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礼节性的加了一句,有劳世兄,他日再见,定当当面拜谢。

写完了给林栋的信,叶倾放下毛笔,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最后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把信纸折好,以蜜蜡封口,交给了张姑姑,嘱咐她亲自跑一趟,交到叶老二的手上。

张姑姑慎重的接过信,方道:“娘娘,凤七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叶倾一怔,随即镇定下来,反正都等了一会了,再多等一会也没什么,自唤了春华秋实一起为自己更衣梳妆。

东宫位于大内,本不应有外男出入,只是太子名下却是可以有一套幕僚班底,专门辅佐太子。

正常情况,这幕僚班底也叫小朝廷,等太子登基,一代新臣换旧臣,这些人,就是大梁的宰相和六部之首。

只是到了高昊这里,却被那日叶倾见的四个部属给占了名额,全是为了高昊的吃喝玩乐服务。

凤七进来,便是出示了一枚幕僚的腰牌。

待叶倾打扮妥当,在鎏金雕龙的太师椅上安坐了,方叫人把凤七唤了进来,凤七今日打扮的虽然不若第一次那么花枝招展,却也鲜艳异常,桃花红的长袍映的他俊秀如斯,只是一张俊秀的脸却黑的如锅底一般,进门不情不愿的给叶倾见了礼,便一脸不快的立在一旁。

叶倾也不去管他,单刀直入的问道:“凤先生,本宫唤你来,是有一事,想要打听。”

说话间,室内的宫女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张姑姑一人。

凤七昂首挺胸,带了几分倨傲:“讲。”

叶倾眉毛扬起,徐徐道:“请先生帮本宫探看一下,南山寺的主持元风大师,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凤七闻言,一直侧着的身子终于转了过来,颇为诧异的看了眼叶倾,意有所指的道:“那南山寺在南山的前山之上,南山的后山,却另有一座庵堂,唤作明月庵。”

明月庵!

叶倾悚然而惊,一下站了起来!

明月庵,初时是太祖的皇后端方娘娘为了早逝的爱女所建,后来却成了后宫嫔妃养老之所,若她记得不错,当初梁平帝的爱妃之一,丽妃,在儿子死后心灰意冷,就主动去了明月庵。

前段日子,似乎高昱把元妃也给送到明月庵去了。

叶倾隐隐的有了一种预感,这南山寺的大师偷情之人,怕是和元妃跑不了干系。

就是不知道丽妃有没有在里面参合一脚了。

见到叶倾这副神情,凤七便知道了,这位太子妃娘娘,怕是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倒是对叶倾有了几分刮目相看。

叶倾缓缓的坐了下去,面色凝重的道:“本宫知道了,多谢先生告知。”

凤七懒洋洋的一抱腕:“娘娘若是没有旁的事,凤七就先行一步了。”

叶倾点了点头,叫张姑姑送了凤七出去,一时间,只觉得头大如斗,这元妃真是个惹祸精,怎么去哪里都少不了她!

接下来的几日,叶倾却开始忙了起来,也无暇去管这档子事,暂时丢到了一旁。

视线在手里的单子上一行行扫过,叶倾手指一顿:“这屏双面绣的梅兰竹菊四面屏风拿出来。”

旁边的张姑姑小心的记下了,叶倾继续在单子上扫视,半晌又道:“这个鎏金的铜香炉,本宫记得做工很是精细,不如也拿出来吧。”

张姑姑看了一眼,忙道:“娘娘,这是孝贤皇后的心爱之物,贸然送人,是否不大妥当?”

叶倾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怕是这位自己昔日的贴身女官也不知道,当年她打发回定国公府的东西里,好多都是自己不喜欢,不想见到的。

比如这铜炉,就是当年梁平帝为了柔妃专门打造的,上面一对鸳鸯,下面一双比目鱼,鸳鸯的嘴巴和比目鱼的口里都可以喷香,只是柔妃却受不得这香的味道,梁平帝又送了一圈,丽妃不要,元妃也不要,就连淑妃,也说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满皇宫,也就皇后娘娘有资格和您成双成对了。

于是,叶倾只得做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模样,接了这铜炉过去,还得把在其他几个爱妃那里吃了闲气,濒临爆发边缘的梁平帝好一阵安抚。

叶倾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这铜炉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嫁妆单子上,现下有机会丢出手,自然是有多远丢多远,反正送给新婚夫妻的话,这铜炉的寓意正好。

叶倾当下道:“无妨,就先划出来,不是还差了七八样么!”

张姑姑这般能干的女官都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帮子公子爷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要么一个个都不成亲,这圣旨一下,还都赶在一起成亲了!”

叶倾也有点无奈,那帮子公子哥们,在她和太子大婚的时候,那么捧场,一个个的都给添了箱,他们成亲的时候,她自然也当给足了面子,也算全了和众人的情谊一场。

只是这帮子高门子弟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一个个竟都赶着在正月里成亲,掐指一算,二十多人,一路正好排到了二月二,把这个年都过完了。

若是单独一人成亲,自然可以精挑细选,从内库里选上一两件精品并不难,可现下二十多人一起赶着成亲,这送礼就麻烦了,东西不能差的太多,样样都得是精品,还得考虑这帮公子哥的个人喜好。

送个东西,总得送的让人家喜欢么!

叶倾这几天光忙活送礼的事了,团团转了三天,最后一副大千先生的雪岭图挑出来,叶倾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堆了满室的各色物件,都是些小巧精致的玩意,铜炉屏风,画卷字轴,以及茶具一类。

看着看着,她心中一动,转头对着张姑姑道:“去拿些空白帖子过来。”

待张姑姑拿了帖子过来,叶倾挽起袖子,一张张写了起来,却是叶芸那问铺子开张的邀请函,这些顶级豪门的公子哥的新婚妻子,可不就是最好的买家么!

张姑姑在一旁面色古怪的看着,心道,那帮公子哥若是看到自己的新婚妻子,穿了那些叶二小姐做出的衣服,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写完了帖子,叶倾把这些帖子一张张铺开,对着张姑姑吩咐道:“把东西规整规整,该送到哪家去姑姑也有数了,等帖子墨迹干了,就一起送过去,接下来就劳烦姑姑了。”

张姑姑笑道:“都是老奴的分内事,娘娘就放心吧。”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小宫女清脆的请安声,转眼间,门帘被人一掀,太子一身湛蓝长袍,玉树临风的站在了门口,一扫中间乱糟糟的物件,眉头就皱了起来。

叶倾知道他素有洁癖,忙道:“殿下,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了,您先去那边歇息一下,这边马上就收拾好。”

高昊含糊的应了声,转头往旁边去了,叶倾看他神情颇有些古怪,心中一动,莫非掘坟一事已经有了着落?

当下心里如七八只猫爪一起挠动,痒的不行,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了,叶倾把手里的账本往张姑姑怀里一塞,提起裙摆就向外走去。

高昊已经褪去了外面的袍子,只穿了身里衣,懒散的半靠在软榻之上,眉宇之间尽显疲色,叶倾脚步下意识的放轻,凑到高昊身前,伸出纤纤玉手,为他按压起了额头两侧。

高昊察觉有人靠近,眉头本能的皱了起来,正要呵斥出声,鼻端却嗅到了熟悉的清香味道,身子一下就放松了下来,任由叶倾为他按摩。叶倾指端发力,不轻不重的按着,高昊微微皱起的眉间渐渐松开,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下来,叶倾方轻声的开口问道:“殿下怎么这么累”

高昊闭着眼,懒洋洋的开了口:“嗯,今天上午我也跟着进去了一趟。”

叶倾一惊,手上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高昊不满的伸出手,准确的握住了她的手,带动她再度动了起来,叶倾回过神,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亲自去了?去哪里了?”

高昊轻呵一声,淡淡的道:“还能去哪里,孤亲自进了平帝陵一次。”

...

第204章 皇家秘辛

叶倾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叫手下去掘坟是一回事,自己亲自去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叶倾也实在想象不出,素有洁癖的高昊是如何进入到那阴森可怖的墓穴中去的。

福至心灵间,叶倾突然明白过来,高昊定然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换句话说,平帝陵中必然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异动!

顾长春到底发现了什么,又或者他做了什么!

叶倾再也忍不住,下了软榻,绕到了高昊身前,眼巴巴的看着他:“殿下,平帝陵里”

高昊的视线落到了她脸上,少女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色,宛若秋天熟透的苹果一样诱人,从那阴森冷寂的墓穴出来后,一直感觉眼前只有黑白二色的他,眼前瞬间变的鲜活起来。

他精神一振,撑起手臂,坐了起来,伸手把叶倾揽在了怀里,修长的右手在她的脊背游走,感受手下绵软温热的触感,有一种从阴间回到了人间的感觉。

高昊呼出一口长气,两眼眯起,慢慢的回忆起来,当时,他带着几名摸金校尉,到了九龙山皇陵之中,找了个借口把一队禁军支走,就在陵中建的陪宫候了下来。

每年皇室都要来皇陵祭祀,皇帝若是不能亲行,就叫太子代劳,这陪宫,就算是个落脚的地方了。

这几名摸金校尉都是当初和太祖一起打天下的那群摸金校尉的后人,这些年下来,光养活着不干活,手艺倒是传下来了,也不知道还剩下几分。

行前,几人信誓旦旦的保证,有平帝陵的建造图纸在手,不过是打个盗洞的事,实在是简单,请太子爷温上一壶茶,就着两碟点心,等茶水剩下半壶,他们就回来了。

高昊也极有耐心,随身就带着棋盘,摆下了棋盘开始自娱自乐起来,真如他们所言,他自己还没输给自己几次呢,几名摸金校尉就回来了。

这几人年纪都不算大,最大的韩八也就二十五六,最小的一个刚十七八,回来的时候,几个小的一脸惨白,只有韩八好些,双腿却也在打着哆嗦。

高昊立刻叫人给他们倒了几杯酒,韩八手一挥,“不行,拿碗来。”

于是又换了几个海碗,倒的满满的,拿起碗来,咕咚咕咚,一人灌了多半碗烈酒下去,这精神才好些了。

高昊也起了兴致,张口就问:“你们这是怎么了,遇到绿粽子了?”

高昊对什么都有那么几分兴致,对摸金这行当也有过了解,所以才会养了这么几个手下,也会说几句行话,

粽子,就是长了毛的僵尸,绿粽子,那就是僵尸中的僵尸,力大无穷,不惧刀枪,黑狗血,糯米粒,还有黑驴蹄子,就是专克这玩意的三样宝贝。

当然,高昊是不信的,只当是无稽之谈,听过便算,之所以这般说,也是带了几分调侃。

韩八的神色却颇为微妙,古怪的看了高昊一眼,叹气道:“粽子倒是没有,不过,殿下最好亲自去看一眼。”

高昊眉毛扬起,他不惧怕什么妖魔鬼怪,只是墓穴那种地方,却也没有兴致去游览一番,淡淡的道:“有什么理由非要孤走上一遭?”

想到这里,高昊叹了口气,韩八说了以后,他还真是起了心思,下去一探了!

这帮摸金校尉的盗洞打的很专业,中间韩八也解释了,这梁平帝的帝王陵建造的有些偷工减料,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容易。

当双足踏入主室之中,周遭几个摸金校尉手里的火把照亮了四周的墓穴,高昊一眼看到了地上斗大的血字,鲜艳刺眼,布满了整个墓室地上,扑面而来,触目惊心。

以铜代金,以锡代银,欺世盗名,显庆小人,是为不孝!

当年许下共自首,却叫她终日冷清守,梁平此人,实是不忠!

如此不忠不孝之家,怎配有她百年遗骨!

韩八几个人俱都神情复杂,早就听家里老人说了,那些达官贵人,一个个的都怕被人盗了祖坟,有的是怕惊扰了先人,有的却是做贼心虚。

譬如说前朝一个王爷,王妃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娶,旁人都道他深情,结果家里几个老祖宗把那王妃的墓挖开,才发现,这王妃竟是被扼断喉骨而亡。

今天总算是亲眼见到一遭了,这当今的皇上还姓高呢,前皇太后就被人盗走了。

高昊默默的注视着满地血字半晌,从韩八手里拿过了火把,向四周照去,因火把不够明亮,刚进来的时候,只隐约看到周遭一片金碧辉煌,各种金银玉器堆了满室,照的近了,才发现那金色暗淡,银色无光,分明如地上血字所言,以铜代金,又以锡代的银!

这倒的确像是他那小气的父皇的手笔。

他的视线在周遭的物件上巡视一遭后,最后落到了中间的两口棺材上面。

韩八此时就站在棺材旁,一脸凝重。

高昊漫步上前,这应该就是梁平帝和孝贤皇后的埋骨之所了,只是两口棺材的材质,大小明显不一样,其中一口用的百年花梨木,木质厚重,雕龙画风,外面还涂了金漆,华丽非凡,另外一口则显得普通许多,几乎没有任何装饰。

两口棺材放在一起,小的那口,倒像是另外一口的仆役一类的陪葬,而不像是夫妻共葬。

若分了主次,那大而华丽的自然当是梁平帝的棺材,另外一口小而不起眼的,应是孝贤皇后的才对。

高昊却知道,实情恰恰相反。

只因显庆帝对梁平帝这位皇叔心中一直有怨,葬礼一切从简,至于孝贤皇后,到底有从龙之功,看样子,陪葬品方面,显庆帝给偷工减料了,这棺材倒是还说的过去。

“殿下,”韩八在一旁突然唤了一声。

高昊循声望去,韩八立刻举起了手里的一枚透骨钉,面色古怪的道:“殿下,这应是镇魂钉,却不知道怎地被人起出来了。”

高昊没有直接伸手去接,掏出了个帕子,让韩八把镇魂钉放到了手帕之上,细细的观摩了一番,见这钉子约莫小指粗细,上面用佛家梵文刻了八字真言,黑漆漆的不打眼,却十分沉重。

这种镇魂钉,他也曾听说过,若是棺材上被钉了这种镇魂钉,魂魄便被生生拘于一处,永世不得超生,纵然化做恶鬼僵尸,也无法破棺而出。

高昊抬起头,视线在两口棺材盖上巡视片刻,走到了那小的一口前,把手里的镇魂钉和棺材盖上的孔眼比对一番,确定了这钉子,原本是钉在梁平帝的棺材盖上的。

又扫了一眼地上触目惊心的血字,高昊心中了然,只怕那想要盗走孝贤皇后的贼人弄错了,以为那口小的棺材才是孝贤皇后,结果把镇魂钉给取了出来。

高昊沉吟半晌,一指着那口华丽的巨棺吩咐道:“把这口打开。”

几名摸金校尉面面相觑,他们倒是没什么忌讳,干这行的都知道,墓室之中,最值钱的东西,往往都在棺材里,主人身边,所以有经验的老手,进到墓室之中,往往不会被满室贵重的陪葬品晃花了眼,都是直接奔着棺材去的。

只是这做子孙的叫旁人撬了自家长辈的棺材,纵然他们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也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儿。

高昊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动手!”

几人不再磨蹭,韩八最先上前,几人都聚在棺材一边,齐齐的往另外一头使力,出乎意料的,这棺材盖虽然沉重,却并不难推,几人用力之下,只听见咣当一声,那棺材盖就落到了地上。

高昊上前一步,手里的火把一晃,果然,棺材之中,并无他物。

又叫几名摸金校尉把棺材盖抬起,重新盖好,几人悄无声息的原路返回,重新封死了盗洞,高昊又在陪宫里洗漱一番,重新换了身衣服,这才回转了来。

怔怔听高昊说完,简直如天方夜谭一般,叶倾一时间还有些晃神,高昊见她发呆,以为她被显庆帝以铜代金,以锡代银的行为震惊了,知道孝贤皇后也是叶家人,不由安抚她道:“父皇此事做的也的确有些过了,孝贤皇后毕竟与他有大恩。”

若不是孝贤皇后,显庆帝现在怕是还被当做猴子关着呢!

叶倾的心神却完全不在其上,显庆帝什么德行,她早就知道了,能够为了少赏赐些东西就不去宠幸新妃的,他也算皇帝里的一个奇葩了。

她此时所想却是另外一件事,听到高昊的话,艰难的开口道:“所以,你是说,孝贤皇后被人带走了?”

纵是她千猜万想,也绝对想不到,顾长春竟是如此大胆,直接潜入了墓穴之中,还做出了这么一番惊人之举!

欺世盗名,显庆小人,是为不孝!

当年许下共自首,却叫她终日冷清守,梁平此人,实是不忠!

字字句句,简直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没想到,那般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竟会为她打抱不平!

...

第205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高昊点了点头,手依然搭在叶倾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淡淡的道:“不过,孤已经有眉目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回来了。”

叶倾一惊,坐直了身体,“殿下又发现什么了?”

高昊眯起眼,冷静的道:“那地上的血字我叫韩八他们看了,看着颜色鲜红,触目惊心,其实是几种药草调和到一起的结果,这人应是十分熟悉药理。”

顿了下,高昊懒洋洋的继续道:“不巧,孤早年在太医院翻看行医记录的时候,看到过当时的太医院院首顾长春的行医笔记,字里行间都透着对孝贤皇后的仰慕之情。”

叶倾心中震惊,面上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幸好方听了一番皇室秘闻,她脸上的异常,高昊也只当她被惊到了。

叶倾真是惊呆了,她和顾长春之间一直是惺惺相惜,有些相逢恨晚的味道,只是她身处这么险恶的后宫,身份又是如此敏感,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算偶然起了当初若是嫁给顾太医,现在该是如何如何之类的念头,也马上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

现在却被高昊告知,那本人人可见的行医记录,字里行间都透着对她的仰慕之情?!

叶倾觉得自己简直在梦游一般,同时心底却又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喜悦,就像是本来以为她是心悦君兮君不知,结果却是君悦她兮她不知!叶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怎,怎么可能,那本行医记录不是人人可见,太医,各宫主子都可以翻阅么”

高昊只当她吓坏了,这可怜的小东西,这么点事就吓坏了,还是听他讲的呢,若是亲眼见到,岂不直接吓死了,高昊动作轻柔的把叶倾揽入怀里,轻抚她的背,叶倾身体微微打颤,捉住了他的衣襟,强自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殿下,快给臣妾说说么!”

高昊眉头微皱,不以为然的道:“谁会那么无聊,没事去翻看太医们的诊断,何况顾长春这本被他有意藏在了柜子深处,若不是碰巧,孤也不会发现。”

叶倾耳朵贴着高昊的心口,却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比他的还响,血液一股股的冲向了脑门,让她无法克制的追问下去:“那行医记录里,到底写了什么,让殿下觉得,顾院首对孝贤皇后满是仰慕?”

高昊不疑有他,也亏得他有过目不忘之能,此时回忆起来,竟是分毫不错:“入冬以来,宫中受寒伤风者众,余亲手调配数剂汤药,有预防之效,为防皇后娘娘又将汤药先予他人,特嘱咐药童,坤宁宫多送了二十副汤药过去。”

叶倾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她竟是不知,她在顾长春心中,是这么一副舍己为人的模样,一时间又是感激他的高看,一时间又有些羞愧若是有药,她自然是先紧着自己这边,宫里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让人恨不能从头防御到脚。叶倾听到高昊声音停下,忍不住道:“这也算不上仰慕吧?”

高昊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叶倾的鼻子,一脸不以为然的道:“怎么不是了,孝贤皇后还没个头疼脑热的迹象呢,顾长春就巴巴的送了汤药过来,你看太医院哪个太医有这么勤快了?主子有病都巴不得逃的远远的了,何况没病还凑上去的了!”

一语点破梦中人,叶倾恍然大悟,仔细想想,这样的事情,却是还有不少。

早年不曾注意,落下了胃寒之症,每年一到了秋天,顾长春就早早备下了养胃的汤剂,入了冬,又是止咳的秋梨膏,又是防寒的汤药,可以说,她能一直健健康康的,多亏了顾长春的先人一步。

叶倾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听到高昊声音停下,不由催促道:“还有么?就这一桩,也算不得什么。”

高昊看着叶倾粉面含俏,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样子,一副乖顺听话的样子,心中喜欢,便顺着叶倾的意思,又说了一桩:“皇后娘娘此病甚是奇怪,按照余的汤药,当早已康复了才是,余心中有惑,连续三日,为皇后娘娘熬煮汤药,三日后,娘娘身体大为好转。”

高昊在平帝陵里折腾了一天,此时颇为疲惫,声音也比往日里那清冷的声线低沉沙哑了许多,听上去,竟是有五六分像是顾长春。

叶倾听着他以顾长春的口气在耳边轻述,一时间,恍惚的仿佛回到了当年,她和顾长春坐在了葡萄架下,顾长春极有耐性的画出一株株药草,教她识别,因声音实在好听,她身边的宫女齐齐走神,叫杯茶水都半天没有人应。

小顾太医虽然长相气质上和顾长春颇为相似,到底年轻了些,声音却远远不如顾长春那般低沉动人。

这次不用高昊解释,叶倾自己就明白过来,那次生病,她自己也觉得颇为蹊跷,明明是偶感风寒的小病,却缠绵病榻许久,后来突然就好了,她腾出手来调查,才发现是宫人私下里减了她的药量。

什么突然好了,分明是顾长春亲自为她熬药,又亲自为她试药!

行医记录上写的隐晦,实情却一猜即知!

见叶倾听的专注,高昊明明累的手指都不愿抬起,却还耐着性子努力回想着。

“皇后娘娘甚喜小儿,多次嘱余为几位小皇子诊脉,若有不适,及早诊治。”

“后清宁宫一宫女有孕,余私下探问,皇后娘娘可要把这孩子抱来抚养,娘娘正色道,天下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母子分离,她怎忍心夺去旁人之子。

余默然,余深入后宅大院之中,主母无子抱去妾室之子者常见,唯有皇后娘娘与众不同。”

“之后有人问余娘娘为人,只道一声娘娘慈悲。”

叶倾又是甜蜜又是心酸,她才没有顾长春眼里的这么好,其实她只对顾长春说了一半的原因,另外一半却是自己的小心思了

若孩子是她自己生的也就罢了,哪怕是死不要脸的孩子,她也会好好抚养。

至于死不要脸的沾花惹草的风流种子,她是一点都不想沾手。

高昊低沉沙哑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宛如流水一样清淌而过,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回放,叶倾从不知道,在顾长春的眼中,自己竟是那么美,那么好。

的确如高昊所言,通篇笔记中,都是行医记录,没有一点私情掺杂,一字字一句句堆砌起来,却又让人能看到这些文字后的脉脉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