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你能办得到呢?”说完正待说出带他一起进宫,想想还是算了,不如带小鱼出宫见他算了,带他进去,该往哪里藏呢?冷宫虽有那么多房间,但大多破败不能住人,现在又是冬天,还不冻死他,总不可能让他和自己住在一起。

“这个嘛,你放心,我一定近期想法让可心公主出宫见你们一面,你先说说我们到时该去哪找你?

葛佩想了想,从车上拿过一个包,掏出一个手机递给兰溪:“这个手机一出宫就能用,上面只有两个号码,一个是本机号,一个是我的号,你们出宫后打我手机,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如果关机超过半个小时,说明出了危险,你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兰溪惊喜地接过手机,终于见到可以正常使用的手机了,打入冷宫之前虽然也有很精致的手机,但兰溪一直觉得那只是个摆设。

想到葛佩千里迢迢跑来京城就为见小鱼一面,兰溪很感动,再想到望帝的翻脸无情,心下黯然,为什么自己的感情总是付之东流水?

伤感归伤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葛佩知道秘道的事,因为她还不敢太信任他,还是先打发走他再说吧。

“葛公子,你放心,我们虽身处冷宫,但办这点事还是没问题,我们一定会把你的心意转达给可心公主,至于愿不愿出宫相见,那就要看她的心意了。现在我们要回去了,等会有车来接我们然后伪装入宫,你在这里不方便,还请你快走吧,我们出宫后给你打电话!”

昨夜许下的更新,拖到现在,羞愧。

一百八十二、小鱼的消息

兰溪和小桃终于回了宫,已是半下午了。兰溪吩咐小桃把两人买到的东西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在自己的衣物里小心地找着,居然翻出一个手机。

小桃惊讶极了:“主子!你什么时候藏了一个手机?”

兰溪神秘地笑笑:“你还记得初到冷宫那一夜可心公主派人给我们送帐篷和睡袋?我整理东西时无意发现的,里面只存着她和霍美人的手机号码,这里偏僻冷清,大概她怕万一我们有急事时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吧。我怕被人发觉,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从来没用过,谁知第一次派上用场竟是因为她自己的事,可谓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兰溪打开机子,电量还足,信号也还能用,就试着拨了小鱼留的手机号,居然给通了,然后很快按断了,兰溪明白她这会肯定不方便讲话,方便时自然会回过来。

无聊地躺在床上,心里难免胡乱猜测着,猜她是不是和望帝在一起?想起他,兰溪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她那晚说得话有什么重大问题?犯了什么忌讳?要让他大发雷霆把她赶到冷宫?

再回想变作小宫女兰溪后的种种,从地位低下忍饥挨饿处处被人敲诈勒索到左右逢源步步高升,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危机重重,始终都要依靠别人的恩宠生活,从未由自己做过主,而这宫里个个有权的人,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比喜欢左右别人的命运,自己才会因为一句不知到底错在哪里的话,就被轻易地打入冷宫。

如果没有望帝的喜怒无常和突然翻脸不认人,如果没有发现这条秘道,她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逃出宫的,现在条件具备,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冷漠无情的后宫提心吊胆地生活一辈子,那怕她对望帝余情未了,都不足以阻拦她想要出宫的的强烈心愿。

不是她太过自信,而是她现在有共计有五千多两银票和一些散碎金银,再加上还有一些体积小易携带的贵重首饰,以这个时代的物价,即使什么也不做,一辈子吃香喝辣逍遥自在都不成问题。

至于证件问题,葛佩都能够解决他自己的证件,就一定有办法解决她们的。

很快,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兰溪直觉是小鱼,赶紧接通了,里面传来小鱼的心腹侍女珍珠急切的声音:“是兰才人吧,你没事吧?”

原来是小鱼担心她遇到急事,自己又脱不开身,才派心腹回电话,兰溪很感动,赶紧说:“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对可心公主说几句话,你让她方便时回过来就成。”

对方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心公主现在和皇上皇后在一起,实在不方便接听电话,你没事就好,等她脱身了就给你回电话。”

晚饭前,又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兰溪想了想,估计还是小鱼的,莫非她的号码被人监听了,所以才用这个号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果真是小鱼的,她的声音激动而欣喜:“是你吗兰溪?我好想你,你受苦了。皇兄上次探过之后严令不许任何人私探冷宫,我看他在气头上,其他人又以此为借口盯得很紧,我想躲过风头过一阵子再去。”

提起望帝,兰溪心里一冷,无奈地说:“不管他,也不要提他,就说你吧。”

小鱼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花贵妃已经失宠,宫里那些失宠已久的人以为再把你踩到在地,她们就有了得宠的机会。你被打入冷宫以后,她们比过年还高兴,这些天什么也不做,只盯着冷宫,安排人严防死守,甚至还监听我的手机,生怕我又撮合你的皇兄合好,皇后娘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说皇命不可违就不管不问。幸好霍美人装作和你决裂的样子站入她们的阵营,探听到这些消息后设法透露给我,我才没冒然去冷宫探望你。刚开始派人去装玻璃是因为她们不明内情还不敢轻举枉动。现在一切都好吗?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听她急急地说了一大堆,全是对自己的担心,满满的感动涌上心头,同时也感慨万千,自己得宠居然招致了这么多的怨恨,那么多的人想落井下石,那么多的人盼着自己永世不得翻身!

幸好去意已定,但愿自己走后,望帝能够雨露均施去宠爱她们,就让她们去争去抢去算计吧,兰溪甚至有些恶毒地想,或许他另纳一个宠妃让她们依旧失宠也说不定,反正这个男人她受够了,再多的恩爱都要努力去忘记,她只想象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和呼吸。

“我一切都好,谢谢你一直记挂我,这些琐事我们留着见面再说吧,你能不能抽空来一趟?我有非常要紧的事要告诉你。”

“那就今晚吧,晚上她们的监视要松一些,你还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带过来?”

兰溪拒绝了,反正都打算逃了,食物和用品暂时都有,带着东西反而目标大,容易被发现。

“不用带了,这里暂时不缺什么,你空手来方便些,我真的有要事找你。还有,我想知道雷恪还好吗?皇上真的误会我和他了。”

小鱼轻轻地笑了:“看来不全是皇兄误会你们,你果真关心他。雷恪早放回去了,开始皇兄以私探冷宫之罪把他关起来,太后说是她命雷恪去探望你,皇兄让他吃了些苦头就借势放了他,只是到现在还不肯见他,气还没完全消呢,放心吧,他俩多年的感情,不会轻易翻脸成仇的。”

兰溪松了一口气,怕小鱼笑她,赶紧劝她晚上早点来,然后就挂了电话,和小桃早早吃了晚饭等她。

小桃听说小鱼要来,却有些不安了:“主子,如果可心公主知道有这条秘道,不就会知道我们逃走的事?她会不会拦着我们?”

兰溪自信地摇摇头:“她开始肯定要拦着我们,因为她以为皇上只是暂时生我的气,等气消了自然让我回琳琅宫依旧做才人。如果我心意已定,她会支持我的,我们逃跑后,还要靠她想办法说服皇上不牵怒家人。”

一百八十三、并非绝情

晚上九点左右,外面有人轻轻地叩门,兰溪心里一喜,赶紧拿起手电筒迎出去,却进来两个小太监,心里一惊,正待询问,其中一个压着嗓子说:“兰才人,皇上派奴才来送些东西。“

虽然她刻意压低压粗嗓子,兰溪还是听出是小鱼,赶紧拉她进屋,两人拉下太监帽,一个是小鱼,另一个是碧波宫的小太监,他放下东西就出去把风了。

兰溪着急地问:“守门的侍卫肯放你进来?”

小鱼得意地笑了:“我塞了两锭银子,又亮出了可心公主的腰牌,说是奉皇上的命令来送东西,宫里人人皆知皇兄很宠我,又有大块的银子,他们当然不会拦了!放心吧,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明早天亮以前出宫,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说话。”

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小桃很自觉地退到外间让她俩说心里话。

兰溪看着她扮作小太监却依然娇俏可爱的样子,灵动的眸子在灯光下越发顾盼生辉,暗想不知葛佩见了做何感想。

兰溪顾不得和她细诉离情,更不想提望帝的事情——这个不可理喻的人,忘了最好。

她正待开口问郑国三皇子的事,小鱼调皮地说:“你就不问我是怎么来的吗?”

兰溪看着她的小太监打扮,不解地说:“你不是扮做小太监来的?”

“不仅仅是这样,我是费了不少周折才来的。吃过晚饭,我装作去给皇兄送亲手煲的汤,坐轿子来到栖龙殿,其实轿子里坐着两个人,我的另一个侍女扮作我的模样和我一起坐在轿子里。然后等皇兄喝了汤之后,我在郑公公的帮助下躲了起来,轿子抬着那位侍女回去了,珍珠也跟着轿子走了,这样监视我的人就以为我已经回宫了。然后我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太监衣服,带着可靠的小太监一路躲避着过来了。

兰溪苦笑一声,好象她是通敌叛国、杀人越货的要犯似的,见她一面居然费了这多么周折。

她顾不上诉离情,也顾不上问别的,直接就问:“告诉我,你果真打算非郑国三皇子不嫁吗?”

小鱼愣住了,没想到兰溪居然问了这么个问题,她的脸在灯光下泛起了红晕,期期艾艾地说:“他的真名叫任佩,我小时候在宫宴上见过一面,那时候还太小,几乎没什么印象。说是非他不嫁,其实并非我有多少忘不了他,因为他虽是先皇定下的亲事,但也是爹娘亲自冒着危险潜入郑国,又千方百计约他出来见了面,经过了解之后认可了他,并托他照顾我一生的。“

小鱼尚不知他已经化名葛佩,只是仅仅因为这个就非他不嫁吗?如果他再不现身,难道小鱼就打算一辈子做老姑婆?

看到兰溪疑虑的目光,小鱼的脸色沉重起来,她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这样做还有别的原因,郑国是被赵国灭亡的,赵国国君意欲与我国结好,不知从哪打听到皇兄最疼爱我,就派人来向皇兄提亲想迎娶我做皇后,还说如果皇兄同意了,他愿降结发妻子为平妃。皇兄不喜欢他的人品,又怕误了我的终身,就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不愿意,就亲自接见了前来提亲的郑国内相,推辞说好女不事二夫,何况亲事乃先皇所定,郑国虽亡,三皇子生死不明,我宁愿终生守望门寡。其实如果郑国三皇子不出现,我倒还真不如一辈子清静,也免得背井离乡嫁与不可靠的人受苦。”

兰溪想起郑国三皇子俊秀潇洒、聪明能干的样子,又有责任心,如果不是郑国灭亡了,实在是小鱼的良配,一定要想法让他们见面。

她反问小鱼:“我想知道,如果郑国三皇子好端端地活在世上,又前来找你,你会怎么做?皇上未必肯为一个亡国皇子去和赵国为敌,你愿意嫁与一个亡国奴过危机重重、颠沛流离的日子吗?”

小鱼迷茫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皇兄说过,如果任佩活在世上,只要他不忘记与我的婚约找上门来,他会促成我们的亲事,并赐公主府,终身养着我们。可我知道他这样做一定会与赵国为敌的,虽然以我朝实力根本不惧怕赵国,但我还是不希望为个人私事闹得家国不宁。所以我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与他隐姓瞒名远走他乡,二是终身不嫁。”

兰溪闻言霍然开朗,她一心以为小鱼要光明正大的嫁给郑国三皇子,然后在望帝的庇护下生活,可是小鱼却不愿给他添麻烦,她早已选好两条路,一是出宫随葛佩隐姓瞒名生活一辈子,一是终身不嫁,她是绝不愿给望帝添半点麻烦的。

如果那样,何不带着小鱼一起出宫逃跑?

这个念头一闪,兰溪立即激动起来,正待发问,小鱼却起了疑心:“你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么?是不是在冷宫闲的没事?干嘛不想着跟皇兄化解误会脱离冷宫?”

提及望帝,兰溪心烦意乱,她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小鱼说:“你觉得你皇兄这种男人还能共守一生吗?虽然我是婢妾他是皇上,但是从实质来说总是夫妻,嫁给这样的丈夫不是太可怕了吗?夫妻是要共度一生的人,除了父母子女最亲的人,可是象他这样的丈夫,高兴时恨不得把天下捧到你面前供你把玩,一时不痛快不是打入冷宫就是要打要杀,这样担惊受怕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小鱼看了她一会:“现在宫里谣言纷纷,说你以前得宠是因为被妖孽附体,还说皇兄驾临琳琅宫那晚睡到夜半时分,妖孽突然显形想要害他,幸亏他惊醒了才幸免于难,一怒之下才把你打入冷宫。我当然不信这种无稽之谈,不过那晚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突然反目?我问皇兄他也不肯说,你能告诉我吗?”

正欲对小鱼解释,又觉得她一个姑娘家,那种生儿育女的话怎好对她说的出口?

一百八十四、夜半出宫

“其实皇兄对你并非绝情,你来冷宫第一夜的帐篷和睡袋等物其实是他让我送的,我一个女子,三更半夜去哪里找这些东西?后来他担心你在冷宫吃苦头,可是满宫的人盯着,又不好那么快放你出来,就央我准备了吃的用的给你送来。我正要出发,他不放心自己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会从此合好,谁知他回去之后却很生气,我想是因为碰到雷恪误会了你们,我想虽然太后后来说雷恪是奉她之命,但皇兄内心还是有疑虑的。”

得知冷宫第一夜的帐篷睡袋等物是望帝让小鱼送的,兰溪愣住,想起他来冷宫时吃的穿的用的带了那么多,却因为看到雷恪送的东西气跑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一次确实是个很严重的误会,可是雷恪一个男人家,即使是奉太后之命,送自己那些东西,却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正待对小鱼解释,又觉得她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先说最重要的,和望帝的事可以缓缓再说,何况自己出宫的决心已定,就是误会解开了也不会再留下来。

“小鱼,这个问题可以缓一缓,我请你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牵扯到你的终身大事。”

小鱼诧异地抬起头,兰溪示意她稍安勿躁,一五一十地说了她和小桃发现秘道,又经冷宫秘道两次出宫,第二次居然巧遇郑国三皇子的事。

小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冷宫居然有秘道?你们居然两次出宫了?居然还遇到了郑国三皇子?”

一个念头闪过兰溪的心头,葛佩不是说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吗?现在才不到九点,小鱼来冷宫一趟不容易,晚上不用担心有人寻她,望帝也不会大半夜找她,她和葛佩见面的时间也能长一些。她们现在由秘道出宫,等到了宫外也才十一点左右,不算太晚,雷恪又有车,联系上之后很快就可以见面,让他们尽快把话说清楚不是更好?

她立即起身换上白天在街上买的民妇衣物,小鱼不解地问:“晚上又不出门,你干嘛做这身打扮?”

兰溪试探着说:“你不是不信我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从秘道出宫,我们见了郑国三皇子再说,不过他为了避祸,现在已经更名为葛佩,你见了叫葛公子就好!”

小鱼惊得张口结舌:“现在出宫?外面这么黑,秘道里就更黑了,你不怕吗?”

“怕什么?我们带上两只的手电筒,这条路我已经走过两遍,熟悉得很,没什么可怕的。”

小鱼的好奇心被激起,居然真的同意一起出宫了。兰溪令小桃留下来,小桃却哭起来:“如果主子出去再不回来怎么办?好歹带上我服侍你吧!”

兰溪心软了,她说的对,万一她们出去再回不来,把她留下不是让人揪心吗?

三个人很快略作收拾,拿了水、手电筒和棍子准备出宫,小鱼看到秘道口,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才相信兰溪所言非假,相到出宫后就要见到被提及了无数次、念叨了无数次的郑国三皇子,黑暗中,小鱼的脸发烧了,好在兰溪和小桃正忙着没看到。

怕小鱼害怕,兰溪第一个下去,然后小鱼,最后是小桃,下到秘道里其实黑夜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黑漆漆的要靠手电筒照明,依旧是小鱼走在中间。

因为已经走惯了,虽然很累,但是不到十一点,她们就来到了出口。为了以防万一,她们把手电筒的亮度调到最低,摸索着爬出来,然后熄了灯光,站在破败透风的窗户前向外看,被夜半的寒风冻得直发抖,外面没有半点光亮,也没有半点动静,破庙应该没有人,看起来荒凉可怕。

兰溪想了想,还是让葛佩把车开过来安全些,她们三个年轻女孩子夜半走在黑漆无人的小路上,北风呼呼地吹着,想着都害怕。

兰溪拿出葛佩送给她的手机开了机,很快信号满满的,试着拨通了手机,但愿葛佩那边不要出状况,比如因为没电了,或者睡着了没听见,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还好手机通了,居然很快就有人接听,正是葛佩的声音,他喂了一声焦急地说:“我是葛佩,你们没有什么要事吧?居然夜半出宫?”

兰溪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我和可心公主一起出了宫。你把车开到我们上次分手的地方,然后再往前开一里左右的路,有一条往北拐的小路,对,从那条路往里走一会就可看到一个破庙,你进了庙打电话。”

葛佩声音中透出欣喜和担忧:“我知道了,很快过来,你们三人要小心,在破庙里找个隐秘地方躲起来,不要发出任何动静,接到我的电话再出来!”

兰溪这才发觉,她们三个夜半现身破庙,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如果碰到坏人,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顿时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不过事已如此,后悔也没用,只好小心从事。

她们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顾不上地上脏,解下头巾铺在地上,三人靠在一起坐下,把手机藏起来,虽然又冷又怕,却不敢说一句话。十一点不算太晚,可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风声呼呼的,又是废弃无人、荒草从生的破庙,实在在碜人的紧。

还好,葛佩很及时,大约有半个小时手机振了起来,正是葛佩,兰溪小心地接通了电话,传来他焦急的声音:“我已经进了破庙,你们现在哪里?”

兰溪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打开手电筒站起来对外晃了几下。有人走了过来:“我是葛佩,是你们吗?”

兰溪赶紧说:“是我们!”然后和小桃扶起第一次遭遇如此可怕情景的小鱼,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北风呜咽着,周围一派荒凉破败,小鱼和葛佩定定地对视着,借着手电筒的光芒,他们终于看清了彼此的模样。两人虽是自幼定下的亲事,却只留有彼此年幼时不太清楚的印象,再次相见,已经陌生得如同路人。

都曾无数次幻想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却唯独没想到是此情此景。

一百八十五、葛佩和小鱼

葛佩见过兰溪和小桃,那么中间那个小太监打扮的女子,就是他的未婚妻可心公主了。

她身量娇小,记得今年刚刚及笈,应该还未长成,此时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是灯光下眸子却是那么明亮活泼,透出欣喜和羞涩,小脸冻得通红,依稀可见儿时的模样,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就赶紧移开了。

葛佩的心怦然而动,似乎和他想象中公主端庄高贵不苛言笑的模样很不同,倒象一个活泼可爱的邻家小妹,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你们冻坏了吧?车上暖和,咱们赶紧上车去说话!”

小鱼辛辛苦苦穿越地道而来,在寒冷和恐惧中等候,只为见他一面。还好,如她想象中的一样,他及时地来了,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把她们从寒冷和恐惧中解救了出来。且不说出众的品貌,就那份沉稳和满面的焦急担忧,让她忽然心安下来,从这一刻,他是真实的,不再仅仅是她的想象,也许,他真如爹娘说的,是可托付一生的良人呢。

她怕兰溪取笑,不敢说什么,就跟在她们后面深一步浅一步地出了破庙,外面果真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钻进车里,暖意顿时让她们放松下来。

葛佩看着她们上了车关了门,这才转过头,体贴地说:“你们时间充裕吗?这里三更半夜不安全,又冷得慌,不如去我的住处喝着热茶慢慢聊吧!”

兰溪心里一喜,这葛佩不是一般的善解人意,赶紧说:“时间很充足,你赶在凌晨四点以前送我们到这里就行了,这里确实是又冷又碜人,咱们快走吧!”

葛佩点点头,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兰溪这时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不是住在城里吗?晚上城门关了你怎么出来的?”

葛佩一边开车一边说:“我本来就住在城外,怕有万一出不了城,住城外方便些,要不然你们晚上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呢。”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兰溪是因为感动,小鱼是因为害羞,小桃是碍于身份。

看来葛佩的住处离这并不远,汽车很快驶入一个很普通的街区,城外虽然居民和店铺也很多,但到底比不上城内繁华。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大多数店铺和人家都关了门,街灯昏黄的亮着,也几乎没有行人,偶有车驶过。

车停在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宅子前,葛佩大概怕吵得四邻不宁,没有按喇叭,上前轻轻敲了一下门,很快大门开了,车一直开了进去,院子里亮起了灯光,一个小厮上前打开车门,请客人下了车。

借着昏暗的灯光,三人打量了一番,这是一间普通的宅子,房子很齐整,院子也不小,屋子透出的灯光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进了屋里暖意迎面而来,虽然陈设简单,但是整洁而舒适,看样子是租的,屋里也看不到更多的仆佣,只有一个小厮、一个厨娘模样的仆妇和一个保镖,看来他根本就没打算长住。

刚刚坐定,热呼呼的香茶就送了上来,葛佩看到小鱼拘谨的样子笑了笑,吩咐一旁的小厮:“你去看看张嫂准备好了夜宵没有。”

很快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是热气腾腾的鸡丝面片和一些点心、小菜等,扑鼻的香味袭来,不说这段时间在冷宫过得很清苦的兰溪和小桃,就是每日锦衣玉食的小鱼也不由得食指大动,她们奔波了几个小时,真的是又冷又饿,葛佩确是一个细心的人。

他怕几个女孩子不好意思,率先端起碗:“从小到大,我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用餐,今日有各位作陪,似乎厨娘的手艺都好了许多,夜半三更,没办法弄得更丰盛,还请不要嫌弃葛佩招呼不周!”

兰溪更加满意葛佩了,他可比自尊自大、喜怒无常的望帝强多了,但愿小鱼能够放下那些包袱,不要辜负自己的终身幸福。

看到小鱼羞窘、小桃拘谨,她带着端起碗谢过葛佩,不客气地吃起来,因为她真的是又累又冷又饿,气氛很快活跃起来,这一顿夜宵宾主尽欢。葛佩又问了她们要办证件的事,借机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

兰溪觉得还是留时间让他俩单独谈谈比较好,就托辞去葛佩的书房看看,小鱼害羞地抓住她不许走。兰溪明白自己此举太大胆了些,这一世的男女大防是很严的,未婚男女私见已是大错,何况是单独见面,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顾不得那么多。

她鼓励了小鱼几句,约好最晚凌晨…从此处出发开始返回,就领着小桃随一位小厮去了书房,说是书房,也不过偏厅而已,设施很简单,但是一样很暖和,葛佩是个细心的人,派人送来了热茶和水果。

兰溪发现书架上有几本介绍周朝历史地理、交通物产以及风土人情等各方面情况的书,立即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如果要出宫,这些事情了解得越多越好。

宫里是禁这个的,这些书只许皇上、皇后和上学的皇子皇女看,别的女人只能看传记、小说、女诫、诗词歌赋之类的。

兰溪一直认真地看着记着,小桃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两点半,小鱼和葛佩进来了,兰溪暗喜,他们第一次见面,聊得可真投机,葛佩双目生辉,小鱼羞涩而暗含喜悦,看来这缘份是结定了,今晚的辛苦很值得。

时间不等人,葛佩简单地说:“你们三个的证件我负责去办,下次出来直接来这里就行。我知道你们俩要出宫,我能说服自己不要因为困难重重就放弃小鱼这么好的女孩子,却不能说服她和你们俩一起出宫。她非得说你们出宫后她的皇兄会受不了的,她要留下来安慰他,还有一些麻烦事要处理,等以后她再想办法出宫,可我觉得没有比这一次更好的机会了,希望你们能帮我劝劝她。”

兰溪看着小鱼不语,她明白,小鱼不完全是为望帝考虑,也是为她和小桃考虑,如果她们俩逃走了,望帝找不到也不会查得那么紧,两个打入冷宫的女子随便就可糊弄过去。但如果小鱼被拐跑了,为了皇家的尊严,估计一定会追查极严,而且谁来替她们保全家人?

时间不早了,几个人匆匆商议了出逃的一些细节,葛佩就送她们三个原路返回了。

一百八十六、夜逃

秘道的事是无法瞒住葛佩了,好在他不是外人,看着也可靠。葛佩很细心地看着她们一一下去,又问了一切安好,这下放心地做好伪装离去。

三个人很顺利地再次回到了冷宫,已经快凌晨五点了,一切如旧,没有任何改变。因为小鱼来一趟不容易,冬天天亮得迟一些,三个人又细细商量了出宫的事情。

小鱼坚持不肯跟她们一起出宫,她的理由非常充分。

第一,三个人反而不容易脱身,兰溪和小桃身处冷宫,按照葛佩的布置,可以不留后患地逃走,但小鱼是公主,目标太大,如果皇家起了疑心或者听到什么蛛丝马迹,一定要追查到底的,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第二,她们现在身处冷宫,如果按照葛佩的方法逃走,望帝一定以为她们已经死了,他虽喜怒无常,但对兰溪一直旧情难忘,只是碍于面子和因雷恪之事生气才迟迟没有接她们出冷宫,如果她们在冷宫出了意外,他一定会非常伤心,小鱼不忍心,要留下来安慰他。

第三,有自己人在宫里,即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能想些办法遮掩,就是事情败露了,皇家要拿兰溪和小桃的家人出气,小鱼也能想办法讲情,不叫牵扯父母在内。

第四个原因小鱼没有对她们说,葛佩劝说不动小鱼这次一次出宫,告诉了自己极为隐秘的联系方式,只要她有机会出宫,就能联系到他来接自己。还给了她一样重要的信物,告诉凭此信物在宫外某处大街上可以找到心腹侍卫,若有意外可以去求助,这名心腹侍卫葛佩打算一直留到她出宫与他安全会合后再撤走。

兰溪虽然很担心她,可是她说的又很有道理,如果三人一起走,目标实在太大,她和小桃或许离开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会被人发现,小鱼就不同了,她失踪一会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再说,宫里得有人拖着望帝在她们刚刚逃走这段时间不要来冷宫,这个人只能是小鱼。还得有个人探听消息,想办法消除事情败露后引起的麻烦,这个人也只能是小鱼了。

其实兰溪自己也不肯承认,真的要离开后宫了,她心里是很纠结的,虽然她刻意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是往日的恩爱的情意从来不曾忘记。她怕万一望帝得知自己遇到意外受不了这个打击,如果再没知心的人在身边安慰他照顾他,他受不了怎么办?也许一切是她自做多情了,可兰溪相信,如果真的自己出了意外,望帝一定会很伤心,那么多的情意,不全是做出来的。

匆匆商量了细节,时间也差不多了,小鱼该回去了,这一分手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兰溪不敢多想,她紧紧地抱着小鱼,不迭声地嘱咐着,但愿她们能平安出逃,但愿她和小鱼很快就能相见。

小鱼回宫后,冷宫这几天一直很平静,自从兰溪和小桃发现秘道有逃意后,从那时起就刻意地做着准备,每天尽量在里面不声不响,天刚擦黑就上床歇着,也不点灯,饭也是早上趁他们还睡着做上一天的,然后放在炭盆上加热后吃一天。

刚开始守门侍卫和钟公公一看里面白天没响动没炊烟,晚上没灯光,以为她们出了什么意外,吓得进来查看,却发现她们白天怕冷坐在屋里关严门窗不出来所以没声响,一盆早做好的饭就放在炭盆上热着,晚上大概是没什么事又没有电才睡得早吧。

兰溪怕他们再来,不但不给赏银,还故意每次和小桃拉着他们哭哭啼啼没完没了地诉苦求助,那帮侍卫当然不耐烦地训斥她们,钟公公以为她们身上的银钱花完,变得和以前那些打入冷宫的人一样神经质,查过几次之后避之不及,他们再不管里面如何了。

等十一月初一宫务局送过东西,他们得知主仆俩好好地在里面,只要没有意外,怕是这一个月都不会管里面有没有响动,兰溪要得就是这种效果。

两人早就收拾好要带的东西,除了财物,她们只带了很简单的衣物和必须的用品,其他都舍了,只要有银子,出去后什么都能买得到。

十一月初一,宫务局很及时地给冷宫送来供应,兰溪一看送的东西又齐全又丰盛,明白是小鱼说服望帝不要让她们在这边受苦。其实她用这种方法,可以很好的阻止望帝近日来冷宫探望,他本来心中就有怒气,又知道她们什么也不缺,就暂时不会来的,她们出宫后就有更多的时间逃跑。

十一月一日晚上,是她们和葛佩约好出逃的时间,葛佩夜半十二点前准时在秘道出口的柴房里等她们,听到他的暗号后他们再出来。

选在这个时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万一明天有人心血来潮来探冷宫,她们还有一夜的逃跑时间,虽然不至于走很远,但也不会那么快被找到,如果真被发现了,城门车站码头一封锁,她们真的没那么容易跑远了,所以必须赶早。

到了九点四十,兰溪按照她们约好的暗号,用手机给小鱼发了一个空白信息,确认她收到以后,就准备逃走了,这是她最后一次使用宫里的手机呢。

她和小桃来到秘道口,这次不比以往,她们出去后就不打算再回来。就按照葛佩说的办法,边走边清理了脚印,还提前在秘道入口堆放了柴草和破棉絮等杂物,两人进入秘道后,慢慢的扳动机关,当石板合拢到一半的时候,兰溪用准备好的勾子,把周围的柴草杂物勾到石板上,合拢一点勾一点,到最后把秘道出口完全用柴草和废弃物盖住,就是有人走进这间烂房子,不刻意查找也是发现不了的。即是宫里发现她们逃了,也暂时不会想到有这个秘道,还以为是被高人救走了,等反应过来她俩已经跑远了。

仔细合严实秘道,外面依旧是什么声响也没有。终于要过上自己向往的自由生活了,为什么她心里没有想象的那么喜悦,反而迷茫而不舍,望帝的影子和过去相处时的一幕幕不时在脑子里闪动着。

兰溪摇摇头,她怎么会想起这些呢?他若念这些又怎会因为一句话把她打入冷宫?她不舍得的人又怎会是冷酷无情的他?她不舍的人应该是象亲姐姐一样待她的霍盼盼和善良单纯一片赤诚的小鱼呀!但愿以后她们一切都好,但愿小鱼能尽快找到机会同她们相聚。

她默念了几句告别的话,带着小桃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出宫的路。

一百八十七、会合

虽然前三次通过秘道出宫都很顺利,但这是最关键的一次,所以兰溪和小桃提心吊胆地急急往前走,额头上满是汗,似乎弯弯绕绕忽上忽下的路怎么也走不到头。

终于来到了出口,兰溪看看表,已是十一点四十分,这一次她们走得快,心惊胆颤地看着顶上的石板,葛佩可否会如约等他?如果他没来或是有意外怎么办?

兰溪不敢轻举枉动,她和小桃静静地等了一会,上面有人用棍子轻轻地在石板上磕了五下,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正是她们约定的暗号。

兰溪爬上木梯,用手电筒在石板底部磕了两下,这才扳动开关,站在出口的正是葛佩,见到她们出来面露喜色,一看没有小鱼又失望起来,兰溪正欲解释,葛佩示意噤声,然后仔细地合上石板做好伪装,三个人蹑手蹑脚走了。

走出了破庙,又走了一会拐上大路,雷恪的车就停在路旁的草丛里,这里白天都鲜有人来,晚上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几个人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来到车旁。

兰溪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后面空无一人,这次出逃是因为她命好遇到了葛佩,还是因为天上眷顾,居然顺利的出奇。只要这会宫里没人发现,那么她们就算是成功出逃了,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望帝的多情与无情、喜怒与哀乐,都再与她无关。

葛佩很细心,他怕万一宫里人发现后派人封锁车站,提前收拾好东西,准备开车和她们连夜赶往相邻一个城市去坐火车,让他们无从查起,因为谁也想不到两个久在深宫的女子有这种能耐。

三个人正待上车,车那一面突然跳出来四个人,黑暗中如同鬼魅,兰溪和小桃吓得紧紧抱在一起,葛佩也愣住了。

偏偏这几个人不是鬼,他们掏出亮晃晃的手电,在三个人脸上照来照去,照到兰溪和小桃脸上时,不时发现萎琐的笑声。

兰溪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心里暗暗叫苦,夜半出逃,策划好好的事,阎王那关都过了,偏偏意外被小鬼缠上。葛佩看样子也有两下子,可人家有四个人,一看就是做惯坏事的,葛佩还要顾着她们,能对付得过去吗?听到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声,兰溪越想越怕,她不会那么倒霉吧?幸好自己和小桃穿着普通的民妇衣服,又进出地道弄得灰头土脸的。

其中一个发出难听的笑声:“难怪前几天夜里爷们喝酒回来,途经这条路时听到有车子发动的声音,然后看到有车灯,正奇怪三更半夜,谁跑到这鬼地方?这几天夜里过来看,却什么也没有,正以为遇见鬼了,谁知却是你们!快说,三更半夜带着两个小娘子跑到这里做什么?是通奸还是拐了人家的女儿?不老实交待立即跟我们去见官!”

其中一个帮腔说:“夜半来此,非奸即盗,快老实交待?”

葛佩呵呵地笑了起来:“说得好,夜半来此,非奸即盗,那请问各位夜半来此做什么?”

有人恼羞成怒就要上前,葛佩挥挥手说:“各位别急,既然一同为奸为盗,就请高抬贵手放我们走,夜半三更真闹起来有人听见了报官对大家都不好。”

说完从怀里掏出两锭白花花的银子递过去:“小弟真的有急事,请让我们走!”

这两锭银子真的不少了,他们四个分了,能吃香喝辣好长时间,可是贪心的人哪能这么容易就满足?兰溪想起自己藏在身上的财物,若落到他们手里就太可惜了,不过此时只能舍财消灾了,只怕这些人拿了所有的财物还不会满足。

他们看着葛佩手里的银锭,哈哈大笑起来“想得到美!黑天半夜私拐良家妇女,告到官府不死也得脱层皮,想用这点银子就打发我们,没门!就是这辆车买了也值不少钱!”

兰溪隐隐感到葛佩身上的怒气,他那沉稳的样子让人莫明地心安,他能在国亡家破、亲人尽死之后脱身来此,必定有过人之处。她不再那么害怕。

“那你们想怎么样?葛佩仍是淡淡地问,听不出任何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