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暖炉,凭窗眺望江南,心里想的却是京城大兴。不知今夜宫中景况如何,这次走得太急,临行前未能求得恩典回东宫探望傅谅,心里多少有些内疚牵挂。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关上窗户,开门一看,来人竟是元君意。

只见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自顾自走进来,一撩衣袍坐下,“听说这里的八宝甜饭很有名,我跟厨房订了两份,你也尝尝。”

我早已习惯他这种自说自话自来熟的举动,奇道:“你刚才年夜饭没吃饱?”

“吃饱了。”他打开食盒,取出一个小瓷盅放到我跟前,解释道:“不过,北朝人过年以饺子为主食,南朝人过年则喜食甜饭。江州虽是齐国地界,但与宋国接壤,不少风俗习惯与江南类似。既然我们在江州过年,怎么也得入乡随俗,尝一尝这里的八宝甜饭。”

我了然点头,遂小尝了一口,虽叫甜饭,实则呈粥状,入口香甜清爽,滑而不腻,的确好吃!

元君意边吃边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皇上让我招抚江南,我就在江南呆着呗。”

“我不是说这个,”他放下勺子,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意味深长道:“我是说,你和晋王。”

动作不由一滞,我咽下口中的甜饭,淡定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如今的形势,晋王势必要入主东宫,成为皇位继承人。我看他野心不小,应当不会满足于江南的版图,只怕对西域室韦动手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不得不借助突厥的力量。若他立妍歌为后,你打算怎么办?你与他一路走来,共过患难,难道你甘心屈居人下,做他的妃子?”

一直以来,我都告诉我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目前看似无解的问题,或许到了眼前自然迎刃而解。一味地纠结尚未发生的事,只会徒增烦扰,正如傅惟所说,目前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相信他。

然而,此刻元君意将这个问题摊在我面前,如此直白,不留一丝余地,我的心竟隐隐有了些许动摇和恐惧。

我笑了笑,道:“可是,突厥五十万大军的调动权不是在你手上么?他娶妍歌,还不如娶你。”

元君意蓦的一怔,哑然失笑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方才我说的那些问题,难道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吗?”

我避开他的视线,咬唇不语。

“还是说,事到如今你仍然觉得我在挑拨离间?我纯粹是关心你,不想看你将来难过。以你的心气,你的才华,你必然不会愿意囿于后宫,几个女人整天明争暗斗,费尽心思只为等他的宠幸。”

“是,我不愿意。可是这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那你想怎么做?不入后宫入朝堂?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一辈子吗?玉琼,如果他是真心对你,怎么会舍得让你受这种委屈?对于女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名分更重要?”

还有什么比名分更重要。

这句话无疑直戳了我的痛处,我深吸一口气,沉声打断他道:“我的前途,我自会打算。我选的路,即使跪着也会走完。元公子不必为我费心。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一早还要渡江,元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元君意沉默不语,双手紧紧攥拳,依稀可见苍白的骨节。黑眸之中瞬息万变,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只一瞬的功夫,却又归于平静。

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抬头,抿唇微笑,笑意显得有些寡淡,“好,晚安。”

“晚安。”

我将他送走,反身关上门,深深吸了口一气。

不知为何,气息微微有些颤抖。

不去想,不去管,不去怀疑,不去担忧。我做的没错。

既然我选择站在傅惟身边,那么,不论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也不论这一路将会走得多么艰难,我都要给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相信他会免我流离,免我忧思,免我愁苦。

如此,执子之手,风雨同舟。

是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元君意的问题在耳畔反复回响,若有振聋发聩之力。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正欲起床冲茶喝,忽闻窗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更深人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扎耳。

窗外有人!

我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屏息凝神,侧耳静听。蓦然间,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快如鬼魅,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怪异而甜腻的香味,我只觉眼前一花,心神一荡,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第45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3)

再次睁开眼时,天已是大亮,我发现自己正呈五花大绑状倒在一间…姑且称作茅屋的地方。

确切的说,并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冻醒的。

这间茅屋也是破旧不堪,屋内布满蜘蛛网,显然已是很久没人居住,墙体四面漏风,仅有片瓦遮头。

此时外面狂风大作,雪花狂舞,透过漏风的窗户、破败的木门和墙上的缝隙席卷进来,拂面如同刀割。地上一片阴冷潮湿,寒意透骨,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冻得直发抖,这感觉好像整个人泡在冰水里一般,酸爽得无法言喻。

我身边还躺着两个人,正是昨日在聚仙客栈为了一间江景房而吵得不亦乐乎的一胖一美两名少年。

恰在此时,却听有人道:“喂,那个臭丫头醒了,过去看看!”

两个男人放下酒碗走过来。一人高高瘦瘦,脸也特别长,像极了一根会走路的筷子;另一人则矮矮胖胖,脸圆圆扁扁,完全就是一颗田埂里刚挖上来的土豆。

瞧模样,好像有些眼熟。我略一思忖…哦!原来是昨天出来劝架的那两名路人!

他们也是突厥人派来的刺客吗?感觉不太像啊,如果真是刺客,不抓李瑞安,不抓常叔,却偏偏抓这两个少年做什么?

来不及想太多,我忙摆出笑脸,哈哈道:“两位壮士,有话好说!呃这个,不知道两位壮士把小女子绑到这儿来,有什么吩咐啊?”

“你闭嘴!”筷子呵斥道,顺脚踢了踢那两名少年,见他们仍然毫无反应,对土豆道:“怎么还在睡?干脆把他们泼醒吧!”

土豆抄起一桶水,哗啦一下全部泼到两人身上,说时迟那时快,我麻溜地打了个几个滚,堪堪避开了这场水祸。两名少年被淋得混头混脑,全身湿透,在寒战中醒来。

我心有余悸地想,真没想到醒得晚还要遭殃,幸亏我醒得早!

胖少年气得双目赤红,一面用力甩身上的水,一面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杂毛敢敢这样对小爷,你们知道小爷是什么人吗!”

筷子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胖少年应声倒地,吃痛地闷哼一声,哆哆嗦嗦不敢再废话。筷子拍打着他白嫩的脸,奸笑道:“老子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高轩嘛,你爹是江南首富高天元,这些你昨天说过。”

高天元…

我惊得倒抽一口冷气,高天元来头不小,听闻乃是江南最著名的儒商,外祖父与他的父亲交情匪浅,直至去世前都一直保持书信往来。刘家共出过三名状元、一名榜眼和两名探花,家学之渊博令人赞叹,非但如此,高天元更是宋容书御笔亲封的皇商,当之无愧的富可敌国。

父亲这么有本事,儿子就不太…我默默叹息,简直不忍直视高轩的熊样。

另一名美少年显然聪明得多,他并没有急于发问,将二人上下打量许久,才沉声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筷子斜睨美少年一眼,蹲到他身旁,从他腰间拽下一枚玉牌,放在手中上下掂量,道:“这是陇西李氏的家传玉牌,臭小子,李弘卓是你什么人?”

若我没记错,李弘卓在十年前曾任工部尚书一职,后因与丞相意见不合,愤然辞官回乡经商,如今陇西一带的丝绸、茶叶、古玩等生意都被他所垄断。他为人慷慨且有大义,经常给贫苦百姓赠医施药,还捐助基建工程,修建书院、医馆、祠堂,在当地极有声望。

美少年道:“他乃家父,在下李嘉悦。”

我恍然大悟,昨日见他气度沉稳,不卑不亢,便知他出生不凡,不曾想他竟是李弘卓的幼子李嘉悦。我在京城时常听闻他的美名,众人皆赞他才情卓绝,光风霁月。

这两名少年都是出身名门,来头不小,难道…

土豆拿来笔墨纸,龇牙咧嘴地对他俩道:“老子盯你们很久了,快写信!让你们家人在三天之内准备十万两赎金,否则老子就把你们的腿打折,扔到雪地里喂狼!”

果然,这就是一次罪普通的掳人勒索…太没天理了,这一路上日防夜防,挡掉无数精锐的杀手,到头来竟然栽在两个毛贼的手上,真是阴沟里翻船!

话说回来,昨夜他们将我们三人迷晕,又冒着大风雪,应当走不了太原。有李瑞安和元君意在,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便可找到这里。

不过,他二人为什么劫我呢,难道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那就更不对了,从未听说哪个绑匪胆大到敢劫朝廷命官的呀…

我说:“壮士,这两位公子皆出生名家,家财万贯,让他们的家人来交赎金无可厚非。但小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就算我写信,我家老爷也不会花钱来赎我的,你们劫错人了!”

土豆一脸困惑道:“那你家老爷是哪个?”

李瑞安疯疯癫癫没个正经,不太像当家作主的老爷。常叔为人低调,默默无闻,也不像。那只有…没办法,不坑他坑谁!

“咳咳,我家老爷就是那个穿玄色锦袍的青年男子啦,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富得流油。不如你们把我送回去,把他绑来…”

“长得帅了不起吗!”筷子不满地打断我,啐了口口水,凶神恶煞道:“臭丫头敢糊弄老子!那个小白脸是你家老爷?这世界上哪有老爷给丫鬟夹菜吃的?老爷会给丫鬟送宵夜,还被丫鬟赶出房间吗?说,他是不是是你养的男宠!”

男宠…

额间青筋一阵乱跳,我也是给这根筷子丰富的想象力跪了。

我哭丧着脸说:“壮士英明!其实他是小女子的表哥,他很有钱的,小女子真的没钱…”

“我呸!你们一行十二个人,每人一间江景房,连随行的家丁都住得这么好,你还说你没钱!你当老子是笨蛋吗!老子告诉你,不管你是丫鬟还是小姐,这赎金都得交!不交老子就把你卖到青楼!他们俩每人十万两,你二十万两!”

我:“…”

说来说去,都是江景房惹的祸!

“这位壮士简直太聪明了,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壮士的名号是?”

筷子十分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道:“我们兄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震江北的玉面双狐是也!”

玉面…

双狐…

我望着眼前堪称歪瓜裂枣的两人,忍住呕吐的冲动,作仰慕状道:“久仰久仰!”

“废话少说,写信!”

高轩和李嘉悦写完信之后,土豆解开我手上的绳索,将笔墨纸端到我跟前,嚷嚷道:“轮到你了,写!”

仿若置身千年寒潭那般,我冻得牙关打颤,手指又麻又痛,几乎不能动了。我用力搓了搓手,脑中飞速盘算如何才能给常叔他们一点提示。

这里风雪很大,周围应当没有什么遮拦,茅屋里时不时飘进来一股淡淡的鱼腥味,莫非这是一家滨江养鱼场?

筷子搡了我一把,催促道:“臭丫头,还不写!”

“写写写…”我笑着敷衍,心一横,只好赌一把了。

“…准备赎金二十万两交给两位壮士,再准备一桌全鱼宴为我压惊。王京字。”筷子读完我的信,一脸嫌弃道:“女人就是多事,吃什么全鱼宴,还说自己不是千金小姐!”说罢,将三封信塞进兜里,嘱咐土豆道:“我把信送去客栈,你看紧他们!”

土豆连连道是,待筷子走后,他便坐回炉边,一边烤火一边惬意地喝着小酒。

我望一眼高轩,他半阖双眼,双颊浮着一抹不正常的嫣红,好像是病倒了。

看来不能干等救兵,这里实在太冷,地面又潮湿,再这么下去我们三个都会被冻死在这里,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我转头看李嘉悦,他亦如有灵犀般想我看来,显然我想到了一处。我向他使个眼色,趁土豆不注意,慢慢挪动身子朝他那边靠过去,然后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问:“李公子可会武功?”

李嘉悦点头。

“对付一个可以吗?”

“没问题。”

我心下一喜,道:“我头上有支珠钗,你拔下来割断绳子,先解决那个矮的。”

李嘉悦依言照做。因为害怕被发现,他割得不快,许久才割断了身上的绳子。他冲我点点头,捡起地上一根短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土豆终于发现有异,奈何李嘉悦动作实在太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当头一记闷棍。土豆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李嘉悦解开我和高轩身上的绳子,此刻高轩已然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根本无法走路,李嘉悦只好将他背起来。

熟料,这厢我一开门,迎面撞上了送信归来的筷子。他看了看地上的土豆,目露凶光,“敢跑?老子要你们小命!”

李嘉悦迅速放下高轩,与筷子打作一团。我将高轩安顿在一旁,揭开土豆身上的大氅盖在他身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滚烫似火。

这时,土豆哼唧了一声,似有转醒的迹象。我暗叫不妙,立马抄起短棍,照着他的脑袋又补了一棍,他终于彻底昏死过去。

李嘉悦武艺精湛,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二人打了几十个回合仍然未有胜负。可李嘉悦到底被下过迷药,又这么生生地冻了一宿,体力有些不支,渐渐败下阵来。筷子擒住李嘉悦的双手,抬脚对着他的腹部狠狠一踹,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糟了!

筷子解决掉了李嘉悦,青面獠牙地向我逼近。我焦急万分,一时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按着我的脑袋就要朝墙上撞去。

就在顷刻之间,只听他一声惨叫,似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我的侧脸和颈间,头发上的力道也消失了。筷子轰然倒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元君意带着随行侍卫杀了过来。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查看我的伤势,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焦急道:“玉琼,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不自在地避开他的手,打着寒战艰难地笑道:“我没事,就是好好好冷…”

他的面色僵了一瞬,很快便掩饰过去,解开大氅披到我身上,微笑道:“方才我拿到那封信,猜测‘全鱼宴’是你给的提示,于是问了当地人,得知方圆三十里内只有这一个养鱼场,我也一刻不敢耽搁,马上带人过来找,好在你没出什么意外。”

方才神经紧绷,既紧张又害怕,慢慢也就不觉得冷了。现在精神松懈来下,刺骨的冷意再次没顶而来,我觉得自己就快冻成一根冰棍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哆嗦道:“元公子,够机智!幸好你来得快,再迟一点点,我的脑袋就要开花了!我们快走吧,回去再说,这里真的好冷…哎,等下,地上还有两个,一起带回去吧,尤其是那个…”我指了指不省人事的高轩,道:“这次救了他,我安抚江南就容易多了。”

回到客栈,我已然冻得连话都说不出了,艰难地吩咐小二加了三床被子,准备三个暖炉,烧了三壶热水。元君意在我房中焚了一些驱寒祛病的香料,又抓了一剂防治风寒的方子让我服下,折腾了许久,麻木的身体终于渐渐恢复知觉。

李瑞安得知前因后果,一直在外头嚷嚷“小玉琼老夫对不起你”、“小玉琼老夫要去自裁了”之类的话,常叔规劝无果后,只好命侍卫将他强行拖走。

我裹在棉被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一定要请全江州城最好的大夫医治那两名少年。”

常叔满脸愁容道:“老奴知道,小姐,您还是顾好您自己吧,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今天早上发现您不见了,老奴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我摆手道:“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常叔,那两名少年都大有来头,发高烧的那个胖小子是高天元的儿子,高天元在江南势力极大,可谓一呼百应。他说一句,比我说一百句都有用。”

常叔叹息道:“小姐,您先好好睡一觉,出一身汗,其他事情不要多想。老奴已派人回京城报信,请求王爷加派人手保护小姐。”

我无奈地笑道:“你告诉他,不是让他跟着担心吗?那两个劫匪并非针对我,况且他们也只是求财,没有打算伤害我的性命。”

常叔沉默半晌,仍觉不放心,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退下。

他走后,我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却睡得很不踏实。脑袋昏昏沉沉的,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喉咙干燥得似是在炭火上灼烤,针刺刀剜一般的疼,偏偏又咳不出也咽不下。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小玉琼,你不要死啊小玉琼,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嘤嘤嘤…”

依稀是有人在呼唤我,声音听上去分外凄切,仿佛还带了哭腔。我心里腾起一阵烦躁,没答应。那些人叫了良久,也就慢慢消停了。

可没过多久,又有人叫我:“玉琼,玉琼,听见我说话吗…”

呵,好轻柔、好悦耳的声音,宛若云端传来的天籁。但,为什么听起来也是如此悲伤呢?

我想应声,可无论我怎么使劲,愣是牙关紧闭,连半个音都发不出。紧跟着,眼前发黑,周围一切皆慢慢淡去,意识便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从娘亲死在我身旁,到被张跃新施酷刑折磨,再到元皇后化为厉鬼向我索命,我仿佛在梦里将这几年重新过了一遍。

可是,为什么都是一些可怖不堪的回忆?

强烈的不甘心油然而生,我一遍遍地责问上苍,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待我,为何非要夺走我的家庭、我的爹娘,甚至还有我的左手。

直到那一抹天青色的身影缓缓浮现,他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极尽温柔地擦去我眼中的血污和泪水,唇畔的笑温柔得如同三月的暖风。

他说:“别怕,告诉我,你是谁。”

他说:“从今往后,只要有我所在之处,便是你的容身之所。”

他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