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宁头也不回,挥挥手叫道:“人我都带出来了,如今都安顿在府里,今天干娘大概会过来,和你说这些事。剩下的,就等皇上收拾了魏国公府后,派人将他们的卖身契取过来,免了他们的奴籍,恢复他们自由身就是。”

“好好好,就这么办。皇上你听见了吧?这事儿您多费心。”

“知道了。”

谭锋答应一声,回头看着她:“你赶紧回屋里歇着吧,劳了这两日的神,别动了胎气。”

宁溪月嘴角抽了抽,小声咕哝道:“动胎气怕什么?你那个宝贝儿子,唔!也可能是宝贝闺女,反正每天都在动,我去!又踢了我一脚。混小子,我是你娘啊,你到底知不知道?”

素云在旁边忍不住笑道:“哪里会知道?他如今可还没出娘胎呢。”

宁溪月白了她一眼,忍不住冷哼道:“现在就护着他,将来还了得?”

说完叹了口气,喃喃道:“苍天啊!我已经预感到将来的教育之路有多么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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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赐皇贵妃鸩酒。魏国公带着家人跪在宫门外痛哭求情,听说引了不少人围观。”

“呵呵!他们这是死到临头,也要恶心恶心皇上呢。”

皇后慢慢拨着茶碗盖儿,听了芙蓉的禀报,便冷笑一声,接着放下茶碗,淡淡道:“何必呢?皇贵妃已经是救不回来了,魏国公府,皇上也早就露出了收拾他们的意图。在这时候,不说诚恳忏悔认错,为自己留一条活路,还要逞强争这一口气,真是不明智,也难怪先前他们会做出那么多错事,到底为皇上所不容。”

芙蓉叹息道:“是啊!不过……皇贵妃被赐死,对于魏国公府来说,这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他们想要垂死挣扎一下,倒也正常。”

“你说得也是。”

皇后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芙蓉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正犹豫间,就听皇后沉声道:“想说什么你就尽管说,和我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奴婢心里当真为难。皇后娘娘,萱妃如今的势力越来越大,为了她,三日之内,皇上连着赐死两位妃子,其中一位甚至是皇贵妃。虽说是她们害人在先,可这也太无情了,而且更是直接助长了萱妃的气焰,奴婢想说,咱们不可不防啊。”

皇后微微一笑,淡然道:“你说的是正理,有什么可为难的?”

芙蓉叹了口气,郁闷道:“奴婢心里是这样想的,唯恐萱妃贪心不足,觊觎娘娘……娘娘的后位。可是……可是此前,又的确是舒妃和皇贵妃害人在先。舒妃也就罢了,皇贵妃身边的香云可是被杖毙了。皇贵妃也说,都是香云撺掇她害萱妃,所以,奴婢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你说这些话,也是撺掇本宫去害萱妃?”

皇后冷笑一声,淡淡道:“关香云什么事呢?皇贵妃心里不想害萱妃,香云一个奴婢,磨破嘴皮也没用。敢做不敢当,真是枉为贵妃,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说完面色又和缓下来,看着芙蓉道:“你也是,香云哪里比得上你?何必把自己放在和她一样的位置上?更何况,这些事,难道你不说,我就不想了吗?若真这么没心没肺,哪天被萱妃卖了,我大概还要帮人家数钱呢,那我岂不成了傻子?”

芙蓉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是啊。虽然这两次的事情,并非萱妃主动害人,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奴婢……奴婢就怕她会生出什么想法,对娘娘不利。”

皇后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又喝了两口茶,皱眉道:“这两次的事情,皇上做的太绝情了,他只想着震慑后宫,熄了众人对萱妃的陷害之心。却不想想,人性本贪,那萱妃再怎么纯良,经过这两件事,怕也是要生出些心思来。皇贵妃死了,她又要临盆,到时孩子出生,晋封贵妃甚至是皇贵妃,不过迟早的事。一旦她做了皇贵妃,又有恩宠在身,本宫……要被她置于何地?”

“是啊。若萱妃娘娘只是像贵妃一般,心中不服,却又拿娘娘没办法,倒也无妨。怕就怕她表面温顺恭敬,内心却……她毕竟是宠冠六宫的宠妃,就连太后,也喜欢她的紧,再生下皇子……”

芙蓉说到这里,见皇后面色猛然冷冽,她就不敢再说下去。果然,就听皇后喃喃道:“不行,本宫绝不能重蹈皇贵妃和舒妃的覆辙。”

芙蓉听了这话,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小声道:“娘娘说的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决不能步了皇贵妃和舒妃的后尘,萱妃此时的气焰,实在是太盛了。”

“气焰旺盛,就要打压下去,打压不下去,就要灭掉,总不能看着那火升腾而起,把咱们坤宁宫也给吞噬了。”

皇后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芙蓉吓了一跳,这才知道自己完全误会了主子的意思,因失声叫道:“娘娘一定要三思而行啊,萱妃……萱妃如今气势正盛,皇贵妃和舒妃前车之鉴不远……”

“正因为她们是前车之鉴,本宫才要吸取教训,不能让自己也死在萱妃手里。不过……要害萱妃,的确不容易,且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她们两个,就是太心急了,到底留下把柄,被皇上和萱妃察觉,最后功亏一篑,倒害死了自己。”

“是。要压服萱妃,须得从长计议。”芙蓉勉强一笑:“到底是娘娘,皇贵妃和舒妃若是能有您这份沉稳气质,或许就不会被赐死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周云平走进来,先行了礼,皇后便慢慢问他道:“如何?皇贵妃……上路了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在外面听着消息,里面挣扎喝骂了好一阵儿,皇贵妃到底不肯就死,语声凄厉,令人动容。后来,到底不得不派人又去向皇上禀报。”

“哦?”

皇后捧着茶杯的手紧了一紧,抬眼道:“皇上如何说?”

第三百六十四章 流言四起

周云平小心道:“皇上半点儿没有留情,只催促……快些送皇贵妃上路。”

皇后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就知道会这样。皇上但凡还念着一点旧情,就不会赐死了。贵妃当真糊涂,竟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也是,死到临头,谁能不害怕呢?”

周云平点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所以……所以后来,到底还是将毒酒灌了下去。奴才在外面,听到贵妃娘娘临死前,疯狂哭骂皇上无情,还骂萱妃娘娘是个煞星,有她在,这后宫里所有人迟早都会被她害死,最后……最后……”

“别吞吞吐吐,有什么不敢说的?”

皇后冷哼一声,周云平便擦了擦额上冷汗,沉声道:“最后皇贵妃喊了一句,她做鬼都不会放过萱妃娘娘,然后便……便咽气了。”

皇后久久无言,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周云平和芙蓉都不敢说话,忽见皇后放下茶杯站起身,轻声道:“芙蓉,本宫心里有些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

芙蓉连忙上前扶住皇后,陪着她向外边走去,待走出门,看到院中一派萧瑟秋景,芙蓉便道:“娘娘,天阴沉沉的,许是要下雨,要不然,咱们便随便在后院走走,等天气晴好,再去御花园逛吧。”

“也好。”

皇后点点头,抬头看了看阴沉天空,然后紧紧身上斗篷,喃喃道:“秋风秋雨愁煞人!这个中秋节,嫔妃又少了两个,也不知还过个什么滋味儿。”

芙蓉心中一动,就听皇后接着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皇上这几日,总该过来了吧?”

“回娘娘的话,今日是初八,再过七天,就是中秋了。按照惯例,皇上这几天一定会挑出一两日来娘娘这里,和您商议过节事宜。”

皇后点点头,又沉声道:“这些日子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我也没那么多精神应付,不知道中秋事宜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芙蓉忙道:“娘娘放心,出事之前,您就已经吩咐宫人们准备起来,虽然嫔妃少了两个,然而国库日丰,您前两日还说,这次中秋节,是准备的最丰盛的,萱妃那边,也让御膳房好好儿预备了,说是光月饼,就有十几种馅儿。”

皇后冷笑一声,淡淡道:“她害了这许多人,也不知今年中秋这个月饼,她还能不能吃出滋味儿来?行了,走吧。”

宁溪月怎会吃不出滋味儿?对于吃货而言,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影响她吃东西。

所以哪怕舒妃和皇贵妃的死也为她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但当素云断了两盘子月饼进屋时,她还是立刻被月饼的甜香气吸引,心里那层阴影立刻就淡去许多。

“这是咱们小厨房做的?看这热气腾腾的样儿,该是刚出炉的。”

宁溪月兴致勃勃站起身,脚步飘着就过来了,伸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哟!这是鲜肉馅儿的,今年小厨房到底做了?”

“是。”素云微微一笑:“娘娘想吃嘛,所以就做了。皇上不吃这鲜肉馅儿,还有其它什锦豆沙芝麻馅儿的供他选择。”

“这就对了。”宁溪月吃得开心,往椅子里一坐:“我早就说过,虽然都是肉馅儿,但月饼和包子毕竟不同,皇上偏偏就转不过这个弯儿,说什么甜的和咸的混吃,那是个什么怪味儿?他却不知,这烤的酥香的月饼皮配着刚出炉的鲜肉,可是别有一番鲜香。他不吃,正好省给我吃。”

“娘娘喜欢就好,我让小厨房再多预备些。”

素云柔声答应着,就见宁溪月挥挥手:“这倒也不必,鲜肉馅儿,还是刚出炉的好吃,等到放上一两天,就失了最开始的鲜香气。对了,你们可以再多烤些,不但我吃,我料着太后和洛嫔她们也必定是喜欢吃的。皇后那儿也要送些去,皇贵妃和舒妃没了,别让她再寻思着我会恃宠生骄……”

宁溪月絮絮嘱咐着,素云就全都答应下来。

两人一边说话,宁溪月转眼间消灭了两个月饼,这才扑扑手上渣子,拿绢子擦了擦,抬脸问素云道:“刚刚我在屋里,听见你在院中训斥小宫女,怎么了这是?能让你发这样大脾气的可不多,我忖度着,咱们宫里好像还没有这么淘气的人吧?”

“哦!没什么,奴婢见她们聚在一起,只顾聊天不做事,心中有气,便训了两句。”

素云垂下头,宁溪月仔细盯着她看了两眼,嫣然笑道:“我虽然不是冰雪聪明,却也不是傻子,咱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想在我面前撒谎?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也没什么别的事……”

素云还想隐瞒,见宁溪月沉下脸,她就叹了口气,轻声道:“娘娘这会儿,安心待产最要紧,何必去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呢?”

“天地良心,我连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都不知道,怎么在乎?”

宁溪月夸张叫了一声,接着眉头一挑:“这么说,外面因为舒妃和皇贵妃的事,起流言了?都是怎么说的?”

“不过是些无知愚蠢之人……”

素云还想遮掩,只是看着主子的灼灼目光,这话就再也说不下去,只好无奈道:“她们议论一些鬼神之事,娘娘向来不信这些的,也不必多想。”

“鬼神之事?怎么忽然议论起这个来了?难道她们还以为舒妃和皇贵妃会化作厉鬼来找我报仇?她们有那个脸……咦?素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哎呀你是要急死我。”

宁溪月是个急性子,,一看素云今日成了海绵,问一句才能挤出来一句,还瞻前顾后的,她便立刻放弃了对方,冲外面喊道:“春草,秋桂,宛儿,夏蝉,谁在?过来一个。”

“娘娘有什么事?”

夏蝉走进来,就见宁溪月盯着她问道:“外面都是怎么说?”

夏蝉下意识就看了素云一眼,却见宁溪月不悦道:“和你说话的是我,你去看素云做什么?她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快点儿,别婆婆妈妈,我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铁胆钢心,什么流言能击倒我?不过是当个笑话听,闲磕牙罢了。”

夏蝉也是个爽快人,听见主子这么说,便直接道:“还不是皇贵妃?她死前很是挣扎了一番,最后留下一句话,说是化作厉鬼也要来找娘娘报仇。因为这个,宫里就起了些流言,有那胆小的,便开始忧心了……”

素云闭上眼睛,无奈叹了口气,心想夏蝉啊夏蝉,你也太实诚爽利了,主子这么说,你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你好歹委婉点儿啊。不知道娘娘眼看就要临盆?什么铁胆钢心,这会儿也难免要脆弱一些。

再看身旁宁溪月,果然,就见她眼睛越瞪越大,素云连忙劝慰道:“娘娘别听夏蝉胡说,没有这样严重,皇贵妃不过是个心肠歹毒的,死到临头还不知忏悔……”

不等说完,就见宁溪月拍案而起,大声叫道:“没错,死到临头还不知忏悔。好啊!有本事她别投胎,我等着她回来找我。反正就她这个死不悔改的德性,下一世也投不到什么好胎,投成鸡鸭鹅都算是便宜她,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能投成苍蝇蚊子老鼠,到时人人喊打。”

“噗”的一声,夏蝉忍不住笑出声来,素云也连忙忍着笑道:“娘娘说的是,您别生气,身子大了,再为这个动了胎气不值。”

宁溪月对这些劝慰充耳不闻,继续叫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她们还敢回来找我?找就找,我会怕她们?到阎王爷面前我也有话说,谁做坏事谁心虚……“

“娘娘。”

素云一听:好嘛,娘娘百无禁忌的性子又上来了,连阎王爷都敢随口说了,因忙叫了一句,一边狠狠瞪了夏蝉一眼。

夏蝉吐吐舌头,小声咕哝道:“本来嘛,娘娘说的没错,她们有什么脸回来找娘娘报仇……”

“够了,你少说两句,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卖了。”

素云气急,忽听外面一个悠闲声音道:“怎么了?这是要卖谁?永庆宫出身的奴才,不管是卖到哪里,那肯定是抢手货啊。要不然,卖给朕两个?养心殿什么都好,就是有些闷,正好买两个伶俐活泼的,闲暇时逗个乐子,让朕也开心开心。”

话音未落,谭锋已经走进来。宁溪月连忙扑过去笑道:“皇上觉着闷,何必买我的人?您把我买去不就得了?不是臣妾自夸,论活泼伶俐,这宫里有一个算一个,我敢认第二,怕也没人敢认第一。”

“把你能耐的。就这身子,腰都比水桶粗了,行动还得素云扶着,好意思说伶俐?”

谭锋毫不留情地嘲笑着,顿时就捅了马蜂窝,萱妃娘娘在他身上一通抓挠,一边高叫道:“瞎说什么大实话?这才几天,皇上就忘了人艰不拆的道理吗?”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不买还不高兴了,朕这个拐子就这样有魅力?”

谭锋一挑眉,笑着在宁溪月脸上捏了一把,一边感叹道:“真好,从你有了身孕,这脸上皮肤越发好了,捏一把都肉肉的。”

宁溪月:……

“等到生下孩子,你也别减肉,有数的,圆脸才是有福气。”

谭锋在炕床上坐下,想起宁溪月总嚷嚷着生产完要减肥的话,便随口说了一句。却见爱妃咬牙道:“你喜欢肉肉的手感,我这有肚子。脸是绝对不能圆的,到时候被人说臣妾是大圆脸盘子,我的天,这我可受不了。”

“有什么受不了的?你日常不是总说,竹熊就该圆滚滚的才好看?脸越圆越漂亮?小崽儿但凡瘦一点,你就紧张的什么似的。”

宁溪月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也知道那是竹熊。竹熊和人能一样吗?我朝毕竟不是以肥为美。什么都别说了,只要生下这个小崽子,减肥就势在必行,谁都别想阻止我。”

第三百六十五章 话不投机

“朕刚刚过来的时候,见两个宫女在墙根下哭,这是怎么了?你宫里也会有这样事?朕让她们有难处找你做主,她们又说没有,实在令人纳闷。”

谭锋转了话题,宁溪月还不等说话,素云便抢着道:“回皇上,这和娘娘无关,是奴婢看她们嚼舌头,说了几句,想是她们觉着委屈,就哭了。”

“就因为你说了两句?这也太玻璃心了吧?不过也是,管事姑姑从来都是温柔贤淑,忽然间发威炸毛,可不就把人吓哭了呢。”

宁溪月一笑,对素云道:“行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安抚一下,就和她们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叫她们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即便真有鬼,也必定来找我,和她们没关系。”

素云:……

“娘娘又来了,您这嘴啊,奴婢是真的没办法了。”

素云无奈摇头,转身出去,这里谭锋便沉吟道:“是为了宫里流言的事?不过是些无知之人信口胡说,就至于人心惶惶了?”

“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两个小宫女,见识少经历浅,胆子又小,听见这话,就有些害怕。要是秋桂春草宛儿小易子小南子小北子他们,这些都是跟着我经历过许多事的,眼皮子都不带夹一下。”

说完便问在一旁伺候的夏蝉道:“夏蝉,你说,这事儿你在当中也有很深关系,你会怕皇贵妃变成厉鬼来找你报仇吗?”

夏蝉笑道:“奴婢的家人因祸得福,脱了奴籍,说实话,奴婢心里倒是有些感谢皇贵妃娘娘给了这个机会,怎么会怕?就如娘娘说的,到阎王面前,奴婢也有话说。别说皇贵妃还不是奴婢的亲人,就算是奴婢爹娘,在是非公理面前,还讲究一个大义灭亲呢。”

“就是这个道理,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夏蝉看得明白活得洒脱。皇贵妃和舒妃她们干的事儿,上穷碧落下黄泉,那也没人会说一个好字。怕什么?”

谭锋点头笑道:“我就是知道你看得开,你手下的人自然也都参悟得透,所以才懒得理这事儿,不然倒叫人说朕心虚。”

“就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些话,不过趁着舒妃和皇贵妃刚死,兴盛一时,过后人死如灯灭,也就没人说了。皇上要为这个费神,实在不值。”

两人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口说几句,就将话题转到即将到来的中秋节。

******************

“东西都送过去了?”

“是,娘娘。玉妃和曹贵人没想到娘娘还惦记着她们,都是感激涕零,只说恨自己不自由,不然定要来给娘娘磕头。”

皇后冷笑一声,淡淡道:“她们这是想求本宫出手,救她们出冷宫啊。呵呵!以为自己是谁?自古以来,能从冷宫出来的,也不过就一个萱妃而已。她们不但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本宫,本宫哪有萱妃的面子?”

“皇后不过是不和萱妃一般见识罢了。”

芙蓉连忙笑着说了一句,旋即又疑惑道:“不过奴婢不明白,娘娘为什么要对玉妃和曹贵人伸出援手?她们在冷宫,显见得出不来,也不可能对娘娘有什么助力。”

“总还是有用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皇后拿起茶杯啜了口茶,微微一笑:“虽然如今有萱妃管理冷宫,但那里到底还是不如后宫,防卫森严,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人盯着。”

芙蓉心里一跳,暗道什么意思?听娘娘这话,倒像是要在冷宫的人身上做点文章,可是……就算真的陷害萱妃在冷宫里杀人放火,皇上也不会怪罪她啊。倒是萱妃,极有可能不依不饶,下死力气调查,那不就引火烧身了吗?

芙蓉满心不解。皇后不言语,她也不敢问。见皇后又将茶杯放在桌上,她便连忙端起来,走到外间换了杯热茶,正要转身回去,就听外面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娘娘,皇上过来了。”

芙蓉喜形于色,进到屋里叫了一声,接着便上前扶住皇后的手。

皇后扶着芙蓉站起身来,微笑道:“正好,皇上果然过来了,我也有些话要对他说。”

芙蓉心中一凛,连忙小声道:“娘娘,有什么话和皇上好好说,咱们犯不上为了皇贵妃和舒妃得罪皇上。”

“这个道理,本宫自然晓得。不过,兔死狐悲,人之常情。更何况,我们要为长远打算,总不能叫萱妃永远宠冠六宫,那我这个皇后,岂不成了摆设?”

“娘娘……”

芙蓉还待再劝,可这时已经出了门,她有话也不能出口,只好随着皇后一起拜见谭锋。

“起来吧。”

“谢皇上。”

皇后面无表情答应一声。芙蓉心中怦怦直跳,偷偷看向谭锋,就见皇帝陛下面色十分和蔼,似乎也没在意皇后冷淡的样子,反而笑着说道:“几天没过来,你这院子里的菊花都开了,端的一派好风光。”

“皇上过奖。”

皇后似乎被触动了心事,再也维持不住面上冷淡模样,她缓缓看向满院菊花,轻声道:“臣妾其实不太喜欢菊花,只是爱它们这份风骨。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只是如今想想,这份欣赏,却也终究是错付,再有风骨,也熬不过风刀霜剑,过了深秋,不也是要凋零么?”

“怎么忽然这样说?”谭锋看了皇后一眼:“若因为这个就觉着欣赏菊花是错付了,那难道要改成欣赏梅花?毕竟梅花冰肌玉骨,又能熬得过风刀霜剑,这才符合皇后的心思。”

“梅花虽好,奈何是个孤僻怪异的。冰天雪地之中,唯有它独自盛放,多么寂寞?待到春回大地,百花盛放之时,它却悄悄消融,想来即便是冰肌玉骨,也终究太凄凉了。”

谭锋面上没什么反应,但芙蓉却已经吓得浑身冷汗,差点儿昏死过去。

她心里更是十分疑惑,暗道过去那么多次,皇后也有对皇上不满的,却从来都是软语温言,除了上次在养心殿失态,可再没有过这样时候。

“皇后何出此言?”

谈话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其实谭锋明知皇后要说什么,他当然可以让皇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而想到两人是夫妻,还是需要沟通,所以便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没什么,臣妾只是有感而发。”

果然,皇后也只是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谭锋便觉着气往上撞,却还是没表现出来,淡然道:“好端端的, 怎么发了这样怪异的感慨?”

“臣妾不信皇上不明白。”

两人落座,芙蓉端了茶水点心过来,皇后便站起身亲自将茶杯捧到谭锋面前,见谭锋不说话,她就轻声道:“这些日子,宫里发生了多少事?固然是她们两个咎由自取,可臣妾心中……仍不免伤感。舒妃不用提了,那是素日里对我恭敬,同我亲近的。就是皇贵妃,如今没有了她和我针锋相对,我这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们是罪有应得,你为她们伤感,犯得上吗?朕不止一次说过,你是皇后,处事应当公平公正,结果呢?我只问你,若她们得手了,萱妃为她们所害,你还会伤感吗?是不是要开心的大宴宾客?”

“皇上。”

皇后何曾受过这样不留情面的讽刺批评,一时间不由涨红了脸,眼中更是滴下泪来,哽咽道:“皇上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何苦来戳我的心?这屋里还有奴才呢,您就不打算给臣妾留一点颜面吗?”

“朕也是有感而发。”谭锋冷冷说了一句,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都是你自找的,反来怨我?

“是啊,皇上心中,就只有萱妃妹妹,何曾会给其他人一点儿念想?既如此,臣妾便为她们多想一想,这才叫公平不是吗?”

“为她们多想一想?想什么?你难道还要为她们喊冤不成?舒妃的事,是在你坤宁宫中,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她陷害萱妃,连朕的名声都不顾了,罪无可赦;皇贵妃害萱妃,那是朕和兰心亲耳所闻,难道你怀疑朕为了除她,竟和兰心串通一气陷害于她吗?”

“臣妾绝无此意。臣妾知道,她们两个的结果都是应得的。只是,臣妾请皇上想一想。古往今来,这后宫之中有多少争斗?真正被赐死的又有几人?前朝也好,我朝也罢,似舒妃皇贵妃这样的例子都有。她们害死嫔妃,偿命也是天经地义,可事实上她们并没有得手,杀人未遂,律法尚且不会让人偿命,后宫更会念在她们陪伴皇上一场的情分上,打入冷宫,可皇上……皇上竟将舒妃和皇贵妃都赐死了,连她们的家族都被牵连,眼看要烟消云散……”

皇后说到这里,就猛地跪下,痛哭道:“皇上,臣妾既是您的皇后,就不能不为您着想。您这一次雷霆震怒,发落了舒妃和皇贵妃以及两个家族,会让多少臣子寒心?会让天下百姓如何评说?皇上,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第三百六十六章 往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