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方珍珠受不住这样的惊吓,两眼一翻背过气去了。

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

不远处,姜姮用力抿住了自己隐隐发白的嘴唇。

急促跳动的心脏和背后那股渗人的寒意叫她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如果可以……

目光扫过一旁正在擦汗的骆庭,姜姮闭眼盖住了眼底的复杂。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明白。

第46章

陆季迟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 他终于死里逃生醒了过来。

方珍珠没忍住, 眼睛一下就红了:“臭小子, 老娘还以为自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呢!”

她一脸憔悴,显然这几天过得很不容易, 陆季迟心中歉疚, 面上却是咧了咧干涩的嘴巴说:“哪儿能啊……亲妈都在这呢,我这做……做儿子的,哪敢丢下您一个人……”

方珍珠眼泪流了下来, 连拍了他手臂两下骂道:“不孝子!谁让你逞英雄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差点就两腿一蹬去见你那死鬼老爸了!”

林福来那一刀是奔着昭宁帝的要害去的,虽然陆季迟扑过去的时候角度有差, 没被刺中目标位置,但也离得不远, 再加上那匕首上还抹了剧毒, 这要不是太医反应快,陆季迟又实在命大,这会儿他身体都该凉透了。

越想越后怕,方珍珠霍然抬起头,“这破地方是不能再待了, 回去!一定得想法子回去!”

她显然是吓得狠了, 陆季迟顾不上询问具体情况, 忙安抚道:“珍珠女士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现在,劳烦您老人家先给我倒杯水好不?我喉咙……喉咙快烧起来了……”

他一脸故作出来的苦逼,方珍珠想哭又想笑,忍不住轻拍了他一下, 这才一边起身去倒水一边高声喊道:“来人,十一醒了,快让太医进来看看!”

昭宁帝遇刺,围猎比赛自然没法再继续,众人因此三天前就启程回京了。想着陆季迟情况危急,府里又没个能照顾他的人,昭宁帝便把他留在了宫里,命太医随身照看。

而眼下屋里之所以没人,是因为方珍珠怕自己绷不住会哭,让他们都出去了。

“见过太后……”

候在外间的太医听到传唤声,忙起身走了进来,方珍珠着急,不等他说完就摆手道:“不必多礼,快看看十一怎么样了。”

“是。”

太医不敢耽搁,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检查了一下陆季迟的身体。然后,他抬头笑了起来:“禀太后娘娘,晋王殿下已经脱离危险,没有大碍了,只是还需好生调养一段时间,方才能够彻底康复。”

心头大石重重落下,方珍珠用力吐出一口浊气:“好,辛苦你们了。”

太医受宠若惊,忙道不敢。

方珍珠心中高兴,让人赏了一干人等,又吩咐宫人去熬粥,这才彻底缓过神来。

正想说什么,昭宁帝来了。

儿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随时都有可能没命,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演戏,因此这几天……想起昭宁帝望向自己时越来越深沉的目光,方珍珠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这便宜儿子肯定看出不对了,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陆季迟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只是昭宁帝已经进来了,他再蛋疼也只能先忍下:“见过皇兄……”

“行了,你才刚醒,好好休息,不必在意这些虚礼。”陆季迟昏迷这几天,昭宁帝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摸得差不多,因此这会儿面对脸色苍白,失去了往日鲜活的弟弟,他的眼神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看来这刀没白挨啊!陆季迟见此心中一喜,末了眼睛微转,看似理直气壮实则试探地说:“臣弟这回可是立了个比上回还大的功呢……皇兄准备怎么赏我啊?”

这么不客气,顿时就叫昭宁帝笑了起来:“阿迟想要什么?”

他显然喜欢直接简单一些的人,正好陆季迟也不喜欢太复杂的生活方式,因此喘了口气便笑道:“皇兄那把宝剑已经赏出去了吧?”

昭宁帝有些意外,挑了一下眉说:“你想要?”

陆季迟果断点头,暗搓搓地拍马屁道:“那是皇兄击退北戎,复我大周的象征,是一柄真正的英雄之剑,这天下谁会不想要呢?只是既然已经赏出去,咱们也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皇兄,听说你那还有一把名唤寒凛的匕首,也是当年征战北戎时随身携带的,臣弟想要那个,皇兄把它赏给我吧?”

他眼睛闪闪亮亮的,脸色虽然苍白,笑容却很灿烂。想起自己儿时养过的那只小黄狗也是这般逮着机会就讨赏,昭宁帝长满棱角的心忽然微微一软。

“知道了,”他笑了一下,随口道,“别的呢?”

“别的?”陆季迟先是一愣,随即就兴奋了,“还可以要别的啊?”

除了那把寒凛,他显然没想过再要点别的,昭宁帝想笑又觉得新奇,这样的熊弟弟竟然还挺可爱的?

“看来阿迟并没有什么其他想要的,那朕……”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陆季迟一听,顿时就急了:“别别别!我还有想要的!我有!”

送上门的宝贝谁不要谁是傻子!

昭宁帝没忍住笑了出来,片刻挑着眉头啧了一声:“还真是半点都不客气。”

“都是一家人,这客气来客气去的多见外啊,臣弟想与皇兄做真正的兄弟,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了!”陆季迟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就你那赏人从来不赏贵重值钱东西的抠搜样儿,我要是客气了,你还不马上顺水推舟啊?我才不傻呢!

刚拨出一笔巨款去搞互市,如今确实再次成为了一个穷逼的陛下还不知道自己被吐槽了,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这找着机会就顺杆爬的熊弟弟,意味不明地说:“那阿迟说说,你还想要什么?”

“臣弟还想去皇兄的私库里看看。”

“……嗯?”

陆季迟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嘿嘿一笑说:“臣弟这会儿脑子还迷糊着呢,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自己还喜欢什么,不如等我伤好之后,皇兄领我去你的私库里挑一挑啊?”

昭宁帝顿时就觉得这弟弟要上天。

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陛下的私库里去!

那可是连皇后娘娘都没有进去过的地方!

里头藏着陛下费尽心思搜集来的宝贝,那是谁都不给看的!

他还挑一挑……

当挑大白菜呢!

“皇兄放心,臣弟肯定不会把皇兄的私库搬空的,就两……三样,我就从里头选三样东西,行不?”

昭宁帝很想说不行,但看着少年毫无血色的嘴唇与消瘦了不少的俊脸,到底是眼皮微抽,有些肉痛地应了一声:“……等你伤好的。”

“多谢皇兄!”心疼吧?心疼就对了!陆季迟面上感激,心下却是哈哈一笑。

农奴翻身做地主的感觉简直不能更棒!

正嘚瑟着,玉容端着药碗进来了:“太后,陛下,晋王殿下的药来了。”

浓烈的苦味迎面扑来,少年笑容一僵,脸色顿时就变了:“一定要喝?”

“太医吩咐过了,一定要喝。”

陆季迟沉默片刻,抬头看向昭宁帝:“这个,我刚刚想了想,三这个数字好像不大吉利,不如咱们再多……”

昭宁帝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金口已出,不会再改,你死心喝药吧。”

突然感觉自己亏大了的陆季迟:“……”

谁来把进度条往前拉一拉,殿下他重重有赏!

***

到底刚刚醒来,精神还不大好,喝完药之后陆季迟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闭上眼睛之前,他暗暗给了方珍珠一个“他要是问你你就先装傻,等我醒来再说”的眼神。方珍珠几不可见地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他刚一睡过去,就转头看向了昭宁帝:“哀家有些话想跟陛下说。”

昭宁帝一顿,长目微闪地笑了一下:“正好,朕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母后。”

方珍珠心头顿时就咚咚跳了两下,心说妈呀这便宜儿子果然发现她的不对了,然而面上却很努力地保持了平静。

“哀家要回宫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好。”

母子俩这便出门往寿宁宫走去。

正是午后,春光大好,阳光暖暖的,驱散了方珍珠心底的不安。她默默酝酿片刻,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陛下是不是很疑惑,哀家为什么这么关心十一?”

“是有些不解,”昭宁帝神色温和地看了她一眼,“朕记得母后从前最不喜欢十一了,您总担心他会害我,总提醒朕要防备他。可如今……母后倒似乎更关心他,也更在意他了。”

“陛下想知道为什么吗?”

这张脸依然是他熟悉的模样,可她的眼神,却无端地叫昭宁帝觉得心悸。他下意识不想再问下去,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为什么。

“想,”青年沉默片刻后笑了一下,眉目温润的样子,看起来沉稳而可靠,“不瞒母后,朕心里确实非常好奇。”

好奇在他面前从前都是木讷寡言的母亲,为什么在另一个她从前满心厌恶的孩子面前,却可以那样鲜活温柔。

第47章

方珍珠看着昭宁帝没有说话, 半晌突然抬手冲他抱去。

昭宁帝错愕, 下意识就侧身躲了开。

“母后……”

见他反应过来后笑容微顿, 似有歉意,方珍珠笑了起来:“不习惯是不是?”

不等昭宁帝回答, 她便轻轻摇了一下头, “陛下不必觉得抱歉,因为哀家同样觉得很不习惯。”

昭宁帝愣了一下。

“这其实都是哀家的错……”方珍珠抬头看向远方,一边翻看脑子里佘太后的记忆, 一边收了笑意叹道,“哀家是女儿, 打从出生起便不得祖父祖母与父亲的喜欢,母亲也更喜欢弟弟, 很少陪伴我, 只教导我要乖巧,要懂事,要恪守女德,要少说话多做事。哀家因此习惯了清净的生活,也习惯了沉默地对待所有人和事。”

昭宁帝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听着, 方珍珠也没有看他, 继续说道,“就连陛下……陛下刚出生的时候,小小一团,玉雪可爱, 我心里高兴极了,想抱你,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抱,因此在床上僵坐了一下午……”

昭宁帝心头微动,看不出喜怒地问:“母后是怕伤着朕?”

“是。”回头看着他温润的脸,方珍珠心中怜惜地说,“哀家没怎么被人抱过,也没有抱过别人,因此很怕伤着你。”

佘太后心里满满的全是对昭宁帝的爱,可这些爱太过浓烈厚重,打小就被亲人忽视冷待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反而越是想亲近,心里便越发情怯。

因此,虽然自小在她身边长大,但昭宁帝与她其实并不亲近,至少在昭宁帝的印象中,他的母后几乎没怎么抱过他,也从来没有与他单独相处超过半个时辰。她总是在他的身后偷偷看着他,可每当他伸手想要她抱抱的时候,她又会慌张退开,将他交给奶嬷嬷。

久而久之,他便不再渴求母亲的怀抱。而佘太后,远远看着自己的孩子,默默地,没有什么存在感地关心着他,也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同样都是做母亲的人,方珍珠很同情佘太后,可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却更叫她忍不住开始心疼昭宁帝。

虽然他是权掌天下的一国之君,英明强大,令人敬畏,但此时此刻,不知是不是受了脑中佘太后记忆的影响,他在她眼中忽然就成了一个孩子。

一个和陆季迟一样普通的,平常的孩子。

“我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怨过我,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怨自己,”帮佘太后把藏在心底的心意全部说出来,这是方珍珠唯一能帮她做的事情,“身为一个母亲,我给不了我的孩子一个母亲该给的温暖,叫他只能暗中羡慕别人,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地抱着自己的枕头喊娘亲……”

这件事情真的太叫人心疼了,方珍珠不用装,脸上就露出了疼惜之色。

昭宁帝一怔,有些不自在,那是他六七岁时的事情了,没想到母后竟然看见了,并且至今都还记得。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在这世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陛下,过去是我做的不够好,可今后……也许你已经长大,不再需要母亲的陪伴,但不管怎么样,母后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方珍珠和佘太后不一样,她认为爱是一定要表达出来的东西,所以平时虽然总逮着儿子怼,但该表达的时候却也从来都不会含糊。

陆季迟小时候就没少听类似“妈妈爱你”,“阿迟是妈妈的小宝贝”,“妈妈最爱阿迟了”这种肉麻的话。当然亲亲抱抱什么的更是少不了,五岁以前,陆季迟有一阵儿总害怕自己脸皮会被老妈亲破。不过方珍珠很注重两性教育,陆季迟上小学之后,她就不再总是抱他亲他了,也会教他不能让别人亲以及不能随便亲别人。

陆季迟性格开朗,待人热情,与她的教育分不开关系。

而昭宁帝……

对不起陛下从来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

“你是谁?”一瞬沉默后,年轻的帝王笑意一淡,目光压迫地盯住了方珍珠,“朕的母后从来不会与朕说这样的话,说,你到底是谁?”

方珍珠被他这么一看……

差点跪下喊饶命。

夭寿啦!这孩子咋这么敏锐?!

为了掩饰心中惊慌,她猛地一掐大腿,红着眼睛叹道:“哀家突然改变这么大,陛下会惊讶也是正常的,可……”

她摇摇头,“哀家从前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是十一教会了我,陛下不妨听我说完再下决断。”

昭宁帝一怔,心中因那几个字而生出的波澜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有些复杂地垂下眸子,片刻才道:“母后请说。”

方珍珠稳了稳心神,开始忽悠:“从前哀家确实非常不喜欢十一,也总担心他会对陛下不利。最开始他变得殷勤时,哀家也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因此才想着将计就计,也好替陛下好好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倒确实是佘太后会做的事情,昭宁帝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可接触多了之后,哀家意外地发现这孩子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坏,甚至,他其实很善良,也很体贴。譬如不管哀家做的东西多么难吃,他都会忍着吃完,却又不会昧着良心说好吃,只会真诚地鼓励哀家,下回一定能做得更好;再譬如发现哀家的鸟儿不小心吃多了时,他会一边说它笨,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它揉肚子,以免它撑坏;还有,看见玉容的腰线不慎绷开时,他也会小声地告诉哀家,让哀家去提醒她,而不是自己就急吼吼地嚷出来,叫她羞窘尴尬……”方珍珠说着叹了口气,“这时哀家才发现,他不过是一个被人宠坏的孩子,也许行事嚣张,也许脾气张狂,可骨子里却是好的。”

昭宁帝沉默了,他平时忙于政事,没有多少时间陪伴母亲,即便是来请安,也总是匆匆就走。下面的人有眼色,也不会向他禀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因此他完全不知道熊弟弟在母后面前,竟是这样的。

方珍珠用余光悄悄打量着他,见他神色似有缓和,心中微微一松。

她做对了。

也许在其他方面,昭宁帝很强大很厉害,可在自己的母亲前,他只是一个曾经渴望与母亲亲近却从未真正得到过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已经长大,已经不再需要那样直白的亲近,但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方珍珠觉得,他心里某个地方,一定对此留有遗憾。

而这些遗憾,某种意义上也是他的弱点。

为了自己,也为了佘太后,方珍珠想帮昭宁帝把这一块补上。

“有一日,哀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条陛下小时候用过的小毯子,因此想起旧事,心中十分难过。这时十一来了……”方珍珠开始瞎编,“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也没有问我,只是却突然与我聊起了自己与容太妃母子相处时的趣事。我起初不明白,后来听着听着,便渐渐开了窍。自然,一开始我也只是有些明白,却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十一……陛下应该也看出来了,那孩子敛起身上锋芒之后,其实很招人疼,哀家看着他,忍不住就想起了陛下小时候,因此渐渐的……”

渐渐地便把对他的愧疚与后悔,都弥补在了熊弟弟身上。

方珍珠没有继续说,昭宁帝却看懂了。

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还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却再没了怀疑的理由。

虽然有些地方是胡编乱造的,可方珍珠说的都是佘太后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并不算是骗他——既然不是谎话,那就没有所谓的看穿或是看不穿了。而她和陆季迟关系渐渐“变好”的事情,也全都有迹可循,并非完全凭空捏造。

如此一来,动机,理由,证据便全都齐了。

“方才……是朕无礼了,还请母后恕罪。”不知过了多久,昭宁帝终于开了口。

过关了!方珍珠猛然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只是红着眼笑道:“无论陛下做了什么,哀家都不会怪陛下。”

昭宁帝看着她,许久,低声道:“其实朕做得也不好,朕平日里总是忙着前朝政事,疏于关心母后,如果,朕也能像十一一样……”

他和佘太后一样不擅长表达心意,也从来没有对谁说过心里话,可这一刻,看着眼前的母亲,他却莫名有一种不能不说的感觉……好像再不说,她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种感觉来得很诡异也很突然,昭宁帝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脱口而出。

方珍珠顿时就愣住了,随即心里不知怎么忽然一阵剧烈的揪痛。她无法自控地伸出手,用力抱住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是母后没有教会你,言儿不必苛责自己……不管怎么样,言儿都要记住,你是母后最爱的孩子,母后永远爱你。”

有那么一瞬间,昭宁帝有种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而方珍珠说完这话后,心里也猛然一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离开了。

那是佘太后吗?

方珍珠不知道,但看着眼前略显僵硬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青年,她的眼眶忽然就湿了。

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他,疼爱他,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的。

你……走好。

清风拂过,清雅的花香中,似有妇人不舍低叹:多谢。

***

第二天陆季迟听说这件事,吃惊又惊悚:“所以你的意思是……佘太后之前一直都还在你这身体里没有离开?”

“与其说是她的人,倒不如说是她的执念吧。”方珍珠摇摇头,“虽然一开始就决定要帮她照顾儿子,但说实话,一个陌生人,还是高高在上,多看一眼就叫人害怕的皇帝,我实在不知道该做。她可能是不放心吧,所以残留在身体里的执念才迟迟不散。”

“那现在……”

方珍珠看了他一眼:“现在他才是亲生的。”

陆季迟:“……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