威严。四四见了,觉得当初那位姑娘已经不再如当初一般,对武氏的宠爱,便少了几分。武氏却浑然不觉,依旧忙的开心。八姐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中高兴。瞅着一天无事,带着翠环,到老九府里,去探望九福晋。

老九得知自己要有嫡子了,也高兴的很。连带每日跟老八、老十一同出去喝酒,都没了兴致。每天回家陪着九福晋。九福晋心中得意,拿出八姐教的魅惑男人的法子,好生笼络老九。

不巧八姐进来,正碰上他们二人凑到一处,嘀嘀咕咕、你侬我侬,只觉牙酸。也不说话,甩了帕子出门坐车回府。进了正院,就见宋氏带着钮钴禄氏、耿氏迎上来伺候。

八姐瞥一眼钮钴禄氏,笑问宋氏:“二格格这两日可好?前几日春儿病了,弘旺几个都挪了出来。过两日春儿好了,还叫他们挪进来。姊妹们一处长大,将来才能互相照顾。辛苦你了。”

宋氏急忙笑答:“为主子做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主子,日日辛劳,奴才们才要道一声辛苦。”

八姐微微一笑,叫她坐了。再看钮钴禄氏、耿氏,如今都是十七八岁,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这二人承宠也有三四年了。算一算,运气若好,也就在这几月,便能先后怀上弘历、弘昼。垂眸琢磨一番,跟宋氏商讨一番家务,放她三人出去。

当天晚上,待四四回来,绕着圈儿地吹枕头风,问他是不是要下江南追讨国债。

四四听言,微微点头,“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这次去,是因为江南修浚河堤。眼看就要上冻,不能动工,时间紧迫,国库拨不出银子。这一回,难免要得罪那些人了。”

八姐听了,忙问何时动身。四四便说就在下个月。算算日子,没几天了。

八姐闻言笑了,趴在四四身上,柔若无骨般说道:“你说走就走,也不提起跟我说一声,人家~~人家会想你的嘛。”说着,一双小手,轻轻拉开四四腰带,一只手放在四四肚皮上暖着,一只手顺着肚皮往下,慢慢探了进去。

四四正值壮年,哪里经得住这般诱惑。更何况身上又是自己正经媳妇儿。早一个翻身,反压回去。嘴里笑骂:“小妖精,白天一股子端庄模样,一上了床,就变成千年狐狸。来,让爷用金枪降了你。”嘴上说着,手上不停,黑灯瞎火看不见,居然瞬间把八姐剥了个精光。

八姐嘴上哼哼啊啊,软着身子推拒。酥胸早就一挺,挨着四四胸膛磨磨蹭蹭。四四嘴里更是浪语不断。

八姐一面半推半就贴上来,一面伸胳膊抱住四四脖子,附在他耳边吹气:“四哥~~,再过几日你就要出远门。不知何时才能回家。接下来几天,你就、就住在我屋里,好么~~?”猫吃饱了,就不粘腥。谁的名言来着?

四四听了,搂着八姐浑身上下乱啃一气,嘴里道:“小妖精,跟谁学了这个调调。想恶心死爷?”到底拗不过男人血性,八姐几番诱惑之下,还是允了。

八姐得了准信儿,知道四四向来言出必行。如此一来,弘历就是想出生,也只能从自己肚子里出。顿时喜笑颜开,放四四进去。双腿夹住四四精瘦腰肢,一双手四下乱摸,嘴里叫道:“四哥~,你越来越瘦,真叫人心疼。要不,咱不做了。你歇歇,养养阳气?”

四四正在兴头上,哪能说不做就不做?登时气的笑出声了,嘴里骂道:“你懂什么,爷这叫采阴补阳。专采你这个千年狐狸。”

八姐夹着四四腰,使劲用力,嘴上不住哼哼,“四哥,四哥,我不行了。饶了我吧。明天、明天再做,成吗?”一会儿又说:“四哥,四哥,你用力,你用力。嗯!”心中则是冷哼:弘历啊弘历,为了你,爷连美色都舍出去了。你说说,爷容易吗爷?好好的圣祖八阿哥,居然叫你爹给采了。我呸!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15分钟后还有一更

我会告诉你,为了写后半段,我一个人躲在黑屋屋里看了半天片片吗?打死都不能说

第二十六章云歇雨住

一时云歇雨住,八姐累的瘫倒在床。还是四四起床收拾一番,方才重新上床,搂着八姐睡下。

八姐累极,偏生一时睡不着。伸出手指,在四四肚皮上画圈圈。四四笑着握了她的手,柔声问:“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八姐心中一惊,嘴上问道:“哦?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呢?”

四四想了想,说道:“以前碰你一回。你总是不吭声,我说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从来也不主动。近两年,你——怎么说呢,白天像个福晋,晚上——呵呵,真跟狐狸精似的。”说着,在八姐后背上摩挲两把。不住感慨,啧啧,那拉妹妹皮肤真滑,啧啧,再摸两把。反正是自家媳妇,不摸白不摸。

八姐给他摸的心痒,往四四怀里凑了凑,拿酥胸磨蹭他胳膊,嘴上说道:“那是。您没听民间有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说着假意哀叹,“我这还没到三十,就如狼似虎了?”

四四听了这俏皮话,噗嗤乐了。白天与一帮老油条周旋那股子疲惫,也随之远去。低下头来,亲八姐一口,捉了她的手放在身边,柔声说道:“不给了。想要明日再来。我累了。”

八姐点头,往四四怀里靠一靠,说道:“好。四哥做个好梦。”顿一顿,厚着脸皮、忍着恶心再加把火,“梦里也要想着我。”

四四听了,哈哈笑笑,搂着“媳妇”睡觉不提。

没过几日,四四果然奉命前往江南。八姐安心在家带着儿女们过日子。不巧弘昀病重过世,李氏哭倒几次,不能理事。八姐无奈,只得带着宋氏帮衬着,将弘昀暂且入殓。送信给四四,问他何时回家,看看这苦命的儿子。四四回信,嘱咐她好生照顾自己。又说弘昀之事,他心中早有预料。不想儿子这般短命。字里行间都是身心疲惫,却硬要坚持。

八姐看了,不由唏嘘。回信请他保重身体,说家中诸事有我。信刚发出,又派人叫信使回来,拆开加上一行,写几个人名。说他们都是正经做事之人,或许能有所帮助。

四四接了信,仔细看完,笑上一笑,对着烛光烧了。自此,愈发用心办差不提。

八姐收到四四回信,看明白暗示。心中这才放了心。安心抚养儿女,顺便留意京中各府动向。到了年底,正忙置办年货之时,突然精神不济,跌坐在椅子上。

瑞珠、翠环吓了一跳,赶紧请来陈嬷嬷,又派人去请太医。大格格领着弘时、二格格、弘春、弘旺一齐围着,生怕八姐有个闪失。

二格格、弘春还小,自然不懂生死为何物。大格格已经长大,弘时、弘旺又是重生过的,看着八姐脸色苍白、两眼怔忡,都吓的不行。大格格更是险些哭了出来。

不一会儿八姐回神,看几个孩子围着,顿时笑了,摸摸二格格脑袋,“好孩子,额娘没事。”

正说着,太医到了。大格格抱着二格格到屏风后回避。弘时站在一旁,弘旺、弘春由奶娘抱着,仔细看太医诊脉。

没过一会儿,太医看完双手,笑问陈嬷嬷:“敢问雍亲王福晋癸水几个月未来了?”

陈嬷嬷这才明白,一拍手,“我说呢。原来是有喜了。”当即代为回答,“两个月了。自从二阿哥去后,”说着抹抹眼泪,“我们福晋悲伤过度。就没来过了。起初还以为是伤心缘故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太医呵呵笑了,收了诊箱,交待下来,“福晋身体很好。只是不宜过度操劳。劳心劳力,是孕妇大忌,要多歇息歇息才好。”

陈嬷嬷就问可要开方子。

太医摆手笑了,“依下官看,是药三分毒。人参还有忌讳的时候,何况如今福晋有孕在身。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陈嬷嬷急忙应下,又问有什么注意事项。太医想了想,说道:“安心养胎,别的莫要多想。还有就是不能生气。吃饭要多注意温养。那就得了。”

陈嬷嬷听了,这才请太医出去,到账房取银子送走太医。

八姐坐在帘子后头,默念几句:“我居然这时候怀孕了?”是弘历?哼,那个混小子,最好别犯爷手上。

事到如今,用了个女儿身,老四是个靠不住的,所能依靠的,唯有儿女。八姐干脆破罐破摔,想着:弘历就弘历吧,至少这娃活的长,总比福宜哥儿几个强,生下来就夭折,不够晦气的。别的不多想,将来若是敢不孝顺爷,扔到福海里淹死。

难为八姐见惯了悲欢离合、世间百态,加上之前使足浑身解数勾搭老四,跟四四你侬我侬之时,料想过后果。

没过一会儿,陈嬷嬷捧着热粥回来,她就忍住心中不忿,想通起来。遵从太医嘱咐,每日里好吃好睡,写信给老四,叫他安心办差。过年诸事,家里就能给他安排好了。又隐晦提起怀孕有喜,说:别看现在你是亲王了,赚的银子多了。家里又要添丁,孩子们也要上学的上学,准备嫁妆的准备嫁妆。每年你那点俸禄——还不够孩子们“教育基金”的。你可管着你自己,别在外头再瞧上谁家千金。家里地方小,银钱少,可是再也养不起小妾了。

看的四四哭笑不得,随手对灯烧了了事。

这一年过年,八姐养胎不理事。还是由宋氏、武氏,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张罗。李氏因弘昀去世,一直称病不出门。钮钴禄氏、耿氏无宠无出,自然老老实实在后院,跟着宋氏、武氏忙碌。

八姐日子过的踏实。弘时、弘旺倒不忘得空过来,瞅着八姐肚子发呆。八姐看二人别扭,笑问:“怎么了?”

弘旺笑笑不说话,咬着手指装小孩儿。弘时则冷哼,“这孩子生出来,一定不能叫弘历。”

八姐张张嘴,呵呵笑一声。忍不住长叹,怎么忘了,他们兄弟关系,也不咋地呢!

弘时与弘历的爱恨情仇,自有他们兄弟自己折腾。儿孙自有儿孙福,八姐没空,也没心思管那么许多。过年时节孕吐,就已经够她受了。好在陈嬷嬷等人这几年越发得力,有她们照顾,还算安心。家务之上,宋氏年逾三十,无子无宠,有资历而无背景;武氏因为前两年生产坏了身子,无法再孕,索性一心跟着八姐发家致富。有她二人一内一外管着,八姐这个年,过的还算舒坦。唯独偶尔想起钮钴禄氏、耿氏,心中难免闷闷。总觉得那两位就跟暗藏着的钢针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伙着老四,扎自己一下。

好容易过了年,春天暖和了。四四回京一趟,没住两天,便又去江南。八姐扶着肚子送到门口,不放心嘱咐:“万事留心。在外吃喝都要在意。”又嘱咐李卫,“你跟瑞珠陪着爷一同去,吃饭穿衣都要注意。爷要好,你们也要好。”

李卫跟瑞珠急忙答应下来。

送他们一行出门,八姐又觉得无聊起来。

恰好九福晋也要养胎,索性二人常来常往。老九府里姬妾众多,九福晋看了也烦。便常坐车来看八姐。二人商量些生意诸事,说说隔壁八贝勒府里新添的庶出格格,再讲讲八福晋竟然自己回来,也不等人请。说着说着九福晋撇嘴,“什么呀,就会装相。还是不瞧着这两年八贝勒重新得了圣宠。那个女人,对外面府里小妾还礼尚往来,对自己府里的那些人,薄情着呢!”

八姐笑笑,知道这位八福晋虽然嘴上毒,到底还没狠到逼死人命,八贝勒府里日子——还算安然。

偶尔还会提起,太子妃常常记挂这几位妯娌,不时让太子家三格格出宫,到各家各户转转。尤其是大福晋,最喜欢三格格。只要三格格到直郡王府,大福晋眼里,把亲生的几位儿女都比了下去。

八姐心中奇怪,暗暗琢磨,默默道:“这可是奇了。”

九福晋自己剥着新摘的草莓吃,说道:“谁说不是呢。大爷跟太子爷当年你争我夺,闹得不可开交。谁知道,两家娘们儿倒是和气的很。听说大福晋怜惜太子妃寡妇失业的,常常叫三格格给太子妃带回去不少好东西。你说,这人跟人呐,还真是说不好。指不定谁跟谁就对上眼儿了呢。”说着,呵呵一笑,拉弘旺小辫子一把。逗的弘旺哇哇大叫,想要不高兴,又怕装小孩儿被识破,只有委委屈屈扑到八姐怀里撒娇。

八姐听了,愈发疑心,拍拍弘旺,叫他找弘时去玩。九福晋刚走,八姐就命人好生打探。

只不过,所谓大福晋跟直郡王练布库之事,不过是众人随口一说。等到有心人去查,传来的却是直郡王夫妻和睦、恩爱非常。直郡王府上,也整治地跟铁桶一般,进去容易出来难。

八姐不由十分扼腕。

当下时节,不比上辈子,处处变化多端,皇子们一个个一夜间老实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安心养胎。听着宫里传来消息,说十八阿哥如何得宠,超过所有年长皇子。八姐冷哼一声:那是他年纪小,你等他长大了,露出夺嫡之心,你看老爷子还宠他不?

好在四大妃都不是吃素的。王氏、陈氏再得宠,也未能成功晋位宫位主。这不仅是康熙出于对朝政平衡的考量,也是扬满抑汉的结果。汉族官员,始终不能完全取得康熙的信任。

八姐分析时事,拿出来跟弘时、弘旺讲解,也不管他们听的懂听不懂,只是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小心在意。如今局面看似平稳,其实,是各处势力潜伏起来。你们瞧老爷子为何疼爱老十八?那不就是因为十八年幼,母家无势,让老爷子放心吗?若是其余年长皇子得了这般宠爱,早就出事了。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儿,谁也不能当出头鸟,知道不?”

俩孩子听的后背汗津津的,不住点头,表示明白。弘旺毕竟年幼,又是八姐“亲”生,不免娇惯些。最喜欢装小孩儿讨“八额娘”欢心。说完正事,拉着八姐袖子问:“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回来?”

弘时听了抿嘴不乐。阿玛老是冷着脸,见了叫人害怕。还是八额娘看着随和。

八姐抿嘴看弘旺一眼,摇头说不知道。

弘旺咬咬指头,点点头便放在一边。八姐以为他跟弘春一样,不过是跟儿子名字重合,只当是小孩子想阿玛了,便没在意。

哪知,八月时节,生产临近。八姐正在产房内用力,冷不丁听外头声音,像是弘旺奶嬷嬷着急麻慌到门口叫陈嬷嬷。八姐竖耳细听,就听奶嬷嬷说道:“不好了,四阿哥不见了。听小丫鬟说,前几日四阿哥就吵吵着要去找阿玛、找阿玛。该不会真是去找阿玛了吧?”

八姐听了,一用力,孩子就挤了出来。顾不上别的,隔着窗户叫:“还愣着干什么,留下接生嬷嬷、陈嬷嬷,其余的,全给我出门去找四阿哥!”

弘旺啊,你阿玛在给你生弟弟,你还去哪儿找阿玛?我的傻儿子哟!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

弘旺看看八贝勒,再看看八额娘,问:你们两个,哪个才是我的阿玛?

求新生儿姓名。选项:

一、弘历

二、弘昼

三、弘瞻

评论发够25个字才能送分亲们,多写多送。最好写上“送分”字样提醒偶

弘旺认父

第二十七章

雍亲王府上下顿时动了起来。

宋氏、武氏顾不得问福晋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儿,急急忙忙嘱咐陈嬷嬷,“您老人家只管带着接生嬷嬷照顾福晋,四阿哥我们去找。”拉着弘旺奶嬷嬷便问,今日四阿哥都去了什么地方,都谁跟着,什么时候不见的。赶紧召集人手,四处踅摸。

一时间到处都有人叫“四阿哥”、“狗蛋儿”,还有人到花园处找。翻开假山石瞅瞅,是不是四阿哥躲猫猫呢。武氏则是派人出门,到街上看看,还有主张去报案的,一时忙成一团。弘时、大格格、二格格都惊动了。大格格、弘时自是不必说,吩咐身边丫鬟、小厮赶紧出去。二格格年方五岁,也迈着小短腿,拉上奶嬷嬷,抱着弘春,跑到大格格院子里,一同坐着等。

李氏听见动静出去,一问才知道四阿哥弘旺不见了,登时吓了一跳,急慌慌叫人出去帮着找。带着贴身丫鬟菊花、荷花,到弘时院子里,瞅见弘时正忙着问话,撸着袖子想要出去找人,赶紧抹着泪花,几步上前,一把搂住,嘴里嚷嚷:“我的儿啊,已经没了你弟弟了,可不能再丢了你。你就好好的在府里。四阿哥不会有事的。”

弘时听她这腔调,心里别扭。当着众人,不好一把推开,只得任她搂住,对着小厮们骂:“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出去。找不到四阿哥,你们都别回来了。”说着拉开李氏,劝道:“额娘,我去正院看看。听说大额娘又添了个弟弟。额娘你身体不好,就先歇着吧。”说着,带着奶嬷嬷、丫鬟迈步走了。

李氏闷了半日,站在院子里喃喃:“怎么,她又添了个儿子?”

菊花、荷花上前劝道:“主子,咱回去吧。起风了。”

李氏侧目,看二人一眼,瞥见荷花,微微一怔。几年过去,荷花长的——越发娇艳动人了。今年二十岁,也是到了嫁人时候了。

心里有了主意,点点头,带着二人回去。

刚走到西院,听见前头喊一声:“王爷回来了。”

李氏闻言急忙止步,顿一顿,还是进屋,对镜理理妆容,换了件衣服,这才留菊花看门,带着荷花出去。

来到正院,就见四四站在院子正房门内,怀里抱着一个红色锦缎襁褓,皱眉问:“四阿哥不见了?”

宋氏、武氏对视一眼,都不敢回话。陈嬷嬷只得上前应下,“是,就在福晋生五阿哥的时候,奶嬷嬷来说不见的。奴才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四四低头看一眼怀里儿子,交给陈嬷嬷,“你进屋去,请福晋放心,就说爷亲自去找。”说着大步出去,一面找弘旺屋里大丫鬟问话,一面叫人去步兵统领衙门报案。弘旺还不到三岁,话还说不全,给街上那些地痞流氓弄走了,可就不得了了。

李氏站在门前,见四四出来,急忙行礼。说道:“大格格、弘时听说四阿哥不见了,都急着去找呢。可怜那俩孩子,自己还是孩子,都知道惦记弟弟了。”说着,拿帕子粘粘眼角。

四四瞧她这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道:爷当初——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