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经是军人,不过,他做军人时,他是明刀明枪的跟人抢地盘。至于说,在出征之前,上头到底做了什么,他是不管的。

扶小皇帝上位,四位辅政大臣都不想打仗,都想平稳的把那一段时间弄过去。当然,天灾*的谁也说不准,但都是小打小闹的突发*件,不会这样深谋远虑的算计。

当樊英提出这样的方针。易钢并不是年老心软,而是他真的第一次经历。他那时简直都要疯了,等着从上书房出来,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发了一天呆,一时间退意萌生,也许现在退出。然后让儿女平顺过活。

本来想着晚饭后叫长子去书房商议一样。若是自己现在退出,那么女儿就能自由的择婿了。用不着听皇上的话,选择那个阴沉的刘松。

现在又说到刘柏。老头都有些被压得喘不上气的感觉了。显然,刘榕想的跟景佑是不同的,刘榕选的是幼弟。他都要暴走了,这些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是他也是做了十多年宰辅之人。自然不会透出他的不快,低头含了一口中饭。慢慢的嚼了,想想才抬头,“你回的不错,禁军有禁军的规矩。你让大嫂替刘柏说情,有些不妥。”

“柏儿还小,也不知道欧阳伯伯怎么想的。十五岁的孩子,至于吗?娘娘是指着两年之后武举。真的弄伤了,娘娘纵是好性子,只怕…”易蕾倒没想到刘柏也是候选人,只是当成一个可爱的弟弟一般,对父亲申辩道。

“这话也是,又不是真的贫民小户子。说是娘娘不在意这两个异母的兄弟,可是真的出事,人家才是亲姐弟。到时就是把娘娘的脸面,踩到脚下。纵是皇上那会不说,回头也得找补回来。况且,这两兄弟是皇上亲自教导的,只怕到时连着皇上都会生气的。”易太太忙说道。

“欧阳兄挑了刘柏,自会在意的,你回去跟亲家提一下就是了,别强求。”易钢沉默了一下,还是对媳妇说道。

易大嫂本就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原本贵妃的亲弟就该照顾一下,现在公爹说了,忙点头称是。

“你说刘柏十五岁?”易大哥突然抬头,他比妹妹大好多,平日里也是和父亲一块商讨国事的,自然脑子与父亲是同步的,不过惟一欠缺的就是父亲的淡定了。

“是啊,刘松跟我同岁,小月份,而刘柏其实小我两岁,但因为月份的关系,于是是三岁。”易蕾点头。

“对了,刘家兄弟定亲没?”易大嫂与丈夫果然心有灵犀了,忙问道。

两个小孩子一块喷笑了,他们也快十岁了,算是大孩子了,看到父母看到适龄的就想问成亲没有的样子,想不笑都不行。

“把他们带出去吃,算了,少吃一顿也不会死,别吃了。”易大嫂真是火爆的脾气,直接叫人把儿子们赶出去了,易太太还是心疼孙子,让人再去孙子那儿送份饮食,才回头关注着女儿,她也着急,现在她都不想出门应酬了。

“大嫂,他们都比我小。”易蕾也笑,觉得大嫂真的要魔症了,只要听她说哪个男孩子,就会先问定了亲没。

“女大三,抱金砖,一个大月份,一个还没到三岁,刚刚好。快说,这俩定亲没?”大嫂拍了她一下,急急的问道。

“不知道,娘娘没说。定亲也不归娘娘管,人家亲爹妈的。”易蕾无语了,踢了大哥一下。

“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听说刘松这回春闱很有希望,是今年的大热门。”易大哥是文人,自然更喜欢刘松了。想到刘柏才十五,他也觉得有点别扭。

“唉,去吧,去吧,看了之后就知道,你们看不上的。”易蕾也不着急了,自己慢慢的喝起汤来。主要是易蕾真的没把这俩当成候选。

“为什么?”易大嫂不明所以。

“刘松就是那种没什么气息的人,不过娘娘说得也对,他是立志做神探的,自然不可能太着眼;刘柏真是小孩,跟他说话,他会躲到娘娘后面去,跟小优优一样,比我们家的孩子还羞涩。”易蕾翻了一个白眼。

“做神探?”易大哥看向了父亲。

“皇上刻意培养的,娘娘好像很高兴。”易蕾假笑着抢先说道。

易钢还是专心的吃饭,听到说是由皇上自己培养的,他的筷子也也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下,但又若无其事的夹起了一片肉放进了嘴里。

易蕾不笑了,因为父亲不吃这种配菜用的五花肉,父亲应该是要夹别的,但是自己一句话,乱了他的心神,然后讲规矩的他,又不能扔,只能把肉扔进嘴里。能让父亲这样的,显是有大大的心思了。

“爹!”

“刘松我见过了,有点阴沉;刘柏又太小,这两人,我都不是很赞同。明天让你母亲去见见娘娘!”易老爹放弃了,抬头对女儿说道。

第三四三章 孰轻孰重

“老爷!”易太太怔了,什么叫两个他都不赞同,那让自己去探什么口气。

“今天突然发现自己对朝政有些力不从心了,正想与你们商议,辞了议政之职,也好空闲点时间陪你含饴弄孙。”易钢顿了顿,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这下子,大家都定住了,现在上书房里四人,其实易钢是年龄最小的,竟然现在说什么力不从心,说是辞去议政之职。

其实就是说,他职去上书房宰辅的位置,只做实务。如此这般,说白了,就是他不敢告老,因为他比别人年轻,他告老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得罪其它人了。于是只能辞一半,留一半。

但只要不做辅臣了,那么他就可以自由的选择亲家了,只要是觉得不错的青年,那么,他都可以放下心胸来选择。

“非要这样吗?娘娘并不想跟我们结亲,说不定我们拒绝了,娘娘更高兴。”易蕾咬了一下唇。她再混蛋也不会让父亲为了自己而辞去宰辅之位的,这是家族的事,之前父母没让她为家族做什么,但家族并不欠她什么,她不能让父亲这么牺牲。

“是啊,端贵妃就算喜欢你,却不肯与我们联姻。但这回决定的是皇上,端妃应该也没法了,于是扔出刘柏。”易钢沉着脸。

现在大家明白了,皇上属意刘松,估计端妃其实哪一个都不想,但两害相较选其轻,于是婉转的建议了刘柏。

“为什么?”易蕾不懂了。

“娘娘从来就不想自己娘家有什么变化,就算她一直愤恨生父,漠视继弟。但是真有事时,这些人毁的还是娘娘的名声。”易老爷沉着脸说道,“之前就算是樊英,她也不肯,就是因为樊英代表了她,她万不能与辅臣家结亲。那时,是不确定我们家能不能被皇上容忍。”

“现在呢?皇上还是替妹妹选了刘家人。显然。皇上其实一直希望我们站在娘娘的身后的。只是娘娘不答应罢了。特别是现在,中宫有了嫡子,但皇上意愿还是明显的。”

易大哥迟疑了一下。他比较乐观,景佑上一回给樊英提身份,就是为了让两家联姻,但刘榕打破了;现在皇上又挑了刘家兄弟。事实上,现在不管妹妹选刘松还是刘柏。皇上都不会反对,因为只要两家联姻就可以了。

“蠢货。”易钢都想掀桌子了,辞官之心也就更盛了。原本以为自己儿子还不错,不指着他中兴。但守诚却是一定的。现在看来,不败家都算是好儿子了。竟然现在就想到了夺嫡,贵妃还没生孩子呢。竟然他就这么想了,那么就是把家族放进一个无比可怕的旋窝之中。

“老爷。好好说。也许只是皇上觉得,蕾儿个单纯点的人,比较幸福。”易太太轻轻的安慰道,现在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想把这个问题简单化。

“是不是嫁给刘松,您就不用辞官了吗?”易蕾把碗里的汤倒进了嘴里,“其实刘松挺好的,长得很好看,连太皇太后都说,他长得很像娘娘。”

易钢给了易蕾一个无法再拒绝的理由,因为这已经不是她能拒绝得了的事了。纵不为父亲想,难不成也不为家里两个侄子想?他们也大了,他们还有将来的。

“好孩子,您爹爹就是不想你这么委曲,辞官也是保全。你不用着急的。”易太太轻轻的搂住了女儿,她也希望女儿能找个良人,只是,现在这种被逼迫的感觉,让她很不开心。她一点也没想到,自己屡屡进宫,实际是在逼迫刘榕,逼迫皇家。

“人家才委曲吧?贵妃亲弟,未来的文、武状元。”易蕾又有点伤心了,原来在刘榕心里,她怎么都不太想让她的兄弟接纳自己的。

“傻话,若是爹辞官了,也许她早就答应了。依我看,刘家最聪明的,不是刘松,而是端贵妃。一个聪明的利用自己的劣势,而成为强势的女人。”

易钢轻叹了一声,想想刘榕,轻轻的摇摇头。他可以骂儿子蠢货,却不能骂宝贝的女儿。

“娘娘对自己的身份很清楚,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把自己位置摆得很低,连皇上下朝之后的点心都是她亲手做。她一直告诉皇上,她惟一的指望是皇上。她与皇上是相依为命的,所以她娘家最好啥也没有,樊英可以从商也不许进朝堂。而刘松和刘柏是皇上的意思,可是最终,刘松将来定是大理寺卿,或者刑部尚书。刘柏要不去保护娘娘,要不就去跟着刘松,反正不可能去领兵。他们都不会左右朝政,对娘娘也帮不上什么忙。”

易蕾明白了,刘榕纵是对自己没有小七那么好,但这些年,她也对自己极好的。但那个只是私对私,一但扯上朝中事,刘榕就会立马斩断所有的关系。

“所以您不用辞官啊,不管是您辞不辞,我好像只能嫁了。因为那是皇上的意思,娘娘根本不会逆皇上的意。”易蕾轻叹了一声。

“爹真的是倦了,也许刘松真的是好人选,至少是个聪明人。一个能做神探的孩子,应该很聪明吧?”老头轻叹了起来。

“爹,其实辞官是小事,明天我去会会刘松。他是皇上亲自教出来的,却能精于刑狱之事,本就是才华出众之辈,现在京中这样的也不多了。”

易大哥倒不在意父亲要不要辞官,毕竟,父亲做了辅臣这么多年,此时退下来,也许是真的全身而退,将来还能弄个爵位,传于子嗣,大家都风光体面。

不过,他有点不舍得放弃刘松,皇帝的小舅子,还是亲自教导成才的,这回弄不好就是状元郎,说不得,这就是皇家给自己家的补偿。这种补偿不要白不要。

“对的,对的,现在京中出色的青年实在太少了,娘娘的眼光与心胸,相信子弟都不错的。媳妇明天去看看刘柏。”易大嫂忙附和着。

开玩笑,她也快没脸出门了,好汉还不养十八女呢,结果,他们家的孩子,实岁都快十八了,连亲都没定。纵是现在定亲,走完一系列流程,嫁出去最早也得十九岁。

想想,易大嫂都觉得眼前一片灰暗,现在看着小姑子终于松口了,她简直就是看到了曙光。至于说公公辞官,那个,她还真没多想。

易钢有点无语的看着儿子,媳妇,却也放下心来,他们对自己辞官一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去更关切小妹妹的终身之事,这对这个家来说,才是最最重要的。

第三四四章 为什么帮我们

刘松这天没有回家,他默默的回了藏书楼,安静的坐在了摆放刑律的那排书架前,这里摆的大兴律,这是照着刑部里留存的那部全的翻印的。所以天下,除了刑部那部,有全套大兴律的,也就只有藏书楼里一整部了。所以这里若不是贵妃的动议,皇上亲允,刑部理他们才怪。

之前皇上本来让樊英在江南再盖一坐,但被刘榕阻止了,皇上说的是,刘榕觉得她儿子又不会去江南,为什么要去江南盖藏书楼?然后樊英也对去江南再盖一座没多大兴趣,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刘松没有问樊英为什么,他知道原由。皇上让他们多盖藏书楼,多少有为姐姐添法码的意思。但是帝王之心,谁又能说得准。就算是从小跟着皇上一起长大的刘榕,都不愿相信自己的丈夫,十分谨慎的对他的每一个恩典。

比如去江南盖藏书楼的事,就是绝对不能做的。因为就是争取天下士子之心,如果刘榕一生无子倒无所谓。但凡她生了儿子,这一切,就成了刘榕为了夺嫡做准备。纵是开始时皇上不会信,但是三人成虎,最终的结果就成了刘榕处心积虑。

所以现在也是,刘榕让他回家找父母,赶紧在自己大比之前,为自己定上一门亲,婉拒掉皇上的好意。因为皇上让自己联姻的,一定非平常之人。弄不好,就成了刘榕勾结权臣,为儿子谋取皇位了。

其实,这个根本不用想,刘松却坐在这书架前迟疑了。

这面书墙的背后。就是能这世上能找得出来的关于查探的书,只要能收集得到的,这里都找得到。

这里除了关于考试的书之外,就数这种书多。连《包公案》这种话本都放在边上的小书架里,那个小书架里,全是关于探案的话本。

明明话本是有一个专门的屋子的,因为刘榕喜欢看话本。于是这里有一间屋子是专门放话本的。但除了这个小书架。其它的全在那个屋子里。

自己什么时候喜欢探案的?或者说,这些书怎么就放到这儿了?细想想,这些书是自己搬进来住之后。才放到这里的。

从二楼一下来,最近的书架子,就是这个。每当他要经过这个书架,才能到科举的那些书架。而每天。当他挑完书,也要经过这里。才能回到二楼的房间。

每天进出时,他都会不自觉的停留一会,顺手拿一卷,当换脑子。这一年来。这里每一本书都烂熟于心了。之前怎么没有这种感受,这里,就这么一个角落。是刘榕让樊英为自己特意打造的。

“怎么啦?”樊英从里间出来,藏书楼里还有樊英的一个房间。有时他会在这里看书。查资料。

不过,刘松觉得,这里应该是为朝庭的事,他才会来,他的房间外,全是历代的各地方志,有了地方志,自然就是图册。只要朝中有事时,樊英就会在房间门口的角落里抽出他需要的,然后关了房间里,默默的做着什么。

“最近很忙吗,你最近常来。”刘松起身,看看樊英身后,那间办公室几乎算是密室了,因为那里不许任何人进去。

“是,我快变成坏人了。”樊英坐下了。仰头看向了那高高的书架,“楠木的架子、樟木的格子,这里越来越香了,你觉得吗?木头原本的香味。”

“你怎么啦?”刘松看得出,樊英比他还烦。

“如此书香,结果传播的却是无尽的黑暗与丑恶。刘松,告诉你,天下最最丑恶的就是读书人,我们远比那些武将要丑恶得多。因为我们掌握了丑恶的知识。”樊英苦笑了一下。

“大哥!”刘松再聪明却也还是小孩,他十八年来的人生其实是很单纯的,他就算是这几年为了科举很是用了点心,但是那仅只是为了科举,他用心更多的反而是探案。

对于朝中事,他想得更多只是让自己的亲姐姐怎么安全过活。至于说樊英负责的那一块,他猜测不简单,但是,不敢多想的。此时也是,他只能叫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所以娘娘是对的,她一直不愿意我们插手朝庭的事,一但一只脚踏进去了,那么,就永远也不能再抽离了。”樊英真的很烦,烦得想去撞墙一般。

“让我学习查案,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娘娘的意思。”刘松看了他一眼,看到樊英这么烦,刘松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自己至少没参与樊英负责的那部分里,至少,自己不用那么烦。

“应该没人,你在军中表现出了杰出的才华,然后我觉得,你也许可以在这方面发展一下。当然,你先要中举。不对,你已经中了举,你现在要中进士,然后考状元。完成你贵妃亲弟的责任,然后你就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了。”

樊英轻叹了一声,谁也不是神,谁知道刘松会在探案上有天份,于是一但发现,他们三人不约而同的把他往这个方向推了。这个差事再凶险,也不会比朝政还凶险。

“为什么让我舅舅管我们,其实我们两个,就该成为城外的那些穷孩子一样,好一点,找个店铺去做学徒,然后一边赚点小钱,一边靠着母亲买的薄田过活。”刘松决定再问问,其实最安全的做法是让他们啥也不做,中什么进士,要什么功名,真的这样,其实就进入了凶险的漩窝,谁也跑不了。

“皇上会告诉你们,如此的关注你们,那是娘娘的意思,皇上希望你们知道,你们的姐,姐很善良,非常的善良。”樊英轻蔑的笑了,有时觉得景佑特别傻,他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一般。不过再想想,他是皇帝,他纵是当天下人是傻子,那么天下人,也就只能当傻子。

“你呢,你会怎么说?”刘松笑了,有时觉得这样的樊英很有意思,似乎在樊英的心里,他并不尊重皇上,也不尊重身为贵妃的刘榕,他所做的,就是他认为做得对的事。

因为有这种态度,反而有时,刘松觉得他是他们中间活得最累的,明明他想过得自在些的,却被自己捆死了。

第三四五章 善良

“有时我觉得你们的姐姐更像是个复仇者,对她来说,你们的父亲是她的仇人,她恨他,所以她从来就不提他。而你们的母亲,加上你们兄弟,基本上是她厌恶的人。她不想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有时我觉得她甚至是希望你们能变坏,是的,希望你们能变坏,这样,她就能看着你们自取灭亡。这样,她觉得自己才会开心。”

“现在呢?”刘松叹息了一声,这个他也相信,幼年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幼年时的刘榕夺走刘家的一切,那就是标准的复仇者行为。只是不知道何时,这一切有了细微的改变。

现在回想起,他更多的是不忍回看。不是不忍想自己曾经拥有的,而是不能忍回想起,自己幼时那么坏过,曾经那样对过柔弱的姐姐。有时看那些话本、案例,像他们这样的,就该被人千刀万剐的,但现在,他们却还是在她的关照下过活着。

“你们成才了,所以她是真的善良。如果她真如我想的那样,是个复仇者,你们现在就应该死了,像你们的父亲一样,被现实打倒,然后变坏,最后被自己害死。可是她没那么做,她最后看到你们变好了,然后自己生了半天气,却还是什么也没做。没有阻止,甚至花了大钱,供你读书。”果然,樊英也这么说,表示了这一切也不是刘松的乱想,若没有刘榕,他们兄弟也许真的早就死无藏身之地了。

“为什么?”刘松轻叹了一声,他也不止一次这么问自己,她为什么这么做。若是自己,纵是不会特意的伤害。却怎么也不可能帮助吧。

“我觉得供你读书,不是因为善良,而是没法子。因为她知道没有办法阻止时,就只能顺势而为。反正她不供,皇上也会供,还是得告诉你们,这是她花的钱。更多时。她只是在跟皇上说。她很善良罢了。”樊英认真的想想,耸耸肩说道。

他还记得刘榕第一次知道刘松他们成才之后,那种气愤。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管,竟然还成就了他们。甚至说,早知如此,她宁可不收回嫁妆。让这兄弟在富裕的环境中,被那蠢货的娘教坏才是对的。所以开头供他们读书。更多的是摆脱,而不是善良。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刘松笑了,这才是对的,也不介意。看着樊英,今天自己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倒真的极为的反常了。

“我说了,我是坏人。”樊英苦笑了一下。站了起来,显然,一但谈他自己,他就要离开了。

“大哥,你怎么啦?”刘松扶住了他,今天的樊英太反常了。

“没事,你姐是个很善良的人,这是实话。纵是你后来成才了,那我也有一千种办法,让你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她的出身就没有污点了。但是她没有,她每年让我把钱给你母亲…对,她让我把钱给你母亲了,而不是给你父亲。我多傻啊!她一直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她自己都没法面对,在她心底里,渴望着,与她有血缘的你们,能真的成为她的兄弟吧?”

“她让我回家,问问父母给我订亲没?”刘松轻轻的说道,现在他想问问樊英的意思,现在他该怎么办。

“看来皇上要点你做状元,然后给你挑个重臣之女。”樊英大笑起来,“所以你姐让你快点订亲吗?”

“我猜是这个意思,她说你现在很幸福,人该活得自在点。”

“你呢?怎么想的,是听皇上的话,还是听你姐的话?”

“听皇上的,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她何苦阻止呢?”刘松淡然的说道。

“好主意,所以你比我聪明。我做了我不该做的事,于是我从此不得安宁。”樊英轻笑了一下,慢慢的离开了。

刘松看着樊英孤独的背影,心里也沉了下来,但又有一丝解脱,因为樊英给了他一个答案,对于姐姐来说,她的责任只是父亲,可是这些年,每年的银子,姐姐却让樊英交给母亲。

显然,姐姐很了解自私的父亲,如果那银子给父亲,那么,他们兄弟今天怎么样,就真的难说了。只有交给母亲,他们兄弟才能活。若说,姐姐对母亲还有点香火之情,任谁也不会相信,那么真的只有一个解释,心里纵是再恨他们,可是她从来就没真的放弃过他们。

就为了这个,也许他也该为了姐姐做点什么。不过是娶妻罢了,能娶重臣之女,若不是因为自己贵妃亲弟,谁看得上既无家财,又无前途的他。所以,他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默默的去四书五经那边,拿了几个会试的试题汇编,老实的回了自己屋里,安静的去抄写了。

原本,他就是大儒强化训练出来的,这一段,就算那些天才的同窗们不在了,但是大儒们还在,只是不在藏书楼了。只要他还有问题,他就可以找到他们答疑解惑。只是这一段,他实在有点本末倒置了,正如樊英说的,中进士,那是自己作为贵妃亲弟应尽的责任,想做什么,都要在这之后。定下心来,定要把之前浪费的时间给补回来。

但看了一会儿,他又合上了,因为想到樊英,他就看不下去了,樊英怎么了?

刘松想想,又放下书,回到了楼下,就在那个房间门口,那个房间,他是进不去了,但是他是受了专业训练的神探,这里的书,按什么规则摆放的,他是有数的,默默的看了一会,他便清楚,最近樊英在看什么书了。

这里全部都是历代的地方志,每一个地方,都有长长的一条书目,想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文地理,没有比地方志更加直观的了。

刘松默默的扫视着那一格格的书架,上面平整的摆放着书盒,樊英是仔细人,他不会留下痕迹。

不过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只要掌握了习惯,想找出细微的差别,也不是难事。

比如藏书楼由他住着,于是他就承担了一部分的清理工作。而明显的,樊英收拾的习惯跟自己完全不同。他很快找到了樊英刚刚放回原处的书。

南海!

只要知道这个,他相信,他就已经知道樊英在烦什么了。

第三四六章 明白鬼与糊涂鬼

第二天,刘松还没有出门,他又见到了易蕾,此时他若还猜不出来,就真的不配叫神探了。

“问你一件事,我的一件首饰不见了,然后我的丫环都是顶顶可靠之人,那么,我的首饰还有几分机会找回?”易蕾抬头开门见山。

“一分也没有。”刘松在看书,在看南海的地方志,事实上他已经看了一夜了。他知道的是,景佑应该要剑指南方了,他不知道樊英要怎么做,但是,他知道,一定能让樊英这么难受的任务,一定不是好事儿。他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个任务接过来,让樊英别那么难受。

“南海志?还是前朝的!”易蕾坐在了他身边,随手拿了一本,随手翻着。

刘松没搭理她,还在看。景佑要打,可是刚刚才灭了藩王,景佑不能说国库空虚,但是再起战端,会让民众觉得景佑好战,这对他的名声不利。于是,这只能控制在小规模的不着痕迹的消灭中。

问题是,没有水师、没有战舰,南海的小朝庭的会出兵跑到这片大陆上打吗?人家脑子又没被门夹。

“你不去念书吗?娘娘会生气的。”易蕾边看书边问道。

“我再看看。”刘松看了她一眼,她正在看书,而且应该是看去了,正边吃糖莲子,边看着。找他说话,算是无意识的聊天罢了。

刘松看看她,低头继续,他其实也知道,他光看书,其实是找不出答案的。想想看,什么能让樊英痛苦成那样。之前的对藩之战,背后就是商业操作的结果。

显然,这回樊英要用同样的方式,但这回显然要卑鄙无耻得多,应该是用最残酷的方式吧?方案樊英已经提出来了,他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还是痛苦了。

“在想什么。这么难受?”易蕾抬头,正好看到刘松那青筋直冒的手背,就算看不到的他的脸。却也知道,他的心思不在书本上。

“我该怎么把这些岛封了?不让他们再出来害人?”刘松竟然无意中答了。

“你真是,封岛得有大船,得有百倍之战甲。若是我说。不如在他们路经的沿海修建大大的炮楼,摆着红衣大炮。船一来。就用大炮轰,把船轰沉。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易蕾摇头,现在改吃话梅了。

刘松才看到,她边上放了一个食盒。食盒里满是各类零食。

“姐姐做的,可好吃了。”易蕾把食盒推近了。

刘松看看,这是八件盒。意思是,里面有八格。能放八种不同的食物。八种小零食,“娘娘能做这么多零食。”

“我们小时候都是姐姐照顾,小七就是雪薇郡主她喜欢桂花糖,我喜欢糖莲子,静薇郡主喜欢话梅…”

“娘娘喜欢什么?这里有八件,应该是每人一件吧?”刘松看了一眼,抬头看着易蕾。

“没有,姐姐不怎么吃东西,我很少她吃东西,小时候,我常怕她会饿死。皇上也怕,于是皇上就让她给太皇太后试菜,这样,每样菜吃一吃,至少她能活着。”易蕾轻声说道。

“为什么?”

“因为会有味道,吃东西身上会有味道,所以她几乎不吃肉,只喝些鸡汤。鸡汤里只有一点盐,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句。

“因为以色伺人的悲哀,这是她的原话,小七问的,她回的。”易蕾苦笑了一下,“所以我从小都不愿成亲,姐姐说她不累,说皇上对她很好。可是我从小看到大,我真的觉得好累,每一次累得喘不上气时,我就躲回家去,看看我娘,看看我大嫂,我好像才能喘气。”

“想让我跟娘娘说,我定过亲了?”刘松笑了,轻轻的随手挑了一颗糖莲子放在嘴里。薄薄的一层糖霜,里面的连子是新鲜的,而最重要的是,莲子没去芯。

“不是,你能娶我吗?似乎不能不嫁了,那么就嫁到姐姐家吧!不过姐姐更想让我嫁柏儿,也许是觉得柏儿更单纯一点,但我不忍心。一个那么单纯快乐的孩子,就该过一点单纯快乐日子。”

“不是应该都过一点单纯快乐的生活吗?跟这么闷的我,你的日子可能会非常之无趣。”

“也许会有趣,听说你娘很厉害,还有你爹挺麻烦,都是很有趣的人,我一个辅臣之女,你说,他们是会虐待我,还是会巴结我?”

“我不知道。”刘松想想摇摇头,他快一年没有回过家了,刘柏会送钱回去,而母亲偶尔会送些吃的过来,但她也知道,这里能好好读书。想到这位要是成亲,那么…

“你想帮娘娘报仇?”

“那不至于,我不能让我父母为我蒙羞。”易蕾笑了,很快说道,“知道吗,姐姐一直说我很聪明,非常的聪明。”

“你这么说了,我还怎么娶你?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连娘娘对他们都没一点办法,你让我怎么办?对我来说,那是我亲生的父母。”刘松轻笑了一下,探循的看着易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