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四面都是镜子,连天花板上也是,陶洁在小隔间里望着自己通红的面颊和迷离的眼神,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她觉得今天很开,她从来没试过这么放肆地喝酒,还是在如此凌乱的环境,跟一群并不相熟的男士。原本偶尔颠覆一下常规也是心灵放松的一种手段!

解手完毕,她站在镜子面前,久久审视自己,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可开心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尽,她有点可怜自己,缓缓伸出手去,想抚摸一下自己的面庞,指尖却碰到冰凉的镜面,她的眼泪很莫名地流了下来。

“你哭什么呢?”她向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问。

心好像凭空挖出一个窟窿,无论用多少眼泪填补都无法弥合。她想起李耀明对她无奈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你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女孩,永远长不大似的。”

“我真的被宠坏了吗?”她喃喃自问。

过了许久,她才平静下来,推开小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洗完手,她顿在原地不知所措,忽然发现找不着出去的路了!

触目所及都是白花花的镜子,镜子里映出无数个自己,她感到一阵张皇和窒息,她的出路在哪里?

脑子里什么东西发出刺耳的鸣叫,她越来越觉得恐怖,双手捧住脑袋,几乎就要张口大叫起来!一个打扫卫生的保洁员手持一柄拖把站在水池边作业,好奇地看着陶洁在洗手间里团团转,估计她是再找大门,于是善意地给她指点了一下。

陶洁顺着她抬起的手的方向望过去,那里可不就是出口,人影浮动,虽然浮躁,却很真实。

她感激地向保洁员道了谢,一步一踉跄地走出去,为刚才自己的失控感到羞耻。

安全回到座位上,盛军盯着她开玩笑道:“去了这么久,我们都以为你走错路了,正想去找你呢!”

陶洁什么也不想解释,对眼前的一切兴趣索然,只想尽快回家,于是提出要先走。

或许大家都看出她的状态不好,于是浅浅挽留了几句就放行了,盛军还热情地要送她回去,被陶洁拒绝了。

今晚一反常态少言寡语的麦志强这时突然道:“我也该走了饿,明天一早有个电话会议,凑美国人的时间,早上五点就得起,我送陶洁走吧。”

不由分说就挤出来,拍拍盛军的肩,“你们几个好好尽兴!~”

陶洁跟在麦志强身后走出去,他把她领到一旁绿色植物边站定,和颜悦色地对她说:“在这儿等我,我去取你的外套和包。”

陶洁依言乖乖地等在原地。

夜风微冷,猛然一阵吹过来,让人毫无预兆地打了一个哆嗦,陶洁不禁举臂怀抱著自己。

在她站立的正前方,停泊着一排汽车,看样子应该是个临时泊车场,两三个男女扶着一名醉汉从酒吧出来,场面隆重地往停车场走。

醉汉忽然“嗷”地换了一声,兜头就将扶他的某个男子扑到在地,抡起拳头就猛砸,下手之狠令陶洁看的目瞪口呆!其余一男一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了方寸,呆呆地杵在一旁,竟忘了去拉架!

地上的男子好不容易逮着个空子推开醉汉,从地上爬墙来就跑!醉汉不肯罢休,嘴里恶狠狠地骂骂咧咧,一边碰碰撞撞地追上去。

陶洁本以为这幕戏跟自己无关,谁知奔逃的那人左躲右闪没有发现好的藏身之处,余光一扫,居然看中了陶洁旁边的超大植物盆景,拔腿就朝她的方向跑来!

陶洁扶着墙,眼看那两人就要追至眼前,可恨她此时双腿绵软,也不知是酒精作用的缘故还是纯粹被吓得,竟然无法挪动半分!

醉汉通红的双眼突然注意到了陶洁,顿时露出凶狠而残忍的光芒,他把对男子的攻击欲望一下子转移到了陶洁身上,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猛然间向她发出一声怒吼。

陶洁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更是泛起丝丝凉意,她仿佛能清楚滴看见醉汉提起的双拳正带动周边的空气,形成一股阴森寒冷的劲风,朝着她的面门呼呼飞来!

“不要-----”她大喊一声,恐惧地闭起了眼睛。

腰间忽然被人抄起,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近于凌空之势,尖叫声从四周传来。她惊慌地流泪都已经忘记!

可是,她并没有被摔在地上,也没有任何拳脚砸到,而是稳稳地躺倒在某个人的怀里。

“没事了。”麦志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惊恐而懵然地睁开双目,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盆景的左边挪到了右边,而醉汉再一次跟男子扭打在一起,众人的惊呼都是冲着他们而去的。

陶洁有一瞬的惘然,似乎刚才所见的一切不过是出自她一人的臆想,既没有醉汉的凶恶,也没有那迎面而来的铁拳。

然而,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却是真实的,可以触摸到的,即使在她站稳之后,麦志强也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麦志强把陶洁扶了进去,两人并肩坐在候车座上。

看看时间,不过十一点而已,陶洁却觉得身心疲惫。

的哥在听夜间电台,主持人温软的声音给这个城市的夜晚带来一丝温馨。

陶洁看了看车窗外的火树银花,觉得北京是如此虚幻和不真实,它究竟有几张脸,她根本无从辨识得清。

“现在好一点了吗?”麦志强轻声地问她。

“恩,好多了。”陶洁收起迷惘的神色,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泡吧就是这样,很多人喝醉了就会发酒疯。”麦志强缓缓解释:“说不定某天你会在哪个写字楼里发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陶洁闻言也轻声笑起来,她知道麦志强是想缓解她刚才的恐惧感。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泡吧?”她问。

“压力太大吧。”麦志强道,“醉一场可以释放掉不少压力。”

“你也有压力吗?”她脱口而出。

麦志强笑了,“压力当然谁都有。”他似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难道你没有吗?”

陶洁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想起错人会议室被他抓到哭泣那天的尴尬情形,顿时有些讪讪的,没有接话。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陶洁慢慢地翻着,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陶子,你在哪儿?”听筒里传来李耀明焦灼的声音。

陶洁知道如果现在告诉李耀明自己今晚是去泡吧了,他非要问长问短纠缠不休不可。李耀明在很多地方其实都很传统固执,他曾经说过,去泡吧不是正经女孩子该做的事。

“我很快就回去,已经在路上了。”陶洁压制住心里渐升起来的不耐烦,低声说完,也不等李耀明继续,就合上了手机翻盖。

车子里一时静默无声,陶洁扭头看着窗外,重又回到之前的迷蒙状态中。她不开心,从知道李耀明开公司,或许更早的时候,她就陷入了这样一种无缘无故的不开心状态。

“你男朋友很关心你。”旁边的麦志强的说话声,大概是觉得总是沉默有点尴尬。

陶洁转过头来笑笑,她跟李耀明之间的事,外人又能了解多少呢!

“麦总,”她唤他一声,突然想听听他的意见,麦志强闻言,很认真地望着她。

“是不是。。。。一个具备事业心的男人才算得上好男人?”

“应该是。”麦志强显然没想到它会问这个,慢慢地斟酌着回答,“谁会看上一个庸碌无为的男人?”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陶洁轻嘘了口气,低声道:“可是现在才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去创业,他有钱又怎么样呢?我要的不是一架赚钱机器!更何况,他即使那样干了也不一定会有钱。”她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尖刻了,于是对麦志强抱歉地一笑,“我是不是很自私,很。。。。。过分?”

“不算过分。”麦志强并未被她吓着,很柔和地笑着,“我明白你想说的意思,只有真正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才会这么想。”

“谢谢你安慰我。”陶洁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她觉得麦志强多半是在揶揄自己。

麦志强见她始终再看窗外的风景,不觉问她:“你喜欢北京吗?”

“不喜欢。”陶洁缓缓摇头,很坦然地说,“一点儿都不喜欢。”

麦志强默然,很多时候,他看着她在办公室忙碌的身影,却总能嗅出孤寂的味道,果然是真的。

“也许北京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是不适合我,我在这儿待得越久,就越有种逃离的念头。我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可是有时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话匣子一打开,陶洁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倾诉,这些话,她深藏在心底很久了,却无人能讲。

她向麦志强诉说很多烦恼和所受的委屈,有些是生活上的不习惯,有些是在BR那个环境里所感受到的彷徨。还有一些,当然是跟李耀明之间的那层微妙却真实存在的紧张且危险的隔膜,可是她意识不到真正的问题在哪儿,这才是最令她害怕的地方。

“我们在北京连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没有,曾经有同学来北京看我,我却不敢带她回去,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虚荣,可是我真的。。。。。爸爸妈妈也都不喜欢他,我知道他们其实希望我离开他。这些委屈我没法跟他说,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说多了他会以为我想反悔。。。。。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们能像刚开始那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不会有那么多的抱怨。。。。。但是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他,离他越来越远。。。。。我经常感到害怕,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有时候我真的很后悔。。。。。”说到这里,她蓦地顿住了。

她在后悔吗?后悔什么?

感觉自己像从梦呓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也仿佛刚刚察觉身边还有个听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像被点燃的汽油似地火辣辣地在燃烧。

“我,我好像说太多了!”她有点慌乱地瞥了麦志强一眼,努力笑了笑,“好像喝醉了似地,脑子里有点乱。。。。”

“你想反悔吗?”麦志强突然打断她,很突兀地发问。

陶洁愣住,“。。。。我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像走在一根钢丝上,脚下就是悬崖,她随时都会跌下去,然后粉身碎骨,她思绪开始混乱,“我不知道。。。。也许。。。。不,我不想。”

可她的神色分明泄露了她内心的矛盾与彷徨。

麦志强不再说话,一双漆黑的眼眸在黑暗里却格外明亮。

到了陶洁居住的小区附近,她清醒了一些,坚持就在巷口下车,要自己走进去。

麦志强朝光线昏暗的巷子张望了几眼,怎么看怎么不放心,眼看陶洁踉踉跄跄晃进去,他匆忙结了帐,低首对的哥摆摆手,示意他先走,自己紧步追了过去。

陶洁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猝然扭过头去,看见麦志强还跟着自己,怔了怔,呆呆地说:“我没醉,我能自己回家。”

“我不会去你那儿。”麦志强走到她身边,定定地望着她道:“但我得看着你安全进门。“

陶洁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前行,路灯下,租房的轮廓已赫然在前,她转身想劝麦志强离开,然而,转动的幅度过大,身子居然滴溜溜朝一边倒过去,麦志强再次挽住了她的腰。

老旧的路灯发出昏黄的亮光,在树影婆娑间忽明忽暗,如鬼魅一般影影绰绰。

麦志强仿佛受到了蛊惑似地缓缓俯首下去,轻轻地吻住了陶洁。

嘴唇相触的一刻,两人如同被电到一般无法动弹,久久维持着这个妖冶的姿势,任由夜色掩盖一切蠢动与不安。

四周寂静如斯,连树叶坠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轻轻地一声“咔哒“声,犹如开启了尘封许久的锁,陶洁打了个冷战,她清醒过来,猝然推开麦志强,飞也似地朝小窝的方向冲了过去!

麦志强怔忪地站在布局杂乱的巷子边上,听着陶洁慌乱踢踏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还伴随着有她大口呼吸的声音,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陶洁站在门口,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钥匙往锁眼里塞,却几次都掉在地上,她好像得了疟疾一般,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门从里面打开了,李耀明穿着睡衣睡裤出现在门口,表情讶然,“你在干嘛?钥匙找不着了?”

陶洁惶然地朝来时的路上张望,街边孤灯的阴影里,早已,没了麦志强的身影。

一股酒气飘进李耀明的鼻子,他皱了皱眉,难掩脸上的讶然之色,“你喝酒了?”

陶洁一言不发地越过他走进里屋,李耀明还在后面追问:“你这一晚上究竟到哪儿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看看你的手机,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脑,你。。。。”

“你也不是什么事都会事先告诉我的,不是吗?”陶洁冷冷地打断他,整个人像被抽去骨架似地跌进沙发里,很累。

李耀明被她的话噎得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心里不是不愤恨的,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嘟哝道:“不就是开公司那事儿没跟你说吗,至于一天到晚挂在嘴边唠叨吗!”

陶洁勃然大怒,猛地睁开眼睛瞪着李耀明,把他吓了一跳,“你想干嘛?”

一阵无力感夹带着厌倦袭上陶洁心头,她重新闭上眼睛,放弃了对李耀明的讨伐,整体为了这些东西争论的确没意思,她腻味透了。

“你真喝醉了?”李耀明坐到她的身边,这一次声音放软了不少。“上哪儿喝这么多酒啊?”

陶洁推开他,“去睡吧,我去洗澡。”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幸好是在屋里,可以借来当扶手的东西很多。

“热水卫生间里有,要不要我给你放好?”

“不用!”陶洁咬着牙回道。

李耀明望了眼她挺得笔直的倔强的腰杆,有点气恼又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身边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陶洁翻一个身,又翻一个身,总觉得不得劲,不舒服。

银灰色的月光下,李耀明宽实坚厚的背就在她眼前,她很想伸手去,像过去那样撒娇一般地搂住他吸取温暖,手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探出手去。

她心乱如麻,久久无法入睡,无论怎样驱赶,还是无法阻挡麦志强的脸强行攻入她的脑海。

那突兀的一吻究竟包含了什么意思,她想不明白,确切地说,是不敢想。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她才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周遭没有任何抓得到的浮木,无依无着,她不停地大叫,希望有人来救她,可是她拼命挣扎了很久,还是只有她一人,她能听到的,只是发自她喉咙里绝望的呼救声,于是,她哭了起来。。。。

把她从噩梦中唤醒的是李耀明,他用力推着她,“陶子,醒醒,你醒醒啊!”

她终于醒来了,浑身无力,张着嘴大口喘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原来是梦而已,她多少有点欣慰地想。

梦里不知身是客,而那凄凉无助的感觉犹自萦绕在她心头。

面庞上有股湿漉漉的凉意,她用手一抹,不知何时,脸颊上以淌满了泪水。

第十一章 心慌慌

离公司越近,陶洁的情绪就越紧张,她知道这样很不可理喻,但她无法控制自己。

终于,越过大门,越过站得笔挺的保安,她走了进去。一个熟识的其他部门的同事带着阳光般明媚的笑容与她打招呼,她亦笑着回应,心情骤然间就放松了下来。

安全抵达属于自己的那一小格天地,陶洁不禁哑然失笑,公司很大,她没必要步步惊心。

爱丽丝打扮得一丝不苟地从眼前经过,很热情地跟她道了早安,如今她们两个至少在表面上呈现出了一团和气的景象,因为爱丽丝已经失去了挤兑她的资本。

在电脑前坐了没多久,贝蒂就打电话过来让陶洁去办公室见她。

贝蒂已于两周前回到公司,即使早有预料,但初见面时她憔悴的容颜还是让陶洁心有不忍,一张惨白的脸上两只深陷的眼窝活像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人也消瘦下去一大圈,仿佛就剩下一副骨头。

不过贝蒂就是贝蒂,从来不会向任何磨难低头屈服,她很快就从新鼓起热情投入到永无止境的工作中去了。

“当年跟我老公离婚,我只用了一个月就恢复过来了,一直到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她曾经得意地跟人夸口。

这话未免有些夸大,女人的幸福与否,跟财富多少,职位高低其实都没太大关系,女人是情感动物,如果没有爱,就如同失去光泽的滋润,装点得再鲜亮也缺乏生气,贝蒂便是如此。

此时,她正就着一份报告指点陶洁,“这几个数字有点问题,我们前三个季度不可能就只做了这么多学生,你再回去好好检查一下,看没有没漏掉的。或者,有可能是哪个计算公式出了差错。”

陶洁把自己做的报告接过来,没有提反驳意见,答应回去重查,她知道贝蒂的脾气,她一旦质疑的东西,非得经过再三确认才肯相信。

爱丽丝酒后失言说的那些话,陶洁未必全信,但有一点她是明白且认同的,贝蒂的确只想找一个没有野心,兢兢业业帮她打杂的小喽啰,陶洁无疑是合适人选。

真心愿意帮助员工成长的优秀经理毕竟不多,哪怕是在企业文化已经相当成熟、且以员工职业发展规划为核心的BR。

“你好像气色不太好,遇到什么麻烦了?”说完正事,贝蒂盯着她的脸忽然问道。

陶洁一惊,赶忙否认,“没有,可能。。。。。晚上没怎么睡好。”

贝蒂见她不肯说,也就作罢。

活到位置上,陶洁努力集中精神,对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重新检查公式。

内线电话响了,她随手接起。

“是我,麦志强。”

陶洁浑身一激灵,连刚才对到哪儿都忘记了。

“今天下班有时间出来见个面吗?想跟你谈谈。”麦志强提出请求。

陶洁艰涩地咽了口吐沫,把声音压到最低,充满戒备地问:“你想谈什么?”

麦志强能听出她嗓音里的一丝战粟,轻轻笑了下,“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略微一顿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陶洁本能地张口拒绝,“我没空。。。。”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麦志强很快打断她,“十分钟足够了。”

“你到底想谈什么?”陶洁咬着唇低声问,“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麦志强沉默了。

陶洁开始不安,她想,她这句话终于惹到他了,下一秒,他会不会忽然挂断电话?如果他那么做,她是该感到欣慰还是害怕?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麦志强终于又开口,却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有那么可怕吗?你连面都不想跟我见?”

陶洁最听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叹气,心不由自主一软,“不是。。。。好吧。”

放下电话后,她又后悔自己答应得太过轻率,况且,她跟他见面,能谈什么呢?

一颗心反反复复地煎熬,陶洁只觉得难受极了。

中午,爱丽丝主动拉陶洁一起去吃饭,她虽然没有胃口,但饭总不能不吃。

进了餐厅,她只是朝偌大的厅里随意扫了那么一眼,就瞥见了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一群年轻人在餐厅靠窗的高台边上围着麦志强高谈阔论,他满脸带笑地应付着,嘴上也时而在说些什么,陶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他看起来非常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