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邵猷像是从喉间挤出的声音,“顺着血迹找,找到她。”

禁军们散开来循着血迹而去,另一边的璋南县主也被鼻端刺激的味道惊醒,她迷蒙睁开眼看了一圈,找到了背对她而战的邵猷,立时就哭出声来,挣扎开搀扶她的禁军,朝着邵猷扑去,“侯爷,侯爷…那傻子疯了…她对我笑…”

邵猷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月色被乌云挡住,山间风声呜咽,邵猷背着光,看着便是来索命的黑白无常,“我不该念你最后的一命之恩,留你一命的。”

救了又如何,不过是她一场算计,他真活下来,也就是个战利品罢了。

璋南县主不懂这话,可不影响她听出这话里浓郁的杀意,她往后仰倒,狼狈后退,手撑在淤泥里,满身都是泥泞也顾不上,全身的战栗都在告诫她快些退开。

邵猷满身杀意,抽了身侧禁军的刀,随意往地上一戳,就吓得璋南县主不敢再动,他才缓缓地蹲下身去,平视她,“其实,归根结底,你也是罪魁祸首吧?”

他慢慢地将刀从泥地里□□,“你知道我之前有多恨她吗?我恨她,我又还爱她,我受了多少折磨,你知道吗?那她呢?上辈子,你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想在我面前维持个救命恩人的模样,是觉得我会像待她一般待你不成?”

璋南县主看着他,恍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心上人的模样,以致于她如今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你…说,说什么?本县主一概不知。”

不说她是真听不懂,就是邵猷问她为何要将那傻子带这来,她也是会否认的。

一定要否认,她否认了,她阿娘和皇外祖才能救她。

璋南县主坚定了主意,却见邵猷忽然笑了下站起身,她只见面前寒光一闪,就感觉到了脸颊生疼,只能捂着脸,在泥地里尖叫打滚哀嚎。

落下的雨那么大,砸在身上生疼,脸上的伤更是让她几欲疯狂,但璋南县主还是听见了邵猷的声音,又冷又狠,好似对待敌人,“记住,璋南县主为家仆所伤,我等救援不及,只能当场令家仆伏法。”

禁军虽不归他管辖,可也知晓他在外的名声,如今人已伤了,他们自然只能点头,甚至其中还有个机灵的,上前一把捂住了璋南县主还要狠狠咒骂的嘴。

邵猷早已转过身去。

树林里传来一阵喧嚣,燃烧着的火把围成了一团,邵猷盯着那处看了一瞬,飞快越过来报信的禁军,终于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他今天苦苦寻了许久的人。

在旁的男人的背上。

邵猷上前抢过珈以,感觉到她还有温热的鼻息,深吸一口气压下看清她满脸是血的眩晕感,才用手拨开了她脸上的乱发,一点点擦掉她的血迹,将她抱在了怀里,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颈侧。

劫后余生,他还在后怕。

“那个,请问,这位大人,真的就是他们所说的淮阳侯吗?这位姑娘在晕过去之前,曾让我将她送到淮阳侯府,她说她是淮阳侯的人。”

有些怯弱,却又有些固执的,还属于少年人的粗哑嗓音。

邵猷抬头去看,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熟人,许郎。

上一世时,他曾经嫉妒他嫉妒到发狂,明知他并没有在科举时舞弊,他还是拒绝了为他求情,最后许郎郁郁离开镐都,出城不久就遇上了山贼,死在了刀下。

邵猷收到消息时,正巧是阿芙第一次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时,他瞒住了不准任何人和她透露,却不想与许郎同时遇害的还有镐城某世家的嫡子,那家主直接闹到了御前,他去派去平定山贼,这事也就不知从何处传到了珈以耳中。

她那时只是红着眼说了一句,“我原以为侯爷是个心胸坦荡的人。”

邵猷一句话都答不上来,他只能握紧了手,转身走人。

是,原本他也以为自己不会成为一个小人,可选择真放在他面前,他才发现,他没办法成为一个圣人。甚至,他连坚守自己的本心都做不到,他就怕许郎中举,官场得意,然后有朝一日,将他好不容易抢来的宝贝抢了回去。

他自私得不想给他一点儿机会,才会仍由事件发展。

所以,上一世直到最终,他都以为,珈以背叛他,是因为许郎。

作者有话要说:

油爷也不是个完美的人,他也有自己的私欲和私心。

珈以也是。

第39章 背叛他的爱人(10)

珈以中间短暂地清醒时,正好听见外面有个略显老迈的声音,“…按侯爷的说法,小姐上次变成三四岁痴儿,应该便是伤到了头颅,这次的伤,也许能让小姐恢复神智,也许会变得更糟糕,都要等她醒来才能知晓…”

似乎过了许久,邵猷才应了一声,沉闷得像是夏日的一个闷雷,“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能照顾她,但她何时才能醒来?”

老太医含糊说不准。

邵猷只能令人将人送走,他自己转身进来,正好瞧见珈以迷蒙地睁着眼,看见他进来,还朝他虚弱地笑了笑,“侯爷。”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邵猷反应过来扑到床前,却见她依旧闭着眼,恍若刚才那只是他的错觉。

他低下头,拢住珈以的手,把脸埋在她的手心里,低低地和她说话,“你醒过来罢,你都睡了七八日了,睡得还不饿吗?”

又睡过去的珈以自然不会回答他。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几声,邵猷知道这会儿没什么大事他们不会来扰他,帮珈以按了下被角走出门去,却先转了头吩咐四豆,“到时辰别忘了喂她吃药,还有昨日那个鸡丝粥也再喂她喝一些,过一炷香进去帮她翻身…”

这些四豆早就知晓,更知晓侯爷多说这一次还是因为放心不下,待他说完才恭敬地应了,分散开各司其职,细细照顾着珈以。

而邵猷却是直接入了宫,据说华川公主在圣人面前告了他御状,用的罪状许多,为的就是给他头上扣一个“目无王法、意图犯上作乱”的罪名。

他去的晚,大戏早就唱了半场,邵猷往那儿一站,身姿笔直,好似那在华川公主口中应当千刀万剐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直到华川公主说完,圣人问罢各位重臣的意见,将目光投注于他身上时,他才拱手一揖,只反问了一句,“公主说了这许多,可曾想好了,换谁人镇守北境?”

满堂一惊,连圣人都坐直了身体。

华川公主晃过神来,张口便是,“淮阳侯这是威胁本宫与父皇不成?”

“否。臣只是不想认下公主的所给的罪名罢了。”

“臣若想谋反作乱,需调动北境十五万大军;可如今北境军未动,可见公主所言,乃是一面之词,但公主自持有圣人主持公道,臣为证青白,只能出此下策。”

邵猷面无表情,一派严肃,“只是臣遭此奇耻大辱,怕日后都不能在北境军中服众了,那这淮阳侯一爵,不要也罢,还望圣人允臣辞官,回归乡野。”

北境之外,鞑靼人还在虎视眈眈,他们怕的是有邵猷在的,团结一心的北境军,可不是随便一个将军去,便能镇住场子,压住野心勃勃的鞑靼人的。

而邵猷在北境多年,斩了鞑靼人两任王,若压不服,为复仇而来的鞑靼人会将北境搅得腥风血雨,甚至长驱而入,剑指镐都。

邵猷他就是在威胁。

华川公主气得涨红了脸,“淮阳侯真是好大的脸面与功劳,居然…”

“公主靠的,也不过是一个出身罢了。”邵猷毫不犹豫地截了她的话,“只可惜,出身总是扑朔迷离的,璋南县主这次意外,不就是没靠着吗?”

邵猷看也不看华川公主,只瞧向御座上的圣人,“臣可为国为君,可臣也有私欲逆鳞。如今臣心尖上的人还因璋南县主而沉睡不醒,华川公主却又急不可耐地给臣定罪,臣实在心寒。臣斗胆,请圣人给个公道。”

圣人的目光看向了他曾经最喜爱的女儿。

她以前聪慧机敏,总能知晓他的意思,在众多女儿中,表现得最是贴心,与她那野心勃勃却没有相应能力匹配的母后与兄长不同,他还曾经可惜过,未曾让她投生成皇子。可如今看来,果真是一脉相承,越发没了分寸。

“华川,”圣人最后叫了声她的封号,“你近些时候的言行举止,实在是没了皇家风范。朕便收回你名下食邑与封号,你自去府中思过半年,让璋南去黄庙为国祈福,也不用嫁去西南了,朕另择人选。”

华川公主失魂落魄地被人拖了下去。

邵猷告退后缓步出了殿门,御极殿前的长阶才走到一半,便听见身后匆匆追来一道脚步声,却是方才与他一同在殿中的大理寺卿。

知晓人跟上来多半有要事,邵猷递过去一个眼神。

大理寺卿平日里也不是个多严肃的人,这会儿更是笑得好似家中喜得贵子,“侯爷上次让臣查的苍南一事的卷宗,臣从中瞧出了些东西,侯爷可否移步?”

眼下苍南之战过去不到一年,存着的卷宗都还是热乎的,邵猷上次心里存了疑窦,就去大理寺查了查,却不料正巧遇见了大理寺卿,来了个毛遂自荐。

这事也刻不容缓,邵猷便跟着去了大理寺。

待他从大理寺出来匆匆回府,一进门就看见了特意在门边候着他的管家,打眼一瞧他上前来的那神情,邵猷心里就冒出个念头,大步朝着二门而去。

果然,他一进望潮阁的门,正巧出来的豆黄就喜气洋洋地朝他福身,“侯爷大喜,小姐醒来了,方才也用过了膳,正…”

后面的话,邵猷已无心再听,他伸手推开了近在咫尺的那扇房门。

窗开着,窗前坐了个穿着一袭白色纱衣的人。

听见响动,珈以缓缓地转过头来,正好撞进了他的眼眸。

两个人僵在原地,谁也不曾说话。

其实这才应该是他们生死相别以后见的第一面。

珈以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缓缓往他的方向一推,自己也坐下,倒了一杯茶,凑到嘴边,碰到了唇,却又没喝。

这一系列动作过后,她似乎才积攒好了勇气,抬头朝他笑了笑,“看见你还活着,我其实很高兴。”

邵猷坐到她指的位置上,整个人还有些怔愣,只“恩”了一声。

他把那杯茶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被烫了一下。

“我死了之后,到了地府,有个自称判官的人告诉我,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帝星命格,但却被我打乱了,所以我得负起责任来,陪你重来一遭,按命格走。”

珈以握着茶盏,闻着茶香,袅袅升起的烟雾将她衬得朦胧又神秘,“我原以为是一场梦,却不想醒来已是十年前。”

邵猷听到自己是什么“帝星命格”时都无甚反应,却在听到她说“陪你重来一遭”时喜形于色,张嘴便想说这使命非你不可,却又恍然想到那老秃驴的话,又皱了眉头,想问阿芙在此间可曾付出过什么代价。

却不想,他一转头,便看见了珈以的眼泪。

他瞬间慌了手脚,急急放了茶盏,被水烫了都无暇在意,要伸手去帮她擦泪。

珈以往后一避,躲开了他的动作,看他的眼睛已经哭得通红,“上一世,侯爷害了我的父母族人,我也害了侯爷一命;侯爷养我七年,又珍爱我三年,我也因侯爷而肝肠寸断;那你我二人,便算是两清了吧,今世还是不要多做纠缠…”

“害了你父母族人的人不是我。”

邵猷打断了她将出口的话,不想听她说出那些会令他发怒的字词,“苍南一战,北境军的确参战了,但当时我接了圣人的密令,去西南刺杀宁王,赶回来时,苍南已经战败,魏千户护我而死的那次,刺客也是宁王余孽,而非你苍南族人。”

“所以,璋南县主告诉你的,我杀害你父母族人的动机,根本便是错的。”

珈以震惊地抬头朝他看来,一眨眼,蓄在眼眶中的泪珠子还在滚下来。

她这幅小模样实在可人又惹人爱怜,邵猷缓步上前,感觉到她不如方才那般排斥,才伸手缓缓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正是因我领了密令不好声张,才会将平苍南的功绩记在我头上,帮我掩盖行迹,也因此抢了我那副将的功劳,使得他最后背叛我。”

“而你父母兄长的死因,我之前去大理寺查了,仵作记在案卷上的若无出错,他们都在押送至镐城的途中死于剧毒,其间原因…”

邵猷稍微停顿了下,看着珈以抬眼渴盼地望着她,才上前将她拥住,低头在她通红的眼皮子上轻轻一吻,“我还未曾查到确切证据,但应是废太子瞧上了你母亲,想强夺她反惊动了你父亲,事情闹得有些大,圣人为了帮废太子掩盖,才下暗喻赐死了你父母兄长,反怪罪当时押送的北境军护送不力,将事情糊涂了。”

“我在案卷中寻了许久,都未曾寻到我在梦中见到的,璋南县主给你的那封所谓的你兄长的血书。且出事之时,我刚离开苍南一日,并不知晓此间内情。”

珈以知道邵猷发现了他们的误会所在之后,定然会去清查这误会。但她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趁着如今证据还未完全湮没,竟就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呜咽着,磕磕巴巴地说,“是我误会了你…我还背叛你,杀了你…”

“嘘,”邵猷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捧着她的脸让她仰起头,将自己映在她的眼眸里,“你误会我,是你的错,可我也有错,我也曾误会你与许郎旧情未了,也因此而责怪你。且我身为枕边人,不够体贴你,才让你因此备受煎熬。”

“而且你没有杀了我,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全是对她独有的柔情和爱意。

珈以拼命摇头,眼泪都因此而飞溅出来,“你不想活了,也是因为我,是我害得你不想活了。你一定恨死我了,我这么狼心狗肺,我这么薄情寡义,我又这么不识好歹。你都恨得见我第一面,都用刀子扎我了。”

说到最后一句,她话里是真露出几分委屈了。

邵猷之前恨极了她时都没用什么难听的词骂过她,这会儿听她自己一开口骂了这么一大串,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又低头一口堵住了她的嘴,让她安静。

“我唯一恨你的,就是我这般爱慕你,你还不心悦我。”

邵猷瞧着珈以,眼睛里全是亮闪闪的,好似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可你方才说了,你为我肝肠寸断,爱我爱得胜似心肝儿。”

他愉悦地笑出了声,“你心悦我,那我还有什么好恨的。”

“我倒是想感谢那个果断自刎的自己,才使我有了机会重来,知晓你也心悦我,解开你我的心结,与你长相厮守。”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前世误会解除,下一章解开今世误会,继续甜到粘牙~~~

第40章 背叛他的爱人(11)

解开了前世错综复杂的误会,又抱着平复了下情绪,珈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挣扎着从邵猷的怀里退出来,对着他一脸的疑问与受伤,红着脸,很轻地说了一句,“我如今只有十岁。”

邵猷,“…”

他强自镇定,找回场子,努力证明自己没有某些污糟的癖好,“你有前世的记忆,而且你前世已经十八岁了,我们成婚三年有余…”

越说越浓的委屈终于在珈以的怒瞪下收了声,邵猷低下头,轻声嘀咕了句,“反正我在大殿上都说了你是我的逆鳞了。”

珈以假装未听清他在说些什么,转身回去拿了有些凉的茶喝了一口,“咳,若是按侯爷所说,那我的仇人便是圣人与废太子了,想要报仇…”

“我可以谋反。”

邵猷一句话冲口而出,见珈以转头略有几分诧异地看他,伸手拿过她喝了半盏的茶,饮酒般一饮而尽了,“其实上一世,我当摄政王之时,就有许多人劝过我登基。少帝年幼,耳根软又好大喜功,偏底下一群朝臣里十有六七也是尸位素餐之徒,北境军有我在镐城坐镇,待遇已算优等,可战事一起,仍旧不够。”

“我上一世拒绝,一是有了你相伴,懒怠于去谋划;二是觉着,天下大乱,朝代更替,最受苦难的反而是百姓,与我父亲早年的教导背道而驰。”

“可如今看来,好似谋反这一条道,才是一劳永逸的。”

邵猷说得轻松,可珈以却觉得他好似那天与那三个家丁放狠话的她很是相似,嘴上说得能行能行,可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虚的。

于是她上前两步,又将自己放到他怀里,轻轻地拥着他,“你会是个好皇帝。”

“真的。”珈以眨眼看他,“上一世我那般为难,除了私心里舍不得你,其实也觉得伤了你很是可惜。且你的功勋在,如今又有些锋芒毕露,在圣人那惹了眼,怕是他会忌惮于你,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我们先筹谋起来。”

邵猷脸上的神情渐渐坚定起来。

他低头看珈以,似是真的很享受她全心全意窝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低了头磨磨蹭蹭地靠过来,看那动作就是想偷个香。

珈以一低头,让他亲了满口的乌发,趁着他不满愣神时将自己从他怀里剥出来,还把他推到了门外,隔着门只留一丝缝和他说话,“天也晚了,侯爷自去歇息罢,别误了明日的早朝。”

她刚醒,两人又解了前世的误会坦诚了爱意,邵猷是一息都不想离开她的,嘴上应了声,人却还是站在房门口不动,黑俅俅的一个影子在那杵着。

没听见脚步声,珈以又转回头去,隔着窗棱看见那影子,又想笑。

怕开了门他又起什么能撒泼打滚占大便宜的心思,珈以走回门边,轻轻敲了两下,听见那边回了一句,“我在呢,你说。”

“我是想让侯爷明日陪我去谢一个人。”珈以略顿了顿,“若侯爷不在意在那人面前失了威仪,那您今日在门口站上一宿,我也不过是睡得闹心些罢了。”

她这样说出来,邵猷立时就想到了她要去见的人是谁。

想到上一世自己因他狂饮的那一湖醋,邵猷还真说不出口他不在意这话,在门口犹豫了许久,轻声哄着珈以先去歇息了,看着她熄了灯,又叮嘱丫鬟们守好夜,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他自己的惊涛阁。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和她分院子住了。

圣人如今年老了觉少,连早朝都比往常早了一炷香,他们这些住在宫城外却要上朝的臣子,自然也只能起得更早,往往都是下了朝才匆匆去各自的官署用膳。

邵猷昨日才在圣人面前闹了那一场,今日果不其然就被圣人留了下来,恩威并施地安抚了,又亲自吩咐了大监带他去考校皇子们的武科,故而等邵猷出宫门,他马车上带的那点膳食早就凉得难以入口了。

好在邵猷不太在意这些,想着先去官署走一遭,应个卯便回侯府去陪阿芙用午膳再歇个午觉,半下午的去见那许郎,几句话的功夫,还不耽误他赶在宵禁前带阿芙逛一逛这九年前的镐都城,新添些衣裳首饰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