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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闻如一明显感觉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她感觉到有点疼,理智恢复了一些,改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一。”

向言叙改了口,听着还算亲昵,可闻如一心肝都颤了两下,这下笑都笑不出来了。

明年今日怕就是她的忌日。

向言叙松开她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撩到耳边,声音低沉且淡:“告诉我,是哪样?”

闻如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们离得太近,近到她一眨眼,睫毛都能碰到他的下巴。

横竖都是一死,可她好歹一个有脸有皮的留学海归,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有骨气。

向言叙因为撑着墙,手臂呈一个倾斜角度,学士服的长袖从袖口处滑了些下去,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手腕,外面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折射进来,落在他的手上,皮肤白得发亮。

闻如一心一横,侧头对着向言叙的手腕,张嘴咬了下去。

她下了狠劲儿,向言叙吃痛地“嘶”了一声,闻如一也不敢做太过,几秒后松口,退了几步,像极了一只对着猛虎叫嚣的哈士奇:“你明明去了美国,为什么不联系我?”

向言叙捂着自己的手腕,过了几秒松开,上面一个清晰的牙印,还泛着红,可见刚才闻如一用了多大的力气。

向言叙垂下手,他看着前面的闻如一,满脸阴霾:“你这是恼羞成怒?”

“那你就是避重就轻。”

闻如一觉得自己可占理了,哪能一天内被向言叙欺负两次,接着问:“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在美国有别的狗不爱你了,所以你偷偷来看我?”

向言叙一副不想跟她再说话的样子,转头就走。

闻如一不放弃,迈着小步跟上去,扯住他的学士服不放,嘴上说个不停——

“我是不是戳到你心窝子了?你放心吧向向,大哥心里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原来你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

“向向你跟我聊聊天,感情是需要交流的。”

……

向言叙被她烦到不行,解开学士服的扣子,把衣服脱下来,放在她手上:“喜欢送你了。”

闻如一:“……”

——

向言叙这个人清贵,一表人才,可闻如一心里清楚。

这男人脾气难伺候,变脸比翻书还快。

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微博上一些情感博主时常会讨论一个话题——#我的女朋友为什么又生气了#,闻如一不止一次想去问问,#向言叙为什么又生气了#。

就像这次,爽约的人是他,她不计前嫌回国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对她横眉冷对的人是他,把她拉到僻静角落一度想要整死她的人,还是他。

可最后,甩脸色的人,也是他。

想到这,闻如一长叹了一口气。

做一个大哥真的太难了,哥生无望啊。

吴成州拍完毕业照,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递给闻如一一瓶,想到刚才的事情,问道:“向言叙对你做了什么?”

忙活一上午,闻如一热出一身汗,她接过冰水也不喝,直接贴上脸上给自己降温,很是沉默。

吴成州以为向言叙给他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给她递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一啊,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闻如一突然抬起头,双眼放光盯着他:“州弟。”

吴成州活生生被整出一身鸡皮疙瘩来,嘴角抽了抽:“你别这样看着我。”

“州弟啊,我和向言叙,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

他妈的你是不是来错频道了。

闻如一苦着脸,扯了扯吴成州的袖口:“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面临重要选择,我掐指一算,你人生中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吴成州见她又要扯屁话了,及时打断:“你们的私人恩怨别带上我。”

闻如一继续叹气:“看来你还是爱向言叙更多。”

“……”

“也是,毕竟他比我有钱。”

“……”

“不过上次你说的机械键盘,我给你买。”闻如一咬着牙,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一起孤立向言叙吧。”

吴成州懒得听她继续扯屁,站起来拉过她的行李箱,说:“去吃饭。”

“吃什么?”

“海鲜。”

遭受一上午向言叙的冷漠对待之后,闻如一觉得吴成州更可爱了。

这才是好兄弟。

“州弟,还是你对我好。”

这话吴成州不敢当,他扬了扬手机:“向言叙请客。”

闻如一笑僵了:“那家海鲜好吃吗?”

“每天限量50位,凭关系预定,你说呢?”

闻如一非常上道,她拍拍衣服的褶皱,站起来,还挺勉为其难:“那就吃完,再孤立富二代吧。”

吴成州:“……”

——

去餐厅之前,吴成州打车先送闻如一去了市区一家五星级酒店,报了向言叙的名字,直接跟前台拿了房门钥匙。

闻如一站在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套房里,感叹:“有钱人的奢靡之风,这样要不得。”

吴成州把行李箱放下,问她:“房间定了半个月,你待几天?”

“不走了。”

闻如一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眼底闪过一丝吴成州看不懂的情绪。

“我要留在澜市。”

“你不回美国了?”

“不回了,还是祖国好。”闻如一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嬉笑着说,“我决定留下来为祖国的摄影事业贡献一份力。”

吴成州撇嘴,显然不相信她这个理由。

两个人放好行李,打车来到餐厅。

向言叙订了个靠窗的位置,一直没点菜。

闻如一打量着店面的陈设装修,一看就不便宜,她习惯性坐在向言叙旁边,刚坐下想到自己和他还在冷战阶段,起身准备站起来。

向言叙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松把人按了回去,扫她一眼:“就坐这。”

对面的吴成州揶揄地冲闻如一笑,就仿佛在说:不是要孤立吗?

闻如一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大哥,这样非常没有面子,扭头看着向言叙,认认真真地说:“那你求我,求我坐在你旁边。”

向言叙挑眉,带着嘲弄,指着桌边靠走道没有位置的地方,对服务生说:“这里,加个独凳。”

闻如一:“???”

餐厅里的都是卡座,没见谁挂桌角坐独凳吃的,这也太丢脸了吧。

闻如一想到这,忙制止服务生,老实在向言叙旁边坐着:“不用加不用加,我就坐在这里,这里特别好,风景美空气好。”

向言叙嘴角一扯,没说一个字。

吴成州不敢出声,趴在桌上笑得两个肩膀直抖。

闻如一:“……”

她觉得自己大哥地位快不保了,在座的辣鸡没一个尊重她的。

向言叙给候在一边的服务生做了个手势,服务生将菜单拿过来,双手递给他。

向言叙接过,放在闻如一面前,顿了几秒,又对服务生说:“先上一碗白粥,什么海鲜都不加。”

服务生说好,转身离开。

闻如一看着菜单上的每一样菜都想尝尝,听见向言叙叫白粥,她低头自说自话:“向向你放心,我吃不了多少,还不到需要你喝白粥的程度。”

“给你点的。”

闻如一简直是见了鬼:“来海鲜餐厅喝白粥,我是傻逼吗?”

“是。”向言叙拿过一旁的温水烫过的毛巾,擦着手,补充道,“别说粗话。”

闻如一被他气得大姨妈都快提前了,瞪大眼质问他:“我凭什么要吃白粥?”

向言叙原本只是在擦手,听见她这样问,解开白衬衣的衣袖扣,往上卷了一圈,看样子连手腕都要擦一擦。

闻如一刚想说他做作,就看见自己的牙印,两个多小时过去,还是泛红的,向言叙皮肤本来就白,对比之下更明显了。

闻如一:“……”

算了,白粥也挺好吃的。

闻如一把菜单拿给吴成州,眼睛是看着他,话却是对另外一个人说的:“多吃点,一定要吃饱,千万别撑死。”

吴成州觉得闻如一怪可怜的,想开口给她说两句好话,就听见对面的人说:“你也想喝白粥?”

吴成州递给闻如一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垂头老实点菜。

闻如一恨得牙痒痒,可是不能发作。毕竟是她先动的口,毕竟是富二代请客吃大餐。

但这货一定是为了报复她,才故意挑在一个海鲜餐厅,在她被美食诱惑得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让她喝白粥,看着他们吃肉。

闻如一每看见一个海鲜入了向言叙的嘴,对他的怨念就多一分。

白粥吃着寡淡无味,向言叙中途又给她叫了一份甜点,闻如一觉得士可杀不可辱,愣是没动那份甜点一口。

白粥还没吃完,闻如一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隔了几秒才接起:“你好,哪位?”

“亲爱的,我帮你把行李和德芙带回来了,你在哪呢?”

浑厚的男低音投过话筒,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闻如一也很懵逼,来不及去观察向言叙的脸是臭了还是黑了,问道:“沈然怎么是你啊?我之前拜托瑶瑶帮我带回来的。”

沈然在那边好脾气的解释:“瑶瑶跟她男朋友去旧金山了,要待半个月,我怕德芙太想你。”

“你在哪?”

“机场。”

闻如一想到自己的行李和德芙,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太久,当即说道:“那你等我,我马上过来接你。”

“不着急,亲爱的,慢慢来。”

闻如一感觉手机都烫手,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转头准备跟向言叙解释一番,结果他动作比自己还快,已经叫服务员过来结账。

“那个……你们继续吃,我自己去就好。”闻如一讪笑道。

向言叙把银/行/卡放回钱包里,拿上闻如一的包,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位就是那个注重外国礼仪的?”

“是……是他。”闻如一跟着他站起来,试图拿回自己的包,“不过我打个车去就行了,你不用送我。”

“亲爱的。”

向言叙重复了一遍,发出一声轻笑。

这笑声如同在闻如一的心口划开了一道缝,凛冽的风拼了命地往里灌。

向言叙眼微眯,本来就不常笑的脸,看起来比平时又冷了一百倍,声音仿佛是从北极冰川传来的:“有句古话,叫礼尚往来。”

闻如一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回过神来,拿包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向言叙单手放在闻如一的头顶,轻轻地揉了两下,神情淡漠,声线冷清:“我也让他感受一下,中国礼仪。”

第3章

向言叙走在最前面,闻如一和吴成州走在后面,三个人从上了电梯一直到地下停车场,都没说过一句话。

电梯门一开,停车场阴冷的凉气吹进来,闻如一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州弟州弟。”闻如一停下脚步,压着声跟吴成州说话,“你会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话毕,吴成州觉得自己有点绝情,又好心提醒,“向言叙最近换了辆保时捷,跑车坐不了三个人。”

闻如一欲哭无泪:“我现在回美国还来得及吗?”

吴成州还没回答,向言叙已经把车开了过来,他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看着闻如一:“上车。”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闻如一刚想拉住吴成州,结果这货比兔子溜得还快,直接跑了,还不忘说:“二位慢走,我自己叫了车回学校!”

闻如一没得选,打开车门坐上去,心里顿生出一股英勇就义的悲壮感。

向言叙发动车子,引擎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响,闻如一感觉那是前往黄泉路的奏鸣曲。

开出停车场后,向言叙也没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午后正是外面日头最毒的时候,但向言叙作为一个精致到骨子里的男人,车窗玻璃都是改良过的,可以隔绝紫外线。

窗外阳光明媚,车内乌云密布。向言叙的嘴唇紧绷着,眸色被光线衬得更暗,脸上没任何表情,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

闻如一小心翼翼的打量他,注意他的视线有要看过来的意思,赶紧抬头,还多余地搓了搓手掩饰过去,装作自己很无所谓。

有这么个大冰山坐着,这车里早就自动降温了,还需要什么空调,这么想着,闻如一伸手把空调温度升了好几度。

这下向言叙终于说话了:“你想热死我?”

你的车你牛逼。

闻如一轻哼一声,把空调降到了最低,还贴心地调整出风口扇叶,对着向言叙可劲儿吹。

向言叙不好好跟她说话,闻如一也故意跟他对着干,笑嘻嘻地问他:“少爷,舒服吗?”

向言叙眸色微敛,加重了踩油门的力道,原本平稳行驶的车,突然提了速,像一个弹簧被弹了出去。

闻如一受惯性往后仰,头砸到靠背上,她看见向言叙一路超车,在车流中东转西窜,小心脏就要吓飞了,双手死死攥着安全带,惊恐地喊:“向言叙你吃错药了啊!”

向言叙握着方向盘跟玩儿似的,轻描淡写地说:“我心情不好。”

“我他妈心情更不好,你超速了!”

“限速100。”向言叙扫了眼仪表盘,淡淡说,“我才98。”

“……”

闻如一咬着牙不说话,感受到向言叙又要提速的前一秒,她“啊”了一声,把空调调到了正常温度,一字一顿地说:“现在行了吧。”

向言叙松了些油门,速度降下来。

闻如一侧头看他,从上午见面开始,一直到现在,向言叙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刚才还一度要跟她同归于尽。

闻如一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有耐心,要温柔,做了长达半分钟的心理建设后,她露出一个自认为比春风还温暖的笑容,轻声说:“向向,你有什么不开心,都要跟闻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