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正要开口叫他,就有小太监领着太医飞奔而来。四爷只得给太医让地方,将十四抬到偏殿诊治。八爷领着九爷、十爷陪着走了几步,听见身后康熙唤道:“老八你们且随朕到你们二哥灵前上香,十四交给十六、十七看护即可。”

十六、十七听了康熙吩咐,急忙拱手应一声,紧随太医护着十四就走。留下八姐牌八爷带领着兄弟们,跟在五爷、七爷身后,跟随康熙进了大殿。临到门口,康熙扭头,看四爷脸上尽是悲戚、担忧神色,叹口气,说道:“一会儿老四不用在此守灵,代朕好好看看十四吧。莫叫你额娘担心。”

四爷还要推辞,康熙一摆手,抬脚进了正殿。咸安宫虽然禁闭多时,到底住的是康熙爱子,里面摆设装饰并不十分落魄。配着白布、挽联,勉强还能撑起皇家前太子的体面。

废太子长子弘皙领着弟弟们哭着给康熙磕头,灵后乃是弘皙之母李氏侧福晋带着众位侧福晋、格格们悲泣之声。一见弘皙,便如同见了太子当年,康熙两只老眼立马就淌下泪来。

弘皙人精一般,怎么瞧不出来如今正是带着弟弟、妹妹们博取皇爷爷怜悯之时,当即也顾不得脸面,率先匍匐于地,哽咽道:“罪儿臣子弘皙,带着弟弟、妹妹们,给皇爷爷磕头了。皇爷爷,您——”说到这里,愈发显得喉咙沙哑,凝噎无语。身后几个兄弟们得了暗示,也都陪着哭,以助弘皙之悲势。

人老多情,更何况几天之内,连丧二子,连病两子!见几个孙子着实伤痛,再看看自太子圈禁之后,便没见过面的几个小孙子,康熙愈发怜惜。伸手抱起最小的一个,顾不得体弱,对着弘皙说道:“皇爷爷来看你们来了,都起来吧。带皇爷爷去看看你们阿玛。”

弘皙不敢这就起来,跪行至康熙跟前,抱着康熙的脚说道:“皇爷爷,阿玛临终有言,说自己这么多年形容消瘦,与往年英气风发大有不同。不愿见人,故而,特意留下年轻时画像,说若是有亲人来,就叫见见画像。皇爷爷,孙儿不知皇爷爷会来。若是皇爷爷不想只看画像,就请让孙儿陪您。阿玛刚刚入殓,棺盖尚未合上。或许,阿玛别人不想见,皇爷爷来了,他就舍不得不见了呢。”

康熙含泪道:“你阿玛的话,你们听不明白,朕如何听不明白。他是心里难受,憋屈!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如今就这么去了,以他高傲的性子,怎么会愿意见人!罢了,既然他叫看画像,就把画像拿来,朕带回去。也算是一直陪着朕的保成了。”

康熙这么一说,弘皙兄弟们感想暂且不论,身后一帮儿子们心里可就琢磨开了。四爷、八爷“见识”比别人多,想的也多,此刻倒不觉什么。倒是其他几位爷,深怕康熙为了以往那些父子情面,就此恢复了太子一家地位。没听老爷子一口一个“太子”叫么!

等到康熙终于哀痛完毕,扶着宫人们回乾清宫休息。几位皇子却不得清闲,依旧要留在咸安宫里,奉康熙命,帮着几个侄子料理太子后事。按康熙意思,以亲王葬礼略高一等。

三爷就拉着礼部琢磨起来:比亲王略高一等?难道,还按太子葬仪?

礼部心知不可,却不敢名言。倒是八爷出来解围,说道:“既然咱们拿不定主意,为何不到偏殿,跟四哥、五哥等兄弟们共同商议商议。”

三爷觉得有理,看弘皙几人需要灵前守着,不便离开,便亲自去说一声,请来几位兄弟,一同到偏殿。一来看看十四情况如何,二来好跟四爷讨个主意。虽说四爷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这几年老爷子最喜欢逛圆明园,最喜欢跟四爷说话,众人却是看在眼里。凡事有四爷出头,别人少挨骂。

一行人进了偏殿,为首三爷等人吃了一惊,只见四爷坐在床头,十四正靠在四爷怀里,吧嗒吧嗒掉眼泪呢!

八爷心里一酸,冷笑着躲在五爷身后。倒是十六爷看见众人来了,急忙摆手,“嘘”了一声。三爷拉过来十六爷,悄声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第107章番外谁先去死

第一百零七章 【番外】谁先去死

最终,关于太子葬仪规格,还是没商量成。十四爷不知怎么的,自打睁眼见到四爷就拉着不肯松手。到天黑时候,硬是以身体不适为由,拽着四爷回了十四贝勒府。其他人也只好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趁着宫门没关,各回各家。瞧老爷子今日情形,怕是想要风光大葬太子。家中女眷也少不了出门应承。还是早些告知,好提前准备。

倒是八爷,因为担心十四,又觉今日情形与往日大步相同,叫九爷、十爷先回府,自己则跟到十四贝勒府,与四爷一同送十四爷回去。

进了府门,就见二门外十四福晋完颜氏带着众人迎了上来。脸色略显苍白,一身素净衣服,头上也没见多少金簪、金钏。这年头,满族男女大妨比入关前紧了,但兄弟媳妇见大伯子却不是一点儿都不行。完颜氏赶到四爷等人跟前,顿一顿,叫一声:“四哥,如今外头可好?”

四爷眯眯眼,回答:“十四弟没什么大事,太医说了,主要是之前太过忙碌。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兄弟媳妇不要太过担心。”

完颜氏欲言又止,只得低头说道:“我知道了。四哥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八爷站着一旁听他俩说话,心里越发觉得怪异起来。想起十四昏倒之时攥着老四的手说的那几句话,再回想如今老四与完颜氏说话情形,心中似有所悟。刚想开口,就听十四虚弱说道:“福晋,你先搀扶爷进去。叫孩子们跟他四大爷、八大爷说说话。”

完颜氏还想再说,十四早就伸胳膊架到完颜氏肩膀上。完颜氏只得叫来粗实婆子,跟自己一同扶十四进正院。一面走一面回头向四爷致歉:“四哥、八哥对不住,您二位先到正厅坐着,叫几个孩子陪着喝茶。我一会儿——一会儿再叫人去送点心。”

四爷点头说道:“好,你忙着吧。有空再——有空再到府里,跟你嫂子说话。”

眼看着完颜氏扶着十四进去。八爷呵呵笑了,“这个十四,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媳妇。瞧瞧,整个身子都快压到完颜氏身上了。”

四爷侧目瞥了八爷一眼,转身,背着手到前厅去了。十四府里几位年长阿哥急忙前头引路。八爷呵呵冷笑几声,跟着过去了。

完颜氏果然治家有方。几个人刚到厅里,就有管家领着丫鬟前来奉茶。四爷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八爷冷眼瞧见,跟着端茶喝了一口,转脸笑问几个小阿哥:“你们阿玛以前最喜欢绿茶,怎么突然改喝普洱了?”

几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几岁,大人爱喝什么茶,哪里还会跟他们报备?因此都答不知。八爷看四爷脸色又黑起来,心中登时舒坦了,转脸去问管家。

管家躬身答道:“回八爷的话,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府里因为福晋跟小主子们,各人口味不同。或许是丫头们拿了别的主子常喝的茶也未必。八爷若是不喜欢这云南普洱,奴才再叫人来换龙井或是毛尖儿?”

八爷摆手笑道:“爷自幼什么茶没喝过?十四弟家里正是忙的时候,做哥哥的怎么还能挑三拣四?普洱就普洱吧。你倒是问问四爷,他老人家平常在府里,可是只喝龙井的。”

管家又去问四爷。

四爷淡然答道:“无妨,喝喝也可。”

八爷嗤笑道:“那是,跟四爷亲的弟弟吩咐泡的茶,自然是好喝的。”

四爷看八爷一眼,转脸对几个侄子说道:“虽然最近咱家事多,但你们也不要耽误了功课。都回去温书吧。若有什么不会的,你们阿玛身体虚,趁着我跟你们八大爷在,就来问我们。”

几个孩子听了,不好反驳,便恭敬行礼,依次告退。此时,屋里就剩几个丫鬟,管家瞧着二位爷怕是有话要说,便使个眼色,带着几个丫鬟告退。自己留在门口,竖着耳朵等候召唤。

四爷、八爷心中明白十四府里的人不可能留下干净屋子叫他二人说透亮话,即使屋里没人,依旧打哈哈。四爷先说:“十四身体不好,有茶喝就行了,你做哥哥的,还挑三拣四。”

八爷听了牙酸,呵呵笑着应道:“那是,你又不觉得难喝。”

四爷再说:“十三的事,我还没分出头绪来了。太子那边,你多费费心。大哥那里,若是有机会,也多关照关照。不管怎么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就剩咱们几个了。”

八爷听了咬牙笑道:“四哥照顾十四、十三两个容易。我有什么能耐,去费心太子跟大哥?再说,就是我愿意管,老爷子怕还不放心呢。”

四爷不说话,深深看八爷一眼。拍拍袖子,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这府里忙的跟什么似的。咱们也别添乱了,看看若是无事,早些回去。也好叫十四他们安心静养。”

八爷跟着站起来,点头道:“是该回去了。弘旺今日功课,我还没查验呢。”

说完,对着四爷抬手道:“四哥您先请。”

四爷冷哼,背着手走了。八爷跟在后面出门,依然笑呵呵的。恭恭敬敬送走两位爷,十四贝勒府管家摸摸鼻子,暗道:“哪里来的一股辣椒味儿,还和着山西陈醋?”

管家回头,转脸瞧见二门外赶来了福晋完颜氏,急忙低头行礼打恭。完颜氏点头,问道:“两位哥哥可是走了?”

管家应道:“回福晋的话,两位爷刚刚离开。四爷问为什么咱府里茶叶换了,往常咱贝勒爷不喝这茶。奴才说府里各位主子口味不一样,或许是丫鬟不知道,拿错了。八爷就说四爷最爱喝龙井。”

完颜氏闻言苦笑:“哪里是四爷爱喝,因为十三爷爱喝。这么多年,十三爷没有差事,没什么银钱。四爷便想法子搜集了龙井,悄悄送到十三爷府上。因此才有了四爷爱喝龙井一说。”

管家听了感慨:“四爷对十三爷真是没的说。”

完颜氏无语,站着二门外望了望大门,吩咐管家:“太医请来后,直接叫到正房来。还有,传我的话,侧福晋几个若是无事,就呆在自己院子里给十四爷诵经念佛,祷告十四爷早日康复。没事儿就别出来了。忙帮不上多少,怕十四爷见了她们,反倒添乱。”

管家听了,不敢反驳,答应一声,躬身告退,到几位侧福晋屋里传话。几位侧福晋敢怒不敢言,只得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念佛,祷告完颜氏早点儿…

完颜氏可不怕她们暗中诅咒,打发完了碍眼的人,一甩帕子进了正房。十四刚刚醒来,隔着窗户听见完颜氏吩咐管家的话,正摩挲着扳指。瞧见完颜氏进来,跐溜一声从窗台上滑下来,平躺到炕上,笑道:“福晋到底是看女儿经长大的,怎么今日一点儿贤良淑德的脸面都不顾了。就是再不喜欢那几个女人,您说一声,爷一句话便打发了,何苦让您唱黑脸。”

完颜氏“切”一声,摆手叫丫鬟婆子们出去,一扭腰,大马金刀坐到十四对面,冷哼一声:“你什么玩意儿,当我不知道?废话少说,如今到底想怎么着吧?”

十四还没答话,就听外头管家隔着门帘汇报:“主子爷,福晋,雍亲王府里送来几盒东西,说是几斤龙井。算不上顶好的,叫主子们喝别的喝腻了,换换口味。”

十四嗤笑一声,隔着窗户回答:“既然送来了就收着。这么多年,四哥难得想起爷来,总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

管家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说:“八贝勒府里送来几斤毛尖儿,说不是顶好的东西,叫主子们喝烦了换换口味。”

得了,这回说的话都差不多。完颜氏摆手,“收了,八爷送来东西,该收就收,费什么话。”

管家麻溜下去了。隔了一会儿,拿了两张帖子进来,一张是四福晋请完颜氏过府说话,一张是八福晋请完颜氏过去说话。十四爷抢过来帖子,笑着说道:“难得难得,福晋你跟嫂子们人缘儿这么好了。也罢,等我病好了。福晋你抽空就去吧。怎么说也在家里憋了十来年了,难得应酬,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完颜氏瞥十四一眼,拿起两张帖子,对管家说道:“你回去对两家送帖的人说,原帖送回。说我明日无事,若是两位嫂嫂有空,不妨带着家眷来府里吃饭。正好,十四爷是个憋不住的人。若是两位哥哥难得空闲,也请来跟十四爷说说话。好叫十四爷好的快些。”

到了晚间,吃饭之前,就有雍亲王府、八贝勒府来回话,说是自家福晋收到消息,多谢十四福晋惦记着。只是明天有些赶。今日宫里传话,说万岁爷命四爷、八爷到大爷府里去探病。

十四跟完颜氏听了,俱十分意外。早上时候老爷子还巴不得老大跟着老二一块儿去了,怎么老大一病,反倒关心起来。还叫两个儿子去探望。完颜氏低头想了想,吩咐门外:“知道了,告诉传话的人,就说改日也罢。只是请两位嫂嫂若有空别忘了来,咱们妯娌好说说话。”

外头应一声,脚步声渐渐小了。完颜氏扭头看十四,小声问道:“依你瞧,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十四优哉游哉笑了,“我管他卖什么药。只要别再把我给卖了,我就谢天谢地。说起来,虽然猜不透老爷子,但这对老四跟八哥来说,却未必不是握手言和的好机会。要知道,他二人不管谁先死,另一位,都有可能得到一个‘贤内助’呢!”

完颜氏听了,摇头道:“我看未必,咱们这也是巧了。要知道,大哥那里,大嫂可是身体康健着呢!”

彼时,四爷、八爷得了圣命,坐马车来到原先的直郡王府外。二人先后下车,举目扫看,原本威严大气的府邸,已然露出了斑驳的外墙。大门垒上砖头瓦块,两位爷只得等候拆了墙,从侧门进入。一进院子,只觉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今天木有小剧场

第108章番外四姐登场

第一百零八章四姐登场

几个少年人站着墙里打量来人。为首一个认出四爷、八爷,急忙带着身后人磕头,嘴里叫道:“给四叔、八叔请安!”几个少年身后,跟着两个管家模样的人,也跟着磕头行礼。

多年不见,老大家的儿子都已经长大了。最大的弘昱因身体原因,已经卧床不起。底下几个小的,四爷、八爷却也忍不住来。只得答应着问道:“你们阿玛呢?”

兄弟几人急忙回答:“阿玛方才知道两位叔叔要来,挣扎着要起身。额娘担心他,硬是按在床上。这会儿刚喝了药,在屋里等候二位叔叔呢。”

四爷、八爷听了,点点头,命几个侄子前头带路。路过前院,八爷忍不住问道:“前些年我来时,记得这里还有几间书房。怎么现在都成了平地了?”

几个少年没说话,倒是管家回答:“大爷说,整日里闲着没事儿干,不如腾开地方练练箭。两位爷看到的平地,就是大爷的练武场。”

四爷、八爷听了,互相对看一眼,俱唏嘘不已。走了不多时,过了垂花门,便是正院。几个少年站在门外,恭请四爷、八爷进去。二人不明所以,跨步进院,迎面飞来一只花盆底鞋。八爷躲闪不及,险些砸到头。四爷皱眉,拉八爷一把。还未开口骂,就听窗户里一个女子嚷嚷道:“还叫不叫人活了?一天到晚闷在笼子里头,想把人憋死还是怎么着!外头的都是死人呐!”

四爷、八爷听了这话,再低头看看门槛上那只半新不旧花盆底鞋,扭头问管家:“里头谁呢?”

管家有苦难言,还能是谁,大爷府里继福晋呗。也不知怎么的,这两天成日里跟大爷吵闹打骂。偏偏大爷还不还手。真是奇了怪了。

正想着,继福晋张佳氏一只脚高、一只脚低,左边扶着丫鬟,右边带着二房,从正房门里出来。头上两个双挽髻,一边带着花,一边秃着,跨在门槛上闲磕牙,“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四爷跟八爷。怎么,来瞧我家大爷凉透了没?可真不好意思,我家大爷身体好着呢,二位还是过个十年八年再来吧。”

说完,转身就想走。刚转了个身,扭头瞥一眼八爷,噗嗤一声笑了。捂着帕子说道:“我怎么就忘了。有些个人,怕是或不了十年八年了哟!”愤愤不平似的,扭腰进了里屋。

四爷、八爷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倒是几个侄子见怪不怪,跟上来请两位叔叔到屋里去看大爷。

二人按下心中疑惑,进了屋,瞧见老大正靠在炕上,府里十格格在一旁喂水。见两位叔叔来了,十格格急忙跳下炕,近前行礼。两个做叔叔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侄女,少不了宽慰一番。十格格躬身行礼,抹着眼泪告退。四爷、八爷方能来看老大。乍一看,老大气色确实不好。脸上蜡黄蜡黄的,原本红润的脸颊都干瘪起来。

八爷跟老大关系好,急忙上前一把手攥住,念一声:“大哥——”便不知说什么好了。

倒是四爷款步上前,拱拱手,说:“大哥,多年不见,弟弟有礼了。”

老大点头,“你们两个来看我,可是奉圣命?”

见二人点头,老大苦笑一声,“老人家可曾同意我前往咸安宫吊唁?”

四爷迟疑一下,摇头说道:“大哥,二哥灵柩——已经奉圣命迁往郑家庄了。”

“郑家庄?”老大想了想,点头说道:“是了,你们二哥年轻时候,曾随老爷子到郑家庄附近游玩。看中了那块地方,戏言说将来想在那里建个园子。如今,老爷子也算是替他完成心愿了。”

后头帘子动了一下,老大斜眼瞅了瞅,只当没看见。四爷自然视而不见。倒是八爷笑笑,说道:“听说大哥原来也想在郑家庄附近建园子,就是为了大嫂身体。只是如今大嫂去了,小大嫂身子康健,却也不用跑那么远疗养。”

老大瞪八爷一眼,冷笑说道:“那是,你嫂子不能跟我比,比郭络罗氏表妹是强了不少。”

八爷想起自家后院那位,登时捏着鼻子无话了。

四爷听他二人说的熟稔,心里闷气,略坐坐,便要走。八爷只得随他一起回畅春园复命。

二人见了康熙,不敢瞒着,只把老大情况实在说了一遍。康熙无话,摆手叫人下去。兄弟二人出了大宫门,迎面一阵北风。吹的树叶瑟瑟发抖。

八爷穿的少,打了个激灵,四爷便在旁边嫌弃道:“多大的人了,天冷也不知道加衣服。”

八爷冷哼,念道:“家有悍妇,怎么能跟四爷比?您家可是不少温柔体贴的等着您呢。”

四爷面色愈发黑了起来。八爷带笑坐进轿子走了。四爷立在当地想了想,坐轿子回了圆明园。

乌拉那拉氏带着人迎着进了屋,年氏亲自捧茶。四爷伸手要接,手指碰到茶盅,又抽回来,对着年氏说道:“有些烫,你先放着吧。”

年氏应声,放心茶盅,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伺候。四爷看年氏一眼,跟乌拉那拉氏商量,“往后怕是越来越忙了。年氏身子不好,往后你多辛苦些。家她多静养静养吧。”

乌拉那拉氏略一迟疑,随即问道:“爷说的是。只是这些日子确实事多,我怕一个人忙不过来。既然爷这么说,往后多让年妹妹歇歇吧。”

四爷点头,“你是嫡福晋,自然你由你安排。李氏那里也不用很忙。她能顾住自己就不错了。瞧她把弘时教成什么样了!”

乌拉那拉氏不说话了。弘时出生之时,正是弘晖去世那年。提起弘时,乌拉那拉氏总觉得心里难受。四爷自然也知道,加上那时候李氏正是得宠,故而并未让那拉氏抚养弘时。没想到,交给李氏抚养,反倒养出一个白眼狼。念及此,缓和颜色对乌拉那拉氏说道:“虽然事情多,但你也要注意自己身体。若是累了,交给丫鬟、婆子们干都可。弘历、弘昼的教养你一向尽心。我自然是放心的。”

乌拉那拉氏笑着谦虚:“应该的。就怕一点儿没照顾到,叫孩子们走了弯路。到那时节,可要后悔死我了。”

四爷笑笑。扭头吩咐年氏:“没事儿回去歇着吧。你身体一直不好,有精神照顾照顾孩子。生一个死一个,不仅你难受,我跟福晋更是悲伤。”

年氏闻言,生生气出两行泪来。不敢争辩,轻轻福身告退。出了门,捂着嘴直奔侧院。

乌拉那拉氏看着年氏走远,不免担忧,“她哥哥好歹手握重兵,您这么不给她面子,岂不是叫亲戚不满么。”

四爷冷语说道:“什么亲戚?乌拉那拉氏才是咱府里亲戚,其他的算什么东西。早知道,生一个死一个,还不如不生。平添晦气。”

乌拉那拉氏见四爷生气,也不敢多说。只得重新换了热茶,劝四爷润润喉咙。

四爷接过茶来,顺着胳膊打量乌拉那拉氏。那拉氏给他看的心里发毛,问道:“爷,您怎么了?”

四爷端着茶杯,沉思不语。乌拉那拉氏怕他想大事,便抽手静坐一旁。今日四爷居然对年氏不假辞色,委实出乎意料。虽然年氏行事素来恭谨,但看到丈夫的小老婆吃瘪,对大老婆来说,终究是乐事一场。因此,便低头坐在一旁,暗暗高兴。自出嫁以来,便少有乐事。今日也算难得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四爷问道:“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乌拉那拉氏听了,急忙抬头说道:“爷不用担心,我身体虽然偶有小病,但此时正是当紧时候,我一定撑起府里上下,不让爷有后顾之忧。”

四爷听了,心里竟然升起几分失望,暗搓搓想:若是你身体不太好,说不定,也能跟完颜氏,或者大嫂那样,变个“样子”。有了那等贤内助,日后不仅少了不少阻力,回家还能有个人商量。

当天夜里,四爷独自一人睡了书房,临睡以前,还到乌拉那拉氏院子里,跟媳妇说说话。看乌拉那拉氏精神不济,这才劝她早些休息,不要太过操劳。

乌拉那拉氏笑着应下,送四爷进了书房,又命人熬了宵夜送过去,这才回去休息。

四爷立在窗前,看着乌拉那拉氏背影离开。心中又一次升起下午喝茶时的想法。

一夜浅眠。等到窗棂亮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四爷听得耳旁有丫鬟叫:“福晋,福晋,醒来了。”

四爷皱眉,乌拉那拉氏一向理家甚严,怎么今天反倒放任丫鬟进了书房。书房乃是重地,随意出入可还了得!

刚要开口驳斥,猛然觉得身边有个人。四爷勃然大怒,惊坐而起,就要训斥。那人竟然也坐了起来,二人四目相对,四爷一张口居然说不出话来。就听那人优哉游哉说道:“福晋,怎么到这时候了,还不叫我?若是迟到,又要挨老四那个黑脸的批了。”

不愧是四爷,反应迅速,垂眸道:“往常在别处睡,你睡到日上三竿,今日反倒埋怨起我来了。爱起不起,反正丫鬟们都在外头,等着伺候你呢。”

八爷笑呵呵凑到跟前,身上捏住四爷脸蛋儿,啧啧一声:“玉瑶妹妹这是吃醋了?你呀,真是没事儿吃什么醋!自从弘旺出生,我哪里去过别处睡。不就是前两日看书晚了,怕打扰你休息,到书房歇着了么。若你不喜欢,我往后只跟你睡,还不成吗?”

说着,搂过来四爷就要亲热。四爷心里恼了,一把推开八爷,骂道:“谁要跟你睡!”

话音刚落,就听八爷“咦”了一声。四爷暗道不好,怕是老八这只狐狸起了疑心了。刚要开言补救,就听外头三声云板响。二人不敢怠慢,急忙披衣起身,紧接着,外头就有人传话:“回爷,回福晋,雍亲王府传来讣告,四爷昨日突然没了。”

八爷扭头看着四爷,四爷抿嘴儿,二人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四爷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到畅春园陪老爷子去。往后日子还长,有什么事说不完。”

八爷听了这话,嘿嘿笑了,“是啊,往后日子还长。”

老四喂,这一回落到爷的后院,您就等着吧喂!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

弘旺+弘晖+弘昼+弘历:谁是爹?谁是娘?四四可还是那个四四,八八还是那个八八?哦噢哦噢,月亮他还是那个月亮,娘啊,你可还是那个娘?

第109章 番外四姐皇后

第一百零九章 【番外】四姐皇后

这边厢四姐与八爷斗法,隔壁雍亲王府里,可就是哭声震天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坐在四爷书房正位上,顾不得哭,一面流泪,一面嘱咐管家到畅春园与皇城内各府报讯。一面还要顾及府里妇孺老幼。生怕一个不小心,弘历、弘昼兄弟几个再出点儿什么事,到那时,男人死了,儿子再指靠不上,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至于年氏,带着几位五子的侍妾,哭的着实伤心。尤其是宋氏,自小跟在四爷身边,就指望四爷过活。如今噩耗乍传,只觉生无可恋,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了。剩下钮钴禄氏、耿氏是有儿子的人,多少还有些念想,哭归哭,一颗心还是放在儿子身上,替乌拉那拉氏分了不少优。至于李氏,面上悲切,心里则忍不住多了几分雀跃。如今四爷去了,留下雍亲王的爵位,老四、老五尚且年幼,生母位份不高,还不是留给长子弘时。如此一想,转眼看看呆坐其上的乌拉那拉氏,抿嘴儿上前,搀扶着胳膊说道:“姐姐,爷去的突然,如今府里后院有您管事。可前头没个爷们儿总归不好看。您看,就让弘时带着四阿哥、五阿哥先支应着,如何?”

乌拉那拉氏抬头,看李氏一眼,张张嘴,再次悲切起来,哭道:“爷啊,您怎么就去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可如何过啊!”

她这么一哭,年氏、宋氏等人也跟着哭起来。李氏得了个没脸,陪着哼哼两声,坐在一旁生气。正当几个女人哭成一团之时,外头管家来通传:“隔壁府八爷、八福晋来了。”

乌拉那拉氏一听,也顾不上哭了。叫进来弘时、弘历与弘昼,说道:“去到前边陪着你们八叔。”又叫来贴身丫鬟,说道:“快去请八福晋到我屋里坐。难为他们,这么早的赶来。”

八爷下了马车,自然有弘时兄弟几个迎着,到圆明园前头大屋子里说话,等着四爷换好衣服,好收殓了运回雍亲王府。至于四姐,则是坐车径直到了乌拉那拉氏屋里。二人见面,少不得哭上一场。四姐心里难过,也只得忍耐下来,劝着乌拉那拉氏好生打算将来的事。

不多时,康熙在畅春园闻得噩耗,惊的生生跌碎了一只茶盏。老大重病在床,老二、老四、老十三相继暴毙,多年看重的皇子,一个个壮年而亡,不由得康熙心惊。命信任臣子隆科多、张廷玉前往圆明园吊唁,一边就传了钦天监的人来。

这么一算不打紧,钦天监监正恨不得立刻晕过去了,好逃过叫康熙灭口的风险。康熙看他呆若木鸡,拨开他自己去看。这么多年,康熙多少也学了些算卦皮毛。看了两眼,心里一思量,浑身冷汗便冒了出来。原来,这卦象上显示的乃是:父子相争。看卦象,康熙便知因自己福泽深厚,压制着儿子们不能长久富贵。命硬的活到成年,命软的早年夭折。想想二十来个没养成的孩子,再想想冷不丁就疯了的太子,突然就去了的老四、老十三,康熙扭头瞥一眼钦天监监正。那监正吓的一哆嗦,腿一软,便跪了下来。康熙幽幽说道:“回钦天监好好呆着。朕不久就要再次宣你。”

钦天监监正犹如给下了定期死刑一般,浑浑噩噩飘了出去。

康熙一人坐在殿内,不知思量什么。

日沉西山之时,康熙唤来大太监三毛子,问道:“八爷在何处?”

三毛子想了想,回道:“主子,奴才上午去雍亲王府传您旨意的时候,瞧见八爷正领着雍亲王府几位阿哥迎客哭灵呢。后院,八福晋也陪着四福晋,给她帮衬。”

“八福晋?”

康熙琢磨一刻,点头:“去,传朕旨意,叫老八两口子来见朕。”

八爷与四姐忙了一天,刚回府里,想要歇会儿,就见康熙跟前大太监三毛子打着灯笼来传。二人不敢怠慢,一面请三毛子前厅喝茶,一面赶紧换了朝服,吩咐备车见架。不一会儿,二人坐到马车,往城外畅春园辚辚而行。八爷摸摸肚子,一天没怎么吃饭,饿了。正摸着,就听耳朵旁嘎吱嘎吱嚼东西声音。伸鼻子一闻,感情,这位四八福晋一个人正抱着一大盒子萨其马吃的欢呢!

八爷探手抓来一个,一面吃一面问:“你什么时候在车里放的这东西?想的还真周到。”

四姐自幼就不是那小气人,一两块点心,不至于给不起。闻言说道:“以前忙的时候,总顾不上吃饭。便叫人在马车里常备点心,免得饿坏了肚子。”

八爷听了,赞道:“怪不得,每每见驾,就数你站的最能撑时候。”

说话间,到了畅春园大宫门外。八爷往袖子里摸摸,来时匆忙,竟然忘了备帕子擦嘴。扭头看四姐手里一条葱绿色帕子,顾不得四姐刚刚用过,伸手拽过来,照嘴上胡拉两把,又顺手塞到四姐手里,这才咳嗽一声,下了车。

四姐看看手里脏帕子,嫌弃一番,趁八爷下车之际,塞到车里,扶着丫鬟的手跟着下了车。不一会儿,便有小太监来接应三毛子,领着八爷、四姐二人进了园子里。

康熙坐在清溪书屋里,等候二人。四姐本想趁机到宜妃处转转,好打探打探消息。哪知道三毛子进去,出来就传八爷、八福晋一同觐见。四姐无奈,跟着八爷进了书屋。三毛子领着人在外守着。到了半夜,八爷、四姐二人方才出来。至于爷仨到底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七天后,雍亲王出殡。当天,已故良妃卫氏追封贵妃。第二日,康熙便颁下诏书,宣布册封八贝勒胤禩为皇太子,胤禩嫡福晋郭络罗氏为皇太子妃。还没等朝堂喧哗起来,康熙再次颁布大诏,宣布退位,传位皇太子。

就此,一个乱七八糟的棋盘,摆在了八爷与四姐的面前。二人面上带笑,顺着康熙的意思搬进紫禁城。背地里,二人躲在坤宁宫里,咬牙一同骂康熙。如今这局面,帝后二人稍微行差踏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以往头顶上没有太上皇,还能放手一搏。如今呢,老爷子就在畅春园凉凉地看着,啥都不能干。八爷、四姐对视一番,同时长叹口气:“这都什么事儿!”

然而,日子该过还得过。不得不说,比起正史上乌拉那拉氏皇后,四姐这位皇后的日子,还是蛮好过的。没别的原因,八爷后院的人太少了。一个王氏,一个张氏。另外还有弘旺跟大格格俩孩子。别的就剩些年老的婆子,要不就是毛还没长开的半大丫头。除了发发月钱,琢磨琢磨康熙后宫几十号老太妃太嫔们,四姐还真就没什么事儿。相比之下,八爷每天在朝堂上跟人斗心眼儿,整日累的半死,则要辛苦多了。

好容易过了两三年,朝堂整治的差不多了。康熙老爷子又出来蹦跶了。直接挑着御史找事儿,说什么宫里没有皇太子,国祚不稳。八爷点头,只说有道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众臣急忙跪下,问“圣上为何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