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想着,就听姜德海小声道:“素云,你失态了。”

皇贵妃看过去,就见这管事太监微微躬身向自己行礼,伤感道:“事到如今,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贵妃娘娘已经来看过了,您这就请回吧。不然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伤感。”

这话说的没错,皇贵妃和宁溪月又没什么交情,说起来两人还是冤家对头,过来探望一下,就已经是尽了礼数,怎么也没有留在这里的道理。难道皇后静嫔等人不想亲眼看着萱妃断气吗?可规矩道理在这儿摆着,想也没有用。

皇贵妃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然而她本就是此次事件的主谋,想要亲眼确定宁溪月情况的意愿太强烈了,远非皇后等人可比。二来,越是永庆宫拿出这副“请你快走”的架势,她就越想对着干。

因便在塌上坐下,摆出皇贵妃的派头,淡淡道:“我再等等,看萱妃能不能醒过来。洛嫔和悦嫔还有薛陈二位常在呢?她们素日里就和萱妃交好,此时不该不在这里啊。”

素云和姜德海彼此看了一眼,样子似乎十分憋屈无奈,还夹杂着点儿愤怒,素云便冷冷道:“洛嫔娘娘她们昨晚就过来了,一夜没睡,此时都在偏殿歇息。”

“是吗?那正好,本宫也过去偏殿,和她们一起说说话。唉!这些日子后宫接二连三出事,弄得本宫这心里也有些惶惶不安。想来她们更是无头苍蝇一般,我过去了,大家彼此安慰,怎么着也得把这段时间撑过去。”

皇贵妃假装没看到姜德海和素云冷淡愤怒的目光,自以为贴心的说着,一边就站起身来。

素云连忙道:“洛嫔娘娘她们已经睡了,她们一夜没睡,皇上的意思,是让她们好好儿歇一歇。”

皇贵妃心里冷笑,暗道皇上这会儿还顾得上她们?表面上却一挑眉,点头道:“这样吗?那就算了。也罢,你们永庆宫也不止一间偏殿,我这会儿也想清静下,你们带我去找个没人的偏殿,一有消息就赶紧来告诉我。”

“贵妃娘娘……”

素云张口要说话,却见皇贵妃冷冷瞥来一眼,沉声道:“怎么?难道本宫想要关心萱妃一下,等等消息都不行么?”

素云注目盯着皇贵妃,姜德海连忙拉了拉她衣袖,小声道:“难得贵妃娘娘关心,你别拂逆了她的好意。”

素云这才深吸一口气,垂下头去淡淡道:“奴婢不敢。既如此,娘娘请跟奴婢过来。”

“行了,你留在这里服侍娘娘,我带贵妃娘娘过去。”姜德海似是怕素云冲撞了皇贵妃,连忙嘱咐一句,然后对皇贵妃躬身行礼道:“娘娘这边请。”

“嗯。”

皇贵妃点点头,跟着姜德海出去。这里素云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门,方才松了口气。

片刻后,秋桂和春草从寝宫走出来,四下看了一圈,不见皇贵妃,这才来到素云身边,小声道:“如何?她……留下来了?”

素云点点头,接着咬牙道:“我还以为要想办法用宁少爷拴住她,哪想到根本不用。我们不过是客客气气要请她离开,皇贵妃便摆着架子说要在这里等消息。呵呵!她们这会儿心里不定怎么高兴呢。”

秋桂忍不住啐了一口,咬牙骂道:“当真是心如蛇蝎,这是必要看咱们娘娘咽气才肯罢休……”

不等说完,又觉着这话不吉利,连忙呸了几声,冷哼道:“让她们等着吧,我就等着看她们乐极生悲。”

“放心,会有那一刻的,到时候让你看个够。”

春草拍拍秋桂肩膀,然后对素云道:“行了,姑姑也别虎着脸,皇贵妃是什么样人,你今日才知道?能顺顺当当把她留下来,比什么都强。”

第三百六十一章 粉墨登场

素云点点头,对春草道:“去和夏蝉说一声,接下来的好戏,就全看她了,这一次定要让皇贵妃亲口认罪。”

“好。”

春草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这里秋桂便小声道:“我进去和皇上娘娘说一下,哎呀,咱们娘娘急得了不得,就怕你们留不下人,又或者表演不到位,让皇贵妃起疑,这个计划便会付诸流水。”

“我和你一起去。”

素云也笑了,两人一起走进寝宫,就见宁溪月倚在床上,正伸手摸着脸和脖子,见她们进来,她眼睛一亮,冲素云挑了挑眉,表示询问。

素云便点点头,于是宁溪月便知道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完成,忍不住开怀一笑,接着又苦恼道:“素云,你确定这些妆料之后都可以洗掉吧?真是……皇后皇贵妃静嫔姚妃她们那么多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就没有一个起疑的,这也太逼真了吧?可别到时候洗不掉,我就悲剧了,要是天天只能顶着这么一张乌漆麻黑宛如中毒的脸,我……我就不要活了。”

“娘娘放心,奴婢以性命担保,只要用心洗一回,保准就掉了。”素云来到床边,在宁溪月脸上抹了抹,见乌青妆容纹丝不动,她满意点头,觉着自己这手化妆技术还是很值得骄傲的。

宁溪月就是个闲不住的,这会儿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谭锋,吃吃笑着小声道:“皇上,您刚才演得太浮夸了吧?差点儿都把臣妾给逗笑了。我要是皇贵妃,我肯定扭头就跑,就你这演技,要说里面没挖坑等着埋人,我是绝不相信的。这种演技,你能不笑场,臣妾也是佩服。”

“什么浮夸?那是朕在脑海里想象着你中毒后的本能反应。”

谭锋瞪了宁溪月一眼:“你知不知道我恨不能一剑将那毒妇劈成两半?朕只要一想到,若夏蝉真给你喝了毒汤,朕就心痛如焚,哪里还笑得出来?”

宁溪月见谭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唯恐他又记起夏蝉是奸细这事儿,连忙岔开话题道:“不痛不痛啊!咱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唔!说起来,这时候夏蝉应该准备好了吧?”

“差不多吧。奴婢刚刚已经让春草去通知她,接下来就该她粉墨登场了。”

宁溪月点头道:“关键时刻到了,夏蝉啊夏蝉,你可一定要努力,能不能让皇贵妃承认罪行,就看你的了。皇上,您是不是也该和兰心一起过去了?”

“好,朕先去,你在这里好好儿躺着,不可掉以轻心。”谭锋点点头,嘱咐了一句,便也起身出门。

夏蝉当然要努力,她不敢不努力,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和家人甚至是主子身家性命的大事。若这一次让皇贵妃逃脱,不但她和家人得不了好,就是宁溪月,也不敢保不会再被害一次。

因此她做好了万全准备。端着点心茶水来到偏殿,站在门口镇定了下情绪,才轻咳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可巧,香云正在和皇贵妃抱怨说永庆宫的人无礼,将她们晾在这儿,茶水也不奉上一盏。

皇贵妃头也不抬,淡淡道:“正常。他们这会儿正痛心萱妃呢,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两宫的恩怨,你当姜德海和素云不知道?我们等在这里,就是要等着看萱妃断气吗?如此一来,她们哪还肯热情接待?反正本宫也不在意,只要能看到萱妃死,晾着就晾着呗,她死了,咱们才有来日方长。”

话音刚落,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抬头一看,只见夏蝉端着个食盘,正款款走进来。

皇贵妃和香云都是大惊失色,香云失声叫道:“怎么会是你?你……你没被……”

“奴婢自然没被抓起来,娘娘也该得到消息了吧?被抓起来的是小北子。”

皇贵妃的确得到了消息,来永庆宫后,她还特意和姜德海打听了一下,对方也说是小北子下的毒,但也承认是夏蝉端的甜汤。接着姜德海匆匆离去,皇贵妃下面的话就没机会问出来。

但是依照宫里规矩,既然甜汤是夏蝉端的,那怎么也要绑起来容后审问才是。皇贵妃和香云都以为夏蝉虽然陷害了小北子,她自己却也逃不过去,因此看到她进来,才会如此惊讶。

诧异之下,也就脱口问了出来:“怎么?你竟然没被关押?”

夏蝉冷笑道:“娘娘当然希望我被关起来,最好皇上能不由分说将我杀了,那以后的事,娘娘就怎么说怎么算了,是吗?”

“休要胡说。本宫为什么要杀你?”

皇贵妃端正了面色,夏蝉知道她是起了一点警惕之心,便放缓口气,沉声道:“我们娘娘向来是非分明,永庆宫上下都是如此,既然小北子认了罪,自然不关我的事,又怎会将我关起来?”

“萱妃会如此行事我不稀奇,但皇上难道也会任由你这么逍遥自在?”

香云怀疑地看着夏蝉,就听她淡淡道:“皇上昨晚赶过来,就一心扑在娘娘身上,连小北子都还没来得及审问,他又怎会想起我?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会儿想不起,回头大概总是要想起来。到那时,我即便最后能逃脱一死,苦头也总是免不了的。”

皇贵妃点点头,暗道这才对,萱妃是个心慈手软的,皇上可没有她那份慈心,不过是此时没顾上罢了。

一面想着,便沉吟道:“也罢,难为你到这时候还想着给我们送点心……”

不等说完,便见夏蝉猛抬头,恨恨盯着她,咬牙道:“自然,这个时候你们非要留下来,抱着什么目的谁不知道?这永庆宫里的人,不拿大扫帚撵你出去,已经是看在你皇贵妃的体面上,你还指望谁能来给你送茶水点心?”

皇贵妃面色沉了下来,一旁香云讥笑道:“哟!这么说,你也是很为你那主子抱不平了?既如此,你为什么又要送茶水点心过来?”

话音落,便见夏蝉转过头,目光狠狠盯着她,咬牙道:“我就是要来问问你们,香云,当时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这个药只会让娘娘小产,不会害她的性命。可结果呢?结果又如何?你……你们竟然如此狠心。”

“哎!说话可要讲究证据,你别想混赖我们。娘娘可是皇贵妃,不是你一个小小宫女就能攀诬的。”

香云拿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挡在皇贵妃面前,却见夏蝉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响,低吼道:“是吗?那好,我们现在就去皇上面前,我把所有事都说出来,你看皇上他会不会信我?”

“行了。你不要太激动,知道你们娘娘这个模样,你心里痛苦,本宫赦你无礼之罪。”

皇贵妃听了夏蝉的话,果然就服软了。若夏蝉此时已经供出她来,她自然要矢口否认,极力证明对方是攀诬;然而现在罪行都由小北子承担,她也就不愿意和夏蝉起冲突,逼对方鱼死网破。

“娘娘。”

香云深知主子心意,却还故作不服跺着脚,就见皇贵妃瞪了她一眼,沉声道:“夏蝉此时精神激动,你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好了夏蝉,不管怎么说,你还记得给我送茶水点心,我承你的情。只是……小北子为什么做出这样事?我实在不明白。”

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岔开,夏蝉也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是问自己用什么手段让小北子甘心顶罪?

因惨笑一声,眼泪便下来了,她哽咽道:“小北子……小北子一直喜欢我,原本我们都说好了,要……要禀明娘娘,做一对对食的鸳鸯。不成想……我竟被你们逼的……再也没有了指望。”

皇贵妃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暗道难怪,这就说得通了。既然是萱妃宫里的人,那小北子大概也是有情有义,他不忍让心上人受苦,就只能自己顶罪。

正想着,便见夏蝉停了哭声,咬牙道:“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竟会为我顶罪。是你们,都是你们害得我。哪怕娘娘就是小产,我也有理由推脱,可你们……你们竟然下毒,让我没有任何脱罪的借口和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北子替我顶罪,你们好狠毒啊!”

“够了,你别再说这些疯话。”

皇贵妃沉声喝斥,外面有她带来的人把守着,她倒也不怕这些对话被人听去,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就是,你这会儿在娘娘面前发疯又有什么用?若你真那么喜欢小北子,你会由着他替你顶罪?这会儿在我们面前,又拿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给谁看呢?若说是想要点好处,看在你给咱们送茶水的份儿上,娘娘说不定还能照顾一二,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香云自诩冰雪聪明,一眼看出夏蝉这番惺惺作态,目的就是想要好处。皇贵妃也认同她的看法。

果然,就见夏蝉泪流满面,咬牙嘶声道:“你们害得我连退路都没有了,我也不能饶了你们。给我一千两银子,我要把这些钱捎给我爹娘,还有小北子的家人,叫他们远走高飞,如此,贵妃娘娘你也就放心了,是不是?至于我,小北子是活不成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含冤九泉,我自然要随着他去,我知道,就算我不随着他去,贵妃娘娘也会想办法让我下去陪他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局已定

“你想太多了。”

皇贵妃面色冷冽,却见夏蝉猛地逼上前来,红着眼睛叫道:“不用说这么多,你就说你给不给钱?若不给我,我便去皇上面前,索性咱们大闹一场。呵呵!我怕什么?我不过是个奴才,娘娘可是皇贵妃。若是能把你扳倒了,我和小北子两个人就算死,那也值了。”

“你真的疯了。”

皇贵妃咬牙切齿,而香云则在一旁冷静道:“娘娘不要听她胡说,她想攀诬咱们,也要拿出证据,不然皇上怎会听信她一面之词?”

“皇上自然不会听信我一面之词,我想娘娘你大概也不会留下任何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但娘娘你猜,皇上心里会不会怀疑呢?只要他心里存了疑,娘娘你在这后宫中,以后又会如何?你毕竟只是皇贵妃,不是皇后……”

“啪”的一声,皇贵妃猛地将桌上茶杯向夏蝉砸了过去,低吼道:“你竟敢要挟本宫?”

“我有什么不敢的?娘娘利用我害死我们娘娘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一千两银子,这是我和小北子的卖命钱,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就把咱们的事都嚷出来。”

“你……”

香云还要上前,却被皇贵妃伸手拦住,只见主子面色阴沉,咬牙盯着夏蝉,好半晌才恶狠狠道:“好,这钱我可以给你父母和小北子的家人,但是,你敢保证,你会死吗?”

“给我父母?我不信,娘娘哄我呢。”

夏蝉摇头,却见皇贵妃沉声道:“本宫对天发誓,若是不将一千两银子给他们,叫我死无葬身之地。这样行了吗?”

皇贵妃的毒誓,那是何等郑重?夏蝉似乎被震住了,好半晌,才懵懂点头道:“好,既然你发了誓……那……那就好。”

“那你什么时候死?”

皇贵妃一字一字地问,她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显然被夏蝉一个卑贱宫女逼到这个地步,已经令她愤怒到无以复加。

“娘娘放心,奴婢自然会死,就算我不想死,娘娘也不会放过我的,不是吗?留着我,始终是你的心腹大患。我们娘娘还怀着龙种呢,都死在你手里,奴婢一条贱命,又怎么逃得过去?”

“你知道就好。”

皇贵妃一拍桌子,恶狠狠低吼一声。然后她就看到夏蝉猛地怔住,旋即,身子便软倒在地,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你干什么?”

皇贵妃本能就感觉到一阵不安,下一刻,她看到夏蝉抬起头来,扭头冲着墙壁大叫道:“皇上,皇上您听到了吗?贵妃娘娘承认了,她终于承认了,呜呜呜……”

“即使她不承认,朕也知道是她下的手。”

门口传来熟悉的低沉威严声音,皇贵妃双手猛地抓紧衣襟,心中恐惧无穷无尽地蔓延开去,脑子里却一时反应不过来,以至于她只能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门外,下意识地期待刚才那一声只是自己的幻觉。

“皇……皇上,是皇上,娘娘……是皇上。”

身旁香云惊惶的声音响起,皇贵妃想说:“皇上就皇上,你慌什么?”可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在动,耳朵里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大门被推开,皇贵妃安排守门的两个太监早就不见踪影,门外是面无表情的谭锋,大内总管于得禄低垂着头,微微躬身在他身后。

“贵妃,你好算计。”

谭锋跨进门来,看着皇贵妃的目光没有半点温度,吐出来的字句更像是悬崖上的百丈寒冰一样冷酷。

“皇……皇上,臣……臣妾冤枉!”

就在夏蝉进来之前,皇贵妃还满心喜悦畅想着未来,谁知这还不到一刻钟,所有欢喜便被兜头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从云端跌落地狱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皇贵妃“扑通”一声跪下,爬着来到谭锋身边,抱住他的腿哭叫道:“臣妾冤枉,是这个贱婢,她……她缠着臣妾……”

不等说完,便被谭锋一脚踢了出去,只听他怒吼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脸喊冤?你把朕当成了什么?傻子吗?实话告诉你,刚才你在这里和夏蝉说的每一句话,朕一个字都没有漏掉,你有什么脸喊冤?”

“不,皇上,您……您听臣妾解释,这是萱妃设下的圈套,一定是这样没错。皇上……皇上,臣妾当真是冤枉的,臣妾就是被这贱婢缠的失了理智,皇上,臣妾没有承认啊。”

“这些话,你留着下地狱和阎王说吧。”

谭锋冷笑一声,根本不想和皇贵妃多说,垂眼喊了一句,立刻就有几个健壮太监和婆子进来,他伸手一指皇贵妃,淡淡道:“带回瑶云殿关押,等候发落。”

“皇上,皇上饶了臣妾,臣妾也是一时糊涂。皇上,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皇上,臣妾帮您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皇贵妃心里很清楚,她刚才和夏蝉说的那些话,只要被皇上身边的人听到,自己的罪责就别想逃脱,更不用提,竟然还是被谭锋本人听到。

所以此时听他下了命令,她就知道自己再抵赖也是无用,索性开始痛哭求饶。

忽一眼看到香云,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指着香云大叫道:“皇上, 是她,都是这个贱婢,她因为萱妃曾经仗责她而怀恨在心,所以一直撺掇着臣妾,臣妾从前没听她的,这一次是猪油蒙了心,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

“拖出去。”

谭锋断喝一声,于是几个太监再也顾不得皇贵妃曾经的尊贵身份,上前毫不留情地架着她两只胳膊拖了出去。

“至于这个贱婢。”谭锋看都没看香云一眼,淡淡道:“拖出去杖毙。”

“是。”

又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太监上前,对香云,这些人可就没有半点顾忌了,拖起她便往外走。

香云面色惨白,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眼看便要被拖到门口,她才像是忽然醒过来一般,猛地挣扎起来,一面大叫道:“我就问一句话,萱妃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死了?她是不是死了?”

没有人回答她,于得禄夏蝉等人厌恶盯着这个明明秀美,此时却是面目可憎的女人,忽见香云挣扎着大笑起来,高声叫道:“萱妃死了是吗?好,死得好,哈哈哈!奴婢能拖她下地狱,就算凌迟也不冤了,哈哈哈……”

“不劳你关心,本宫好得很。”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声音,香云的笑声戛然而止,宛如被一把扭断了脖子的公鸡。

她抬起头,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宁溪月,喉头咯咯作响,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但我很好,连我腹中的胎儿,也是活蹦乱跳的。实话告诉你,夏蝉她根本就没给我下毒,昨晚上她端了甜汤给我,我刚喝两口,她就把你和皇贵妃的计划都告诉我了,一个字都没隐瞒。”

“你……你竟敢背叛娘娘……”

香云“啊啊啊”地大叫着,双腿胡乱踢蹬,像是恨不能扑过去踹死夏蝉,却见宁溪月弯下身子,笑眯眯道:“就是背叛你们了,怎么地吧?像你们这种心如蛇蝎的主仆,不背叛,难道还要留着过中秋?”

“你给我过来些,也不怕她发疯伤了你。”

谭锋实在看不下去,几步上前,搂住宁溪月向后拖。

就见爱妃在他怀里,犹自跳脚叫道:“这样狠毒,都给我等着下地狱去吧。怎么样?被你主子甩锅的滋味好受不?没事儿,我教你,到了奈何桥上,先下手为强,把她一脚踹下去,反正你俩这罪行,十八层地狱没跑了,将来总还可以在那里碰头,到时候大打出手,就各凭本事。”

谭锋只觉着哭笑不得,皇贵妃和香云如此毒辣,算是把宁溪月得罪狠了,瞧瞧这会儿咒骂的多起劲儿,他连忙拍着爱妃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咱们不生气,啊,不生气,和这种人不值得。”

“谁说我生气?我是高兴呢。这宫里又去了两条毒蛇,皇上,我真是太高兴了。”

宁溪月哈哈一笑,接着转头看向被拖出去的香云,大叫道:“对了,你若在地下看见皇贵妃,就和她说一声,到底没让她过上最后一个生日,实在对不住了。不过这也怨不着我,谁让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对我下手呢?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话音落,香云已经被拖出院门。宁溪月这才觉着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旋即看到谭锋身边的兰心,不由“啊”的一声惊叫,猛然垂下头去,心想坏了坏了,只顾着出气,忘了兰心姑姑也在,我这脸可是要丢到慈宁宫去了。

“叫姑姑见笑了。那个……我刚才是一时气愤。姑姑知道的,我在这后宫里,从来都是与世无争,对皇后和皇贵妃也是恭恭敬敬,贵妃娘娘竟然对我下此毒手,怎不叫我气愤伤心……”

到底是萱妃娘娘,惊讶过后,便立刻抬头挺胸,正色为自己辩解起来。

兰心点头道:“娘娘说的没错。这皇贵妃的心肠太狠毒了。唉!真没想到,她和舒妃竟是一丘之貉。这样狠毒的人,是万万不能留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担忧

“就是就是。”宁溪月听兰心这样说,方放下心来,连连点头道:“所以,不是皇上无情,实在是她们太不是人……”

不等说完,忽听院子里响起一个焦急呼声:“姐姐,姐姐,我姐姐怎么样了?”

“咦?小宁?他这个时候就到了?该不会是一路用轻功狂奔过来的吧?”

宁溪月呐呐说着,就走了出去,叫道:“小宁,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没事儿,我好得很。”

张宁奔到她面前,一脸的汗都顾不上擦一下,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面上就变了颜色,大吼道:“小山这个狗才,说你又出事了,吓得我一路狂奔过来,你……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溪月摇头道:“我没出事啊,只是要用你,不过现在用不着了。你这孩子肯定是没听小山说完,就先跑了,就你那轻功,狂奔起来谁追得上啊?”

张宁有一股拔剑的冲动,但考虑到面前这个女人是自己干姐姐,只好强行将这股冲动压制下去,没好气道:“什么叫要用我,现在又用不着了?”

“之前怕皇贵妃不肯认罪,还要反咬夏蝉诬陷,皇上就想出了一个主意,让她自己招供……”

宁溪月将事情经过扒拉扒拉说了一遍,然后摊手道:“我们想着,皇贵妃是个聪明人,又在这样关键时刻,警惕心肯定很强,万一她不肯在永庆宫小憩,给夏蝉见她的机会,那就说你要过来,她肯定关心你能不能救活我,这样就可以把她拖住。如果夏蝉不能套话成功,就让你当众宣布我救不活了,她狂喜放松之下,再让夏蝉去套话,也会容易的多。”

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谁成想?我们所有的备用手段都没用上。唉!皇贵妃……她实在是太想看我死了,都没用挽留的,她就赖着不走。后来夏蝉去套话,一开始她和香云还算谨慎,但是很快就不在意了,估计心中还是觉得我救不活,所以欢喜之下,没有了那份警惕之心。”

张宁听了这些话,面色方和缓下来,点头道:“好吧,你没事就好。我这心急之下,也算私闯后宫,皇上,你看着怎么罚吧。不过咱们说好了,要罚只罚我,这事儿和程启无关,他叫我了,我没听他的,他又追不上我,估摸着这会儿才到宫门。”

谭锋哂笑一声:“跟我打马虎眼,你以为我不知道程启的性子?他虽沉稳,但遇上这种事,也会支持你闯皇宫,那可不是一个只会循规蹈矩的书呆子。行了,如今你也看到,你姐姐没事儿,这就回去吧。”

“什么?”

张宁怪叫一声:“不带你们这么差遣人的,我辛辛苦苦赶到这里,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要赶我走,堂堂皇帝陛下,也要过河拆桥吗?”

“你要喝水,和朕去养心殿喝吧。”

谭锋不理张宁,转身对宁溪月道:“总算这一关又是有惊无险,这都得益于你素日里为人善良宽厚。你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该好好歇息,朕也要去养心殿,今天都没上早朝,怕是已经有大臣等着禀报事情了。”

“皇上去吧,我没事儿。”宁溪月点点头,见张宁要和谭锋一起离开,她便叫道:“夏蝉的家人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