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合了张仲微心意,便随了他下楼,到杨家另一家酒楼去,这家店比起杨楼,略小,虽名为酒楼,却只有一层,内里大多是散座,仅在后面设有三间济楚阁儿。杨升引着张仲微到后面坐了,命掌柜的上酒上菜,又故意大声道:“我到街上买些物事,马上就来,外甥且等一会子。”

张仲微明白他是要借机去会兰芝,只好点了点头,道:“舅舅不急,我在这里等你。”

这家掌柜的,也是奉牛夫人之命看着杨升,听了他这番话,真以为他只是暂离,就放他去了。

这店果然如杨升所述,酒水品种齐全许多,各种黄酒、果酒、药酒,乃至大烧酒,这里都有。

张仲微先品了品大烧酒,入口极烈,他想到自家脚店是准备专门招待女客的,便搁至一旁,不作考虑。黄酒中有几个品种味道清淡,他一一记下,果酒虽也清淡,但味道并不怎么好,他犹豫片刻,还是记下,待得回家,让林依定夺。他只为了考察市场,并不是要吃酒,因此每种酒尝过味道,就急着要回家报与林依,但等了又等,还是不见杨升回来,让人好不焦急。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掌柜的也觉着杨升去得久了,走进来问道:“张二少爷,我家少爷到底去了何处?”

张仲微替杨升扯谎道:“他有位友人,过几日生辰,因此上街挑选礼物去了。”

掌柜的放下心来,笑道:“我这里还有好些按酒果子,新鲜的很,与张二少爷端上来尝尝?”

张仲微待要推辞,转念一想,自家开店,按酒果子亦是必不可少,正好顺路考察一番,于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劳烦。”

过了一时,小二端上四五只小小白瓷碟,里面盛着些糖脆梅破核儿、乳糖狮儿、重剂蜜枣儿等物,张仲微尝了几个,只觉得入口甜丝丝,心想林依应是爱吃的,便向小二道:“与我包起来。”

小二晓得他是东家的亲戚,忙知会过掌柜的,将各样果子,另包了一包呈上。张仲微接过,又等了个把时辰,终于等到来眉眼带笑的杨升。掌柜的率先迎上去,道:“少爷,与友人庆贺生辰的礼物可备好了?”

杨升听着糊涂,但他头脑灵活,看到张仲微一个眼色,立时明白过来,打着哈哈道:“选了两个时辰,好容易挑到一件中意的,店家却道没货,气煞我也。”

他讲得有模有样,不但去了掌柜的疑心,还令他上前好生安慰一番。杨升遣走阁中人,大赞张仲微:“外甥到底是做官的,机灵得紧,下回吃酒,我还找你。”

张仲微唬了一跳,忙道:“我要当差,哪能总出来吃酒。”

杨升认定他是个好拍档,不与他争辩,唤来小二,命他把张仲微爱吃的酒,全送一份到杨府客房。

张仲微连忙谢他,杨升道:“谢甚么,该我谢你。”

张仲微举了举手中的按酒果子,不好意思道:“我还包了一包果子,带回去与你外甥媳尝尝。”

杨升连声道:“怎么只带这一点子,够谁吃。”小二忙奔了出去,另包了一大包来,递与张仲微。张仲微连声道谢,与杨升一道回家。杨升心情极好,拉着张仲微有说有笑,张仲微劝他道:“舅舅,你老这样瞒着,也不是个事,迟早会被外祖母知晓,以其让她动怒寻你,不如主动相告。”

杨升叹道:“前几年初识兰芝,就是我主动告诉她的,结果如何?她一刻不停寻到牙侩,背着我把兰芝卖了,这叫我哪还敢让她晓得。”

杨升有他的担忧,张仲微想不出好法子帮他,只得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 探讨方氏

杨升与张仲微一回到杨府,牛夫人便把杨升唤了去,说是要问问他对自家酒楼的印象。张仲微回到客房,将按酒果子递与林依,道:“我瞧这果子味道不错,与你捎了些回来。”

林依笑话他道:“你还真是又吃又兜。”说完将包裹递与青苗吩咐道:“前些日,二夫人不是也拿了几样果子来的,你连着这一包,全部装盘,端来咱们对照对照。”

青苗应了,捧着包裹去了厨下。林依开始问张仲微正经事:“酒水品味尝得如何?”

张仲微道:“全记在心里呢,赶紧磨墨,我默下来与你看。”

林依知道他科举出身的人,有副好记性,连忙磨墨铺纸。张仲微提笔,一气写完,递与她看。

玉髓酒浓烈、流霞酒适中、清风酒清淡、白羊酒甘滑,还有几种果酒,荔枝酒、黄柑酒、葡萄酒、菊花酒等。

张仲微道:“果酒甜津津,我觉着不够味,不过女子应是爱的,你待会儿尝尝再说。”

林依奇道:“我上哪里去尝?”

张仲微卖了个关子:“过会儿便知。”

林依还在猜测,金宝求见,拎进一只大盒子,掀开来看,满满当当一盒子酒壶,称:“这是张二少爷喜爱的酒,酒楼送了来。”

林依接下道谢,待她走后,惊喜问张仲微道:“舅舅送的?”

张仲微点头,道:“舅舅待咱们,真是没话讲,我们开店的事却瞒着他与外祖母,是不是不大好?”

林依道:“你不晓得,我之前在外祖母面前透露过要开脚店的意思,外祖母却极力劝阻。”

张仲微不解道:“为何?怕我们亏本么?可我瞧他们那两个酒楼,生意都是极好的。”

林依道:“自然是怕多了一个同行,抢了他们的生意。”

张仲微隐约有些明了,问道:“你是怕外祖母晓得咱们也要做这行,会不高兴?”

林依摇头,反问道:“讨长辈欢心,与养家糊口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张仲微毫不犹豫答道:“自然是后者。”

林依道:“那便是了,外祖母再不高兴,为了生计,我们也得把脚店开起来。”

张仲微更加奇怪,继续道:“娘子,你瞒着外祖母,不是担心她生气,那是为了甚么?”

林依道:“万一外祖母看到女人店有利可图,捷足先登,怎办?”

张仲微恍然,道:“那倒也是,外祖母开了许多年的酒楼,若真想开女人店,说开就能开,比咱们便捷多了。”

青苗捧了只托盘上来,将几碟子果子放到桌上,问道:“二少爷与二少夫人现在就尝果子?”

林依指了那盒子酒与她瞧,道:“不急,咱们且先尝尝酒水。”

青苗便取了酒杯来,斟了一杯,递与林依,林依道:“你也来尝尝,多个人,多份意见。”

青苗应了,另取了一个酒杯,一起尝起来。林依十分认真,每尝一种,先问张仲微酒名,再记到纸上,并注明色泽口感。

林依与青苗将一盒子酒尝遍,商量着选出了五种酒,除清风酒外,另四种都是口味偏甜的果酒。张仲微问道:“我看那白羊酒也好,怎地没选?”

林依道:“白羊酒太贵,哪怕是官宦夫人,只怕也吃不起。”

张仲微却道:“你放心,只要能招揽来官宦夫人,还怕商人妇不跟着来?”

林依想了想,大呼有理,忙在后面添上了白羊酒一项。青苗收好酒壶,道:“这些家伙还是要还的,待会儿我叫袁六与酒楼送骈。”说完又捧过果子碟来,请张仲微与林依品尝。

张仲微记着方氏,先拣了一块金丝党梅吃了,建议道:“咱们开脚店,按酒果子必不可少,正巧婶娘开了卖零嘴的铺子,不如就到她那里买去,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依还未接话,青苗先叫了起来:“祥符县一去一来,要个把时辰呢,这些物事,一次又不能买多,要让我隔三差五,跑一趟,腿也得跑断。”

张仲微不满她这番说辞,沉下脸来。林依想的却是成本问题,道:“不知婶娘是在哪里进的货,若我与她到同一处买,一次进的货更多,兴许店家能便宜些。”

张仲微来了兴趣,道:“不妨同婶娘一道去问问,若真能便宜,两下得益。”

林依点头道:“极是。”说完吩咐青苗,命她第二日往祥符县走一趟。三人尝完果子,选出几样味道好,又方便拿取的,林依提笔记了,再取过青苗之前呈上的酒价单,与张仲微默下的对照,发现还有数十种酒没有尝过,于是叫张仲微隔日从翰林院回来时,顺路寻几家酒店,带回来尝一尝。

酒尝完,按酒果子尝完,张仲微与青苗又能各自有了差使在身,不禁笑道:“二少夫人运筹帷幄,有大将之风。”

林依嗔道:“你们每日都在外头,就留我在屋中无事,好不烦恼。”

张仲微道:“你不妨去寻外祖母闲聊,暗自打听开脚店的诀窍。”

林依道:“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待得咱们各项事务打点妥当,我再去向外祖母讨教。”

第二日,青苗起了个大早,照着林依的吩咐,把昨日杨家酒楼送来的按酒果子,装了几样作礼物,放到篮子里挽了,步行至祥符县。张伯临乃祥符县县丞,仅次于知县的人物,因此青苗没花甚么力气,就打听到了二房住处。二房所租的房屋,就在路边,当街一间店面,任婶与杨婶坐镇,青苗上前问好,笑道:“两位婶子近来可好?”

杨婶起身,迎她进来,笑道:“好好,二少爷与二少夫人可好?”

青苗随她进屋,道:“都好。我今儿是带着二少夫人的吩咐来的,不知二夫人在不在?”

方氏已听到了声响,自己问道:“有何事寻找?可是仲微有事?”

青苗上前与她行礼,笑道:“二少爷每日除了去翰林院,就是与杨少爷吃酒,快活着呢。”

方氏听了这话很是开心,笑道:“男人就该如此。”

青苗将篮子里的吃食奉上,道:“昨日牛夫人家的酒楼送了几样按酒果子来,二少夫人特特嘱咐我送来与二夫人尝尝。”

青苗的话讲得好,方氏自然是愿意的,但脸上却不好看,嘀咕道:“我就说,她怎会好心与我送果子来,果然是有所求。”

青苗暗道,几个果子,能值几个钱,林依若不是看在张仲微面儿上,才懒得使她来呢。

照着青苗往常的脾气,立时就要顶嘴的,但她今日身上担着差事,怕办砸了不好交待,只得耐着性子道:“二少夫人是特特遣我与二夫人送果子来的,合伙进货一事,只是顺路。”

方氏也真有能耐,竟道:“既是如此,果子我收下,你且回去罢。”

青苗呆住:“二夫人,若进货能便宜些,你不愿意?”

方氏开这零嘴儿店,消磨时光的目的,大于赚钱,再说反正本钱是李舒出的,是亏是赚,她根本不在乎,于是道:“我进货本就不多,再便宜也就节省几文钱,能值甚么?”

青苗心想这不是生意之道,想要反驳,又怕更惹恼了她,好不焦急。杨婶见状,忙端起两碟子果子,向方氏道:“大少夫人昨日才说自家店里的果子吃腻了,可巧二少夫人就送了别样的来,我与她端两碟子去?”

方氏不悦道:“就她花样儿多。”她嘴上虽嘀咕,到底看在孙子面儿上,还是冲杨婶挥了挥手,杨婶一喜,忙冲青苗打眼色,青苗便道:“好些日子不曾见过大少夫人,我去与她请个安。”说着向方氏福了一福,跟在杨婶后头出去了。

到得门外,杨婶悄声与青苗道:“铺子不是二夫人开的,她自然不上心,你只与大少夫人说去。”

青苗谢她道:“幸亏你提醒一句,不然我就要无功而返。”

杨婶问道:“你们如今的日子,可还过得?”

青苗道:“勉强过得,待到脚店开起来,应会更好。”又笑道:“杨婶你是真关心二少爷。”

杨婶道:“我一手带大的,自然挂念。你回去与二少夫人讲,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虽老了,力气还是有一把的。”

青苗察言观色,问道:“可是二夫人待你不好?”

杨婶摇头叹气,没有多讲。

二人走到李舒房前,锦书接着,问青苗道:“二少夫人遣你来的?”青苗点头,福身道:“锦书姐姐好。”

锦书进屋与李舒通报:“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使青苗来看你了。”

李舒与方氏,总是话不投机,正愁无人讲话解闷,忙道:“快请进来。”

青苗进屋,行礼毕,奉上那两碟子按酒果子,笑道:“二少夫人叫我送果子来与大少夫人尝尝,可惜大少夫人如今饮不得酒,只能光吃果子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灾后福利

李舒笑道:“还是你讲话俏皮逗人乐,我在家都闷坏了,你们二少夫人也不来瞧瞧我。”

青苗忙道:“要来的,只是才刚遭了火灾,耽误了。”

李舒歉意道:“火灾我听说了,想要去看看,却无奈身子沉重。”

青苗笑道:“大少爷去瞧过了,就是大少夫人瞧过了。”

李舒连声赞她会讲话,青苗趁机就将一起进货的事体讲了,李舒当即答应下来,又道:“二少夫人要开店?开张时别忘了下帖子,我定去道贺。”

青苗代林依谢过,李舒问道:“不知二少夫人头回进货,想买多少,告诉我数目,我好使人一并去谈价。”

青苗道:“八字还没一撇,不过是先来与大少夫人商量,待得最后定下来,我再来相告。”

李舒点头道:“使得,横竖我们的店,时常要进货,你们也要进货时,随时过来知会一声便得。”

青苗谢过她,又陪她聊了一时,起身告辞。她回到杨府,将此行经过报与林依,大发牢骚道:“二夫人好不近人情,与她有利的事,她都不肯答应。”

林依举起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理她呢,反正不与咱们住一处,你别到处嚷嚷,免得二少爷知晓,又要难过。”

青苗点头应了,自去杨家下人厨房做姜辣萝卜。林依则磨墨铺纸,记下她会做的一些小吃,预备开店时写菜牌。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且说张仲微在翰林院办完一天的公事,归家途中,照着林依的嘱咐,上街挨个寻酒店,看哪家生意好,便走进去叫上几壶酒,讨个盒子拎着,约定明白再来归还。东京酒店,一般都很大方,别说酒器能外借,只要你来店中消费两次,连银器也肯借与你,因此张仲微一路畅行无阻,一条街走完,已拎了沉甸甸两盒子酒壶。

杨升恰巧也在这条街上闲逛,无意中瞧见张仲微举止古怪,连接钻了几家酒店,却不落座,只买酒拎着。他心下奇怪,又正好无事,便一路尾随,直到看见张仲微准备回家,才上前拍他的肩膀,问道:“外甥,你若想吃酒,何不坐下吃个痛快再归家,为什么要拎在手里累人?”

张仲微被他吓了一跳,急中生智道:“一人吃酒,有甚么趣味,因此想拎回去与娘子同吃。”

杨升笑话他道:“我看你是畏妻如虎,不敢在外面吃酒罢。”

张仲微一心想脱身,也不与他争辩,只连连点头,道:“舅舅昨日送的好酒水,咱们吃上了瘾。”说完欠了欠身,辞道:“手上拎着物事,不好与舅舅行礼,娘子还在家等着,我且先去了。”

杨升自他话里听出趣味来,也去买了几壶酒,拿去与兰芝同吃,直吃到有了几分醉意,方才归家。

回到家中,牛夫人把他堵到房门口,责问道:“你又去哪里鬼混?”

杨升把张仲微搬出来当幌子,扯谎道:“不曾鬼混,是与外甥吃酒去了。”

牛夫人自然不信,道:“休要哄我,张二郎早就回来了。”

杨升这才想起张仲微起来就住在他家,瞒不得行踪,只好另寻了个理由出来,道:“娘,我方才遇到一件蹊跷事,张二郎四处寻酒店,却不落座,只买了酒带回家来。”

他是随口编来,好让牛夫人不再逼问他,不料牛夫人却对此颇感兴趣,不但不准备放过他,反一把将他拖进屋内,问道:“此话当真?”

杨升一心想让她快些离去,忙点了点头,打着酒嗝道:“千真万确,你若不信,自个儿打听去罢,我要睡了。”

牛夫人拍了他一掌,骂道:“就只晓得睡,万事不操心,今日咱们家两家酒楼掌柜的都在议论,说张二郎昨日向他们打听了好几种酒的价格,我看他这架势,也是想开脚店。”

杨升不以为意道:“如今脚店赚钱,他想开一家,也属平常。”

牛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点着他的额头道:“你说的轻巧,东京城大小脚店三百余家,本来就僧多粥少,多他一间,就多个抢生意的。”

杨升嗤笑道:“我看你待他们亲亲热热,还以为你有多心善呢,他们现下无处谋生,想开个脚店,你不帮也就罢了,还要拦着。”

牛夫人有些尴尬,辩道:“在商言商,这与是不是亲戚,没得干系,总不能因为要帮他们,就减了咱们自己的收益。”

世间众人,大都把自身利益放在前头,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牛夫人为杨家家业打算,这无可厚非,杨升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就不再顶嘴,转为安慰她道:“他们能有多少本钱,就算开脚店,也顶多是个拍户,能与咱们家抢生意?”

牛夫人想起张仲微两口子进门时,只得两只箱子,就笑了,道:“你说的不错,确是我担心太过。”

又摸着他的头道:“升儿,还是你有经商天份的,就此跟我把做生意学起来,过两年…”

杨升拼命躲过她的手,不满道:“我不爱学,除非你让我娶兰芝。”

牛夫人还不知兰芝已被杨升养起,嗔道:“兰芝是别人家的妾,讲甚么胡话呢。”

杨升试探了一下她的态度,见她如此反应,不敢再朝下讲,只得装作醉了,一头栽到床上去。

杨升这里与牛夫人讲述了偶遇张仲微的情景,那边的张仲微亦是一样,一面与林依尝酒,一面道:“今日遇到了舅舅,好容易才糊弄过去。”

林依打趣他道:“不错,你如今也学会扯谎了,有做个生意人潜质。”

张仲微轻斥道:“胡说,做生意要诚信为本,怎可欺诈于人。”

林依赞同道:“这话在理。”

张仲微问道:“外祖母做惯了生意,为人一定精明,若是舅舅把方才情景讲与她听,会令她警觉。”

林依笑道:“且放宽心,他们顶多猜出咱们要开脚店,猜不出咱们是要专门招待女人。”

张仲微感叹道:“不过开家店而已,甚么大事,还要瞒来瞒去。”

林依道:“我有甚么办法,若不是外祖母曾劝阻我开店,也不至于瞒她。”

二人尝过酒,又叫青苗来尝,最后选出几种,与昨日的那些记到一起。林依拨着算盘,算出成本,桌椅暂时定了六套,共八百四十文;柜台及酒柜,两百三十文;酒具器皿、炭炉、木炭等物,约一贯钱足陌;酒水共定下五种,按斤计,单价总共一百四十文。

林依算完,报了个数:“共需两贯零两百一十文,足陌,按酒果子与人力另算。”

张仲微欢喜道:“成本不算高,这脚店很是开得。”又问:“与婶娘合伙买按酒果子的事,可问清楚了?”

林依点头,隐去方氏刁蛮一节,只拣好听的讲起来,果见张仲微开心不已。青苗在旁听见,问道:“二少夫人要雇伙计?”

林依先向张仲微道:“若我时时守在店里,只怕要被其他官宦夫人看轻。”

张仲微连连点头,道:“确是如此,除非必要应酬,不消出来得。”

林依再向青苗道:“既然如此,到时你一人怎忙得过来,还是须得再雇一人供使唤。”

青苗道:“现雇一人,若不晓得底细,倒被骗一把也是有的,不如寻个熟人来做事。”

林依道:“若有熟人肯帮忙,自然更好,但这是东京,又不是眉州,一时半会儿,哪里寻去。”

青苗将今日在二房家遇见杨婶的情景讲了,道:“我看杨婶在二房家,过得不甚如意。”

林依道:“二夫人本来就不大宠她,准是任婶又借机排挤她了。”

杨婶乃是张仲微的奶娘,张仲微对她很是有些感情,闻言急道:“我好容易熬出头,做了官,怎能让奶娘还在吃苦,既是她与任婶不和,不如咱们把她接来养活。”

杨婶为人,林依最信得过,若她来帮忙看店,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但方氏会不会放人,却是难说。张仲微亦是拿不准方氏的心思,只能道:“待寻到房子,把店面布置好后,咱们上祥符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