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太喜欢她了,喜欢到心坎上,骨头缝里,灵魂深处。

十几年啊,心里想的都是她。所以当她在他怀里,他总是恍如梦中,完全没有真实感。

可这时候,他知道是真的。

“快回去吧。”他艰难地说。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冒犯她的。在宫中这不太安全的环境中,他会置她于险地,还会彻底坏了她的名声。

那样,还会破坏她要做的事。

只是他的眼睛盯着她的领口,几乎移不开。

两人耳鬓厮磨间,赵平安的衣领散乱了,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还有一根绿色丝线编织的细绳。那头,似乎拴着一个不太小巧的玉质吊坠。

下意识的,穆远伸出手,感觉那吊坠隐约的形状无比熟悉。

但当他的指尖碰到她锁骨处的皮肤,他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只别过了头去。

浑然天成的,他错过了发现她的半块玉玦以及她秘密的机会。

而赵平安略冷静了下,也连忙从他大腿上站起,因为已经明显感觉到某些铁石般的坚硬。

她不是古代人,没有那么强烈的贞操和礼仪概念,但她知道一时的软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啊。

是她把持不住,因为那突然袭击似的回忆吓到了她,让她想拼命抓住现在,眼前,还有这个真实的,温暖的,活生生的男人,而不是记忆中那无穷无尽的鲜血。

她胡乱把衣服整了整,又顺了顺头发,这才问,“秋香呢?”

从之前的激情四射到忽然理智的回归主题,她感觉好尴尬。

穆远也是。

他半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失态,低低的回,“她在前面等你。”顿了顿又说,“我不是有意不去看你,是实在走不开。”

“我知道。”

“过些日子会好的。”

就是说,以后会去看她呗。

赵平安暗叹口气,“那你帮我把阿鹏叫出来,我即刻出宫,安排皇宫的防疫事情。”

穆远没回话,直接走了。

可才走了十数米,又他猛然转回,大步回到赵平安身边,俯身吻她。

缠绵悱恻,温柔至极。

直到两人再度气喘吁吁,他才望着她水汪汪的,明显带了迷蒙色彩的眼睛,“平安,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活着。不管多委屈,不管多为难,你想想我,就不要意气用事。不管多大的事,只要你等我,我们就可以一起活下去。”

“然后呢,你娶我吗?”

“嗯,娶。”穆远重重点头。

犹豫了下,又道,“你知道这次,为什么我会那么晚才赶到的吗?”

…………66有话要说…………

其实我有时候挺反感所谓“有脑子”的,瞻前顾后,算计来算计去,冷静精明。

不是每一本言情小说的女主都要是那种样子,连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感觉都没有。不问对错,只求快意恩仇。

再说什么是对错?有的只是选择。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吧。

这就是我有一段时间不愿意写书的原因,本网站大多这类女主,太多套路。

以上,一点小感悟。

☆、176 火山口

多险啊!

真真是千钧一发。

赵平安脑海里立即闪出那天的一幕幕,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仍然会有劫后余生之感。

但,她却没问为什么,而是低下头,抓住穆远的手。

不对,应该是手指。把他的食指,轻轻摩挲着,亲昵中带着点沉吟。

“你可以不告诉我的,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知道。”她心中暗叹了口气。

当时或者想不到,但事后肯定有合理推测。现在穆远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这么问,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谁有全大江国武将中最大的权利?谁手握分兵、管兵之权?谁能命令穆远和刘家旭?

叶家暗中推动民众闹事,那是要祸乱东京城的!

东京城是哪儿?大江国的心脏。但凡有一丁点常识,都知道东京城不能乱,乱民更不能冲出城,影响整个国家的稳定。

所以冲击城门的势头必须压下,带兵增援的事说到天边儿去也是正理,是国家大义!

而只要调兵之人随便打个时间差,随便造成个小误会,让这东京城里仅剩下的、还能有战斗力的两支兵马重复行动,都以为对方在保护公主府就行了。

叶贵妃是祸根,叶路是猪队友,叶良辰为不惜一切挽回局面,给自家挣一口活命气铤而走险,事后是无论如何洗不白也抹不干净的。若她再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顺利死掉,简直是一箭双雕!

并且几乎没废什么事,就是巧手拨弄,无声无息地巧妙借了势而已。

这样不废自己的一兵一卒,同时除掉两个对手,踢掉两块绊脚石头,换做她也很难选呀。

“你是已经知道了。”穆远深深吸了口气,苦笑,“你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

“他是他,你是你。”

不聪明也能想得到的好吧?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关键是她没死,叶家也还没倒,那位有点机关算尽。毕竟穆远还是及时赶到了,阻止了那位的借力打力。只希望,那一位不要恨得穆远牙痒痒。

“他若想杀你呢?”

“你会让我死吗?”

穆远怔了下,反手勾住赵平安的手指,“绝不!”

“那不就得了,我有什么好怕?”赵平安笑笑,“你说你命硬,其实我的命更硬。就算死了一两回,还是会活回来的。”

她说的是实话,可穆远却以为她心中凄凉,更生怜意,伸臂把赵平安抱进怀里。

他的怀抱真温暖啊。赵平安以面颊蹭了蹭穆远胸前冰冷的盔甲,觉得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愿意挑破。

很多事,想做就做,不用考虑后果。可还有很多事,挑明了就无法转圜了。

毕竟,那边是亲生父子,这边是真情实意。

穆定之是想杀她吗?哈!只怕心思早动了不是一两回。只不过,从不亲自动手而已。

这样想着,又觉得穆远很可怜,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疲于奔命,难以平衡。

但早晚有一天,他要面临选择。

古人毕竟和现代人不一样,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都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她不怪他,也不逼他。

何况她也不是在弱鸡,那老头子玩点花样就算了,真到了生死相拼的一刻,她也不会手下留情。那时候,谁也怪不得她。

只是她仍然希望那样的事情不要出现,再怎么喜欢她,若有杀父之仇,穆远能如何?

他们的爱,就像置于火山口上。

“我走了呀,你记得有空来看我,想你呢。”赵平安用力抱了下穆远的腰,直起身子微笑道,“现在刘指挥负责整个京畿的治安,另一处还指望你看紧呢。”

另一处,是叶家。

叶贵妃身在深宫,后来也没见过小小,她怎么染上的天花?必定是叶家人携带的病菌。

若因她是女流之辈,平时又不注意锻炼身体,抵抗力差,所以发作得这么严重,叶家拖了这么久,恐怕就要开始大面积爆发了。

之前东京城风声鹤唳,她派去盯着叶家的人回报说,并无一人出府。那些叶府的人只怕还以为叶家是避风港,躲在里面会平安无事,岂不料那就是个魔窟。

所以应该立即封锁叶家,不要让这个定时炸弹引爆好不容易平静些的局面。

想想叶氏亲手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放出了瘟疫,却没想到他们家才是重灾区,真是有点好笑。但再想想无辜被牵连者,又觉得人世无常,可怜极了。

“放心,已经派人去了,比到宫里还早些。”穆远恋恋不舍的,“你只要好好医那些患病之人,好好保重自己。其他的,有我。”

“好!”赵平安点点头。

“为什么就信了我?”穆远却又冒出一句。

“用人之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赵平安很确定,“我这人,要么不做,做了就不回头。何况,我把心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不可信?”

也不过就是赌一把,搏一搏。

她都死过三回了,不耐烦婆婆妈妈,猜来猜去。有人喜欢细细解开绳子,她就爱快刀斩乱麻不行吗?无论结局如何,至少痛快。

“我走了。”她挥挥手。

也知道再这么腻乎下去非得上演十八相送,今天一天就别干正事了。所以踮起脚,又在穆远唇上亲了一下,之后抹头就走。

她走得飞快,仿佛身后有鬼追,其实怕自己心软,再磨叽个没完。直到出了慈德宫的范围,她才停下来,已经气喘吁吁了。

回头看,发现阿鹏已经不远不近的缀在她身后。

“你看见什么了?”她很怀疑阿鹏始终在梅林附近,看到了某些少儿不太益的行为。

“属下什么也没看见。”因为,很快转过头了啊。

他们这位公主,实在是有点豪放。但穆大将军也绝对真心,不然以他之能,怎么会没发现有人在附近?哎呀不能想那只看的一眼,感觉耳根子有点发热。

“看见也不许说,不然扣你俸禄!”赵平安无耻的威胁,然后快速转移话题,“你看今天的梅花开得不错,要是下点大雪好了。入冬以来,小雪有几场,大雪还没来过吧?”

…………66有话要说…………

今天从外地回来非常晚,才吃完饭就更新了。

有点晚了。

还有一更,但不想再请假了,所以十二点前,必定在今天之内更新了。

大家明天早上再来看吧。

☆、177 中大奖

“下大雪,穷人日子不好过……”

“嗯,也是。”

主仆二人一边说一边向新皇,也就是九哥儿住的福宁宫走。

但是还没走出多远,阿鹏突然警觉的拦住赵平安的脚步,自己还一跃而起,挡在赵平安前面,对前方低喝,“什么人?”

皇宫就这点不好。

虽然说曲径通幽、层林叠翠的,景致相当不错,也符合中国文人士子喜欢留白,追求含蓄的审美。但相相辅相成的,很多地方容易藏着人,一眼望过去还不大容易发现。

这样的地方是偷*情圣地,但搞刺杀也挺方便的。

然而听了阿鹏的质问,前面不远处却转出一个人。

本来应该四十来岁,但看起来却是个只有三十多岁的中青年帅哥。而且,他气质相当沉稳儒雅,有些不苟言笑的样子。看似温和,实难接近。

计相杨明!

那可是大江国经济学问的治世之才,可惜前世被各方势力逼迫的隐退,心灰意冷之后再也没出山。其实他只是没站队,可那些人能容忍敌手,却就是容不下不站队的。

“见过大长公主。”杨明深施一礼。

他的声音也斯文有礼,格外温和。但经历过前世,她知道计相杨明有个多硬的脾气。做了决定的事,无论是权势压迫或者大义感化,都不动摇的。

赵平安连忙还礼,“杨大人安好。”

顿了顿,“杨大人可有事?”

这节骨眼儿上,东京城、大江国的行政都瘫痪了。若非赶的时间好,加上封锁及时,消息没有外露,现在所有的内忧外患都会显现。

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比天花疫症可怕多了。

如今大多数衙门不做正事,就几个或者被逼或者主动、大义的来协助穆、刘二位维持京城治安,处理疫情的发展,安置民生,让国家机器勉强运转。

这里面就包括两府三衙的大佬们。

再无耻,这点和国难共进退,与百姓共存亡的面子事还是要做的。不然大事平定,他们却毫无贡献,其实现在也没有。但不摆样子,还有什么脸当他们的肱骨之臣?

杨明是这些大佬之一,出现在朝中和衙中都不稀奇,但怎么等在这里?

赵平安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

果然,杨明垂目沉吟了下,再抬起眼睛时眼波沉静如水,几乎看不到情绪,只问,“能治得好吗?”毫不拖泥带水。

“是……”

“是!”杨明打断赵平安的询问。

赵平安瞬间明白了:杨明说的是天花,问的是汪还山,他的外甥能不能活。

东京城有人私下传言,那位喜爱医术,不肯入仕途的汪公子,其实是计相的私生子,不过托了妹妹和妹夫的名义罢了。

杨明因管着大江国的财务事,所以平时从不与人深交。毕竟,但凡沾了银钱的事就容易说不清,想要洁身自好,就不如大家保持距离,只做同事,不做朋友。

但为了能让汪还山进医官院,杨明可是动用了人脉的,欠下苏意,翰林学士院承旨,刘指挥的岳父,苏美华的祖父好大一个人情。

可见他对这外甥的重视。

然而当初小小曾被她带进过医官院,极可能感染了旁人。

疾病爆发后,她特别关注了当初在医官院的学子和先生们。可能因为同为医者,卫生习惯特别好,再加上小小经历坎坷,胆子被吓破了,从不随便与人说话,始终缩在一处屋子里不敢乱跑。于是幸运的,医官院的人没有传出感染疫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