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郭太妃的宫女便往各处去送信儿,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从各个房间里走出一个个失宠嫔妃,带着身边人往郭太妃处来。

这冷宫里,也属郭太妃的位份最高,最重要是这个女人太厉害。冷宫里多是宫斗的失败者,软弱无能是许多人身上的标签,自然就被这厉害女人给压了一头。

玉妃和曹贵人是个例外,不过因为两人怀的心思,所以也决定赴约。

她们两人的房舍就是连着的,曹贵人出门,便看见玉妃也出来了,因上前小声道:“姐姐可也是往郭太妃处去?”

玉妃点点头,沉声道:“看来你也是要去了?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郭太妃派来传话的人,倒是说得十分厉害。”

“是啊。”曹贵人感叹点头:“说什么到了冷宫生死存亡之刻,要我们前去商议,不然大家都没活路可走。我忖度着,能让郭太妃如此忌惮,如临大敌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说完便伸手往西边指了指,玉妃微微一笑,点头道:“妹妹和我想到一处去了。真没想到,到了冷宫,那女人也是不安分,到底连郭太妃都看不下去。”

曹贵人愤愤道:“这女人惯会一些拿捏手段,连黄忠都被他拿住了,真是气死我,这么多年,也没见黄忠忌惮过谁。”

“人的名树的影儿。再者,黄忠是看她那样嚣张,所以心里吃不准,不敢将她得罪死,不然的话,你以为黄忠是这样好拿捏的?”

曹贵人忙道:“她刚来的时候,我也有这样疑惑,只怕她还有出头之日,可是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也不见外头有什么消息传来,可见皇上是真厌弃了她。黄忠糊涂油蒙了心,姐姐怎么也不提点他一下?我是人微言轻,可您与我不同啊。”

玉妃冷笑一声,目中露出刻骨恨意,咬牙道:“这个女人不简单,我恨她至极,却轻易不能出手,若出手,必得将她打死,如此才能放心。黄忠不过是个冷宫的太监总管,看似有权,顾忌却多,他就算不怕萱妃,也不会为咱们所用。”

“姐姐说的是。”曹贵人这才明白,连忙道:“到底还是您在宫里的日子长,经验老到。可不是,黄忠再讨厌萱妃,却也不会去害她,不然追查下来,他没办法交代,这事儿果然指望他不上。”

“因为是妹妹,我这份心思才会对你说。”玉妃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也是被她害到这个地步的,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

“半点不错。”

曹贵人也就咬牙切齿起来,紧握着拳头挥了一下,但很快又犹豫道:“姐姐,这些日子我冥思苦想,却也没想出一条害她的道儿。您也不肯出手,可见也是没有办法,难道郭太妃将我们召集起来,就有办法了?”

“当然。”

玉妃微微一笑:“这个法子,早就在我心中了,只是咱们两个都知道,皇上曾经如何宠爱萱妃,这个主意,却不能由我们出。郭太妃到底还是不知深浅,我料着她终有一天忍不住,会用这个办法,如今,怕是我们要如愿以偿了。”

曹贵人深感惊讶,眼看快到郭太妃处,周围也有几个失宠宫嫔正在赶来,便压低声音道:“莫非姐姐竟有法子置那贱人于死地?听您这话,好像郭太妃也知道这个法子,到底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玉妃大概是觉着宁溪月死到临头,心中舒畅,竟还开了句玩笑,接着笑容一敛,淡淡道:“妹妹到时就知道了,其实这法子不算什么,无非是靠着一句人多力量大,乱拳打死老师傅罢了。”

“啊!”

曹贵人明白过来,不由惊叫一声,面色煞白,喃喃道:“刚刚姐姐不是还说?不能由我们出面?”

“我只是说这主意不能由我们出。”

玉妃低垂下眼,冷冷道:“说到底,这事儿是关乎冷宫中所有人的命运,谁能独善其身?你当郭太妃就傻到家了?那毕竟是曾经宠冠六宫的,在斗争这方面,会比你我……”

不等说完,忽听曹贵人“咦”了一声,抬眼看去,就见对面,慧嫔在小娥的陪同下正款款走来,她不由得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郭太妃竟还请了她?这是为何?”

“不知道啊。”

曹贵人摇摇头,而玉妃则直接上前,打量了慧嫔几眼,沉声道:“你怎么过来了?莫非是想为萱妃做耳报神不成?”

“放你的屁!”

慧嫔眼睛一瞪,面上悲愤不已,紧握拳头咬牙叫道:“我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还给她做耳报神?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

玉妃莞尔一笑,淡淡道:“慧嫔娘娘虽有些孤僻,仪态风度却向来是好的,今日竟口出恶言,可见是气的狠了。要么就是装出来的。”

说着话,已经到了郭太妃屋里,两人也不去和别人见礼,慧嫔只冷冷瞪着玉妃,阴森道:“你凭什么疑心我?这里若说最恨萱妃的,我认第二,你未必能认了第一去。”

“是啊,都是自家姐妹,此时咱们该一致对外才是。怎么你们几个一进来,就想窝里斗不成?若真是如此,莫要在我的地盘上,出去,哪怕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我也不管。”

是郭太妃,此时屋里挤满了人,她坐在主位,仪态端方,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光彩。

玉妃便冷哼一声,转头道:“太妃既这样说,说明我猜的没错。只是既然要对付那女人,为什么要把慧嫔叫来?难道您不知这两天她们两个打得火热?”

“你说话要凭良心。谁和她打得火热?都是她跑来我的住处扰我清净。我有什么办法?这几日我不知道被她折磨成什么样了,你竟还冤枉我,良心都喂狗了吗?”

慧嫔面色铁青,大声分辩着。她身旁的小娥垂下头去,心中十分难过,暗道萱妃娘娘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可惜主子太孤僻,又骄傲惯了,竟全没察觉她的好心。

玉妃冷笑道:“既如此,你怎么不把她打出去?还容忍她在你那里撒野逞能?怕不是这会儿要做耳报神,所以才做出这么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吧?”

“你没看见她身边多少人?我把她打出去,凭谁?就凭我和小娥?别说她们,就是她屋里那几只猫,你们谁惹得起?最怂的,一天还能逮四五只耗子呢。”

话音未落,人人色变。有个祥贵人便双掌合十道:“天爷!真是物似主人,她那几只猫也随了她,当真泼辣。我就亲眼见过,巴掌大的耗子,一爪子下去就没气了,吓得我都不敢动。”

“猫抓耗子天经地义,你有什么不敢动的?”

立刻有人轻蔑嘲笑,却听郭太妃道:“行了,既然人人都知道她是这冷宫里的害群之马,有她一日,咱们就都没有安生日子过,那大家便赶紧商讨个对策出来。”

说完看向玉妃道:“慧嫔素来孤僻骄傲,更不用提那萱妃得寸进尺,竟然逼着她在除夕唱戏,她忍无可忍,赶来商讨剪除她的大计,实属正常,你莫要疑神疑鬼。”

玉妃沉声道:“不是我疑神疑鬼,实在是我比你们更了解萱妃,她在收买人心上,向来有些手段。从我进冷宫后,听说原本和她水火不容的洛嫔,都对她忠心耿耿,甚至还舍身相救。”

第三百零六章 稀客

郭太妃淡淡道:“这件事我也有耳闻,不过那也是因为萱妃对她有救命之恩,慧嫔这里,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且将心比心,若她要你在除夕夜当众唱戏,给她取乐,你不和她拼命?”

玉妃一挑眉,惊讶的看了慧嫔一眼,好一会儿,才微笑点头道:“原来如此,可见萱妃真是被宠的得意忘形,来冷宫也这样跋扈。好吧,刚才是我错怪慧嫔,我这里给您赔礼了。”

“不敢。”慧嫔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在一个破旧垫子上坐下,沉声道:“咱们也别做这些没用的寒暄了,郭太妃有什么主意,直接说出来,只要能弄死那女人,我们无不遵从。”

“是,无不遵从。”

众人齐声答应,每个人脸上都隐含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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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还没醒,要不要叫她起来?再过会儿,饭菜都凉透了。”

清霜来到素云身边,就见管事姑姑神色淡然道:“不用,凉透了就热热,让娘娘好好睡吧,昨晚闹到四更天,难怪这会儿起不来。”

清霜的神色就透出几丝古怪:“姑姑,您和娘娘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总感觉您这两天不对劲。不说别的,就说昨晚,我不信你没察觉到异常,偏偏又不让我去看看,不是心里有数,你断不会如此。”

素云看了清霜一眼,微笑道:“哦?那你觉着有什么异常?”

“娘娘屋里,我觉着像是有人。”

清霜凑近素云,小声道:“什么梦话?梦话会窃窃私语那么久?我跟着娘娘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一些了解,她对耗子绝不可能有这般耐心,若是竹熊还差不多,所以,我思来想去,那屋里……八成是进去人了。”

素云扑哧一笑,点头道:“你说的很是。”

清霜就瞪大眼睛,失声道:“真是这样?那姑姑怎么还这样平静?这……这,娘娘屋里都进了人……”

“嘘!”

素云将手指放在唇上,白了清霜一眼,低声道:“你激动什么?张牙舞爪的,再把娘娘给吵醒了。也不想想,能在这皇宫大内来去自如的,会是什么人?何用咱们担心?”

“会是什么人?”

清霜咬着手指,眨巴着大眼睛,透着那么一股单蠢无辜:“那……只有宁少爷了。”

素云平静地放下绣绷,转身就走:这种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不是宁少爷?还会有谁?”清霜喃喃自语,忽然猛地瞪大眼睛:“不是宁少爷,不是耗子,那……总不可能是皇上吧?”

被自己的想象吓到,清霜整个人都呆若木鸡,连阿黄进来都没有察觉,自然更不会发现它嘴里叼着的那个东西。

阿黄昂首挺胸进了里屋,而清霜仍在出神。不过片刻工夫,就听里屋传来宁溪月魂不附体的惨叫声:“啊啊啊!救命啊!阿黄你这个混账……快拿走……”

清霜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进屋,就见主子赤脚站在地上,身上披着被子,目光看着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娘娘怎么了?”

清霜连忙赶上前,将衣架上的斗篷取下来,给宁溪月披上,一边道:“不就是阿黄在床上蹲着?平日里它也喜欢您,还和您一个被窝睡过,怎么今儿倒怕起来?”

“废话,要只是阿黄,我会怕?你再仔细看,看看它放在我床上的是什么东西?”

“嗯?阿黄还知道往家里赚东西了?真是只顾家的好猫。”

清霜哈哈笑着,果然走到床边,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妈呀”一声叫,连滚带爬奔回宁溪月身边,哆嗦着道:“这混账猫,怎么把耗子都给叼进来了?造反不成?”

宁溪月见清霜吓得小脸惨白,她倒觉着不害怕了,咯咯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阿黄还真是一只顾家的猫,它这是怕主人饿死,所以辛苦抓的猎物,自己不舍得吃,就带回家来。”

“娘娘您还笑,忘了自己刚才叫得多瘆人。”

清霜没好气说着,一面小心过去将宁溪月的棉鞋和袜子拿过来,服侍她穿上。

“一码归一码,虽然我被吓得不轻,但阿黄这份忠心护主的情咱们得领,不能误会猫家是要造反,这对阿黄不公平。”

清霜忍不住笑道:“您惯会替这些畜生开脱,当日竹熊也是被您说的天上有地上无。奴婢倒不信,一只猫罢了,还有养家的心?您以为它是一家之主啊。”

宁溪月一挑眉:“你别说,这是咱们人的想法,换做猫,它们也会有猫的想法。咱们这群人,不会捕鼠不会抓鸟,在猫的眼里,那就一无是处,总得想个办法养活这些没用的主人啊,所以才会有叼着老鼠过来的举动,它是想着把老鼠喂给咱们呢。”

清霜被她逗得乐不可支,点头道:“娘娘这么了解猫儿心思,您就和它们说,咱们不用它们养活,它们能养活自己就不错,成吗?”

“你以为我是公冶长呢。”

宁溪月抽抽嘴角,心想我要是公冶长还好了,懂鸟兽的语言,到那时就和竹熊谈天说地,最后抱着它们睡觉,哎呀,真是美得很。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外面素云道:“娘娘,慧嫔来了。”

“咦?”宁溪月纳闷地站起身:“她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就迎出去,满面笑容道:“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慧嫔仍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沉声道:“我算着今儿我不来,你就又要去我那里了,干脆主动点儿。”

说完目光四下看了看,忽地笑道:“别说,你这屋里到底是暖和,也难怪大家都嫉恨你,进冷宫还能过得这般舒服,也只有你一个。”

“这算什么?我忽然进来,什么都没准备好,过了这个冬天,到明年开春,那时才让你们见识到我的本领。逆袭这种事,别说冷宫,就是整个皇宫里,也未必能找出个比我更有经验的。”

“春天?春天你又要干什么?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多精神?你知道这是冷宫吗?就不能消停些?你可知这样下去,你会是什么下场?”

慧嫔猛地瞪大眼睛,就见宁溪月笑的眉眼弯弯:“下场?什么下场?我只知道我才不要变成行尸走肉。冷宫怎么了?冷宫就不能好好生活?就不能活出个人样子来?我偏不信邪。”

“你不信邪有什么用?”

慧嫔呆呆看着面前小女人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喃喃道:“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入了冷宫,那就是入了地狱,凭你有天大本事,又能如何?”

“你这样的心态,当然不能如何,冷宫虽不好,总还不至于让你冻死饿死。你知道民间有多少人饿死冻死吗?更不用提天灾人祸,一场大灾下来,饿殍千里,比起那些人,能在冷宫度日,已经是不错了。”

宁溪月拉着慧嫔的手,正色道:“比起那些无奈的人,咱们的环境不算好,可也不算太坏啊,是不是?很多人身处真正的绝境都不曾绝望,也总有一两个人,拼到最后能够看到奇迹。你我比人家差什么?正所谓否极泰来,人的运气到了最低谷时,很可能就时来运转……”

慧嫔一把甩脱了宁溪月的手,叫道:“你说这些自然有底气,看看你吃的穿的,再看看你这屋里,你根本就没受过苦,可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承认,我这里的确比你们好一些,可那也是我争取来的啊。”

宁溪月一点儿也不恼,笑眯眯道:“你拍着良心说,当日你被打入冷宫,是立刻就被人拖进来的?没有一点儿收拾的时间?那这点时间你都做了什么?是不是只知道哭天抢地?宫女收拾了东西,就失魂落魄过来了?”

“不然呢?还能怎样?都被打进冷宫了。”

“能怎样?能干的事情多了去。我接到圣旨,一滴眼泪都没掉,就忙着和大家一起收拾,最后你也知道了,我进冷宫,拉了两车东西来,所以才能吃喝不愁……”

不等说完,就听慧嫔冷哼一声道:“两车东西,用了两个月还没用完?你这哪里是拉了两车?你分明是拉了两个聚宝盆过来吧?”

“噗”的一声,宁溪月忍不住喷笑,一拍手道:“这就对了,环境再苦,但只要还能苦中作乐,时不时逗自己笑一笑,就总还有点生趣和盼头。”

慧嫔翻个白眼,冷笑道:“你就作吧,凭你有天大的本事,再怎么豁达乐观的精神,你这样,在冷宫里就是个异类,古往今来,你看见哪个异类有好下场?我只怕你这样傻乐下去,浑不知危险临近,到死那一天,还稀里糊涂的。”

嗯?这话不对劲儿啊!

宁溪月一下凑近了慧嫔,正色道:“你这话要不是咒我死,便必定是得了什么消息。怎么?才这么几天,就有人忍不住,想要我的命了?”

慧嫔:……

“几天?你还好意思说才几天?你自己算算,从你进了冷宫,这快三个月,有没有一天消停的?你让人还怎么忍得住?”

第三百零七章 人心所向

“你这是什么话?”宁溪月不高兴:“我是蟑螂吗?还是毒蛇?说得好像我是个绝世大祸害,你们忍着我两个多月很了不起似得。天地良心,我祸害谁了?”

“我。”

慧嫔指指自己:“而且你很明显是把我作为第一个祸害的目标,等祸祸完我,就该去祸害其他人了。”

“不是吧?”宁溪月目瞪口呆:“这都被你们看出来了?”

慧嫔:……

“这里虽然都是失宠的嫔妃,可也全都是在后宫里住过的,你当你那些心思我们看不出来?你就是一条冬眠的蛇,这个冬天你蛰伏着,等到开春,可不就要出来起舞了?”

“哈哈哈,你也听过金蛇狂舞吗?”

宁溪月哈哈大笑,但很快就看见慧嫔黑如锅底的脸色,忙收了笑,正色道:“我就是开个玩笑,所以,就因为看出我是‘包藏祸心’,大家就把思想高度统一起来,准备先把我掐死在萌芽之中?”

慧嫔:……

“你向来是手眼通天的,连黄忠都不敢惹你,难道今天早上我们都去郭太妃那里的事,你就没留心?”

“呃……”

宁溪月眨巴眨巴眼睛:“我这刚起床,还没听李庄和小易子做工作汇报,所以确实不知情。照你这么说,是郭太妃认为我威胁到她在冷宫的地位,准备召集众人,给我致命一击。那你们商量出办法了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啊?听说别人要弄死她,竟然笑得一脸灿烂,怎么看都像是个笑里藏刀的。

“哎呀,你来了是干什么?不就是为了给我通风报信吗?反正现在在别人眼里,咱俩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痛快说出来,我也好早想对策。”

慧嫔:……

“你别想得美,我来你这里,是奉命探听消息的,出去了也有话说。”

慧嫔昂起头,忽一眼看见身旁小娥呆若木鸡,仿佛下巴都吓掉了的模样,她不由没好气道:“你真以为我是那种是非不分不知好歹的人?真当我是跑过来探听消息?“

“奴婢不敢。”

小娥回过神,弯着嘴角绽开一抹真心笑容,原本苍白的面色也仿佛有了神采,甚至眼睛里还噙着一汪泪。

“真见了鬼,这蹄子素日里也是个主意定的,论理不该被你几块点心就收买。”

慧嫔斜眼看着宁溪月:“果然玉妃说的没错,你是有一套收买人心的手段。小娥跟了我这么多年,才认识你几天,就差点儿叛变。”

“奴婢冤枉,奴婢不敢。”

小娥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就见慧嫔挥挥手道:“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素日里你受了我多少气。”

宁溪月扑哧一笑,也斜睨着慧嫔,悠悠道:“难道素日里你没给她受气?就我看见,你骂过她好几回了。”

“没有,娘娘对奴婢很好。”

小娥连忙帮主子澄清,只听慧嫔淡淡道:“我固然比不上你,对奴才们亲如一家,但是比起这冷宫里其他人,我自认算是好的。”

“慧嫔娘娘,这些咱们都知道。只是不知郭太妃和玉妃她们,商量了什么主意要来害我们娘娘?”

素云实在是急了,顾不上尊卑身份,竟亲自上前来问。也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娘娘还有心和慧嫔东拉西扯,管事姑姑能不急吗?

“还能有什么主意?无非是仗着我们人多,乱拳打死老师傅呗。”

慧嫔拿起茶杯喝了口,就听宁溪月失声道:“什么意思?她们是想把我群殴致死?别开玩笑了,好说一个个也是有身份的,好意思这么干?”

“单独一个人,当然不好意思,但只要有人带头,你想一想,冷宫里这些人被关了多久?她们又经历过什么事?此时忽然有一个出气筒,她们还会顾着风度吗?”

“我去,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只是被群殴致死,这种死法也太恶心了,不行不行,我拒绝。”

慧嫔:……

“天爷,听听这话,真小孩子说出来一般,你拒绝?那能由得你选吗?”

慧嫔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忍不住跺着脚低吼了一句。一边暗道我该不会是选错了吧?看她素日里厉害,以为是条龙,结果真正事到临头,立刻就变成猪了。

一边又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不怪我,多少年了,冷宫里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异类,让我……让我仿佛也看到一点星星之火般的希望,我……我可不就上心了?却忘了飞蛾扑火,不过自取灭亡而已。”

宁溪月哪知道慧嫔心中想法,因纳闷道:“怎么这就扯到飞蛾扑火去了?这也太惨兮兮,振作起来,有位伟人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不等说完,就见慧嫔眼睛一亮,急切道:“哪位伟人说的?这说的当真好,难道我们这些星星之火,真可以在冷宫死灰复燃?”

“呃……”

宁溪月卡壳了,心想那位老人家还真是攻心的高手,就这么一句话,瞅瞅,立刻就让慧嫔精神了。

“咳咳……这话具体的出处,我也忘了,但肯定是一位非常非常伟大的人说的。”

宁溪月企图掩饰,却见慧嫔怀疑地看着她,沉声道:“既如此,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多了去,全唐诗,全宋词你都知道?”

宁溪月撇撇嘴,却见慧嫔傲然道:“没错,我全都知道,虽然这么多年不温习,但一半还是应该可以背下来的……”

“噗”的一声,宁溪月把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震惊地看着慧嫔,只听小娥幽幽道:“想当年,乔家九姑娘的才名,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