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看他半天,气道:“你自以为是,心性狂妄,不听人言!”

不可一世的凤桐神君听着她数落,揉了揉眉心,笑道:“好,这算第二条。”

凉玉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两眼湿润,越说越愤慨:“我最讨厌凤君拿我当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我,自以为能帮我解决一切,到头来还不是要让我难过!”

凤桐默然注视她,许久才缓缓道:“凤桐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也不拿你当小孩子,遇到什么事都找你商量,好不好?”

凉玉见他难得一见的面容严肃,语气偏偏又如此温柔,一时也哑了火,只听到他看着她,继续道:“从今往后,凤桐再也不招蜂引蝶,再也不狂妄自大,好不好?”

凉玉有些震惊地闭了嘴,注意到他的称谓,心砰砰直跳。

凤桐喝了一口茶,笑道:“说完了?”

凉玉怔怔点头。

他略一颔首,又道:“你可再问我三个问题,我必然坦诚相待。”

凉玉不知道这是什么环节,但机不可失,思忖了一会儿,小声道:“那一日,季北辰他跟你说了什么?”

凤桐默然片刻,哑然开口:“他说他与温玉已经写密信告知天帝,天界必定出兵围剿,你我不会为天规所容,没有胜算。”

尾音一转,笑道,“我之所以提剑刺他,是因为我从来不惧任何人,更讨厌别人用所谓规则束缚我。”

凉玉点头,神情复杂:“我知道,凤君想做的事,几乎都能做到。”

千年前单枪匹马拿剑对抗天宫,千年后,连用玲珑骗她都不露出一丝端倪来,亏他想得出。

他看上去似乎从来都是有所打算,即便那一天杀死季北辰,也总有他的道理。

果然,风桐淡然道:“早在嗣位礼上他背叛你的那一刻,本君就说过要取他性命。早晚都是如此结局,那时铲除了他,也省得后面麻烦。”

他看着凉玉的脸色,笑道,“还在生我的气?”拎起茶壶来给她倒满,“玲珑做的桃花茶,你尝尝?”

凉玉捧起杯子,喝到嘴里,感觉有些苦涩。

看她微垂眼眸,睫毛倾覆下来,失魂落魄地抿着水,凤桐突然轻描淡写道:“我之所以杀他,并不全为此。是因为当时季北辰还对我挑衅,说如果再来一次,你还是会选择他而不是我。”

凉玉怔住了,凤桐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在她胸口。她那一日的行为,简直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句话,狠狠打了凤君的脸,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真的挡在季北辰面前,用自己的迎上了凤桐的剑。

凉玉的心一阵阵刺痛:“凤君我,我是怕——”

“我知道。”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眼里的温情几乎称得上是纵容:“我从来没有怀疑你的心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只是那一刻,我多少有点不甘心。”

凉玉顿了顿,涩然道,“我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吗?”

“好。”

“你是不是去找过疏风?”

凤桐默了片刻,承认道:“是。”

“你怎么想的,想让他以后永远陪着我吗?”她咬重了永远二字,眼里已经浮出了水光。

凤桐轻叹一声,“倘若我回不来……你总要有人照顾。他是信得过的人。”

她将茶杯重重一搁,站起身来,语气有些发颤:“我说了,最讨厌你这一点,你从来都把我当做小孩子,你怎么知道我愿意跟着疏风?把我像一个物品一样托付出去,你就那么放心?”

他眸中涌过无限温柔的意味,仰头缓缓道:“乖,是我错了。”

他晃了晃手中茶杯,声音低如叹息,“我确是不放心,故而去陪过你很多天。陪你在人间宿醉,教你在昆仑练剑,你在我身边娇气惯了,骤然离了我……”他自嘲一笑,“我每一刻都在后悔,我怕到最后一刻依旧不放心,届时舍不得去死。”

“凤君……”

“其实本君并不怕死。”

“别说了。”凉玉狠狠打断,她面颊因激动而潮红,脑中已经纷乱一片,闭了闭眼睛,放低了声音,不自知地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凤君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低低笑一声,望定了她:“你说呢?”

凉玉愣了愣,一股巨大的欢喜从心头爬上来,直让她眼眶湿润,她的语气很轻:“从什么时候起?你为什么不说?”

风桐晃了晃茶杯,发出一声喟叹:“从前你一心都是别人,本君自己伤心一下也就罢了。可你让我花了两百年补全你一颗心,费心费力,我如何能放得了手?”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去,低头望着她的脸:“凉玉,我们多久没见了?”

凉玉气势大胆子小,稍稍退了半步,还在迟疑间,听到他肯定道:“今日已是第四十八日。”

她曜石般的黑眸闪了闪:“凤君……”

“我等了你整整四十八日。”

他没再向前逼近,而是向后退了一步,两袖平齐,微微低头,朝她行了个奇怪的礼,她才注意到他衣袍上以金线绣了金凤,突然间双翅展开,光芒璀璨的图腾幻化在他身后,这是……凤凰朝服。

他广袖一摆,内室两旁顿时幻化出堆积成山的珍宝珠玉,绫罗绸缎,分门别类,按堆排开,赤红的珊瑚,皎洁的珍珠,朦胧的是月光石,通透的是羊脂玉,厚的是墨绒,薄的是鲛纱,一时间满室光芒璀璨,令人瞠目结舌。

在刺目的光芒间,凤桐微微低头,面容严肃,一字一顿道:“按规矩,凤凰族第十代家主凤桐,愿以世间三十六珍奇为聘,迎娶凉玉为妻。”

第97章 完满(下)

这……竟然……

“凤君……”凉玉勉励维持着神智,在浆糊一般的脑子中抽出了关键的一条,只是声音也有些底气不足了, “此种大事,我们似乎应该先报与天宫……”

他微微蹙眉,一把将她从五步远的位置扯到了眼前:“天帝?他管不着。”

“哦……”虽然她深知此事不妥,但既然凤君说他管不着,那就管不着吧。

他放缓了语气:“答不答应?”

凉玉紧张得脸颊通红,手心全是冷汗,见他一动不动地等着她,似乎是在非常认真地等一个答案,才终于确定这不是在梦中。

她带着满头冷汗和昏昏沉沉的脑袋,颔首道:“我……答应了。”

她话音未落,满室光华,刹那间如浪涌似的红铺天盖地地装点了整个大殿,凤桐的凤凰朝服的襟口和领口也盘桓出端庄明丽的大红,竟然是喜服。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锦绣不等她脱掉她大红色的朝服,便匆匆带她过来。

——他二人孤身在这世间,不惧天宫,也没有高堂,换了这两身红,这竟然是直接可以入洞房了。

下一秒,凤桐牵起她的手,走到床边。

红帐翻飞,红烛摇曳,床面上铺满艳红花瓣,如无数绸缎碎片,松松软软地堆了一层。她站在原地没动,眸中微光闪动,有点不安:“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凤桐无奈地叹气,含糊道:“来不及了。”

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她默默注视着他的脸,心跳个不停,兴奋又带着一丝恐惧不安。下一刻,他放下帐子,鼻尖全是花瓣散发出的馥郁香气。她的脸蛋因热气而红扑扑的。

他的脸慢慢挨过来,临凑近了,她忽然小声叫道:“凤君。”

“嗯?”他撑在空中,认真地听她讲。

“我……我先坦白一件事。”

凤桐诧异地笑道:“怎么?”

“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上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我没控制住自己,轻薄了凤君……”

被凤桐的一声低笑打断。

她的脸更红了:“你笑什么?”

他俯身在她唇角一吻:“还记得你是怎么轻薄我的吗?”

她看着他开始直起身子解外衣,非常诚实地摇摇头。凤桐低头睨着她道:“你上次轻车熟路,这次怎么一点也不会了?”

凉玉赌气地一把扯掉他的外裳:“谁说我不会了?”

凤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你怎么只会脱我的?”

“我……”话未说完便被他的吻打断,凉玉被弄得满脸通红,心中却像火烧似的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情绪,有点紧张,又有点酸涩。

他解开她外裳,一路沿着脖颈吻下来,情迷意乱间,凉玉又下意识轻道:“凤君。”

“嗯?”他停下来望她,刻意观察了一下她的瞳仁,奇怪,今次却没有紫色。

凉玉向下溜了一下,把头埋进他胸口,“我真心喜欢凤君,凤君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然后她停住了,搂住他脖颈的手心冰凉,仿佛在小心翼翼地等待一个抚慰。

凤桐喉间仿佛哽了什么似的,拍拍她的背,许久才道:“我知道。”

他叹息道:“自重华夫人那句嘱托起,你应该知道,我此生与你脱不开干系。”

她满意地咕哝一声,下一秒,凤桐就感觉到她的手指一点点剥开他的衣服,柔软冰凉的嘴唇辗转在他胸口一点一点亲吻着,那唇瓣软得像是初春的花瓣,脑子里“哄”地一下,仿佛火苗猛地窜起了三丈高,沙哑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故意道:“没有,我舒服得很呢。”

话是十足挑逗,可她攀在他脖颈上的手却冰凉汗湿,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飞快,紧张而青涩。

这次情药发作,倒跟上次不同。

他只游神想了片刻,立即抽回思绪来,回应着她笨拙的引诱。他抓住她的两手,报复似的吻回去,翻转了战局,这才满意放开,转而进攻别处。

凉玉能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称得上是小心翼翼,他紧紧贴着她,撩得她面色潮红,眼里水光荡漾,他附在她耳边预告:“别怕,我会轻轻的。”

下一秒,她感觉到身体缓慢的变化,浅浅的痛楚慢慢浮现上来,一时失神间,注意到他额上星星点点的汗水,眼眸因□□而轻微涣散,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她心想,奇怪,难道凤君也会痛吗?便将手指轻轻搭上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软绵绵地唤了一句:“凤君?”

没想到脱口的声音近乎不成调子,带着股奇异的蛊惑力,这轻轻一碰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得他失控了。

黑色茶案外是窗户,外面已是星光璀璨。

几支灯火安安静静地燃着。

夜晚凉气上来,凤桐披上衣袍,将被子盖到她脖颈处,掩住斑驳的痕迹。叹了口气,从被子中捞出她纤细的脚踝,那一串黑色铃铛竟然仍旧牢牢系在上面,无论如何也卸不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七七四十九日已到,雨霖铃再不解掉,会怎么样?

他有些胆寒,只得将她唤醒。

凉玉不满意地翻了个身,哼哼唧唧,满脸委屈,“刚睡下,别吵我。”被他搂着扳过身子来,“凉玉,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少女这才勉强睁了眼睛,瞥他一眼,撅起嘴来,又闭上了。满脸睡意朦胧的憨气:“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里,立即扣上她的手腕摸脉象,“到底哪里?”

他微微一蹙眉,脉象平稳,内息深厚,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没好气地拿被子蒙住头,接着睡了:“你说呢?都怪你!”

凤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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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镇守昊天塔的凤桐和花神凉玉的婚讯传遍整个仙界,天宫炸开了锅。应龙怒道:“陛下,凤桐私自成婚,这是藐视天宫啊!”

天帝默然时,只听赤魄神君悠悠道:“什么叫私自成婚,人家凤桐神君明明送来了喜帖,是光明正大地成婚。”

疏风咳了一声,巍因上神接道:“陛下事务繁忙,这种小儿女的事情还是由他们去吧。”

应龙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一个手握上古神器的神君,一个统领花界的花神,这也能叫做“小儿女”?!

天帝默然半晌,慢慢道:“喜结良缘,送贺礼过去吧。”

这一头,司墨正在和司矩闲聊:“这婚讯传得没头没尾,先前怎的没一点征兆?”司矩脸上也写满了一言难尽:“殿下那天原本还要当值,是从我面前被叫去青瓦洞的,结果当晚便没回来,我遣人去问,神君说,殿下已是他的人了……”

“嗯……”司墨满头黑线,由衷叹道,“还好父亲不在。”他们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庆幸的神色,“不然非得挨一顿棍子。”

****

凉玉睡足了睁开眼睛时,凤桐已经衣着整齐坐在床畔,不知在想什么,面上有些沉重,她心里不安,一手拉住他的袖口:“凤君准备上哪去?”

他俯身笑道:“去沐浴。”

凉玉一轱辘爬起来,整个人在被子里拱成一个团,只露出脸来,委屈道:“我也想去。”

凤桐本来安排两个侍女准备好热水,妥帖照顾她,见她期期艾艾的模样,又起了逗弄的心思,装作吃惊道:“要一起洗吗?”

凉玉的脸噗地红透了,半晌才道:“凤君往哪里洗?”

“青瓦洞外春华池。”

凉玉的表情更委屈:“那池子那么大,怎么会容不下两个人?”

凤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道:“那便一起去吧。”

春华池是个寒池,凤桐在此处沐浴惯了,料想凉玉肯定没洗过凉水澡,率先下池的时候,便用内力将偌大的池子全部温热了。

凉玉紧了紧披风,赤着脚紧张地站在岸边。

凤桐整个人倚在池中,露出被水浸湿的黑发和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仰头笑道:“还不下来,等我抱你吗?”

凉玉这才皱着脸,小心翼翼跳下了池子,表情瞬间舒展开:咦——水是热的,好舒服。

她由衷叹道:“凤君忒会享受。”

凤桐也不点破,只是懒洋洋道:“听不清,你过来些。”

凉玉慢慢地游到他身边,像只刚学会凫水的小鸭子,俏白的一张脸儿上满是欢欣。

他伸臂揽住她的肩膀,凉玉低呼一声,便被他半抱在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上,用手温柔地抚过她瘦削的肩头:“不准去挨雷了。”

凉玉嗤地笑了:“凤君好大口气,你当天道岂是可以讨价还价的,说不去就不去?我不挨谁挨?”

凤桐冷笑一声:“本君死了吗,要靠你去挨?”

她脸色立即变了,转过头去抗议:“不行!我千辛万苦才把你……你……”

他出其不意在她脸上一吻,打断了她的话,似是才回过神来,漫不经心道:“什么?”

凉玉:“……”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里还有怒色,“你就是欺负我。”他笑着捏一把她的脸:“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凤君……”她咕噜噜地在水里吐气泡,被他拽上来贴在怀里,炽热的温度让她的心跳飞速,“往后你去天宫当值,我们一个月轮休只能见一次面。”

凤桐微微蹙眉,上挑的双眼里有一丝愠怒:“谁说我要去天宫当值了?”

凉玉的脸红了:“我。是我跟天帝保证的,你上天宫去守昊天塔,回凤凰府邸住……”

凤桐心中一动,不知是酸涩还是什么别的,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呀。”

这么多年,天上地下只有这么一个小东西比谁都了解他,知道他想要什么,总是搜肠刮肚地想让他活得舒服畅快。

他们终其一生,都是在互相成全。

“天宫上的凤凰府邸,富丽堂皇,总比这小小青瓦洞好多了,你本就是天宫的人,总不能一直待在下界。”

凤桐勾了勾嘴角。天宫,美则美矣,只是颇多寂寞。

他并未说出口,只是敛了笑容道:“擅自替我做决定,你说该不该罚?”

凉玉睨着他的神色,一时有些惴惴,坦诚道:“该罚,凤君想要凉玉怎么赔罪?”

他微微笑起来,抵住她的下颌吻她,手指划过她的脸颊,“你说呢?”

新婚始,每时每刻都是脸红心跳。她勾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脱口而出:“郎君……”

凤桐一愣,脸色立即变了,几乎是有些凶巴巴地应道:“不许叫郎君。”

凉玉向下一钻挣开了,躲得远远地望着他,眼里满是委屈:“为什么玲珑叫得,我叫不得?”

心眼颇小,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一段,还记上仇了。

凤桐心中好笑,揽着她半推半就上了岸,倚在树干旁边。

湿透的衣衫下是柔软的青草,偶有风吹落嫩叶,落在她耳畔,他见她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便覆了上去,轻轻在她耳边道:“以后不要轻易叫郎君,本君……受不住。”

第98章 大结局

“这这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嗯?”

凉玉的声音直打颤,脸色都有些发白:“要不……回去吧……太冷了……”

凤桐顺手将披风捡起来严严实实地盖在她身上,“还冷吗?”

她顿了一下,扯起披风一把遮住脸:“……冷。”

凤桐打量她片刻,了然笑道:“你是不是怕他们看见?”

凉玉想了半天,颤巍巍地“嗯”了一声。

“看不见的。”他接着点火,头也不抬,顺手捏一个诀,整个春华池外形成一道屏障,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

凉风吹过,枝叶如风铃响动。

凉玉再一次扯过披风来盖住头,挡住自己热气升腾的脸。

她隐约感觉到凤桐在拨弄她脚踝上的镯子,便披了披风坐起身来,看见凤桐心事重重的侧颜。

她晃了晃雪白的脚腕,黑色铃铛一声不响,好奇道:“凤君好像对它很感兴趣。”

凤桐望着那黑色梦魇般的“雨霖铃”,眼中闪过一丝阴云,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也忘记了,大概是一两个月前吧。”她低头看着它,“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镯子……也不怎么好看。”

凤桐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四十九日后,能调休吗?”

凉玉不知何意,只是笑道:“到时我偷偷溜上天宫去找你。”说着双手扣住铃铛,轻轻松松地将它卸了下来,喜滋滋地递过来:“凤君喜欢它吗?送给你。”

凤桐:“……”

巍、因、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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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巍因上神和赤魄神君捧着问天镜,笑做一团。

火莲子笑得直拍大腿,“上神……天上地下,能把凤桐神君骗得团团乱转的,你还是第一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巍因上神笑得胸口发痛,拍了一把还在发愣的赤魄神君:“雨霖铃解只落一环便解,剩下那一环宿主可以轻易取下,什么七七四十九日,是我灵机一动随便编的,哈哈哈哈!”

赤魄神君愣了片刻,无声地笑出了眼泪,随机抹了抹眼泪,同情地拱手逃掉了:“你可逼得他匆匆忙忙,连婚礼都没办成,要是神君知道了,将你这里拆了也不一定。”

“砰——”

“不好了不好了……”

山崩地陷,童子四下奔逃,门口的一个女仙死死拦住白衣仙君,欲哭无泪,“神君息怒,神君息怒……”

仙人扬袖一翻,院内假山顿时化作粉末“噗”地弥漫在风中,一池子银光闪闪的白莲连根拔起。他额上一枚菱形仙印熠熠生辉,映得面容不可逼视,吓得那女仙一把放了书。

赤魄神君和白虎锦纹赶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他的袖口:“神君今日来是走马上任的,还是别横生枝节的好……”

他二人几乎是用力将他架住了,好话歹话说了个遍,凤桐这才冷哼一声,拂袖离去,留下巍因府邸一地狼藉。

巍因上神颤巍巍从半折了腿的桌子下爬出来,拍拍衣袖上的尘土,嘴里喃喃骂道:“小兔崽子,脾气不小。”

当日莲花塔之主凤桐神君重归天界,镇守昊天塔,转眼身边又跟了三千童子,一时间风头无二,如同千年前的场景重现。

只有他知晓,当年那些白兔儿似的童子都不在了……除却身边紧紧跟着的这一个。

他望向那张熟悉的脸,正在踢同伴屁股的白衣童子立即乖觉地转过脸来,换上一脸服服帖帖的笑:“神君好!”

凤桐冷冷睨他:“芳龄,你又想关禁闭了?”

芳龄立即跪地求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千年都只能当一只白鸟,任劳任怨飞来飞去,好不容易恢复了人形,任谁也不想被变成鸟揣在袖口了。

“神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童子一双吊梢眼里盈盈闪着泪光,满脸都写着真诚。

凤桐和煦一笑:“下去,抄书。”

芳龄摸了摸鼻子,委委屈屈地退下了。

白衣青年衣袂飘飞,望着桃树下花瓣簌簌而落,像是鹅毛大雪,默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