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肯走,诺言还没醒,我要陪在他身边。眼巴巴望着郭奕,指望他再发挥一下特权,谁知他过来拉我的手,说:“我送你回房,你也需要休息。”

“不,我很好,我要在这里看着他。”

“诺言有护士照顾,我也会守着他,一有什么情况我马上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谁也别想让我走。

郭奕回头看了看何琥珀,似乎在寻求支援。

何琥珀倒是懂我,叹了口气,说:“算了,让她在这里待着吧,不亲自看着她是不会安心的。”

“可是她的身体…”郭奕还在犹豫。

我急忙保证:“我很好,真的!”

“好吧,可是你要答应我,只要有一丁点不舒服就不要逞强,立刻回自己病房去。”虽然选择妥协,但他的目光仍充满忧虑。

“我答应你。”我生怕他反悔,努力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何琥珀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她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布满血丝。

“琥珀,你回去吧,这次谢谢你。”长这么大,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衷心感激她。如果不是她在我身边,可能我很难撑到诺言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当时孩子早就有流产的先兆,我心系诺言的安危,全然忽视了自己身上疼痛的来源。

她不置一词,淡淡扫了我一眼,转身走掉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感触。这些年来,无论我们对待彼此多少淡薄,甚至不闻不问,但内心深处其实一直给对方留有一席之地。平时尽可能地避免见面,因为心知针尖对麦芒,最后总要闹到不欢而散,可是即使这样,我跟她心里都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我们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

固执地守在诺言的病床边上,护士特别怜悯地看着我,说:“周太太,你这样不行的,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呢,小产可不是小事情,养不好以后要落下病根的。”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握着诺言依然冰凉的手,不过随口问问,我知道她不能给我答案,连医生都给不了,她又如何能给?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抬头冲她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我为他做的实在太少,只希望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护士无言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出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映照进病床。

我睁开酸涩发干的双眼,发现置身在自己的病房,昨晚到底没能撑下去。

外面天气晴朗,草坪上停着几只雪白的鸽子,迎着晨曦扑腾翅膀。

慢慢摸索到诺言的病房,他还在沉睡,除了面色苍白了些,完全不像经历一番生死。我静静地陪着他,直到蒋恩爱出现在我面前。

她没有穿医生的制服,头发直直披在肩上。

我不想在病房里跟她讨论什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说。

时间还早,走廊上的人不多,我扶着墙壁走走停停,片刻全身毛孔仿佛蒸腾出一层冷汗。她上前扶我,被我冷着脸一把推开。她不说什么,不再做这些无谓的事,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你妈妈怎么样了?”坐在草坪的长椅上,我抬眼盯着她。

蒋恩爱的精神不太好,眼眶下有两团淡淡的乌青色。她迟疑了片刻,说:“我送她去精神病院了,碧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实是你妈妈刺伤了诺言,他现在还在昏迷。你妈想杀我,成全你跟诺言在一起,如果不是你在她面前说过什么,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第38章 陪你一起老(3)

蒋恩爱的脸色有些难看:“对,我承认,我抱怨过。可是何碧玺,如果你是我,你又会甘心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害死自己姐姐的仇人在一起么?”

我冷笑起来:“你这个假设很有问题,你姐姐是自杀,我对她的死深表同情,但我相信我父亲的为人,何况他已经不在人世,谁是谁非如今无从追究。你恨我并不是因为你姐姐,而是因为诺言选择了我。”

蒋恩爱笑起来,面部肌肉扭曲,“对,你说得对,我恨你父亲害死了我姐姐,我恨你抢走了我爱的男人,我更恨周诺言不爱我!你知道么?那天我知道了你是何长清的女儿,我跑去告诉他,我一边想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边又替他找一堆借口开脱,我跟自己说他一定是不知道,可结果让我失望透顶,他不但知道得一清二楚,还警告我不准在你面前提起,我不答应…他、他居然威胁我!”

她的目光透着一股凌厉的恨意,“都是你,如果没有你,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他从来就没骂过我,都是因为你的出现,他现在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以前他和我姐姐出去拍拖,我悄悄在后头跟着,那时我才上初中,我姐疼我,知道了也不说什么,他们都当我是小孩子。我开始发奋读书,我跟自己说,既然诺言喜欢姐姐那样的女生,我就让自己成为那样的。我为了他考医学院,可没人知道我有多害怕接触尸体,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成千上万的老鼠从身体上爬过…学校的那五年,对我来说就好像是一场炼狱,每一堂解剖课都是我的噩梦,每次上完课我都要发高烧,大二刚开学,我们班主任就劝我转系,我不肯,为了继续待下去,我每天逼自己喝番茄汁,每天看人体解剖的带子,一遍又一遍地看到想吐,甚至,甚至跑去停尸房过夜…我这么费尽心思只是想离他近一点,后来好不容易挨到毕业,我跟我爸妈闹翻,执意跑到这里来实习,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可是你!这一切都被你破坏了!”

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忽然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她看出我眼里的怜悯,阴恻恻地笑起来:“所以,我要报复,你,还有他,我都不会放过。我要他以为自己快死了,让他亲手逼你走。”

我浑身一震,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你说什么?什么是要他以为自己快死了,你做过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她的嘴角挑起来,带着一种阴谋得逞后的笑,“怎么?郭奕没有告诉你么?也难怪,可能他也不知道,我今天一大早才发的邮件,院长现在大概还在睡大觉。何碧玺,你真该庆幸我对周诺言除了恨,还有爱,否则…”

我颤巍巍地掩住嘴:“难道,他没有得胃癌,是你…”

“没错,他根本没有患上胃癌,只是胃溃疡,我换掉了他的抽样。”

“你…”我又愤怒又欣喜,本想奋力抽她一个耳光,但提不起力气。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他,我不要你们和好,不要他跟你去墨尔本,你为了另一个男人去伤害他,为什么他还那么轻易就原谅了你?”她的目光凄怨,嘴里喃喃地说;“而我,我这么爱他,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爱我?”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爱一个人不是这么爱的,你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你以为你可以取代你姐姐,可事实上,人和人都不一样,没有谁能取代谁,单方面的爱情没有错,但是既然求而不得就该放手,你错就错在自己得不到幸福,也不让别人快乐。其实你身边就有值得你去爱的人,你再执迷不悟只会继续痛苦下去。”

她沉默半晌,轻轻哼了一声,“我不用你教训,更不要你可怜,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你应该痛恨我才对,我妈做了我狠不下心做的事,她有精神病,不用负刑事责任,就算周诺言死了,你也控告不了她。”

“如果诺言走了,我控告她又有什么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报仇是最没意义的事。”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的蓝天,努力给了她一个微笑,“不过,我相信他会醒过来,一定会,他不会舍得丢下我,这种感情,我想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她神色复杂地盯着我,直到我转身走远,才听见她带着哭腔喊出来:“就算他醒不过来,他的心他的人始终都是你的,我宁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让他去愧疚一辈子!刚才在楼梯口,我走在你后面,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推下去么?可是我不敢,我怕他醒来后要恨死我,可是我又想,既然得不到他的爱情,那么得到他的憎恨也不错。”

我停住脚步,却不想回过头去看她。

“可我到底没有那么做,他还没醒呢,可能永远都醒不了,如果你也死了,那我岂不是成全了你们?”说完,她居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遍体生寒,心口像被狠狠剜去一块,明晃晃的日光照在身上都是凉的。

“蒋恩爱,面对现实吧,再这么下去你也会疯的。”

抓着扶手,沿着阶梯一级一级往上攀,眼前的眩晕愈演愈烈,我不得不坐下来闭目休息。身后传来脚步声,紧跟着就是一声惊呼:“碧玺,你怎么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冲已跑到跟前的郭奕微微一笑,“没什么,有点累。”

“我扶你回去。”他不由分说便把手放在我的臂弯下。

“不,等等。”若是被他送回病房,肯定又要检查又要输液,我忙制止他,“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

“在这?”他有点意外,但仍顺从我。

“郭奕,你跟我说实话,诺言…能不能醒过来?”

郭奕不假思索地安慰我:“你别胡思乱想,他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并不能使我安心,相反令我感到无端的恐惧,一百个祝福远敌不过一个诅咒,蒋恩爱恶毒的声音回旋在耳边,我募地打起颤来,哆哆嗦嗦地撑起身体,却在转身抬脚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栽下去,幸好郭奕眼疾手快扶住我。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

我抖得话都说不流利了,指着前方,“回去,…诺言那里。”

到了病房门口,看见那紧闭的门竟敞开着,我吓得手足冰冷,郭奕显然也懵了,撇下我快步走进去,我心急如焚,跄跄着扑跌过去。

病床上空无一人。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顿时软倒在床脚边上。

“碧玺你先别急,我去问问。”郭奕拍拍我的肩头,匆匆跑出去,在门口跟正进来的护士撞了个满怀,他也顾不得道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病人呢?”

“在手术室,伤口有感染的现象。”护士怯生生地回答。

犹如在永夜中抓住一丝曙光,我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却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地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腹部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冰冷的手术台上,周诺言安静地躺在那里,他的脸色在无影灯下显得越发惨白。

我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趴在他身上大声地喊:“诺言,诺言,你醒醒!”

他毫无反应,我不甘心,用力推他的身体。

他的眼睫微微一颤,我惊喜地叫起来:“诺言你醒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听话地睁眼,目光茫然。

“诺言,你终于醒了。”我泪眼汪汪地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着他。

他看了看我,声音微弱,“你是谁?”

我简直像五雷轰顶,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我?我是碧玺啊,你你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不是脑子受的伤。

“碧玺?”他墨黑的眼瞳仿佛迸发出星一般的光芒,亮晶晶地,转眼又黯淡了去,“可是,我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我急了,搂住他的脖子,“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你养了我七年,欺负了我七年,我们都结婚了,你怎么睡个觉就翻脸不认人了,诺言诺言,你别吓我!”

他有些苦恼地瞅着我,“我们是夫妻?”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听他口气,难道想反悔不认?

“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再说,我怎么会跟你结婚呢?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啊?”又一个晴天霹雳砸在我脑袋上,我连气都提不上来了,“那,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

“长发飘飘,没你高,也没你这么粘人。”

我一颗心凉得透底,呐呐地说:“你还没忘记蒋恩婕,你果然…忘不了她。”

第39章 陪你一起老(4)

他惊奇地挑了下眉,“你认识恩婕?不过我跟她早就分手了。”

我越想越委屈,止不住悲从中来,痛斥他:“周诺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分明是你先招惹了我,七年前你要不把我带回家,今天我也犯不着在这里担惊受怕活遭罪,怕你会死,怕你醒不过来,你醒来倒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当初结婚也是你先提的…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可你现在算什么意思…”

“碧玺…”他坐起身来。

“别叫我!你不是不认识我么?你这个混蛋!”我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扑过去扒拉着他,趁他不留神狠狠咬了他一口,然后推开他。

“哎呀——”他掩住流血的唇角,忿忿地瞪我。

我毫不畏惧地回视他,“你敢不要我,我还咬你!”说完,觉得这话挺逗的,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碧玺,你醒了?”一个欣喜异常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谁啊?我扭头看了一眼,等再回过头来时,发现周诺言不见了,连同那张手术台也凭空消失了!我急得汗如雨下,大叫:“诺言,诺言你在哪里?你回来,你快回来,我骗你的,我不咬你了,我以后都对你好——”

“碧玺,碧玺你醒醒,诺言他没事了!”那个扰人的声音又响起,他在说什么?他说诺言…诺言没事了?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原来是场梦。

抬手碰触在眼前放大的郭奕的脸,然后用力捏了一下。

郭奕忙不迭地叫唤起来,但脸上全是喜色,“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碧玺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再不醒来,我就快被你姐姐烦死了,她骂人的功夫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大开眼界,我算是领教了…”

“诺言怎么样了?”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赶紧制止我,指了指旁边的吊瓶,“快输完了,不急着这一会儿,我让护士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你吃完再去看他,你也不想再晕倒在他的床边吧?你放心,诺言度过危险期了,伤口痊愈情况良好,只是人还没醒。”

我眼眶一热,“真的?他真的度过危险期了?你没骗我?”

“千真万确,骗你我就不是医生。”他想起什么,又说,“他没有患上胃癌,原来…都是恩爱搞出来的,她向院长交代了一切,被开除了…”

“我已经知道了,那天她找过我。”

他有点意外,马上笑了笑,说:“不提她了,你等着,我叫护士过来。”

我望着他的背影,生怕自己还陷在梦里,低头把十根手指头咬了个遍。

我是下了狠劲咬的,清晰的牙印一时竟褪不掉,虽然疼了点,可是我满心欢喜,我知道噩梦正在离我远去。

日子像停顿了一般,简直度日如年。

尽管有医生的保证,但周诺言一天不醒,我就不得安生。庆幸的是,医生每天报给我的消息都是往好的一面在发展,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舞,更加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可能是我心理作祟,只觉他气色也有所好转。

我亲了亲他的脸,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捂着,想想这些日子来的提心吊胆,鼻子一酸,眼泪竟噼里啪啦掉下来。

“诺言,你怎么还不醒?我受够了,我们换换吧,让我睡觉,你来守着我…”把脸埋在他的臂弯里,他的身体是暖的,这让我安心。

夕阳的余晖从外面的小阳台上一寸寸挪进来,时光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忍了多时的泪水决了堤,竟一时半会停歇不住,我拖过他的手捂在自己脸上,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湿漉漉的面庞有些痒,我下意识地偏头,在手背上蹭了两下。

“碧玺…”一声轻喃在耳边响起。

“嗯。”我应了一声,顿时怔住。这个声音,是…诺言在叫我?我急忙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幽深此刻却笼罩着一丝迷茫的眼瞳,我的心一时狂跳。

“诺言!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用力抓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他抬眼环视四周,慢慢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那一层迷茫在渐渐散去。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眼巴巴地瞅着他,好像慢动作回放一般,只见他屈指,有些费力地替我拭去挂在眼角的泪珠,轻微地挑了挑唇角,“傻瓜,我没死呢,你哭什么…”

我嘴巴一扁,嚎啕大哭起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能哭,震耳欲聋的,直哭到初醒的周诺言呼吸难为,几乎又要晕过去我才稍稍消停。哭声惊动了附近的医生护士跑进来围观,随后赶到的郭奕心有余悸地跟我嘀咕:“姑奶奶,刚才走到门口听见你那哭法,我还以为诺言他…当医生这么多年,最惊悚的就是今天了!”

等主治医生给诺言做完检查,我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当着那么多个护士的面,搂着他又哭又笑,还拼命地吻他,惹得在场的人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回避。

周诺言没力气回应,只是虚弱地苦笑,“哭得跟花猫似的…”

那天之后,周诺言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我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守在病房里。蒋恩爱被医院开除后就不知去向,几天后她爸爸过来接她妈妈回本城的医院治疗,郭奕去帮忙,回来说给我跟周诺言听,他听完沉默了很久,看不出情绪,后来只是淡淡地说:“由她去吧。”

他的精神一天好过一天,终于有力气笑话我又红又肿的眼皮。

“都怪你不早点醒!”我在他的手腕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这一觉你睡得可舒服了,害我没一天好过,你怎么补偿我?”

“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他笑着凝望我,神情温柔。片刻,又说,“碧玺,你瘦了许多。”

我摸了摸他的脸,“你也是。”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醒之前,我做了一个梦。”

我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心里说难不成还心有灵犀了,忙问:“是什么梦?说给我听。”

他笑了一笑,说:“也没什么,就是提醒我还有一件事没做。”

“什么事?”

他作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我又困惑又好奇,赶紧把脸贴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他勾唇一笑,冷不丁吻了我一下,伸手将我按在胸前,“我欠你一个婚礼。”

“你还记得欠我一个婚礼啊?”我的手指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挲,“那你要快点好起来,别欠太久,还有,你欠我的不止这一件。”

他墨黑的眼眸透着难掩的欢喜:“还欠你一个蜜月,我没忘。”

我笑了笑,低低地说:“诺言,孩子…没了,你遇袭的那天,流掉了。”

他嘴角的那缕微笑凝住,脸上感伤。

我已经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实,可是现在看见他的反应,心里也跟着一阵难过。

“这些天,你一直昏迷不醒,我跟自己说,孩子没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没事,我不想再跟那些往事纠缠不清了,我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没有你,哪怕蒋恩爱她妈妈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想我也不能放弃跟你在一起。这个孩子权当给蒋家还债吧,希望过去的是非恩怨能够到此为止,我不去招惹她们,她们最好也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不要跟她们化干戈为玉帛,只求形同陌路。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荒谬,可是我只有这么想,心里才会好过些,诺言,我就是这么自私,我不在乎孩子,我在乎的只有你,与你相比,所有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很努力地表达着,可仍觉得辞不达意,急得眼泪又淌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别哭,”他轻声安慰我,“不要说了,我都明白。你几乎从来不说你爱我,就好像我也从来不说,我们有吵不完的话题,绊不完的嘴,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守在对方身边。碧玺,曾经我对你隐瞒,其中一个原因是担心你会怀疑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但你没有,你只是要求我给你时间。”

我撇了撇嘴,把眼泪抹在他身上,“你当我是笨蛋么?你对我是好或不好,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以前我恨死了琥珀,她把我当个物品一样丢给了你,现在想来却要多谢她,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能走到今天…诺言,你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陪我到老,不准比我先死,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等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就手挽着手,一起散步晒太阳。”

“相濡以沫?”他看着我,嘴角漾开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像花儿一样。 我点了点头,与他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