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笑答:“阿玛、额娘在这儿说话,女儿想着这两日学了几样菜式,做出来,趁着今日天气晴朗,索性在院子里吃,请阿玛、额娘尝尝。”

说着,招呼丫鬟擦桌子、摆碗筷。八姐一看笑了,“这荤素搭配的就是好。难为大格格了。”看看怀中小儿女,对着四四说道:“可惜孩子们小,不然,也能尝尝他们大姐姐的手艺。”说着,又拉大格格坐下,笑说,“你只管坐吧。忙了一天了,可是好好歇歇。”又叫厨房把今日份例减下去。又是叫翠环去请弘昀、弘时、二格格。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大格格看八姐忙,哪里肯坐,亲手扶了八姐坐下,“额娘只管坐。三弟弟、二妹妹那边,我刚才就叫人去说了。”

八姐又问弘昀。大格格皱眉,“我叫人去请,说又病了。”

八姐听了,不由担心,“可是请太医了?真是的,怎么不跟我说。”急忙忙站起来就要去西院。

四四抱着弘旺,叫她坐下。“李氏还会不管?你成天五个儿女照顾着,一个个都健健康康。她身边就一个,还忙不过来?”说着,笑着叫大格格,“坐下吧。来,跟阿玛说说,这菜都有名字吗?”

八姐听了,这才笑笑坐下。不忘嘱咐陈嬷嬷,“一会儿到厨房,吩咐这两日给二阿哥多做些好吃的。”陈嬷嬷应下出去。

一时弘时、二格格来了,依次见礼入座。就听大格格一一指着桌上菜肴,笑说:“不过是些家常菜。并未起什么好听名字。这是槐花蒸菜,这是榆钱蒸菜。还有干煸春笋、蒜薹炒肉丝、羊肉炖萝卜,凉调芹菜、凉调藕片儿,这是香椿炒鸡蛋。”

四四听了点头,说一声:“好。”又问,“可有汤?”

大格格点头,“有两个汤。一个是甜的,清汤元宵;一个是酸笋老鸭汤。还在灶上炖着,等会儿趁热端来。”

八姐一听,噗嗤笑了,拉拉大格格小辫子,对四四说道:“瞧瞧,四凉四热八道菜,都是贝勒爷爱吃的。咱家大格格,可真会过日子。将来谁做了咱家额驸啊,可是美的很呐!”

大格格顿时羞红了脸,“额娘又打趣我。阿玛——您管管呐!”

四四呵呵笑了,唤奶娘抱弘旺、弘春到一旁玩,带着八姐与弘时、大格格、二格格一同吃饭不提。

当天晚上,八姐带着大格格、弘时、二格格,捎上宋氏、武氏、钮钴禄氏、耿氏,一同到弘昀屋里看了。瞧这孩子不过是咳嗽两声,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当众嘱咐李氏:“二阿哥身子骨弱,你要多多小心。缺什么只管往正院去要。别碍着面子抹不开。”

自从弘旺出生,李氏便觉在这府里处处低人一头。宋氏管家,武氏帮着看铺子,钮钴禄氏出身没落贵族,日子都比他过的强。唯独一个耿氏不如她,偏偏人家自己觉得过的挺好。有心讽刺八姐几句,见屋里、院子里乌压压站着一大堆人,不敢拈酸吃醋,只得恭敬回话。

八姐看她今日乖巧,微笑着拍拍李氏胳膊,“放心吧。二阿哥不会有事的。”又嘱咐一番宋氏、武氏,“你们帮着管家。往后二阿哥、三阿哥也要多操心。四阿哥有的,二阿哥、三阿哥都要有。”

宋氏、武氏齐齐应下。八姐再看钮钴禄氏、耿氏,心里琢磨,这二位如今也长大了,出落的水灵灵的花骨朵儿似的。往后可得捂结实了。一不小心叫老四那个色胚瞅见,一时起了色心侍了寝,生下孩子来,弘昼倒也罢了,那个倒霉蛋弘历——还不跟我儿抢龙椅才怪!

转念一想,如今老四才是个贝勒,就是儿子想要跟人抢龙椅,也轮不到啊。不由暗笑自己心急。

安抚李氏一番,又嘱咐大格格、弘时各自照顾好身体。这才带着众人出了李氏院子。打发宋氏几个各自回去,带着二格格回来,听奶嬷嬷说,三格格、四阿哥都睡了。不放心,到屋里瞅了瞅,俩孩子确实安安生生睡着呢,这才叫奶嬷嬷带着二格格睡觉。回身进了里屋。

抬眼看见四四,穿着家常衣服,腰带未系,光着脚正坐在炕上看书呢。

八姐笑着过去,坐在一旁,问:“可是有什么事?这会子还没睡?”

四四呵呵笑笑,“我心里不踏实。”

八姐默然,对着烛光看了半天,最后悄声问道:“洪武末年建文之事?”

四四听了,对着八姐一瞪眼,“这话不该你说。”

八姐不以为然,“八福晋早就嚷嚷遍了。我不过就跟你说说。别人想听还听不来呢。”

四四见她这么说,便不吭了。二人洗漱休息。躺下半天,四四终究悄声说了句:“如今局势,真不好说啊。”说着,伸出手来,在被窝里摸索一阵,摸到八姐的手,轻轻握住。

八姐点头,也不抽出手来,回答:“四哥可还记得唐秦王妃长孙氏?”

四四默然,迟疑问道:“你是说——?”

八姐笑答:“别的我做不到。学秦王妃长孙氏,做个好皇后,还是能的。就怕——四哥不肯给我机会。”别装了,嫡子一死,大家都是庶出,谁比谁高一头咋的?就不信你心里没惦记着那个位子。心中嗤笑,甩了四四的手,面朝外侧卧而眠。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迷迷糊糊觉得四四贴了上来,附在耳边,柔声说道:“过几天方便了。到宫里陪皇太后说说话。记住,少说、多看!”说完,也不管八姐听没听清,将人轻轻揽在怀里,温暖入梦。

没过几日,八姐便约九福晋、十福晋、十四福晋一同进宫,陪皇太后说话。

自从太子去后,太子妃寡居寿康宫后殿。平日里,除了教导子女,便是来皇太后跟前尽孝。太后慈悲,怜悯她寡妇失业的,又带着好几个孩子。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想着她。

这日南边儿进上几样鲜果。皇太后便叫来太子妃尝尝鲜,顺便给几个孙子、孙女们带回去些。正好三位皇子福晋来了。皇太后笑说:“你们鼻子倒灵,知道今日哀家这里有好吃的。”

八姐抿嘴笑着不说话,九福晋拉着太子妃打哈哈。唯独十福晋,算是太后娘家人,拉着太后的手不依,说也要带几个瓜果回去,藏起来自己吃。

说的众人都笑了。

一时三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也来了。一帮子孙媳妇坐在慈宁宫里,陪着老太太说话。太后不大听得懂汉语,孙媳妇们便用满语、蒙语交流。一时间叽里呱啦,说的热闹。

九福晋趁着众人不备,拉拉八姐袖子,“真是奇了。平日里八福晋最爱没事儿到慈宁宫讨老太太欢心。怎么今日大家伙儿都来了。她反而没个踪影。”

八姐微微一笑,默默不语。那个西贝货,指不定在背后捣鼓什么呢!

皇家剧院小剧场:

乾隆:呜呜,皇玛法欺负人,跟我儿子抢墓地

永琏:呜呜,皇二祖父欺负人,跟我抢墓地

孝贤皇后:呜呜,仁孝皇后欺负人,你儿子跟我儿子抢墓地

康熙+仁孝皇后+太子:一边儿去,就抢了咋地,墓地也抢,谥号也抢了,咋地?告我们去呀

雍正:儿子孙子,省省吧。这一家咱得罪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菩萨保佑

第二十三章菩萨保佑

八姐看看左右,众位妯娌都来了,唯独不见大福晋。瞧瞧问九福晋。九福晋听了摇头,“身子不好,又病了。”

八姐闻言,忍不住唏嘘。大福晋连着五年生四个格格,可谓是劳苦过重。好容易得了个儿子,也是成天病歪歪的,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下头几个庶子一天一天大了,二房张氏也接连生下儿女。长女远嫁,日夜思念。身体不好,心里有事,操劳下来,不病才怪!

正想着,就听太后问:“老四家的,今日天气暖和,怎么不抱孩子来给哀家看看?”

八姐急忙起身,恭敬答话:“回皇祖母的话,孩儿本来是想带孩子们来的。因临来时候,外头起风,大夫嘱咐,不能吹风。故而没能抱来。大格格说要在家照顾弟弟妹妹们,也未能来。过两日天气热了,不怕风了。再带几个孩子,给皇祖母瞧瞧。”

太后点头,“那也使得。孩子身体要紧。”又问起名字了吗。

八姐低头想了想,回答:“三格格起了个小名,j□j儿。四阿哥暂叫弘旺,小名狗蛋。”

众人一听都乐了。太后也忍俊不禁,指着八姐对太子妃说道:“瞧瞧,这都什么爹娘啊。起了这么个名。”

太子妃倒是明白,笑说:“四弟妹这是疼爱小阿哥呢。民间不是说,起个贱名好养活吗?”

太后听了点头,“好像有这么一说。不过,好歹是皇孙,起名叫狗蛋儿,也忒——”说着自己先笑了,拉着八姐的手嘱咐,“好孩子,哀家知道你疼爱孩子。狗蛋狗蛋,起了就起了。等孩子长大,可不能再叫了。人要笑话的。”

八姐笑着应了,“那时候也是急了。想着只要能保孩子平安。别说叫他狗蛋。就是叫我狗蛋。我也认了。”说着,便红了眼眶。

说的太后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顿了顿,说道:“哀家给他起个小名,就叫——菩萨保。但愿将来,菩萨保佑他。你看可好?”

不怎么好!老太太您——借用谁的创意不好,偏偏山寨老四的。心里不乐意,嘴上只能欢天喜地谢恩。

太子妃看八姐为儿子又哭又笑的,心中叹息一回,面上少不得恭喜恭喜。

过一会儿老太太乏了,太子妃便带着众位弟妹们告退。有婆婆的去后宫给婆婆们请安,没婆婆的便到相j□j妃那里坐坐。八姐正要去看望德妃,就听太子妃说道:“四弟妹若是有空,就到我哪儿去坐坐。有几样针线,是给小侄子、小侄女做的。我不便出门,你顺便捎回去。”

八姐听了,赶紧笑着应了。扭头叫来十四福晋,恭送太子妃到寿康宫门外,说看望德妃回来之后,便来叨扰嫂子说话。看着太子妃扶着宫人们进去,这才挽着十四福晋一同去永和宫。

二人也不坐轿,带着人从御花园过,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赏景。路上问些家务琐事。十四福晋年轻得宠,爱说爱笑。八姐也十分喜欢这样性子,因问她最近忙什么呢,有空也到嫂子家坐坐。说着叹息:“论起来众妯娌们,合该咱俩最亲。哪知道——说了你别恼——差了十来岁,我瞧着你,怎么都跟瞧闺女似的。往后啊,若是十四弟欺负你,你脸皮薄,不好来宫里跟额娘说,只管来贝勒府找我。我给你出气。”

说的十四福晋也笑了,挽着八姐的手撒娇:“四嫂这话说的,我可是记下了。往后,你若不给我出头,我可不依。”

八姐正色,“那是当然。可话又说回来了,你也不许欺负老十四。否则,我也不依呢。”

说完二人都笑了。不多时来到永和宫。德妃见二人联袂而来,莞尔道:“你们俩倒是亲。”

十四福晋上前扶住德妃,“额娘说的,我不跟四嫂亲,又能跟谁亲呢?”

德妃微微一笑,叫她二人坐了。问起府中事。十四福晋一一答了。八姐挑不要紧的说了几句。德妃借口宫务繁忙,便让她二人回去了。

出了宫,十四福晋去找十三福晋一同出宫。八姐想了想,从良妃宫门外过,没遇见良妃,也不好特意去找。只得绕路去寿康宫看太子妃。

太子妃正带着嫡出三格格做针线,见八姐来了,三格格急忙站起来,对八姐行礼。八姐急忙紧走几步,伸手挽住三格格的手,笑说:“咱们家三姑娘,果然越来越漂亮了。”

三格格害羞低头,“四婶过奖了。”

太子妃笑着请八姐坐。命嬷嬷取出几样针线,交给她,“这都是我闲来做的。以往事情多,没什么空。自从住到寿康宫,空闲多了。也就有心思做这些了。你别嫌弃才好。”说着打发宫人们到廊下站着,妯娌们好说话。三格格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端茶倒水。

八姐夸一通,道一声生受了。拿着几样针线说道:“这么好的针线都嫌弃。我可不就成了有眼无珠了吗?”顿了顿又问,“嫂子是只给了我,还是给了别人?”

太子妃一顿,“说起来不怕你笑话。以往你二哥在时,谁不稀罕我送的东西?有的专门上门来求。如今太子没了,我这边人也少了。也就是你——偶尔还愿意过来。我——我生怕,我生怕巴巴地送上去,别人就不稀罕了。也就四贝勒,从小跟太子兄弟好。我才敢送你。你若多想,咱妯娌也就白好一场了。”说着说着落下泪来。

三格格也陪着落泪不止。八姐急忙站起来,劝好了这个劝那个。好容易她母女都劝过来了,这才重新落座,慢慢说道:“这话不当我说。只是嫂子,您给我东西,也别忘了别的妯娌。前朝事咱不管,咱们本来就是管家事的。妯娌之间常来往,寻常百姓家——不也是应当的吗?别的不说,您看大嫂病了,使人去问问。纵然不如以前,赏赐些什么的。单您的一句话,不也是太子与直郡王兄弟情分吗?太子虽没了,弘皙他们兄弟,总还是要跟叔伯们来往。更何况,将来格格们出嫁,叔伯们不也是她们娘家靠山吗?”

太子妃听了,看看三格格点头,“你说的是。我只顾思念太子,恨不得一同去了。竟然忘了这些。怎么大嫂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八姐摇头,“我也是听九弟妹提了一回。自从家里有奶孩子,什么都顾不上了。”

太子妃听了,低头不语。

妯娌俩又说了一番话,八姐便说家中有孩子惦记,告辞出宫。

回到家里,刚换了衣服,坐下喝茶,就有小马子过来回话。说八福晋在家里,当着八贝勒的面,把王氏、魏氏一年多来使的阴损宅斗手段一一摆到台面上。请八贝勒定夺。

八姐正喝茶,一口喷了出来,翠环急忙领着丫鬟给福晋擦衣服。八姐摆手,叫她们不用急,问:“是当着八贝勒一个人的面儿,还是当着八贝勒府里人的面儿?”

小马子呵呵笑了,“福晋,若是关在屋里,当着八贝勒一个人的面,奴才就打听不着了。自然是在院子里,光天化日的当着整个八贝勒府来着。”

八姐默念几句“白痴”,感慨一声“穿越电视剧害死人不偿命”,吩咐小马子接着去打听。小心别暴露了。

当天晚上,四四回来,脸色奇怪。“夫妻”二人吃完饭,抱上来一双小儿女一面逗弄,一面商量事情。四四看屋里无人,这才说道:“老八今日挨老爷子训了。”

八姐皱眉,“却是为何?”

四四冷笑,“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你说是为何?”

八姐沉默半日,终究还是骂了句:“混蛋!”

瞧四四看自己,急忙又说:“出嫁从夫、不嫉不妒。《女儿经》都叫她读狗肚子里去了。”

四四瞥她一眼,对着灯影,噗嗤笑了。八姐瞪他,“贝勒爷说我说的不对?”

四四摇头,“我可不敢。不过,前几日大格格来,你不在。她问我要《女儿经》、《女则》,我叫丫鬟们翻了半天,可是都没找到呢!”

八姐脸色一红,半晌无语。当初烧的时候只顾一时痛快,竟然忘了留两本给大格格了。看四四似笑非笑一张脸,对着灯光,愈发得意。冷哼一声,“找不找就找不着呗。过两日叫人去外头买两本就是。”

四四微微一笑,拉过八姐的手,“你若有经天纬地之才,尽管使出来。何苦在一方院子里憋着。《女儿经》读不读吧,有什么要紧的,爷又不是那迂腐之人。”

八姐嗖地抽出手来,斜睨着四四问道:“贝勒爷这话何意?”

四四爱笑不笑,“哦?那圆明园里梧桐书院挂着那幅九州方舆图,莫不是从天上刮下来的?”

八姐听了,这才低头埋怨,“人家、人家不是坐月子,憋的狠了,实在无聊么!”

四四看她这幅娇羞模样,愈发心痒难耐,馋着脸凑上来,“实在无聊,咱就再生几个。将来你好一道教导,也叫他们为国出力。”说着,就要吹灯。

八姐料想今日推脱不得,刚要半推半就、成就好事,就听怀里弘旺哇的一声闹起来,伸着胳膊哭个不停。弘旺一哭,三格格弘春也跟着哭起来。

四四、八姐面面相觑,只得叫来奶娘,抱走好好哄。孩子一哭,俩人也没心思做那事了。双双依偎着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说些闲话。

奶娘那边,弘旺哼哼唧唧嗯嗯不停,“死鬼,想欺负我阿玛,先过爷这关!”

皇家剧院小剧场:

四八正在亲热,弘旺上

弘旺:呀呀,四大爷你起开,竟敢欺负我阿玛

弘时:弟弟,给刀,阉了他丫的

八姐:呀呀,给爷滚,谁敢让爷一天不幸福,爷让他童年+青年+中年整个不幸福

四四:好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太后是个好老人儿

通知:明天入V,中午12点三更,敬请期待。

24歪打正着

第二十四章歪打正着

四贝勒府波涛暗涌,隔壁八贝勒府可是惊涛骇浪。八贝勒进了正院,吩咐下人们远远退下,不叫不准进来。

香儿扶着八福晋坐着,还想留下,早被八贝勒一掌拍出去,呵斥她守在门外,老实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香儿无奈,只得赶众人出去,自己带着老实小丫鬟在院门外守着。不多时,听见里面砰砰乓乓的一阵吵闹。想要进去看,又怕违背主子命令。只得揪着一颗心候着。没过多时,里面吵闹声停下,就见八福晋捂着半边脸跑出来,拉着香儿叫套车。

香儿脚步不停跟在八福晋身后,喘着气问:“福晋,怎么了?这么晚了,咱去哪儿?”

八福晋顿住脚步,抬头望天,喃喃两句:“去哪儿?是啊,如今,咱还能去哪儿?”

顿了一顿,继续往外走,嘴里说道:“回安亲王府吧。”

八贝勒追出来,对着八福晋背影骂:“郭络罗氏,敢走就别回来。爷不缺你一个女人!”

八福晋背对他,疾步而去,理都不理。

八贝勒哼哼一声,扭头回屋自顾自睡觉去了。今日,着实气的不轻。

第二日,八福晋负气回娘家之事,就传了开来。八姐只当二人闹别扭,暗想以那位八福晋性子,指不定还会回来。哪知道,过了大半个月,八贝勒府传出媵妾有孕消息,八福晋都没赶回来瞧一眼。八姐这才当回事,使人打听,才知道八福晋放出话来:除非八贝勒答应她,只跟她一个人生孩子,否则,绝不回来。

啧啧,八姐一个劲儿感慨:爷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要挟老四。姑娘,您厉害!比得上独孤皇后了喂!

八贝勒这回也是气坏了,听闻这话,理都不理。安亲王府也知自己理亏,见了八贝勒,只有赔笑的份,哪里还敢埋怨。

倒是良妃于宫中得知,趁着八贝勒进宫请安时候,劝他:“夫妻没有隔夜仇,不管媳妇怎么不好,总归是你媳妇,御赐福晋。不给谁面子,也得给她外公面子。安亲王生前,素得先帝、皇上信任。不为别的,单为安亲王府一众亲戚,俱是世家豪门,也得罪她不得。”

八贝勒心中有气,嘴上不敢说。只有唯唯诺诺,请良妃放心。良妃心知这孩子心中有主意,劝不得,无奈之下,只好嘱咐他,多想想家和万事兴。暗示他,多想想失去妻家助力,没有母家帮衬,前途更是渺茫。

说的八贝勒心中愈发冰凉。劝良妃注意身体,说两句母子闲话,便告退出去。

临走时,良妃叫住他,“你大哥病了。有空,你去直郡王府看看。”

八贝勒皱眉,“怎么,不是大嫂病了?内眷有事,我去不合适么。”

良妃摇头,“夫妻俩都病了。唉,这两日,惠妃也忙的很呢!”

八贝勒听了,点头应下,说出宫就去看老大。出了良妃宫院,就有小太监来请,说康熙在乾清宫等着问话。

进了乾清宫,康熙正坐在暖阁里逗两个奶娃娃。一旁站着两个奶嬷嬷,几个慈宁宫宫女。四四坐在一旁,带笑看着。

八贝勒便知,这俩孩子正是老四家龙凤胎了。不知怎么的,就想上前抱一抱。弘旺刚会坐,瞧见他,也高兴地啊啊直叫,伸着胳膊乱舞。康熙哈哈大笑,“瞧,那是你们八叔。就在你们家隔壁住着呢。认识不?”

弘春吮手指,眨眨眼,依旧去看康熙,一面看一面流口水,伸手去拉康熙腰上荷包。弘旺则啊啊叫着,恨不得扑到八贝勒怀里。康熙、四四都笑了。

八贝勒一瞧这孩子,就想起自己那几个未出娘胎就掉了的子女。心中酸涩,不敢多看,急忙上前见礼。

康熙摆手叫老八起来,将沾满口水的荷包送给弘春,把俩孩子交给奶嬷嬷,命她们抱回慈宁宫,交给四福晋。顺便叫四四退下。

四四站起来躬身告退。看屋里无人,康熙指指四四刚才椅子,吩咐:“坐吧。咱们父子之间,私下里没那么多规矩。”

八贝勒这才躬身谢座,端正坐下,静待康熙吩咐。

康熙看他一眼,问道:“你媳妇还在她姥姥家住着呢?”

八贝勒点头,“都是儿子无能,没能教好媳妇。”

康熙皱眉,“郭络罗氏也太嚣张了。”顿一顿,劝八贝勒,“你呀,也不能打她呀?那一天,她来宜妃宫里,朕瞧见了,半张脸都肿了。你看朕后宫那么多妃子,皇后们不说了,就是答应,朕也没动过一个指头啊。”

八贝勒自知做过了,低头不敢说。康熙又劝半日,说:“过两日气消了。就接她回来。你不接,她怎么肯回呢?”

八贝勒沉默半日,终究跪了下来,含泪道:“儿臣让皇阿玛操心了。是儿臣的错。只是,只是这样的媳妇,不能给她做脸。她若回,便回。她不回,不能给她梯子下。否则,日后不知要做什么。”

康熙生气了,“这是什么话。她是你媳妇,你偶尔让着她,不正显得你大度?再说,眼看你就要当阿玛的人了,家里没个主事的,让王氏、魏氏管着,还——还不又闹事了?”提起那二人,康熙也来气。郭络罗氏厉害,那是厉害到明面儿上,好歹也算光明磊落。那两个包衣世家出的女子,一个个的就知道私下里使绊子。不积阴德的事儿,干的欢快。难怪老八家的看不过。比较起来,老八家的,还算是不错的。

八贝勒磕头回答:“郭络罗氏不曾动过阴私之念,这件事,确实是儿臣一时不查,冤枉了她。可是,可是儿臣、儿臣不能原谅她。”

康熙听了,不以为然道:“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跟朕说明白。她做什么了,叫你生这么大的气?”

八贝勒迟疑不敢言。康熙几次发怒,许诺不降罪于他,才算听他流泪回答:“那日儿臣打了她,是因为她说了一句话。”

“说什么了?夫妻之间,气急了什么话都不稀罕,她说什么了?”康熙不解,老八素来温文尔雅,怎么对郭络罗氏,这么大的气性?

八贝勒磕头说道:“她说儿子出身卑贱。生母乃辛者库贱婢,上不得台面。”说完,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康熙听完,默然半晌。终究还是端起茶杯喝一口,放下茶杯,又端起来喝一口,重新放下。如此二三次,总算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低头看八贝勒依旧跪伏于地,幽幽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八贝勒长出一口气,起身告退。走到门边,重新回来,对着康熙磕头,“皇阿玛,儿臣恳请阿玛,方才的话,万不可叫额娘知晓。”

康熙看八贝勒一眼,点头应允:“放心,朕有分寸。”

等八贝勒躬身告退,屋内无人之时,康熙举起杯子,狠狠掷了出去。啪的一声,杯子摔的粉碎。外头值班太监三毛子进来,瞅瞅地上瓷片,什么都不敢说,小心翼翼带着人收拾干净,重新端上一杯温茶,带着人出去不提。

再说四四带着一双儿女,到慈宁宫接了八姐,一家四口回家。路上说起八贝勒家事,四四慨叹:“也就是八福晋不能生。若能生得一儿半女,也不至如此。”

八姐闻言,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