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微微皱眉，低声道：“它现在甚至有了更高等级的智能芯片，也许并不是人类让它变得强大，而是我们在按照它安排好的步骤，帮助它变得强大。”
一年半之前，时任T92太空战队中将的肖恩奉汗塔拉上将的命令到首都机甲库窃取了盘古标本中的记忆体，之后仿佛误打误撞却又巧合无比的在塞特利家中拿到了那枚4S级芯片。
盘古的记忆体和这枚芯片重新组合出了现在崭新的“盘古”，联盟军把这只配置更高大上的新机甲调侃成盗版盘古的A货，可事实上，它有着盘古的所有记忆，它不是什么盗版，它就是盘古。
而一直被认为是叛军首领的帝喾，显然也只是盘古的羽翼爪牙，十几年前伪装成黑市卖家顺利的把盘古的智能芯片转手交到泰达尔国王的手上，为芯片能够得到一个合适的培养皿——也就是乔舒亚——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它们的计划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实施，每一步都算的异常精准且走的恰到好处。
伏羲忍不住小声道：“讲真，智能机甲做到这种份儿上，才对得起‘智能’这两个字…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可没有要加入它们。”
后羿道：“凭你的智商，也不配。”
伏羲：“…”
接受了盘古叛变这个事实，很多之前看来不太合理的现象，也都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譬如说，新军为了得到盘古的记忆体大费周章，先前肖恩以为是为了掩盖机甲叛变的真相，其实它们的目的是为了迎回真正的首领，盘古。
“这样的话，”乔舒亚若有所思道，“现在它们又千方百计的想要拿回这枚旧芯片，会不会也有什么其他目的？”
梅林有些意外：“它们想拿回旧芯片？”
乔舒亚点头道：“对，被我强制操纵的2S级机甲名字叫做帝喾，在我还没有操纵它之前，它就能够直接介入精神力和我建立沟通，我觉得它似乎对拿回芯片十分迫切，它说有办法把芯片从我脑子里拿出来，可是我不相信它。”
“居然有这种事，”肖恩坐直身体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乔舒亚无辜的说道：“还没来得及说。”
肖恩顿了顿，开始翻旧账：“就像你打算操纵帝喾却不事先告诉我一样，都是因为来不及？”
乔舒亚眨眨眼道：“这个…当时的确来不及。”
“肯特上将，”梅林插进他俩的对话中来，“教育任性小孩可以等你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再做，现在先听我的把话说完好吗？老实说，我这只老旧机甲的燃料并不太充裕，经不起浪费。”
上将满含深意的望了任性小孩一眼，转过来对梅林道：“请说。”
“乔舒亚大脑里的芯片已经在渐渐醒过来，它复苏之后会具备自己的活动意识，能够操控这种意识的，只有盘古自己，换言之，能够拿出芯片的也只有盘古，这一点那只2S级机甲并没有虚张声势的说谎，盘古的确做得到。”也许燃料是真的不多了，梅林这次的话言简意赅，“这种‘拿出’并不是把芯片的实体取出来，而是把它的延展精神力完全抽离出来，关于这部分的理论知识，以后有机会的话，欢迎你到光耀学院来旁听我的课。现在我们得先弄明白一件事，盘古为什么还要拿回那枚旧芯片？从它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枚旧芯片对它来说没有实质性的意义，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收藏起来用作怀旧。”
肖恩推测道：“那枚芯片关乎菲利普能否醒过来，它想掌握芯片也许只是为了令泰达尔国王投鼠忌器。不过，盘古用你说的那种方法抽离芯片的精神力，不会对乔舒亚造成伤害吗？会不会影响到菲利普？”
梅林肯定的答道：“理论上来说，这个过程对乔舒亚应该是安全的。我在母星的时候曾经想要去采集菲利普的大脑数据，被泰达尔国王拒绝了，所以这枚芯片对菲利普的影响究竟是以什么形式，我并不能确定，除非我能拿到盘古进化后的数据。作为一个数据师，我的一切推理和结论都要建立在数据之上。”
肖恩耸了耸肩，另有所指道：“的确，这是成熟数据师的行为准则，任性数据师做不到这一点，他们会不怎么乖巧的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他们最爱做的事就是冒险。”
乔舒亚瞥他：“是在说我吗？请别指桑骂槐好吗长官。”
肖恩振振有词道：“我说得不对吗？少校，你得克制你内心的个人英雄主义，从前还能叫做少年期的叛逆，现在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乔舒亚在操纵帝喾这件事上他的确准备不足，他也难免有些心虚，鼓起脸颊不再说话。
“我的视力不太好，刚刚注意到你们手上的戒指，”梅林有些愕然的接话道，“那是婚戒吗？”
乔舒亚顿时有些尴尬，面对师长，他也觉得自己的婚恋经历颇有些离经叛道。
肯特上将却面有得色的说道：“唔没错，您的学生乔舒亚从肯特家的小伯爵变成了肯特侯爵的太太。”
乔舒亚不满的小声道：“你一定要把这件事说得这么奇怪吗？”
上将不以为意的微笑：“哪里奇怪？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被河蟹的对象。”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私聊，一贯温文稳重的梅林几乎要抓狂起来：“两位，我的机甲！马上！就要！没有！燃料！了！”
乔舒亚不自然的咬了咬拇指指甲：“抱歉。”
肖恩道：“我会叫太空管制部队放行，我们营地的坐标是…”
“不不，”梅林道，“你们还是没有弄明白我的意图，我不打算到D2战队去，我有别的去处。”
乔舒亚不解道：“可是您的机甲不是燃料不足吗？”
肖恩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莱纳耶星上还有别的军队。”
“是的，”梅林道，“他们现在应该十分需要一位在专业领域还算有建树的数据师，重新打开那只2S级机甲的中枢系统。”
乔舒亚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睁大眼睛道：“刚才您提到要采集盘古进化后的数据…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这太冒险了。我们来想想其他的办法，我们会有其他办法的。”他看向肖恩，眼中有着希冀。
肖恩却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才道：“也许我们可以…”
梅林笑起来，说道：“没有办法比这个更直接更有效，我想你同意我的这个观点，肯特上将。”
肖恩只得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乔舒亚还想说什么，梅林抢先开口道：“乔舒亚，别为我担心，我到莱纳耶星来就是为了做到这件事。即便盘古进化之后背叛了人类，也改变不了它最初是我的作品这个事实。机甲无论如何进化都不会超出数据运算的范畴，我们想要结束这场战争，以及战争结束之后如何拯救那些被污染精神力的联盟军将士，这些都必须通过掌握精确的数据才能做到。况且，真的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去做这项工作。”
乔舒亚被他语气中的绝决与坚定所感染，忍不住道：“老师，我可以帮您做什么？或许，我能和您一起…”
“不行，”肖恩断然道，“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如果梅林老师需要，整个D2战队都会给予他最大限度的配合。”
梅林又说：“在拿到完整数据链材料之前，我们可以利用对方想要拿回乔舒亚大脑里那枚旧芯片这一点，顺手推舟让盘古抽离芯片的精神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找到唤醒菲利普的方法。”
肖恩转了下眼睛，突然道：“我想，叛军的数据师团队中应该已经有泰达尔国王事先安插进去的数据师，他们手里肯定多少已经有了些成果。
梅林点点头：“我也想到了这点，机甲对数据师精神力的污染覆盖面应该没有战士那么大，毕竟不是所有数据师都有直接操纵机甲的经验和能力，没有精神力的连接，污染就无从谈起。乔舒亚，别那么担心，你看，我并不是孤军作战。”
乔舒亚不死心道：“我能做点什么？”
“会有你需要做的事，”梅林莞尔道，“等我重启那只2S级机甲之后，它一定会设法重新联系你，既然它们那么想要芯片，你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乔舒亚认真道：“我会小心应对做到最好，老师，请您放心。”
梅林低下头，似乎是查看了什么，然后道：“燃料耗的差不多了，我得去我该做的事。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很快再见的。”
这只机甲是从安东尼奥小王子手里半骗半抢来的退役品，老旧不说，燃料供给系统也出了故障，换做别的人来驾驶很有可能连莱纳耶星系都到不了，梅林能够使它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通讯画面闪烁几下然后彻底被关闭。
乔舒亚一只手托着下巴，表情有些怅然若失。
“不必为他担心，”肖恩递给他一杯牛奶，安慰道，“他对达成目标胸有成竹，而且他显然不是一个妄自尊大的人…如果不是眼睛受过伤，他绝对会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军人。”
乔舒亚捧着牛奶杯，说道：“是啊，梅林老师各项全能，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很崇拜他，刚才有一瞬间这种崇拜几乎到了巅峰。”说着他叹了口气，感慨道：“视力束缚了他，就像性别束缚了我一样，可能人生就是注定不可能事事都完美。”
肖恩好笑的戳他的脸颊，道：“哟，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开始学会感慨人生了。”
乔舒亚一边躲一边故意道：“长官刚才不是说，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吗？还不够资格感慨人生吗？”
伏羲跳起来道：“哇哇，单身连感慨人生的资格都没了吗？还给不给单身狗活路了？”
后羿恹恹道：“你好烦，能不能别总是出来刷存在感？”
伏羲在它身边趴下，委屈道：“活跃活跃气氛嘛。”
因为无法同时操纵两只高级机甲，后羿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有重新建立与乔舒亚的精神力连接，日子过得相当郁闷，伏羲难得良心发现，整天做小伏低的给后羿顺毛。
这边，肖恩还在锲而不舍的继续戳着乔舒亚的脸蛋，乔舒亚躲不过去，忍无可忍的偏过脸张嘴作势要咬，本来以为肖恩一定会躲开，谁知咬个正着。
“你怎么不躲？”乔舒亚抓着肖恩的手指看，手指上一圈深深的牙印，小伯爵皱眉道，“我用力了，疼吗？”
肖恩假惺惺道：“疼，要吹吹。”
乔舒亚：“…”
肖恩用那根手指轻轻蹭了蹭乔舒亚的嘴唇，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第…三天。”乔舒亚被他蹭的嘴唇发麻，重新抓住那只作怪的手。
肖恩的笑容有些轻浮，夸张的叹气道：“才第三天？我都等不及了。”
发情期出现前兆到热烈期的到来，中间会有七到十天的时间。
和肯特上将截然不同的是，少校的心思几乎不在这件事上。
“你说，梅林老师会不会被污染精神力？”乔舒亚忧心忡忡道，“如果他也成为了叛军的一份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肖恩随口道：“他不会让自己遇到那种情况，老实说，除了我父亲，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冷静思维更缜密的数据师。”
乔舒亚看看他，道：“肖恩，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你父亲还是没能醒过来…”
肖恩把牛奶杯送到他的嘴边，淡淡道：“梅林插手之后，我对这件事的担忧至少降低了一半。”
乔舒亚喝了两大口牛奶，有些不懂的问：“梅林老师和你父亲虽然也曾经是师生，可是据说你父亲非常不喜欢老师，几次回母校参加活动都对老师非常不尊重…啊，我不是在指责他，他们之间也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你是觉得老师会不介意以前的事，还是顾念师生旧情全力以赴的去救他吗？”
“他们之间可没什么误会，”肖恩顺手擦了擦乔舒亚嘴边的奶渍，又意犹未尽的凑过去舔吻了片刻，才道，“你可能听说过有关于我父亲的一个传闻，他当年曾被塞特利家除名，因为他不肯顺从家里的意志和一位高贵的alpha联姻。”
乔舒亚点点头：“是的，迪恩给我讲过我这个传闻，他因为这件事中断了学业，悄悄离开首都参了军，经过多年努力之后成为了联盟首席数据师，是个很激荡人心的励志故事。”
肖恩笑了一下，无奈道：“励志吗？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成为励志故事的主角，至少我父亲不想，算了，这是题外话。我要说的是，那个当初想要和他结婚的alpha，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乔舒亚琢磨了琢磨，不可置信道，“不会是梅林老师吧？！”
肖恩把帐篷里的军用床垫铺好，然后抖开毯子，轻佻的朝乔舒亚抛了个媚眼，说道：“来吧小宝贝儿，叔叔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第73章Chapter73
正如梅林和肯特上将讲过的，机甲对数据师精神力的污染波及面相较于机甲战士们来说要窄得多，这就造成新军分散在各星系与联盟军交火的部队之中多少都有数据师人手短缺的情况。
新军在征召数据师时把条件放宽了不少，只要是数据专业出身或者从事过数据相关工作的人员都可以报名应征。这也实在是出于无奈，如果严格按照先前的数据师征召与管理条例来做，那些不慎负伤、配件老化、系统卡顿等等有问题的机甲就只能回到机甲库里安静的等待报废了。
数量严重不足、整体技术较差，是新军数据师团队的两大特征。
帝喾的中枢系统是在精神力被操纵的情况下关闭的，要重启这样的机甲，通常使用的是两个办法，一是由控制它精神力的人下达重启指令，二是重设帝喾的系统数据。
前者不太可能，后者他们做不到。
新军数据师团队中具备这种技术的就只有首席数据师——就是那位曾被伏羲烧掉头发的先生——他此刻远在大本营亚坎南星系，从那里到莱纳耶星系最快也要一周的路程，且莱纳耶星系并没有探测到可以利用穿梭的虫洞。
莱纳耶新军所属的数据师们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
恰在这时候，首都光耀军事学院机甲数据专业最负盛名的金牌教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这简直即使刚巧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
梅林为泰达尔国王不喜这件事，在整个联盟的数据师界几乎人人都知道，加上前段时间网络上已经有过梅林惹怒国王被软禁在母星的爆料，因此他以一副风尘仆仆从母星出逃的姿态出现在新军面前，很快便被对方接受了他，并且给与了上宾礼遇，与此同时，交给他第一项工作——重启帝喾。
很快，梅林背叛联盟做了叛军数据师的消息传到首都，引发一片哗然。议会中不乏军转政人士从前曾是梅林的学生，这些人与光耀学院校委会通过媒体发表了联名公开信，官方却又不失温情的表示，他们绝对相信以梅林的人品不会做出叛国的事，希望民众不要被小道消息所蛊惑云云。
有那么一小撮非主流的媒体则在社论文章中含沙射影的暗示，梅林的叛逃是被逼无奈，身为一名联盟顶尖的技术人才却长期受到国王的倾轧，现在看似冲动的投敌实际上是积压已久的山火爆发…
位于母星的王宫里。
泰达尔国王把电子杂志的页面扔到一旁，怒不可遏的说道：“去！查查这几家杂志，还有这些文章的作者，看他们和叛军的谍报人员有没有联系，这种时候还煽动民心是不是还嫌不够乱？”
侍从应声小跑着出去。
国王冲着等在旁边的通讯官发火：“还有你们！这么多天了都黑不进D2战队的通讯网，我每年花那么多钱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通讯官低着头不敢作声。
国王更加生气：“你不是有事来找我？难道是要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通讯官匆忙立正挺直腰杆，大声道：“报告陛下，半小时前截获了一封议会专设电讯处发往莱纳耶星系的邮件。”
泰达尔以为不过就是议会的例行邮件，不甚在意道：“肖恩不大喜欢和这些政府官员打交道，应该也不会回复他们，不用管这个了。”
“陛下，这封邮件不是发给D2战队的。”通讯官语气惴惴道，“虚拟收件人…是叛军驻莱纳耶星系指挥部。”
国王猛然向他投去如炬的目光：“邮件的内容？”
通讯官抬起右手，戴在手背上的微型光脑旋即打开三维屏幕，展示出了一封长达数千字的邮件。
这场战争持续了近半年，战火几乎烧到了除首都以外的所有战略性星系，这些星系中有的是联盟最大的机甲燃料供给地，有的是最大的食盐产地，还有的有着最产量最大种类最全的粮食种植农场。战争使得这些星球上的重要物资无法运输出来，进出口贸易几乎完全瘫痪，尤其是机甲燃料的供给不足，造成普通民众人心慌乱，股价动荡，汇率一跌再跌，首都局部地区已然出现了通货膨胀。
更为严重的是，千年来都与银河联盟安然相处的M31帝国近来频频在与银河系相连的荒芜星云进行大型军事演练，其中的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在议会看来，尽快恢复和平才是重中之重，只有和平，才能腾出手来解决日渐萧条的经济问题，以及调配足够的军队前往边疆，随时应对虎视眈眈的邻国。
在此之前，议会特意选派了两位善于察色观色的议员到母星来觐见泰达尔国王，两位议员先生回到首都后，一致认为国王已经为塞特利子爵完全丧失了理智，绝对不会同意与机甲叛军议和。
于是，议会在国王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机甲叛军发出了这封希望暂时停战的议和书信。
偏偏那么巧，国王的通讯官奉命破解同在莱纳耶星系的D2战队的通讯网密码，二十四小时加班加点，却无心插柳的截获了这封信。
泰达尔国王简略的看完邮件，气得冷笑了起来：“议员先生们心怀大局，倒的确衬托出我的有权，任性。”
通讯官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规规矩矩的提醒道：“陛下，后面还有一页，是对方的回信。”
泰达尔拨了下面板，这封回信没有题头也没有落款，只有寥寥数字：
“暂时停战的条件是，请说服你们的国王陛下，把前首席数据师送到莱纳耶星系。”
泰达尔国王莫名其妙：“这，就是全部？”
通讯官道：“的确是全部。”
国王抱着胳膊站在三维面板前盯着那一行字发呆，自言自语道：“送到莱纳耶星系…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了：“梅林这家伙…”
而在遥远的莱纳耶星系，2S级机甲帝喾在被强制关掉中枢系统四十八小时之后终于得以重启。
刚刚加入新军的著名数据师梅林经此一役得到了新军更大程度的信任。不过眼下，盘古与刚刚恢复行动力的帝喾更关心的并不是区区一个数据师。
“联盟议会希望暂时停战？”帝喾倒也并不意外，只说，“对战争一如既往的厌恶，却总是要不断创造出用于战争的科技和武器，人类就是这么矛盾的低级生物。”
盘古调控着自己的钢臂结构，漫不经心道：“我们还是应该感谢，因为这种自相矛盾的人性，才有了我们的诞生和进化。”
它冲帝喾做了个手势，帝喾十分默契的帮它把右臂卸了下来，同时说道：“如果我估计的不错，议会和泰达尔国王很快就会因为我们提出的停战条件而发生争执甚至直接撕破脸，斯潘塞家族统治银河联盟一千三百多年，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你知道，我对政治没有兴趣。”盘古对钢臂做了微调后重新装了回去，说道，“那个omega的精神力还和你连接在一起吗？”
帝喾点头道：“他的精神力比之前虚弱了一些，生理期应该马上就要到了。以他现在的精神力，不足以第二次强制关掉我的系统，他现在同意合作的可能性应该会高很多。”
盘古道：“既然如此，你立刻去找他，不然等肖恩开始标记他的话，又要拖沓很久。”
帝喾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转回头问道：“如果他同意了，可肯特上将拒绝的话，我能让上将受点伤吗？”
盘古并不犹豫的说道：“尽量不要，如果情非得已，也记得下手轻一点。”
“了解了。”帝喾似乎意料之中，道：“你真的是我见过最长情的机甲。”
莱纳耶星的雨季结束，旱季如期而至，不过两天，被烈日炙烤着的大地便已经呈现出了龟裂的干纹。对于住房损坏只能暂居帐篷的D2战队将士们来说，生存条件一下子变得有些恶劣，闷热的帐篷对他们来说还不算什么，最为严重的是，供水总系统也在前几天的战斗中被流弹击中而崩溃，虽然工程机甲连日赶修，可因为供水管道毁坏的程度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所以D2战队现在面临着生活用水不足的困境，储水仓里剩余的水只够勉强维持饮用水的供给。
“我们得想个办法，”巴洛中将也难得严肃了起来，道，“运输机甲必须前往林赛去运一些水回来，否则明天我们就没办法维持基本的生存了。”
泰勒少将瞥他一眼道：“别放马后炮了好吗亲爱的巴洛，你这两天足不出户和你的红辣椒缠绵的空当里，我已经派出过运输机甲去林赛了，可惜的是，半途中便被敌军设伏，两批运输机甲共十二只，只回来了四只。”
“…”巴洛讪讪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泰勒随口道：“谁知道呢，也许明天睡一觉起来，我们都变成植物，晒晒太阳就能光合作用了。”
巴洛配合的假笑了两声，道：“两天不见，你从哪儿学会讲这种冷笑话？”
“将军们，口水也要省着点用。”肯特上将把三维网页挪至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指着某条新闻，语气古怪的说道，“尊贵的议员先生们有个不得了的决定呢。”
联盟议会与新军谈判议和，已达成谈判期间的停火共识，双方军队均不得在谈判中攻击或挑衅对方军队。议会已将该决议已下发至联盟下辖各星系驻军，如谈判顺利，银河联盟有望在新年到来之前重获和平。
“这是主流媒体的官方新闻稿，”后羿翻了翻网页，抬起头对乔舒亚说道，“但是首都公网的八卦论坛上有一条爆料，好多大V都转发了，可信度好像还是挺高的。”
伏羲补充道：“因为那个爆料人自称是议会书记官的情人，以前就发布过好几条八卦新闻，后来都被证实是真的，比如说副议长婚内出轨，大法官在最高法院的电梯里梯震，啊对了还有，议会办公大厦门前那个镀金天马机甲是假的…”
“都是些什么鬼？”乔舒亚一脸嫌弃道，“你怎么都关注这种毫无意义的新闻？”
伏羲正说得兴奋被他泼了冷水，觉得后羿似乎也有些鄙夷它八卦的爱好，于是心虚的拉别人下水道：“其实是肖恩喜欢看这些，我无意中就看到啦。”
乔舒亚和后羿都是一脸“你当我们是傻逼吗”的表情。
伏羲默默蹲去了墙角。
后羿继续说正事：“据说新军提出的谈判条件很诡异，议会里很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老实说，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肯特少校好奇道：“是什么条件？”
后羿却卖起了关子：“泰达尔国王因为新军提出的这个条件大发雷霆，和议会派去的几位议员大吵了起来，现在议会请了德高望重的德文·伍兹将军去做说客。”
“伍兹将军？！”肯特少校意外至极，惊讶道，“将军阁下至少已经有一千五百多岁了吧？在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他的自传，他说因为自己在开国之初的几场战争中杀戮太多，晚年便信奉了古老的宗教，在太阳系的小行星上隐居，已经宣称绝不出世了。”
后羿道：“没错，所以国王陛下也不得不给他面子，极有可能最后被将军说动吧。”
少校的好奇心已经到了极点：“既然议会和伍兹将军都认为新军的谈判条件可以接受，为什么陛下却不同意？到底是什么条件？”
“喏，就是这个，新军想要…”后羿翻出那条爆料帖的网页，道：“塞特利子爵的‘尸体’。”
肯特少校：“…”
联盟中知道菲利普·塞特利还活着的人并不多，就连议会中也只有少数国王的亲信派才对此略有耳闻。所以这位爆料人把盘古回复议会的谈判条件曲解为了索要菲利普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