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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向发现了情书,我觉得有点羞耻欸,早知道高中就去买份文艺版情书了。”

“我去了旅拍组,好像不管做什么,向向都支持我。他真好,我偷偷改了备注,以后他不是向猛男,是向天使。”

“最近我和向向都超忙,好几天没见面了,哭哭。我要多想他一遍,不能输。”

……

所有的小心思,浓缩成这一句句话,向言叙百感交集。

这是闻如一看到的他,她记录下来,送给他。而他现在透过照片,又看见了当时的闻如一。

第一次,向言叙从实物中感受到了,摄影存在的意义。

翻到倒数第二页,是订婚宴那天,摄影师拍的全家福,后面的批注是——

“介绍一下,我的家人。丈夫、爸爸、妈妈,还有我。”

向言叙心里一痛,说不出道不明的苦涩。

只剩最后一页,是一张空白相纸,什么也没有。

向言叙翻过来看,最后一句话写着——

“我去寻找星星,然后,捧回来,送给你。”

向言叙合上相册,思绪万千,拧在一起,久久不能平复。

天黑尽,今夜月光黯淡,但星星很多。

向言叙靠在沙发上,睁眼看窗外,目光所至的那颗星,是周围星群中最小的。

可它好亮。

就像,她的眼睛。

第61章

项目组一行人从澜市出发, 飞往拉萨。

顾及到高反的同事, 一行人在拉萨停留了一周, 待状态调整过来之后,再出发前往羌塘。

在拉萨的时候,还能住上旅馆, 越往羌塘走, 住宿水平直线下降,到后来,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在野外, 只能搭帐篷过夜。

组里的人, 尤其是几个女性,叫苦不迭, 明面上不敢说, 私底下没少抱怨。

闻如一是个异类,比起苦,新鲜感居多。她第一次入藏,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热情比组里的男人还高, 好像有消耗不完的精力。

藏羚羊出没的区域只有大概范围, 能不能碰上, 多就能碰上,全看运气。就算有当地熟悉地形的导游带路,在羌塘驻扎了半个多月, 别说羊,连根羊毛也没看见。

刚入藏的时候,还能每天跟向言叙打电话视频,后来进入高原腹地,别说网络,有时候连个信号也没有。

在羌塘驻扎,好几天才回趟城的这段日子里,一周跟澜市联系一次的频率,都算高的。

好在向言叙理解,每次只嘱咐她注意安全,别逞强,归期和工作进展,一概不过问,给了她足够的工作自由。

闻如一跟往常一样,拿着相机在驻扎地周围附近,转悠了几个来回,依旧一无所获。

这一个月来,不是蓝天白天,就是牦牛山川,组里没拍到任何有价值的镜头。

给旅游局当宣传片用用还行,若要上升到公益的层次,远远不够。

同行的几个摄影师看闻如一空手而归,招呼她过去坐,吃罐头喝酥油茶。

闻如一从旁边拿了张可伸缩板凳,接过同事递过来的罐头,道了声谢。

同事甲压低声,给大家分享八卦:“我听说啊,于组和宁老师商量了一下,咱们明天好像要转移阵地了。”

同事乙眼睛一亮:“去哪?有没有旅馆住,我感觉我这个人都馊了,这鬼地方,鸟都不拉屎,哪里会有藏羚羊。”

“可可西里。”

“……”

想来,保护区环境,也不会比这里好多少。

闻如一顾着吃东西,见他们讨论得激烈,插了一句:“要是我们一直蹲不到羊,四月份还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个人齐声打断:“别说不吉利的话!”

“……”

同事甲紧张兮兮地:“如一把刚才的话收回去,快说,我们一定能蹲到羊。”

闻如一郑重地点头,只差没举起手来发誓了:“我们一定能蹲到羊的。”

吃过午饭,于念宣布前往可可西里,即刻出发。

出来了一个月,大家的行李越来越少,收拾起来很快。

考虑到时间不早,当晚找了个旅馆稍作休整,一行人激动得如同过年,饭都不吃了,一进房间就洗澡。

旅馆有无线网,闻如一让同住的女同事先洗,自己拿出笔电导照片,顺便给向言叙打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听声音是在学校,闻如一笑着问:“向向,你下课啦?”

“刚出教室。”看见闻如一的电话,向言叙跟身边的朋友道别,自己往反方向走,“你会城里了?”

“对呀,我们明天去可可西里,今晚找了个旅馆落脚,大家都开心坏了,争着去洗澡。”

向言叙听她声音还是元气满满,担心顿时减了半:“那你怎么不去?”

“同事先去了,我这不是想你了,一到有信号的地方就给你打电话嘛。”

向言叙笑了声,戳了下手机屏幕,发过去视频邀请,结果被闻如一秒挂。

闻如一非常抗拒:“不行,我好多天没洗澡了,跟个原始人一样,我不能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向言叙不往心里去:“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闻如一脸一红,凶他:“向向,你思想好龌龊。”

“……你想多了。”

“总之不能看,我们本来就异地,你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觉得是个女的,都比我好看。我才没那么傻,给你绿我的机会。”

向言叙倚靠着走廊的楼柱,失笑:“闻如一,我们已经订婚了。”

闻如一哼了一声:“对啊,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有主的人,不许趁我不在,到处散发你迷人的荷尔蒙。”

“……”

闲聊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女同事从浴室出来,看见闻如一在打电话,出声提醒:“如一,你快去洗吧,水不是很热,入夜估计更凉。”

“好,我马上去。”闻如一应了声,对电话那头的向言叙说,“向向,我先去洗澡了,一会儿聊。”

向言叙却拒绝:“不用,你洗完早点休息,有空随时联系我,保平安就好。”

闻如一心里一暖,“嗯”了声:“我知道了。”

“昨天跟吴成州打球,易泠泠也在,她让我转告你,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闻如一之前入藏没几天,易泠泠就打电话跟她说,自己跟吴成州在一起了。

可那时候她情绪不太好,许是两人闹了矛盾,天高皇帝远,闻如一没多问,现在从向言叙嘴里听到,想来矛盾应该也解决了。

“好,下次你碰见州弟和一百,替我问好。”

“嗯,去吧,水凉了。”

——

项目组在可可西里又待了十天,第十一天的时候,当地导游通过小道消息,说是明日一早,会有一大批藏羚羊出没。

这个消息,对于在西藏蹲了一个多月也没成果的团队来说,无疑是甘霖。

这天夜里,无人无眠,就连年纪最大的宁石远也拿着相机,守了一夜。

可黎明过后,一直到太阳升起,也没有看见一只羊。

全队希望落了空,不止如此,于念受了凉,早上发高烧。

在高原地区,发烧有时候会是要命的事情,无人敢怠慢,宁石远带着一个导游和司机,把人送去了县城的医院,剩下的人,继续留守。

有了前夜落空的失望,加上主心骨病倒,组里的人兴致都冷却下来,恹恹地,天刚擦黑,就进帐篷休息了。

闻如一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以为过了很久,拿过手机看时间,还不到晚上十二点。

她睡不着,也不想影响其他的人睡眠,偷偷爬起来,穿上外套,背着自己的包,去昨夜蹲点的位置继续守着。

两点多的时候,碰上起夜的同事,看见闻如一裹着厚棉袄,一个人坐在那里等着,难免惊讶,过去劝了句:“如一,别等了,我看咱们这次的项目,怕是要黄了……”

闻如一摇摇头:“没事,我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欣赏夜景了。”

见她固执,同事也不再劝,嘱咐她注意安全,又回了帐篷。

到了后半夜,闻如一意识渐渐模糊,趴在旁边的石头上,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擦亮,她听到一阵奇怪的脚步声,睁开眼,直起腰坐起来,入目一片藏羚羊群,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揉了几下眼睛,清醒过来,羊群还在。

不是梦。

是真的藏羚羊群,是她们等了一个多月的主角。

闻如一调整好相机,开始录像,她余光看见右前方,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三只藏羚羊,两大一小。

它们互相顶角,行为亲昵,以人的眼光来理解,像是一家人。

小羊体型不大,被稍大的那一只,顶翻在地,最大的那一只,用自己的角,把它扶起来,随后,看了它一眼,将就它的脚步,慢慢跟着,与前面的羊群汇合。

闻如一看得热泪盈眶,取好角度,把这一幕拍摄下来。

趁着摄影机在拍摄,闻如一固定好三脚架,偷偷地跑去帐篷里叫人。

同组人听见这个消息,有的连外套都没披,直接就跑出来了。

这样大规模的羊群迁徙,不是随时都可以看见的,所有人都很开心。或许是因为看见了了不起的自然现象,又或许是因为,任务即将大功告成,回澜市近在眼前。

宁石远接到电话,从县城赶来的时候,羊群已经散得差不多。

他面上尽是失望,听到闻如一说把画面都记录下来后,才有所缓和。

“小闻,把相机给我,这片子我要亲自剪。”

闻如一早在宁石远来之前,就做好了备份。相机本是公家财产,宁石远开口要,她也没有不给的道理。

宁石远当晚熬夜修好了片子,第二天大家看了,皆赞不绝口。

宣传片所有镜头都拍好,加上这段稀有的藏羚羊片段,这次的工作,基本算是圆满结束。

于念在医院住了几天,身体恢复后,一行人开始返程。

可刚到拉萨的那天,就出了事。

四月份,摄影大赏已经开始收作品,好的作品会被官博发出来,提前给大家饱饱眼福。

当天傍晚,摄影大赏一条微博,在圈内掀起了小波澜。

几张名为“舐犊情深”的藏羚羊照片,引起关注,而投稿人,正是圈内响当当的人物——宁石远。

第62章

闻如一知道这件事, 还是向言叙告诉她的。

那天拍完照片, 一回旅馆, 闻如一就迫不及待地,将原片发给了向言叙,与他分享。

所以他认得, 这到底是谁的作品。

闻如一在房间里, 看见网络上铺天盖地,赞美宁石远的言论, 更有人预测, 这组照片将是今年大赏的金奖作品, 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

她不是重视名利的人, 可自己的作品,被这样光明正大地抢走, 任谁, 也咽不下这口气。

闻如一左思右想,起身离开房间,走出去,敲响了宁石远的房门。

宁石远似乎早预料到这一幕,亏他还能笑出来:“小闻, 你这怒气冲冲的是做什么?”

“我一直尊敬您是业界前辈, 叫您一声老师, 可您现在摸着良心文,你配的吗?”

闻如一就站在门口,她声音不小, 这层楼的房间住的都是项目组的人。

宁石远面色不改,声如洪钟:“年轻人,脾气躁,我理解。”

闻如一强压住爆粗的冲动,质问道:“你为什么盗窃我的作品,冠上自己的名字?”

“没证据的话,你可别乱说。”

宁石远对着走廊,意有所指地问:“不信你问问,咱们项目组的同事,谁能证明,那组照片是你的作品?”

闻如一气得瞪大了眼,宁石远的话说完,半分钟之久,也没有一间房门打开,紧闭着,众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所有一切都在宁石远的掌握之中,他笑了声,拍了两下闻如一的肩膀:“小闻哪,别气馁,这次宣传片少不了你的功劳,回头我给你们领导说说,让他给你加奖金。”

闻如一冷笑,退后一步,死盯着他:“原来宁老师今日的成就,是这么来的,真令人吃惊。”

“世人只看结果,记住这一点。”

闻如一闷声吃了大亏,那天在场的同事,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给她作证,照片出自她手。

没人愿意为了她这个新人,去得罪圈内老前辈,毁了自己的前程。

饶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闻如一也没跟向言叙抱怨什么,通电话的时候,也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只说不在乎荣誉,爱给谁就给谁。

向言叙听出她情绪不对,没有多问。

次日回澜市,所有人按照程序要回公司报个道,可闻如一出了机场,自己单独打车,回了家。

宁石远的工作室请了营销团队,这件事愈演愈烈,甚至有电视台要邀请他采访。

闻如一窝在家里,看着网上那些夸赞宁石远的言论,气不打一处来。

向言叙下课直接回了家,看见闻如一坐在沙发里生闷气,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还是那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两个月不见,她收了一圈,皮肤也晒黑了些,最重要的是,受了欺负。

向言叙走过去,拿过闻如一手上的电脑,合上放到一边:“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出去吃饭。”

闻如一顺势躺在向言叙的腿上,恹恹地:“向向,我其实有点生气。”

“嗯。”

“没有很多,就是一点点。”

“嗯。”

“我想给自己讨回公道,可没人帮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

“名利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不明白。”

向言叙把闻如一打横抱起,上了楼,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转身去浴室放水。

“你不用明白这些。”向言叙打开衣柜,拿了套闻如一的睡衣,放在她手上,柔声哄道,“听话,去洗澡。”

闻如一垂头往浴室走,没再说话。

向言叙看着紧闭的浴室门,若有所思,下一秒,拿上手机,去书房打了通电话。

等闻如一洗完澡,向言叙带着她出去吃了顿饭,期间向母来了电话,邀请闻如一过去坐坐。

向言叙把闻如一送到了宅子,还没坐几分钟,借到一个电话,说是公司有急事,就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