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准备了一肚子攻击的话此时没有了用武之地,反倒很被动。或者我高估了这件事对他的重要性,在他眼里,我还没资格和他别苗头。

就是这种态度,富人对穷人的轻蔑,很伤人的自尊,让我一见他就想踩。为什么是同胞兄弟,林泽秀就这么温和有礼,他就那么蛮横傲慢呢?为什么同样是人,差距就这么大呢?

于是我再度开口,拦住一只脚已经踏出门的林泽丰,"还没完呢,林副总。您不仅把泥水溅在了我的裙子上,还溅了我一头一身,洗澡的钱,你不是也要付吗?"

此话一出,连林泽秀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这意外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逝,他很快恢复了常态,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林泽丰看来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林副总除了胃有毛病,耳朵也有毛病吗?"我挑衅地反问。

他不说话,只向前走了几步,带着十足的压迫力,逼入我的心理安全的距离之内。情不自禁地,我有点心虚,只好转移注意力,研究起他的相貌。

仔细看,其实他们兄弟两个长得很有几分相像,但弟弟是尖下巴,显得优雅而秀气,哥哥的脸骨有点强横,鼻子又太直,使五官线条生硬很多。不过他嘴角带点嘲弄微笑的时候,倒是使表情生动不少,我不得不承认,他性格虽然恶劣,却长得很帅,只是和我的秀秀不同类型。

"就是说,只要是我弄脏的,我就得负责清洗?"他一字一句地问,深黑的眼睛中此时看不出情绪,却有如一个陷阱。

"有担当的才算男人。"我心里哆嗦,但嘴上不示弱。

"那好,还是定周六吧,你到我家去,我来帮你清洗身体,赔偿你。"

踏马蹄,这是调戏我还是侮辱我?我没提防他说出这种话来,瞬间变主动为被动,不禁目瞪口呆。

"可是我已经洗了,难道还要肮脏上两天吗?你只要付我洗澡的钱就行。"我咽了咽口水,勉强反抗。

"照你的理论,你清洗身上的泥污前,不是应该经过我这个肇事者的同意吗?不然出了我的视线范围,我可以不付钱。衣服尚且有洗衣单来证明,泽秀也是证人,但有谁知道你身上的泥是从哪里沾上的?又有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家洗的?"他以我那天弄脏他衣服后,非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的理论来反攻我。

"那你有证据证明我身上的泥污不是你溅上的吗?"我说得像个绕口令似的,虽然强词夺理,却也不是胡搅蛮缠,"就算在家洗,不用水和电吗?"

他扬起下巴想了想,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怒气,而是看来很有点神清气爽的样子,"好吧,作为男人和上司,我再退一步。我不会付你洗澡的钱,但你可以到我家免费洗浴,我想,这够公平了。"

他以为我不会答应,毕竟到一个陌生男人家洗澡是一件送羊入虎口的事。可是我于湖新宁让人打死,也绝不让人吓死,输钱输命不能输人,不蒸馒头争口气,于是我伸出手,"林副总,麻烦把您家的地址给我,我不会浪费您的好意的。"

他对我那不屑一顾的笑容僵住了,随即眼神变得冰冷,好像我是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人种。

我们对峙了足有一分钟,夏日里灿烂的阳光因为他的存在而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热烈和活泼,当我鼓励自己决不退缩,誓要用眼神杀死对方之时,他突然走到桌边去,在我的处方笺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三天时间提取权利,否则作废。"他丢下几个字,走了。

"小新,保重。"林泽秀跳下检查床,也匆匆离去,临走时只给我扔下这么四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追在他后面喊:"记得让大林副总去看医生,疼痛缓解并不是病灶消失。"

他一边应着一边快步走,引来无数目光打量我们三个人。我本以为别人会肯定我的医术,所以才这样大声炫耀,没想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我的腰身上扫来扫去,让我突然意识到前天我对着老白做干呕状的后遗症出现了。

看来,这几天我要穿紧身上装和超短窄裙上班才能证明我的清白。但是--他们不会说我堕了胎吧?人言可畏,我算理解当初阮玲玉为什么要自杀了。连我这样的小强都觉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何况娇滴滴的美人,而且她受的迫害和误解更大。

回到桌边,看着林泽丰留下的纸条,发现他写的字大而张狂,力透纸背,龙飞凤舞,我虽不懂书法,也感觉那字体的气势扑面而来。

切,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我老爸也这么有钱,给我搭好了梯子让我爬,我做得可能比他更好,杀气也能比他更凌厉。可人不能和命争,有的人生来就坐在苹果堆里,可有的人只能自己种一棵苹果树,日夜辛苦浇水施肥,还不知道能否收获。

所以我哪点比他差,根本不用计较,也不用不快乐,各有因缘莫羡人嘛!

既然想通了,我又乐观起来,把那张洗衣的账单放在一个信封中,打算一会儿给林泽秀送过去,然后又拿起林泽丰留下的地址看,辨认了半天,之后很沮丧地发现直接掉在苹果篮里果然比较有优势。

他住的地区是顶级的别墅区,名为东湖碧景,我的房子因为地段好,价钱已经很高了,而他住的地方每平方米的价格比我高十几倍不止,而且肯定大出也十几倍不止,更肯定的是他不会每月还银行的按揭钱。

这就是差距,很实际的东西,尽管我觉得贫穷也很快乐,可事实却也显而易见。

只是我去不去他家洗澡呢?真为难!

去吧?还真有点危险,万一他提前装个摄像头什么的,我不是免费给他表演美女出浴吗?话说我经过长年武术锻炼,身材还是很不错的,凹凸有致,肌肉坚实却不粗壮,还没给任何一个男人看过,哪能便宜他!

而且,他那个人外表虽然暴躁,但也有点深藏不露的感觉,万一是个变态,我麻烦大了。一个女人上男人家去洗澡,说出来也不好听,是吧?

不去吧?刚才表现得那么强势,哪能关键时刻退缩,那样我以后再跟他对上,气势上就先弱了一分。其实我和他也没什么可交集的地方,但如果他和我的秀秀争位,我帮谁那是不用说的。而且因为他对我那么明显的鄙视态度,还摆出算定我不敢去的模样,让我起了和他斗到底的决心。

话说我一个小小职员胆敢和副总斗也算是一个奇迹了,也怪不得我最近一直成为八卦新闻的焦点人物。那是因为我不怕他炒我,我对他无所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且林泽秀似乎处处帮我,才让我平安无事。

他们兄弟间的情况有点奇怪,看起来感情似乎不错,可是又偏偏爱对着干,于公于私都是如此。那他们不会是那种损友型兄弟吧?如果这是真的,二子夺嫡之事就是谣传了,那么我要泡到林泽秀,是不是也应该不要和林泽丰的关系搞得太僵?

我胡思乱想了一下午,然后又搭上两天,这些问题还没有答案。而在这两天时间里,林泽秀帮我拿回了两千块洗衣费,我也成功地约了他有时间一起去吃大排档、逛夜市,外加看电影,就拿这失而复得的两千块来花差花差。

然后,他嘱咐我周六下午要早点到,临了又加了一句,"你可以到我哥那儿洗澡换衣,反正我们住得不远,中间就隔了一个天然湖,你搭他的车还可以省下一笔车钱,何乐而不为?"他说话的时候含着笑,额头上一缕头发顽皮地垂了来,随着他的动作飘呀飘的,害得我心痒痒。

"你陷害我!明明是想看好戏。"不知不觉中,我和他彼此熟悉了似的,所以我和他说话随便起来,但毕竟我对他是有目的的,所以时常也要假装一下成熟稳重的淑女。

他笑着,让我觉得暖暖的阳光扑面而来,"我哥不会袭击你,也不会偷拍你的,这个我敢保证,因为他会嫌麻烦,而且你也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

他语调轻快地说,但就是让我感觉他看准我不敢去,于是我一冲动就夸下了海口。

后果是--在周六下午两点的时候,我提着去公共澡堂时用的一个小塑料篮子,里面放着洗浴用品和拖鞋,另拿了一袋衣服,硬着头皮叫了一辆出租车。

"小姐要去哪儿?"司机问。

我说了地点,他一脸怀疑的神色,狗腿地又问了一遍,见我目标不变,他的好奇感更甚。毕竟我这样子摆明是去公共浴室洗澡的,可东湖碧景那边没听说有什么大型洗浴中心,而且距离我叫车的地方很远,精神病才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洗澡。

可这个世界上,精神有问题的人很多,比如,我。

我今天穿的是深蓝色牛仔工装背带短裤,上衣是白色心形领的宽松T恤,短发用一根同色发带拢着,光脚穿着白皮凉鞋。这是我从兔妈手中抢救出来的、我为数不多的普通的衣着之一。

本来,我今天打算追求的是一种街头的不羁气息,不过从我提的东西上和我脂粉不施的脸庞上看,整个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街串子。

好不容易在一路狐疑和探寻的目光下到达了目的地,我立刻打发司机回去,一来计程表上的红色数字跳得我肉疼,二来我也不愿意让他直接送我到林泽丰的家门口。

东湖碧景是顶级别墅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之前我听说过,却从没来过,到了地方才发现这边有两片别墅区,围绕中间一个烟波浩渺的天然湖而建。湖东为东湖碧景,湖西为西湖嫣霞。

看人家高级住宅的名字都和我们普通人住的地方不一样,显得多么诗情画意,但让我感觉非常不公平的是,这个湖既然是天然湖,风景资源就属于大众,为什么却被地产商圈起来,成了富人们的私人风景区?现在其他人要欣赏湖景,只能隔着铁栏和围墙了。

而林泽丰住的地方,就处在湖东大片石头围墙的包围之中,要进入还得到门口的保安室登记。保安问清了我要去的地方,就打电话问屋主加以确定,然后才能放我进去。

"请问小姐有何贵干?"年轻的保安恭敬又和气地问。

我想我让他迷惑了,因为我让他猜不出身份,我没有车,穿着随意,特别是还提着一个装满洗浴用品的小塑料篮子。

"洗澡。"我想了一下,才吐出两个令全保安室的保安立即停下手中正干着的活儿的字。

那保安微微张着嘴看着我,一直没有合上,似乎判断我有没有毛病。我指指电话,"快拨六十六号别墅的电话,如果它的主人是林泽丰,你就说洗澡的小姐来了,就行了。"

死林泽丰,以为叫我来洗澡就会难住我,那我就让他难堪加以报复。哈哈,让别人都知道他家是公共浴室好了,看他还自以为高级到哪里去。

我想着,得意地四望,但惊恐地发现情况并不如我想的那样简单,从几名保安轻浮轻飘兼轻蔑的眼神中,我看出他们--他们居然统统认为我是那种做特殊职业的女人,是被林先生花钱招来洗鸳鸯浴的,而且重要的任务不在于"洗"。

最可气的是,他们大约还在置疑林泽丰的品味,似乎我不值那么多钱,配不上这高级地方似的。

"快打电话啊!看我干什么?再看就挖出你眼珠子。"我又羞又恼,不禁表现出来盛气凌人的架势,期待快得到林泽丰的允许或者拒绝,好让我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这简直太让人难为情了,我可是清清白白一个女子,凭什么让别人这么冤枉啊。

那保安愣了一下,赶紧照做,但一边打电话一边还不住地瞄我,我只好不断放射白眼飞刀,迫得一屋子的人不敢抬眼皮,耳边只听保安问道:"林泽丰先生吗?门口有位小姐,说是来找您--那个--洗鸳鸯浴。"

我简直崩溃,嘴唇动了好几下也没挤出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说这个啦,这保安实在太不合格了,居然把他心中不纯洁的联想也说出来了,如果林泽丰误会这是我说的,该怎么办?

"他--林先生问您的名字。"那保安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尴尬地传达电话中的信息,居然还会脸红。

"告诉他我姓于,是他的债主!"我差点暴跳,心中无数次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

有必要这么和他别苗头吗?结果他毫发无损,我却屡次陷到尴尬的境地。话说平时我也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反而是个挺干脆和好说话的人,我的美名遍及整个蔷薇小区和附近的动物界。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和他拧上了,处处想和他对着干。或者我们之间的第一印象太差了,我生平最恨无故伤害动物的人,而他也恨我把他扑倒在地,害他在弟弟和下属面前被摔得鼻子出血吧。

可这样下去,似乎倒霉的是我,用我娘的话来讲,真是有好日子没得好好过。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回头了,暂时先得应付过去这一关再说。

保安放下电话,大概是得到了林泽丰的肯定答案,于是他用一种类似于高尔夫球车的小电动车把我送到了六十六号别墅的门口,虽然一路不断地偷瞄我,好歹在我发作之前滚蛋了。

我抬眼望去,发现东湖碧景虽然并不是山地,但每栋房子都似乎是依山而建,高低错落,曲径通幽,花木扶疏,不愧是寸土寸金的住宅。

我站在阴凉处运气,平息心情,外加给自己力量,过了两分多钟才按响门铃。我猜林泽丰是故意的,因为他不理会我,直到我按了第三遍铃后才打开电子门锁。

我怒气冲冲地闯入,沿着白色的石阶高高低低地走着,穿过一个小花园和小水池喷泉,才来到一栋平层的白色大房子前,就见林泽丰正坐在门前的回廊上看报纸,穿着看似普通实际上贵得不得了的衬衫和长裤,身上散发出的那份悠闲和贵气与他平时在公司的样子完全不同,倒衬得我像是他家买菜归来的佣人。

"蜡笔小新,很有胆量啊,居然敢来。"他没抬头,似乎是对着空气说话。

"少废话,浴室在哪儿?我来提取权利。"我正色道,"我提醒你,不要打歪主意,不然你有个三长两短,可不能怪我。"

他忽然笑了一下,线条有些生硬严酷的脸显得有些痞气,"我从来不吃垃圾食品。"

唉,不气不气!他就是想激得我拂袖而去。像他这种人,一定不能容忍别人在他的地盘乱动,现在只要忍一时,一定可以让他别扭好久。很值得啊!

"好吧,我自己找,反正这破房子也没多大。"我耸耸肩,虽然那句"垃圾食品"气得我要内伤,可我轻伤不下火线,带伤坚持战斗。

"不要乱跑,我带你去。"他霍地站起来,也不理我,大步走进房子里。

我贼笑。哼,跟我斗。谁不知道我是智勇双全的异能女兽医于湖新,人送外号"神经侠女"的。

13有美女

他人高腿长,熟悉地形,大步向前走的时候,我得一溜儿小跑才能跟上。就算这样,我还是大致观察了一下他的房子,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大。

非常大,大得空旷,大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大得一目了然,除了几件看起来就贵得不得了的家具外,没有花,没有做装饰用的小玩意儿,也没有哪怕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整个家居风格说好点是现代简约派,说实在点就是没有人气。

不过这和他的人倒是很相配,冷清、气派、疏远,但缺乏温暖感。严格来说,这里不能算是"家",只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唉,可怜的有钱人。

正奋力跟着他,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害我收步不及,整个脸都撞在他的后背上,顿觉生疼。看来我的武功还没到收放自如的境界,以后要更加努力。

"拜托,你停下来前不会提醒一声啊。"我抱怨道。

他不理我,只指了指一扇门,黑眸平静无波,但我却觉得他在挑战我的勇气。

"这里?好吧。"我暗呼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但手才按上门把手,他突然伸臂撑在门框上,挡住了我。

"你不是和保安说,要鸳鸯浴吗?"他本来冷着一张脸,此时唇角一勾,居然有些魅惑,要不是我很清楚我们现在正处于"战争僵持"状态,只看谁先顶不住,差点就被他迷惑住了。

"我--那个--他理解错了,是他脑子不纯洁。"我辩解,多少有点尴尬,"我建议你不要交物业费,以抗议保安的不合格。"

见他推门进入浴室,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听他发出"哈"的一声,好像我有多可笑。

好吧,我知道我的行为说不上是理智。其实,我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真那么猛的话,也不会到现在也嫁不了人。我只是受不了挑衅,尤其是他的,所以,什么事都做出来了。

浴室也好大,和我的整个小蜗居差不多,而且豪华,中央有一个很宽大的浴缸,两个人鸳鸯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可是不不不,谁要和他鸳鸯浴,是他和那保安说来说去,拐带了我的思维。

再往旁边看,不禁舒了一口气,因为有马桶,有淋浴,不是非得到那个浴缸中洗不可的。

"你的浴室不和卧室相连吗?"我很八卦地来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之后选择不搭理我,只是突然脱掉上衣,"现在来吧。"

"来什么?"轮到我惊讶了。

"鸳鸯浴,不是你说的吗?"

我愕然,虽然他身材从哪个方面看都非常好,长得也很好看,可是我对他没有一丁点儿的色念。而且他让我想起西林,不是指长相和外形,而是这种说话的方式。

保安们以为我是他招来的"小鸟",可他现在看来倒像是我招来的、另一种可以在水中游来游去的"禽类",似乎在催促我快点办事,完了他就要拿钱走了。他当然不是真要和我如何如何,他是想以这种男性的性别优势来唬我离开,这个人还真是顽强,都到了这一步,还不放弃打败对手的机会。

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笑得他莫名其妙。

"林副总,我都到这儿了,自然要提取完权利才走。拜托您别玩花样了,配合一下,早死早托生,用完您高贵的浴室我就离开,我们也两清了。"我摊开手,"既然我们两看相厌,您一个公司高层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我这种小喽啰,所以此事一了,我们再不纠缠,岂不是好?您这样精明的人,相信算得出哪个比较节省时间吧。"

他定定地看着我,几秒后,眼神骤然转冷,"说得好,对员工的建议,只要是好的,我都会接受。"

"这么说,您要发奖金给我?"我歪着头看他。幸好我精明,不然真让他给吓回去就糗大。

我从来不是脸皮厚的人,有时候还很羞涩,相信他也一样。当然他是不会羞涩的,经常羞辱别人倒是很有可能。但是,我们似乎都有一点儿倔强,而且,自从第一次见面就严重不对盘,之后就被各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推挤着,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一步,谁也不肯退让,做出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来。

其实,我很想快点结束这些无聊的事,他一定也是。

"快点洗,洗完走人。"他抛下几个字,很酷地大步离开。

"我们的意见终于能一致了。"我对着重新关上的门轻轻说着,然后走过去重重上锁,并反复检查了三遍,然后取下我背着的大号扎染布袋。

这是我随身携带的、除了塑料小篮外的第二件物品,里面放着我的换洗衣服和一些必备的道具,比如防狼器,一把小刀,一根绳子,一个大雨披。

虽然我的秀秀保证他哥不会侵犯我,而我也是有武功的人,等闲男人治不住我,但从林泽丰的体格看,万一他不是等闲男人,或者他某些男性的天生本能突发,我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吗?

一个年轻女人到一个陌生男人家洗澡毕竟是件荒唐事,不提前做点准备也太白痴了。

我先用绳子把门把手捆好,水手扣,会越拉越紧的,另一端绕在马桶上,这样就可以保证他就算私藏钥匙也闯不进来。他家的门是实木的,结实得很,踢不破。然后我摆好洗浴用品,走到淋浴莲蓬头下,穿上雨披,动手脱衣服。

这就是我的打算--穿着雨披洗澡。

我这件雨披很大,只要不戴雨帽,洗头没问题,然后在雨披下洗身,拉开领口就能充分冲到水,最后再擦身,换上干净衣服就行了。

一切都在雨披下进行,虽然麻烦点,洗得也不会痛快,但却可以完全防备有可能存在的暗藏摄像头。我其实应该申请个专利,名为"于式防狼洗澡法",以后明星们到任何地方洗澡换衣都不用担心被偷拍了。

可这哪里是洗澡,分明是受罪!下回再不为了一时斗气而受这个折磨了!我对着浴缸发誓。

唉,浴缸看来安装了那种贵得吓死人的自动按摩水流装置,我长这么大还没用过,坐在里面一定很舒服很好玩的,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穿着雨披在莲蓬头下奋斗,对比实在太残忍了。

好不容易,我终于顺利完工,穿上绿色格纹背带百褶短裙,米白色紧身小T恤和红色坡跟鱼嘴凉鞋,对着镜子涂涂抹抹,薄施脂粉,打算走清新可爱的路线,仗着自己长得年轻,要装嫩到底。

虽然我和林泽秀同龄,但有钱男人都喜欢年轻女人,从生理上讲我不能变小,但外形上争取青春活泼一点,总还是做得到的。再说,天天在公司穿职业装,我得让林泽秀认识并且喜欢休闲装扮下的真实的我。

我满意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磨磨蹭蹭,在渴望林泽秀喜欢我这装扮的情况下,还拖延时间以挑战林泽丰的耐心。而就在这时,我心里突然一凛,感应出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嘶叫着救命,情绪很惶急,似乎在拼命挣扎。

不是林泽丰这变态正在对小动物进行残酷的科学试验吧?!

我立即跑去开门,不过绳子拴得太紧了,这会儿一急,居然解不开,于是我干脆用小刀割断,到走廊内细细感觉,那救命的呼唤似乎是来自前方一个半敞开的房间。

急忙走过去,并没有直接硬闯,而是敲了敲门,但没人理,从门缝中往里一看,似乎是一间书房,里面没人,呼救声来自窗外。

我犹豫了一下,毕竟在别人家里乱闯是不礼貌的,可那呼救声如此仓皇,还带着那么点鱼死网破之意,我再不出手,说不定就损失了一条性命。对于我的异能,我常想既然上天让我拥有,一定是要我用来拯救什么的,所以相比于无礼,当然还是救命要紧。

于是我进入了书房,看到这房子还是有点人味的,因为除了书柜、书桌、电脑和沙发等物,有一个架子上摆满了照片,证明这里的主人在阳光下生活过,不是达库拉伯爵。

而我的判断没有错,进屋之后,窗外的呼救和挣扎声在我心里愈发清晰起来。我快步走过去,撞进眼睛的情景让我先是纳闷,然后怒火中烧。

窗外是一片玫瑰花丛,本来他这是花园别墅,有佣人定时做卫生,有园丁种出满园春色是正常的,可是在花丛中,他居然还挂了一张粘网。这种网是专门逮小鸟用的,上面细细的丝线很难用肉眼看到,除非是迎着光使劲看,或者网上有猎物才行,而只要被这些细而韧的丝线一缠,小鸟再挣扎也是跑不掉的。

这是很残忍的一种刑具,很多农民用粘网来捉麻雀,是相当不环保的行为。其实麻雀是益鸟,吃的绝大部分是害虫,并不会损害庄稼,但农民们捉鸟是为了卖给城里人吃,因为据说麻雀是壮阳的。

林泽丰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他对自己的某些能力不自信,需要自己补一补?或者这只是为了满足他残忍变态的屠杀感,就像我初见他的那天一样?

因为房子是平层,我一跃就跳出了窗子,三步两步穿过玫瑰丛,虽然我尽量小心不要伤到花朵,但也难免踩倒几棵,裸露的腿上还被狠狠划出了几道细小的伤口,冒出了血珠儿。

"别挣扎,别挣扎,我来救你。"我拼命传达我的意念,它果然听到了,虽然还很惊恐,却不再扑腾得那么厉害。

麻雀是一种气性很大的动物,绝不容许被困住,所以没有办法饲养。贝贝曾经捡了一只受伤的麻雀,突发父爱要当鸟爸,结果,那只小麻雀一直在鸟笼中鸣叫、冲撞、不吃不喝,当把我叫去的时候,它已经撞得喙部流血,死掉了。

幸好我带着锋利的小刀,否则那韧劲十足的线还真不容易扯断,我感觉到小麻雀的疼痛,发现它的翅膀和脚受伤了,虽然没有大问题,但两三天内不能飞了。

它灰褐色圆胖的身体在我掌心扭动着,我费了很大的心力才让它安静下来,并保证会治好它的伤,让它重新飞翔,它才逐渐安静下来。

"小乖乖,你不听话就是死路一条,看你的样子还没有嫁人,你不想就此结束你短暂的鸟命吧?"我自言自语,小心地捧着它,又回到书房内,四处找趁手的东西,打算把它差点断了的脚固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