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皇帝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很快,小燕子居然还顶着她以前的名字进了五贝子府上的消息便被凌霄知道了,凌霄那时候正在看一块自家皇庄里造出来的玻璃镜子,凌霄当年是学理工科的,还记得一点什么银镜反应,问题是,这年头,怎么样才能造出氨水和硝酸银呢?因此,用的还是威尼斯的老方法,用水银溶解了银,再涂到玻璃上。这样的银很容易刮掉,因此,还要在外面再上一层漆,虽然凌霄看不出来这面玻璃镜上被上了什么漆,不过看起来已经和他以前见过的差不多了。心情大爽之下,凌霄很大方地赏赐了那些工匠,又命人大量生产,准备出售,好多捞点银子弥补一下自己被前任挥霍的差不多的内库。在听到小燕子的事情时,他冷笑了一声,也就不打算追究了,一个野蛮无礼的泼妇,看永琪能新鲜她几天!反正,无论如何,自己是不会给她什么名分的!他倒是没在乎福家的事情,反正如今他已经对永琪没希望了,最多新皇登基的时候,封他个亲王就是了,自己可不乐意见到他成天在自己眼前晃悠。

新月格格果然是好样的,凌霄觉得自己最近终于否极泰来了,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跟自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宫里的嫔妃都很柔顺美丽,明年大选自己还能捞到自己年轻漂亮的尝尝鲜,而刚刚送出去不久的新月又给他带来了新的契机。

新月的生日就在月初,努达海那个蠢货的一家给还在孝期的她好生操办了一番,于是,晚上的时候,将军府里的佣人弄出了一个灯笼排成的新月,还喊着什么青春永驻,万寿无疆,单单这一点,就是死罪!

听着御史的弹劾,凌霄心里很高兴,但是脸上却一副愤怒之色,然后下旨,说念在努达海有功,因此,只是夺去努达海威武大将军和内大臣之职,并削去了他的爵位,这下,他身上就只剩下了承袭了祖上的一等轻车都尉了,然后罚了他一年的俸禄,让他闭门思过一个月。至于新月,以僭越的罪过从和硕格格降为固山格格,而克善的郡王世子也变成了贝子爵。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就这么过去了,一个个还等赞颂凌霄宽宏大量,体恤功臣。外面也有了关于新月格格的传言,说什么毕竟不是正儿八紧的宗室,只是外姓的王爷,生出的女儿就是没教养,总是哭哭啼啼,膝盖软得跟什么似的,见人就跪,还成天说些不知廉耻的话,浑然忘了自己父母才去世不久,尸骨未寒呢,就大肆操办自己的生日,什么东西!这下,总算没人把这个新月格格跟皇家搭上关系了。

凌霄心里痛快,努达海他们一家不痛快啊!

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凌霄降了努达海的官职和爵位,却没有降低他他拉老夫人和努达海的夫人雁姬的诰命,老夫人的诰命是她早逝的丈夫挣得,不过是个三品,而雁姬却因为前些日子努达海的军功,诰命已经升到了一品,因而这么一来,他他拉家除了那个新月格格,就是雁姬身份最高了,努达海心里不爽了,想到那次雁姬极力反对给他纯洁美丽的月牙儿操办生日,他就怀疑是雁姬告状了,要不然,他们家里的事情,旁人怎么就知道了呢?他也不想想,将军府那么大动静,要是没人知道,那才是怪事呢!

但是,努达海是不会这么想的,就连老夫人,还有他们那一对儿女,都觉得是雁姬的错,要不然,这事怎么就被捅出去了呢?或者说,若不是雁姬告密,她凭什么丈夫被降位了,她的诰命还是没变呢?天知道,其实凌霄是真的没想那么多,人说祸不及妻女,当初要不是福家太恶心人,他也不会撸了福伦夫人的诰命啊!

他他拉家里气氛凝滞,短短几天,明艳雍容的雁姬就憔悴了很多。努达海跑到她房里说什么她残忍恶毒,不贤惠,嫉妒新月,害得全家遭罪,他倒是一点都没觉着自己做错了。两个孩子也在那里说自己的额娘如何小心眼,不大方,新月格格是如何地善良高贵,美丽动人,自家的阿玛对她好那是正常的,为了这一点小事,额娘你实在是太不高贵,太不善良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新月,这么对阿玛呢?……老夫人也没给自家辛苦操劳了二十年的儿媳妇好脸色,在她看来,自家儿子是最好的,格格身份何等高贵,讨好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是人之常情,做媳妇的这样拆儿子的台,简直就是混帐,她甚至扬言,要以嫉妒的罪名休了雁姬。雁姬几乎是心灰意冷,她想要争辩,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能怎么办呢?跟努达海说,你不能喜欢那个新月格格,人家身份高贵,你只是个奴才,年纪还这么大,又有了妻儿,这勾引格格的罪名落实下来,他他拉全家都要倒霉?跟儿女说,那个新月不是她表现的那么无辜,她一边勾引着骥远,一边想要嫁给你阿玛这个比她大二三十岁的老男人?还是跟老太太说,你儿子糊涂了,跟个格格不清不楚,不好好处理,就是抄家灭族?心中酸楚,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在家里为丈夫生儿育女,孝敬婆婆,打理家务,结果就是这样的下场吗?

新月却更是离谱,她直接递了牌子要求进宫见皇上,说努达海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体贴,太善良,求皇上饶恕了努达海之类的。

当然,凌霄是懒得理她的,按照惯例,她也只能见到皇后。

皇后很郁闷,她端坐在那里,听着那说了几句话,就扑通一声跪下来的新月格格在那里抒情,说皇后娘娘,你是多么高贵,多么宽容,多么善良,bulabula说了一堆,听得皇后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这些话怎么就这么耳熟呢?哦,令妃不就是这么在皇上面前给自己上眼药的吗?听到这里,皇后就觉得怒火上涌,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存心不让本宫好过是不是!

不等皇后发作,那边新月已经在拼命磕头:“皇后娘娘,求您让我见见皇上,请他饶了努达海吧!”

皇后吃了一惊,这个新月格格没吃错药吧,她这是要陷害自己,让自己担一个后宫干政的罪名吗?然后又听那新月满怀深情地说道:“皇后娘娘,努达海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在我绝望的时候,他就像天神一样的从天而降,浑身散发着金光,他救了我!从那以后,我的心,就全放在他身上了!他是那么高大,威武,他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bulabula……”

皇后听得浑身颤抖,几乎想要把手里的茶杯砸到那个不知廉耻的格格脑袋上,就听见新月在那里惊喜道:“皇后娘娘,你也这么想,是不是?我就知道,皇后娘娘这么高贵,这么善良,你和皇上那么恩爱,一定会理解我们那美好纯洁的感情的!”

皇后觉得这新月就是存心来跟她过不去的,她厉声喝道:“新月格格,注意你的身份!你是格格,是主子,努达海是奴才,奴才救主子是天经地义的,这算什么恩情!还有,新月格格,你尚在孝期,不好生为你阿玛额娘守孝,反而想着这些情情爱爱,你不觉得对不起你的阿玛额娘吗?”

“皇后娘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新月哀怨地说道,“那么美好的感情,多么令人心动的感情啊,我们只是情不自禁啊!阿玛还有额娘在天上,也会愿意看着女儿幸福,祝福我们两个人的bulabula……”

皇后本来就笨嘴笨舌,这会儿真的是气得说不出来了,这是什么歪理啊!

凌霄听到了这个消息,赶来了储秀宫,他倒是没想到,新月这么快就给他送来了又一个把柄,啧啧,端王府这下子彻底出局了!

他看着扭曲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皇后,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冷冷地看向了新月:“新月,你这次来,只是为努达海求情吗?”

新月众的结局

新月又砰砰砰地磕下头去,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按着她的脑袋往下砸似的,凌霄看得牙都酸了,这算怎么回事啊,居然有喜欢磕头的女人,按道理,她一个固山格格,虽然品级低了那么一点,但是在非正式的场合顶多刚开始磕两个头,然后就是道个万福也就差不多了!然后,耳边又听见那个新月格格在那里满怀感情地说道:“是的,皇上!努达海他只是太想要我高兴了!……”

还没说完,皇后就在旁边厉声喝道:“我什么我,在皇上面前也能称我的?”她总算从那一堆高贵善良,残忍恶毒,美好纯洁的疲劳轰炸中恢复了正常思维,发现了这个新月格格的错处,刚刚被那套真爱理论憋了一肚子气的她立马就发作起来。

“啊?奴才知错!”新月头磕得也痛快,估计她从来不觉得不好意思的。

凌霄垂下眼睛,漫不经心的吹着手里的茶,看着里面褐绿色的茶叶在水中翻腾起来,好似那茶叶就能在水里开出花一样,就是不看那个新月,嘴里却说道:“新月,你是端王府的格格,对于端王府这次降爵,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新月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皇上恕罪啊,克善不争气,我,不,奴才回去会好好教育他的……”

凌霄几乎有些啼笑皆非了,这跟克善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你自己的缘故吗?耳边新月又把话题转了回来:“皇上,努达海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啊!您为什么要惩罚他呢?他只是诚实地表达了他的爱意,那是多么热烈,多么令人感动地爱啊!他就是我的神,我的太阳,是我在这凄凉无助的生活中最大的依靠啊!皇上,您是那么宽容,那么高贵,那么仁慈,为什么不能用您那博大的心胸来祝福我们呢?bulabula……”

凌霄凌厉地看着她:“新月格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一个格格,尚在孝期,就和一个和你阿玛差不多大的男人谈情说爱吗?”

“皇上,我,不,奴才只是情不自禁啊!”新月一脸哀戚,“爱是多么伟大的感情啊!它的到来是那么地突然,它打开了我的心!人的一生,若是没有体验过如此热烈的爱,那是多么无趣啊!皇上,您富有四海,为什么不能理解如此伟大的感情呢?”

我呸!凌霄心里爆了粗口,TNND,幸亏这不是自己的女儿,要不然,自己干脆一头撞死得了!他冷笑一声:“新月,你要知道,努达海已经有了妻儿,难道你要为了这份爱,破坏他们的家庭吗?”

“不,新月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新月叫道,“我只是想要和雁姬一起分享努达海,雁姬是那么高贵,那么宽容,她一定会愿意的!他他拉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家,他们会欢迎我的!”

凌霄几乎气乐了,这算什么歪理,你横插一脚,破坏了人家夫妻的感情,人家还得笑眯眯地接纳你,没开玩笑吧!还有,听说过贪图富贵做小三的,没听说过一个格格上赶着给一个老男人做小三的,凌霄相信,以自己如今年近半百的身体条件,要不是是个皇帝,没哪个身份高贵的贵女愿意嫁给自己当小妾的!啧啧,这努达海实在是好本事啊!

旁边,皇后明媚的脸几乎阴沉得可以滴下水来,她寒声道:“新月格格,你喜欢作践自己,可不要把别人也想得那么没脑子!”这么下贱的格格,真是闻所未闻,稍微处理不好,就是往皇族的俩面上打了个大耳刮子。

凌霄冷哼了一声,看着那个楚楚可怜的新月,淡淡道:“新月,你的意思是,你一定要跟努达海那个该死的奴才在一起了!”

“努达海不是奴才!”新月叫道,脸上露出了非常甜蜜腻人的表情,“他是大英雄,是我的神!皇上,他就是奴才的一切!”

“即使是做妾?”凌霄觉得杯子里的茶索然无味,干脆将杯子放到了一边,听着这新月的理论,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将杯子扔到新月头上的冲动,冷静冷静,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和一个疯女人斤斤计较!

新月眼睛一亮,觉得皇上的语气松动了,她连连点头:“只要能和努达海在一起,奴才,奴才不介意名分地位!奴才会和雁姬、骥远,还有洛林老夫人他们相处得很好的,我们会是很好的一家人……皇上,您真是太善良,太宽容了,奴才回去,一定给您念经祈福bulabula……”

凌霄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心里打了个哆嗦,他终于忍不住,将手边的茶杯摔了出去,新月下意识地一躲,那杯子就在她脚边砸成了碎片。凌霄冷笑一声:“不管怎么样,你的阿玛还是一位亲王,王府的格格绝对不能做一个奴才的小妾!”想到当初端亲王居然拒绝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京城选秀,凌霄心中属于乾隆的那一部分性格觉醒了,他觉得非常愤怒,当下厉声道:“固山格格新月,思亲成疾,现移居北五所养病,无旨不得探望!”

新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她叫道:“皇上,您不能这样做!……”

凌霄理都没理她,继续道:“传旨,一等轻车骑尉努达海,不尊皇命,怠慢端王遗孤,夺取世职,贬为庶民,不得起复!”至于克善,过两天找个理由继续贬了吧!

新月在那里泪水涟涟,激动无比地大喊:“皇上,您不能这么残忍,努达海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啊,您怎么能这样处罚他啊!爱是那么伟大,那么震撼的感情,您怎么能视而不见呢?您拥有三宫六院,却不能怜惜新月这么微不足道的爱情吗?……”

“堵住她的嘴,叉下去!”凌霄寒声道。

侍卫们赶紧将这个不着调的格格用汗巾塞住嘴,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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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传到努达海他们家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努达海自己偏偏似乎觉得毫不在意,他急急地冲过去,咆哮道:“新月呢,新月哪里去了?”

传旨太监被咆哮声吓了一跳,看到努达海如此癫狂,气恼地喝道:“格格的闺名岂是你能喊的,不过,告诉你倒是无妨!”他看到努达海如此发疯,觉得要给他一个教训,若是闹到御前,少不得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叫这个胆敢吼自己的东西大大倒霉。

果然,在听说新月被禁足在宫里,努达海爆发了:“哦,我的月牙儿,不要怕,你的海来救你了!”

接下来的事情被下了禁口令,第二天,就有消息说,新月格格暴毙,努达海擅闯宫闱,不敬君上,赐死,他他拉家被抄家,三代不得入朝为官。又过了几天,克善感染伤寒,不治而亡,一个盛京来的没落宗室被过继给了端王,继承了那个贝子爵,一切尘埃落定。

出宫

总算要到休沐日了,想到可以暂时告别那些足以砸死人的奏折,凌霄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前一天和亲王弘昼跑过来问他要零花钱未果,扬言要再次举行丧礼都没有让他的好心情有半分地减弱。想到一起看过的无数连续剧,他决定,微服出宫。当然,不是那种一下子就十天半个月的微服私访,他只不过想要去逛一下几百年前的北京城罢了。

晚上在储秀宫的时候跟皇后那么一说,皇后立刻唠叨了一番白龙鱼服的危害性,凌霄不得不承诺,一定会多带几个侍卫随身保护。而听到凌霄说要出宫光北京城的时候,两小东西也磨着要一起去,近来凌霄对他们一直和颜悦色,让他们胆子也大了起来,经常跟凌霄撒撒娇卖卖乖什么的,一般总能如愿以偿,听到出宫玩,便都蠢蠢欲动起来。皇后重规矩,他们年纪又小,长这么大,愣是没出过紫禁城。被他们纠缠了半天,凌霄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小孩子嘛,想要玩也是天性啊!凌霄看看一边兰馨眼中的渴望之色,心中一动,笑道:“兰儿也一起吧!满洲的姑奶奶,不兴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兰馨眼睛一亮,欣喜道:“兰儿谢皇阿玛恩典!”

“算什么恩典啊!”凌霄看着出落得如同花儿一般的养女,笑吟吟道,“阿玛带女儿出去逛街,那是人之常情!兰儿明天早上换身衣服,等阿玛来接你!”

“皇阿玛只疼兰姐姐,不疼我们了!”小十一小十二不干了,拉着凌霄的衣袖摇晃起来,撒娇道。

“哈哈,你们两个小东西,好,今儿晚上,你们也不用回阿哥所了,也住在你们皇额娘这里,明儿咱们一块走!”凌霄想了想,忽然看向了眉目含笑的皇后,见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心中一动,“皇后,朕今日也没有翻牌子,也歇在这里了!”

皇后惊喜地看向了凌霄,几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除了初一、十五,凌霄经常是在储秀宫用过晚膳,就回养心殿的,一个月顶多也就歇在她这里四五次,今儿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她扭动着手里的帕子,有些结结巴巴道:“那,那臣妾,臣妾先去沐浴……”说完便起身急急忙忙往后殿去了。

凌霄哈哈大笑起来,旁边几个小家伙很有眼色地纷纷告退,凌霄慢条斯理地从一个宫女手上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然后也起身往后殿去了。

……………………………………河蟹地飘过…………………………………………………………

第二天一早,凌霄还搂着软玉温香睡得正好呢,那边三个孩子已经都起来了。皇后听的容嬷嬷低声禀报,只好推推凌霄:“皇上,该起了!”

凌霄迷迷糊糊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嘀咕道:“今天不是休沐吗?”

皇后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提醒道:“皇上,您不是要带几个孩子出宫的吗?几个孩子正等您呢?”

凌霄总算清醒了过来,他叹了一口气,出去玩难道还要赶早吗?又不是旅游旺季急着订票!不过,他还是在皇后的伺候下起床了。等到洗漱之后,换好衣服,出来一看,三个小家伙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眼巴巴地在外面等着了。

凌霄无奈,说道:“出紫禁城还需要一会儿呢,你们先吃点小点心垫垫肚子再说!”

皇后在一旁笑道:“三个孩子大概是等不及了,素荷,拿几盘子皇上他们喜欢的点心装食盒里,干脆就带到马车上吃吧!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要随便乱吃!”

凌霄想想也是,便同意了。

出了宫不久,凌霄便带着三个小家伙下了马车,四处走走看看,吴书来打扮成管家模样紧跟在一边,一群侍卫也都换了便服,四散开来,只要有情况,他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十一十二都是没出过宫的,看到什么都好奇,想要去摸摸看,兰馨还算矜持,只是偷眼看看便是了。凌霄觉得好笑,便命随身的侍卫去兑换了几两银子的铜钱,分给三个小家伙,让他们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那些跟在阿哥格格身边的贴身侍卫不得不拿着几串沉重的铜钱,跟在三个主子后面,给他们付账,外加拿东西。

没过多久,三个人兴冲冲地回来了,兰馨还好,不过是买了几个样式比较新奇的胭脂盒之类的小东西,打算回去送给几个交好的格格,而十一十二就很夸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买了一大堆,抱着东西的侍卫的头都要看不见了。十二还拿着几根糖葫芦跑过来献宝:“阿玛,一起吃!”

凌霄接过一根糖葫芦,看着三个孩子欢乐地各自拿着一根糖葫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中悲愤,罢了,丢人就丢人吧!哼,看什么看,没看过大人吃糖葫芦啊!

不知不觉,几个人逛了一个早上,在吴书来的大惊小怪下,几个人还在路边摊吃了一些小吃,比如豆浆油条什么的。

“爷,已经中午了,找个地方吃饭吧!”吴书来见到几个兴奋的主子,无奈地提醒道。

凌霄看看日头的确已经很高了,当下便招呼了几个孩子一起找酒楼吃饭,正好看到前面一个酒楼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上面三个大字:龙源楼。

几个人进了门,这京城里的小二别的不说,眼力是有的,见到几个人虽然看起来穿得并不是非常华贵,但是眼尖的小二却看出来,几个人身上衣服的料子可不一般,当下不敢怠慢,引着一行人上了二楼包厢,还没点菜,就先送上了一壶清茶。

凌霄看看菜单,随意点了几个菜,又把菜单递给了几个孩子,笑道:“你们自己看看,想要吃什么就点!”

几个孩子凑到了一块,研究了半天菜单,终于做好了决定,点了好几个菜,凌霄点点头:“行了,就这几个菜了,再上一壶女儿红!”

吴书来顺手给了一个小银角子打赏,那小二笑得更谄媚了:“好嘞,几位稍等,马上就好!”

几碟子凉菜先上来了,几个人刚开始动筷,楼下有歌声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天热,吹了一晚上空调,结果今天拉肚子了,杯具!

小白花登场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花儿憔悴,魂儿如醉,

酒到眼底,化为珠泪,

不见春至,却见春顺,

非干病酒,瘦了腰围!

归人何处,年华虚度,

高楼望断,远山远树!

不见归人,只见归路,

秋水长天,落霞孤鹜!

关山万里,无由飞渡,

春去冬来,千山落木,

寄语多情,莫成辜负,

愿化杨花,随郎黏住!”

凌霄正在喝酒,听到之后一下子被呛着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现代那种情歌算什么潮流啊,你不过是无病呻吟两句憔悴心痛失恋什么的,这边几百年前,人家小姑娘家都在大庭广众下明目张胆地想情郎了!

吴书来赶紧给凌霄顺气,好不容易凌霄缓过来,很不确定地问道:“吴书来,你确定我们来的是酒楼?”当着三个孩子的面,他没好意思说,难道这里其实是打着酒楼幌子的青楼?唔,话说,青楼白天也开业啊!

吴书来递过来一条帕子给凌霄擦脸,嘴上却说道:“爷,大概是酒楼里请的歌女,爷要是不喜欢,奴才这就去找掌柜的,让那歌女唱别的,爷喜欢听什么?”

凌霄放下帕子,挥挥手:“去让那个歌女别再唱了!”

“喳!”吴书来正要动身,外面却传来了骚动声。

“等等,去看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喜好热闹是中国人的天性,不分男女老少,贫贱富贵的,凌霄吩咐道。

当然,与此同时,别的包厢里也有人探出了头来,看向楼下。

楼下大堂里,那个卖唱的歌女正在跟客人们讨赏,不过,没几个人乐意掏钱的,也就是零零碎碎几个铜板扔在那个歌女的托盘里,然后,出了一个意外,是个年轻的公子哥,他很大方地放进去一个五两的银锭子,旁边那个小厮模样的人叫道:“还不谢谢我家少爷!”

听声音,那个小厮分明就是个太监,看起来那个公子哥应该是哪家王府上的,不过,凌霄是半点没想起来,旁边吴书来提醒道:“爷,是硕王府上的世子皓祯,十二岁上捉白狐放白狐的那个,听说是文武双全呢!”

“硕王府?”怎么又来了个异姓王,凌霄郁闷了,刚刚解决了个端王,莫不是还要再处理掉一个硕王吗?

而十一十二已经在饶有兴致地连声问道:“什么捉白狐,放白狐的?”兰馨也是一脸好奇,那个硕王世子长得一表人才,让少女的心泛起了涟漪。

吴书来陪笑道:“听说是几年前,皓祯世子出城围猎,结果捉住了一只白狐,说是留母增繁,保护兽源,便把它放了,京里人都称硕王世子是善心人呢?还有,听说那狐狸也是通灵的,走的时候三回头呢!”

“沽名钓誉!”凌霄见几个孩子颇为憧憬的模样,不禁泼了他们一头冷水。

十一小脸皱成一团,问道:“阿玛怎么这么说?”

凌霄冷笑一声:“八旗以骑射起家,每年都要行猎,他打猎杀死了多少动物,那些羊啊,狼啊什么的不放,怎么就偏偏只放走了那头白狐,可见是个以貌取人的货色!莫非那头白狐是生灵,该活,别的生物都该死么?”

看看他们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淡淡地说道:“这皓祯应该也是个绣花枕头,要不然,长到二十岁了,别人还只记得他十二岁的时候的事,估计就是这些年也没做出什么大事来!文武双全?”凌霄笑眯眯地看着十一和十二:“你们两个才开始学骑射不久,估计连弓都不怎么拉得开的,上书房的师傅跟朕说的时候,不照样夸你们文武双全!这京城里,凡是有点名气的人家,哪怕生个孩子是个纨绔,也不会少人夸他们一声文武双全的!”

说话间,外面已经吵起来了,凌霄看着那个正拉扯着那个歌女的典型纨绔模样的少年男子,问道:“那是谁?”

“是直郡王家的多隆贝子!”吴书来答道,直郡王是个老好人,吴书来也很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当然要给他儿子说点好话,“直郡王家三个儿子,只有长子与这个多隆贝子是嫡出的,还有一个次子是侧福晋所出,不过,前些年,直郡王家长子与次子都死在了战场上,直郡王伤心之下,对幼子更是百般疼宠,养成了多隆的纨绔性子!不过多隆贝子还是很有分寸的,顶多也就是喝喝花酒,嘴里花花的,没有欺负过良家妇女……”

这边还在说呢,那边皓祯已经咆哮起来:“多隆,又是你!你贵为王公子弟,怎可欺压良家妇女?你太过分了!”

吴书来傻了眼,这边自己才说多隆没欺负过良民,那边皓祯已经给他扣上了这顶帽子,吴书来那个憋屈啊,心里就这么把皓祯给记恨上了。而凌霄却是玩味地一笑:“一个歌女,也算良家?那歌女要是不想给达官贵人唱歌,又在抛什么媚眼呢,当人都是瞎子吗?那个皓祯,就是个是非不分的主,唔,或许是看那歌女也是楚楚可怜,如那白狐一样?”

多隆抬起头来,一看是皓祯,就跺着脚叫了起来:“什么过分不过分,你在这儿做什么?原来你也看上了这唱曲的小姑娘,是不是呀?没关系!叫上楼去,咱们两个,一人分她一半……”皓祯一拳就挥了上去,正中多隆的下巴,势道之猛,使多隆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带翻了好几张桌子,一时间,杯盘碗碟,唏哩哗啦的碎了一地。多隆的随从惊呼起来,拥上前来要帮忙,皓祯拳打脚踢,把阿克丹教的功夫,尽情挥洒,打了个落花流水。店小二、店掌柜全跑上来,又作揖,又哈腰,叫苦连天:“别打!别打!大爷们行行好,别砸了我的店呀!”

凌霄瞪大了眼睛,气恼道:“一个异姓王爷家的儿子,也敢这么嚣张吗?多隆他可是正儿八紧的黄带子!”

吴书来不吭声,他不火上浇油就是好事了,多隆放了句狠话,一溜烟跑了,那边,那个好象是叫白吟霜的歌女已经和那个皓祯勾搭上了,两人在那边四目相对,默默无言,看皓祯那模样,已经被白吟霜一双似乎含着烟雾的眼睛给迷住了,啧啧,简直就是现场版的奸夫□啊!那皓祯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在白吟霜的欲拒还迎的目光中,傻笑着走了。

凌霄撇撇嘴:“没出息的东西,跟没见过女人似的!”他转头看看十一十二,教训道:“记住了,你们以后可不要像那个皓祯一样,他简直就是个草包白痴,还自以为是!”

十一十二心有戚戚焉得点点头,那个皓祯委实没有半点气度,太丢脸了!

又见叉烧五

本来心情很好的,就这么被搅和了的凌霄非常气恼,他觉得自己有些流年不利,上哪儿都能遇到一帮子莫名其妙的人。看着楼下那个什么皓祯与白吟霜脉脉含情,眉来眼去的模样,他觉得胃里酸水上涌,当下也不吃了,烦躁地吩咐道:“吴书来,结帐,咱们换个地方!”看看桌上已经上了一半的酒菜,看起来要浪费了,想到这里,凌霄对下面那两位更没了好印象,你就是想要亲热,也找个别的地方,在大庭广众之下腻歪,也不怕恶心人!

小二勉强露出笑脸跟他们说着欢迎下次再来之类的话,几个人一声不吭,凌霄是打定主意,不到这狗屁酒楼来了!

吴书来很快引着他们去了附近的另一家酒楼——会宾楼,据说是新开业不久,做的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的确这里很不错,装修得并不奢华,但是很干净,小二动作也很利索,虽说大多数都是家常菜,但是分量还是很足的,这让凌霄感觉还算满意。吴书来看到主子的神色,很是大方地给了那个小二不少赏钱。

凌霄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和三个孩子开些玩笑,反正今儿没事,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去也就行了。

十一看凌霄喝酒喝得高兴,偷偷摸摸地用筷子蘸了一点舔了舔,然后,小脸就皱成了一团,赶紧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塞进嘴里。

凌霄见了哈哈一笑,伸手拍拍十一锃亮的脑门:“小十一想要喝酒了啊?”

十一摇摇头,苦着脸道:“不了,太辣了!”

凌霄笑眯眯道:“酒可是好东西,唔,宫里有些果酒,回头让人给你送两瓶去!等你再大一点,就觉得果酒软绵绵的,要喝烈酒了!”

十二眼睛一亮,叫道:“我也要喝!我要喝那个杨梅酒!”他前些日子喝过一点,酸酸甜甜的,一不小心喝多了两杯,结果那玩意后劲大,弄得他晕乎乎了一整天。皇后本来就心疼这个唯一的儿子,这么一折腾,自然就不肯他再喝了。

凌霄也不介意,男孩子嘛,喝点酒不算什么,他那时候,上小学的时候就偷着喝啤酒了,等到上了大学,酒量已经到了那白酒当红酒喝,拿红酒当啤酒喝,啤酒当水喝的境界,在一帮子狐朋狗友中,是有名的千杯不醉。

兰馨在一边笑话那次十二醉酒的傻乎乎模样,十一十二却在一旁说兰姐姐年纪大了,也到了想额驸的时候了云云,羞得兰馨几乎要把头埋在桌子下面。凌霄看着三个小儿女的打闹,听得十一十二的话,心里有些囧然,兰馨现在虚岁也不过十四岁,还是个标准的小萝莉呢,按照规矩,都要嫁人了,简直是璀璨未成年少女的身心啊!

正在玩笑间,一个喳喳呼呼的声音远远传来:“柳青,柳红,我来看你们啦!”

“小燕子,你跑慢点,别摔着了!”后面有人在焦急地喊叫着。

凌霄脸都黑了,该死的,怎么是那两位,十一十二也收起了笑脸,小心翼翼地偷看着凌霄的脸色,他们也听出来来人的声音了,毕竟五阿哥永琪当初还是很得皇阿玛喜欢的。

吴书来也是郁闷,今儿出门怎么就没看一下黄历呢,进了两个酒楼,一个遇上了卖唱的歌女和王公公子的互相勾搭,这边,怎么又碰上了那个惹得皇上不高兴的五阿哥还有那个冒牌货女混混呢?听起来,那个女混混还跟这里的老板是熟人,天哪,这会宾楼,不会是什么反贼开的吧!吴书来的小心肝哆嗦着,决定回宫之后立刻准备柚子叶洗澡,去去霉气。

一行人上了楼,就进了凌霄他们隔壁的包厢,很快,柳青柳红也上来了。小燕子在和柳青柳红叙旧,其实也就是她在说,另两位在听,哪怕是敷衍,也是要听一下的,柳青还好,他一向厚道,曾经对小燕子还有过一段幻想,打算安定下来后,娶了小燕子的,而柳红就不一样了,她以前纵然小燕子,不过是想着小燕子会是自己的嫂子,可是,如今,小燕子似乎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总是自说自话,听不进别人的话,经常做些不着调的事,还总是觉得自己没错。没错,这会宾楼是五阿哥他们帮自己建起来的,他们也很感激,可是,这不是他们老是过来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理由!柳红其实很怀疑,五阿哥当真是皇子吗?简直就是个被冲昏了头的毛头小子,成天跟着小燕子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此,说了几句之后,柳红便暗示酒楼里还有不少客人,自己要去招待的,不过,小燕子本来就不会看别人眼色的人,不,她会看别人眼色,因此往往能趋吉避凶,可是,对于不会伤害她的人,她简直就是自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了,当下也不管柳红的明示暗示,还在那边唧唧喳喳,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永琪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看着小燕子的目光是无比的宠溺,深情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另一边,和他们一起进来的福家兄弟,依旧一副王公子弟的作态,论起傲慢来,怕是他们的主子永琪都比不过他们,一个个头昂得高高的,似乎跟别人说话都是施舍一般。

然后,他们又说道了紫薇,小燕子撅着嘴:“也不知道紫薇怎么样了,那个恶毒皇后有没有难为她,唔,令妃娘娘那么好的人,为什么皇阿玛不要她呢?哼,一定是那个恶毒的皇后说了令妃娘娘的坏话,bulabulabula……”

该死的,谁是你的皇阿玛,凌霄心里诅咒起来,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当初就该把你射到墙上,而且,你还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杂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