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伸手阻止他,“鬼才妒忌,快走吧,我还有事要办呢。麻烦你的心也带走,我没和你精神恋爱。”

“精神恋爱不需要允许,爱就爱了。”他看看表,似乎也有事,所以没再废话。不过他没关好医务室的门,我听到他一边走一边在走廊里吟着徐志摩的话: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唯一之精神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我被他打败了,缓了半天才恢复正常的神智,打了几个电话和朋友及我娘道别。我的手机不是国际漫游的,如果他们七天找不到我,这群怪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提前通知的好。

兔妈听到消息后,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地给我上了十五分钟的生理卫生课,教导我如何在第一次中也享受到快乐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她说话又快又急,我一直没办法打断,好歹等到她喘口气的时候,我才愤怒地道:“我是去出差,是公务,你说这些话干什么?不给你带礼物了!”

“你知道个屁,有好多人都是在出差或者野营中失身的。”兔妈一本正经地说着最不正经的话题,这是她的一项本事,“避孕的事就不教你了,能中奖更好,早生孩子早踏实,不要做高龄产妇。就算林泽秀不认,当单亲妈妈也没什么了不起,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理由,小孩子我帮你养。”

HO,她以为养了几只小兔子就一样可以养小孩吗?

“我记得你一直撺掇我搞定林泽丰的,怎么现在这么热心撮合我和林泽秀呢?”我不跟她争辩养小孩的问题,不然她能和我说上一天的育儿理论。

“我只是希望你快点找到男人,具体是谁是你自己的事。”她说,有继续电话授课的企图。

我连忙找个由头挂掉电话,收线前听到那边的股神贝狂吠:“不许背叛豆男!小新,你要自爱!”

这名字让我的心蒙上一层阴影,给老白打电话时有气无力的,结果老白给我讲了一通男人对女人的心理,“你要知道男人是攻击型、冲动型的动物,有本能,也就是某些天生的弱点,所以不要和林泽秀太亲近,在你的心没有确定前,什么也不要做。”

我再度败下阵来,尽管老白说得很正经,而且也是为我好。

但我只是去出个差,其实是旅行一下,林泽秀则是去办正经事的。我们到了日本后,他很可能是找个导游给我,让我自己四处玩,毕竟他是在东京长大的,肯定对那里没兴趣。可这些人都想到哪儿去了?好像我的人生中就只有钓男人然后赖上人家这一件事好做。

不过好吧,既然三个人三种意见,那我干脆谁的也不听,包括我娘的。她没听清我的话,以为我是和林泽丰一起出差,一个劲儿地说出门在外最能考验一个人的品性,遇到困难的时候更是如此,要我好好观察,如果真的不错,就尽快动手吧。

我含糊其辞,说太忙,晚上不回家了,从日本回来再去看她,然后打电话给豆男。他似乎在忙,因为我听到他吩咐秘书一切都停止,他要先接这个最重要的电话。

听到他这么重视我,我像受到感化的失足青年一样痛恨自己,感觉他是我心上的一个气泡,柔软脆弱,必须小心翼翼才行,否则就会疼。于是我说了半天嘘寒问暖的话,又鼓了半天勇气,才敢说出明天要出差七天的事。

“你只是个医生,为什么要你跟着?”他平静地问,但我感觉出他不愉快。

“因为——林泽秀有背痛的毛病,大概林泽丰是要我随时照顾他吧。”我勉强找出借口,没敢说当保镖的事,这样豆男会担心的,要知道保镖可是高危职业。

“可以不去吗?”他沉吟了一下问,“如果你想去日本玩,下个月我抽空陪你去,好不好?”

“可是——我已经接下工作了。”给他打电话前,我就知道我的为难,此刻只得支支吾吾地道,“最多我答应你,从日本回来后一星期,我一定辞职,然后——”

我住了嘴,因为我也不知道然后会怎么样。

但是我真的要辞职,不管再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我也坚决不在CES待了。一来我兽医的身份让我紧张,二来我觉得对不起豆男,三来我下意识地要逃开什么。

最近我的生活太混乱了,简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对于一个现代社会中罕见的、没有任何认真恋爱经验的我来说,实在是无法应付的局面。我觉得老天在捉弄我,要么一个不给,要么一给就好几个,让我不但当局者迷,而且也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意,谁也不想伤害,有可能到头来伤害了所有的人。

不过,当断则断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我需要一点儿时间冷静一下,然后才能认清自己的心,再然后做出决定。一脚踏两船,到头来两头不到岸,我只能掉水里。我的困难是,不是我要脚踏两船,是船拼命挤到我脚下,我不踏都没地方落脚。

我说不出话,豆男也不说,我们两人就这么拿着电话静默着,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最后是我先艰难地开口,“只是出差,我不会——”

“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人。”他打断我,“我暗中注意你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和性格吗?我只是——我只是想你,还舍不得。”

听到这话,我差点哭了。我做了什么呀?好像伤害了豆男似的。可是如果我一开始就不理他,他多年的暗恋没有得到一点儿肯定,他会不会难过?他的暗恋是我的错吗?应该不是,但为什么我却感觉对不起他?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我很快就回来,然后还有一周左右的工作,都做完,我们就见面好不好?要不,也去旅行吧?我一直想去崂山,却一直没去成呢。”我哄着他。

他笑了,“这个时间去崂山太冷了,但我记住这件事,明年可以去。”

我见他语气轻松了不少,也感到开心。我又是左哄右哄,他终于转怒为喜,高兴地研究起先去海南旅行的事来,而我也一头大汗地放下电话。

想想真冤枉,虽然最近桃花盛,可没有男人软语温言地哄过我。

没到中午我就翘班了。相信林泽丰这会儿忙昏了头,没空搭理我;而一众好同事还指望着我捎带药妆呢,也不会管我的迟到早退事宜。所以我大摇大摆地离开CES大厦,直接回到林泽丰的家,忙碌了一个下午,还做了晚饭,打算等他下班一起吃。

不过,他又是很晚才回来,我只好先收拾行李,然后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他把昨晚的晚饭都吃了,心里还喜滋滋的,更认为自己的安排够善良,够仁至义尽。

“东西收拾好了就走吧,我送你去机场。”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就到车库去开车,很绅士地把我的行李也一并提走了。

我带的东西不多,毕竟才去一星期,又不是演出,有两件衣服换就行了,而且还要为回程大包小包带东西腾出空间。之前我也听说过,坐飞机如果没有特殊目的,穿着以朴素、易行动、纯棉或者帆布的质地为主。因为,万一遇到飞机风险,漂亮的丝袜、高跟鞋以及料子高级的衣服和发胶、化妆品都会减低生存的几率。

所以,我穿着牛仔裤、球鞋、纯棉T恤和牛仔小马甲,背着双肩背的牛仔包,还带着牛仔帽,知道的是我去日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西部放牛呢。

我的头发本是短发,后来长长了点,参加那个倒霉的餐会时,用了假发才在头上梳了髻,最近又剪短了,此时就这么散着也很利落。

我以为我这样穿,肯定不够淑女和高贵,林泽丰会鄙视我,然后再数落我不配CES的风格和品味,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反驳他。哪想到他没有一句评论,而且目光中还似乎有点惊艳似的。当然我知道自己长的什么德行,根本不“艳”,大概是他看多了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们,此时见到我这种没油水的清汤挂面,会觉得很清爽吧。

到达机场后,我看到林泽秀早就等在那儿了。这时候我才知道有钱人的好处,因为有员工或者下属早就帮我们办好了登机前的一切事宜,我们只要等在那儿就行。

林泽秀和我打了招呼,然后就和他哥站到一边私语去,估计是公司的事,我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从远处观望,这兄弟两人,哥哥矜持傲慢,沉稳中带着严肃,而弟弟温文尔雅,一派谦谦君子的风度;气质上一个很男人,一个帅得冒泡,候机大厅内这么多人,就数他们兄弟两人抢眼,还真是打击别人的自信心。

如果这里是丛林,他们一个是威严的狮子,一个是漂亮的花豹,我就是一只胖胖的野兔,还是灰色的那种。话说一只野兔和两只猛兽站在一起,还真是好笑。

“走了,小新。”兄弟两人的密谈告一段落后,林泽秀向我伸出手,脸上的笑容就像冬天的阳光,温暖明亮但不灼人。而他旁边那位却像是黑暗的夜,阴沉而寂静,不过却勾得我的心魂多看了他好几眼。

“林副总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林副总的。”我纯粹是没话找话,因为我根本就是公费旅行的,站在这儿的三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那一路顺风。”他说得很客套,还伸手和我握了一下。不过我感觉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有停留的痕迹,手也多握了好几秒,然后很慢地放开,指尖不经意地略略纠缠。

有一瞬间,我差点说我不去了,因为我忽然觉得去日本玩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他和林泽秀点了一下头后,就猝然转身离开,走得很大步,一直也不回头。

“林副总等一下。”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甩开林泽秀,跑着追了上去。

他停住脚步,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回身看我,眼神中似乎有奇怪的黑色闪光在跳动。

我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不知说什么好,只从衣袋中掏出一封信塞在他的手里,“不是情书。”我开玩笑地说,“你看了就知道了。”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跑回去,和林泽秀进入登机通道。

那张纸是我列的单子。最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要林泽丰每天八点半在那里停留十分钟。那个地方距离他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不远,拐进一条可以停车的小马路即可。只要他开同一辆车,并等上十分钟,就会有人给他送早餐和热乎乎的饮品。我已经付过了钱,告诉了卖早餐人他的车牌号。

中间部分是我为他订的七天午餐外卖的目录,他交给秘书,叫秘书每天为他收餐就行了。

最下面是告诉他冰箱中有七个做好的盒饭作为他七天的晚餐,我按食品的保质期长短在饭盒上写上了先后顺序,有的放在冷冻室,有的放在冷藏室。虽然提前这么多天做晚餐食物的营养会流失,但也比他随便吃点东西要好得多。

七天,三七二十一顿,我绞尽脑汁,没有一个重复的菜式,我希望至少在我为他工作的这段时间,不管我在不在,他都可以生活得很好。这就是我的仁至义尽,当我的服务期满,如果他愿意,有的是更好的专业人才可以照顾他,反正他那么有钱,但那和我就没关系了。

带着这种类似于诀别的心情,我踏上了日本的土地。不出我所料,林泽秀忙得很,根本没办法亲自陪我四处逛,而是请了一个专业的导游陪我。此人姓高,矮矮的、胖胖的、白白的,斯文温和,中文很好,是华裔日本人,年纪不大,却给人以“慈祥”的感觉,两天来我们相处得不错,第二天到药妆街扫货的时候,他帮我提东西提得手指差点断掉。

我也曾经问过林泽秀,日本分部要解决的事是不是很困难。他说并不困难,只是特别麻烦,大概要四五天才能解决,到时候就可以亲自陪我逛京都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来日本没什么好玩的,如果只是因为繁华,中国的大城市也不差,我何必跋山涉水到这儿来,所以我感兴趣的是那种比较有“野趣”或者独特风格的地方。和高导游一说,他说可巧了,他正安排我明天也就是我到日本的第三天去参观东京附近的一些日本传统建筑,我很开心地答应了。

遗憾的是,我没有体会日本的地铁啊、铁路啊什么的,一直是高导游用一部豪华的轿车带着我四处游玩,这一天也一样,从早上出发,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到达了一幢很大的日式建筑前。

我下车一看,周围几乎没有人烟,这幢大房子前也是大门紧闭,不禁莫名其妙地有点害怕,因为这房子虽然极美,却也寂静得过分。

“请啊,于小姐。”高导游敲了敲大门,对我说,“这房子有超过六十年的历史,典型的日本庭院式建筑,因为最近才翻修过,所以看起来新得很。目前只有一位老先生住着,这位老先生就是房子的新主人。我提前打过电话了,他非常欢迎您来参观。”

我有点犹豫,因为老房有鬼嘛,何况这里人气很弱似的,一瞬间我脑海里出现很多日本恐怖游戏和电影的场景。可是人家高导游好心好意的,我哪能不去?算了,反正是大正午的,阳气旺得很,就算有什么怪物,这时候也应该不敢出来。

“这里好静哦。”我看到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只得走上前去说。

“日本的建筑就是给人静谧的美感呀,讲究动静相融、文武结合。”高导游说,等我迈步进了大门才跟上来。

我回头一望,见那开门的人居然是个妖艳的美女,我看过去时还对我笑了一下。老房、美女,这更让我觉得进了一个古怪阴森的地方,比聊斋还聊斋。此时门已经关上了,高导游兴致勃勃地往里走,还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解,我也只好跟着。

不久,我就被这庭院之美吸引住了心神,忘却了心里的不安。

白色的房子,日式回廊,掩映的花木红绿相间,屋前的草地中有一个大水池,有一个我在电影电视中常见到的那种剖开的竹筒架在水中,水滴顺竹筒流下,再落入池中。曾经,我对日本建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竹管滴水,总感觉这一动一静,看得久了真的让人内心平和,颇有禅机似的。

整栋房子都很干净整洁,不像是布满灰尘、鬼怪出没之地。我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走进了前厅,拿着相机一通猛拍,那摆设着精美茶具和坐垫的小方桌、那刀架上摆的日本刀、那精致优雅的插花,没注意高导游已经不见了人影,而有一条彪形大汉正以与他身形不配的轻巧步子向我扑来。

当我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时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房间内,榻榻米很干净,门窗全日式,就是房间内空无一物,除了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我。

最初的几秒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否则好好的,我怎么就被绑架了呢?愣了半天,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急忙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素色印花衬衫、白色小马甲、浅绿色牛仔中裤,都还整整齐齐地穿着,就连手腕上的蓝白两色手镯、白色花织手袋也还在,就只有我脚上穿的白球鞋不翼而飞。

难道是怕我弄脏榻榻米,帮我脱掉了吗?是什么人把我抓起来的?我是第一次来日本,没有仇人,难道是日本黑社会抓错人了?就算这样,也不会放过我了吧?或者是随机绑了我,然后拍那种黄色的小电影?

想起电影里一些被强奸的恐怖镜头,那些坏人还拍下真实的全过程,制成影碟出售,以牟利的。真是变态啊,太可怕了!如果我遇到的是这种事,我宁愿去死。可是看看全身,给捆得结结实实,我一动也不能动,看来只有等到被侵犯时才能还击了。

想到这儿,我开始哆嗦,怕得要死,差点哭了出来,心想不管是谁,只要他能救我,我就嫁给他,也不知怎么,脑海里就冒出林泽丰的影子,渴望他出现在我的身边。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冷静了些,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是高导游引我来这里的,现在他又不见了,感觉似乎他和谁勾结好了,故意要绑架我似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初次来日本,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小人物,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而高导游又是林泽秀指派给我的,那么此事与林氏兄弟和CES有什么关系吗?是误抓了我,还是有人要针对我?鉴于时代是日资公司,此事和袁爱那个女人有关系吗?和这次CES的生意竞争和麻烦有关系吗?

正胡思乱想着,门被拉开了,两个人走进来。

第三季命运是神奇的存在

43疑点重重的绑架

进门的是一脸严酷的日本男人和高导游。

我很想问他们为什么绑架我,但我觉得这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被动了。虽然我给捆成这个样子,早就没有主动可言。可我不问,他们也不说话,就那么三个人、六只眼睛对视着,好变态。我努力装成恐惧但又不过分的样子,试图减轻想象中即将到来的虐待和伤害。

之前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如果害怕得过分,会使施虐者有加深虐待的欲望,会倒霉;可是如果表现得一点也不害怕,施虐者会得不到快乐,也会加深虐待,一样倒霉;所以只有恐惧得恰如其分,才能保证一时的平安。

踏马蹄,被绑架也这么高难度,真做得完美无缺,以后可以演戏去了。

害怕,我并不需要假装,因为我真的很怕。但镇定就需要努力保持了,忍耐了差不多一分钟,日本男人终于绷不住了,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串话。我发现日本男人为了表示威严,压低了声音说话,所以听来很憋气,让我听来很压抑,需要用尽力气才不至于在他们面前哆嗦得太过明显。

“达也先生叫你老实点。”高导游翻译道。

达也?上杉达也,棒球英豪!可惜了这名字。眼见这日本人矮小精悍,脸上全是黑社会成员的标准表情。不过他直言其名,还敢露真身,是不是有把握杀人灭口?也就是说,我活不了了?

而且,我想不老实行吗?全身给捆得结结实实,动一下也是奢望,呈折叠状倚墙而坐,好歹嘴上没塞着布,能自由说话。这栋日式宅子很大,院外人烟稀少,他们不怕我喊叫。

“为什么绑架我?”这时候我才问。声音一出口,我发现自己发出的是颤音,看来真是吓得够戗。

日本人又不啦不啦了一阵,我用力听,但悲哀地发现,平时我看日本原音动画时的寓教于乐一点作用也没有,现在我一个音节也听不懂。

“达也先生叫你不要怕,你仅仅是一只饵,为钓林氏兄弟上钩。等他们一到,立即就放你走。达也先生的恩怨只针对林氏兄弟,与你无关。”高导游继续翻译道。

怪不得抗日电影中的翻译官都是白白胖胖、戴眼镜的,原来事实真是如此啊。还说叫我不要怕?听这口气,好像一个内心奸诈、狡猾无比的人在诱供:只要你说出来,有很多好处给你,不然的话——哇咔咔!

“你才一只耳,你全家都是一只耳。死汉奸,居然帮助日本人伤害中国公民!”我骂高导游,但怕日本人听出我的不驯,脸上还是战战兢兢的表情,那叫一个怪异。

高导游很有涵养,居然没翻译过去,也没过来踢我一脚。

“你们要抓的是林氏兄弟,逮到我也没用。”我继续说,期望发生奇迹,日本人会放我走,“我只是一个小职员,没有当饵的本事,他们不会为我冒险的,顶多等我死了给点抚恤金。打个商量,放了我吧,我保证立即回中国,在日本的事只字不提,好不好?所谓盗亦有道,你们抓了我也没用,何必枉害我一条性命,增加你们的罪孽。”

高导游把话一翻过去,那个叫什么达也的日本人哈哈大笑,好像我说了什么大笑话,然后继续不啦不啦。

“当我们傻瓜吗?既然要找他们‘谈谈’,就已经调查过他们的事了。谁不知道你是林氏兄弟共同的情妇,逮到你,这两个混蛋总有一个会来的。”那日本人是这样说的。

这就是谣言害死人的典型例子啊!我又气又沮丧。总想着清者自清,懒得去解释,结果谣言如长了翅膀漂洋过海从中国传到了日本,现在让我百口莫辩。所谓谎言说一千遍就是真的,看来果然如此啊。那我现在怎么办?他们会来吗?如果来了,是不是三个人一起死?

不过,这个达也说要和林氏兄弟谈谈,也许未必杀掉他们吧?或者是要他们在某些事上妥协,说不定是生意上的。林泽秀就罢了,林泽丰这么强势,未必肯答应,那怎么办?

可恨的是,为什么说我是他们兄弟俩共同的女人?这也太侮辱人了!我清清白白一女子,就被说成荡妇了?!

“我根本不是他们的情妇,我只是个小职员。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到时候失望,可不能把罪加在我头上。”我气愤之下,没注意语气。

日本人听了翻译,又是一阵笑,不过这回笑得比较淫邪,一边笑一边向我走来。

“达也先生说试一试就知道了,看那对兄弟要江山还是要美人。”高导游原地不动地转述道。

我害怕起来,非常害怕,因为这日本人看来不怀好意,他不是要强奸我吧?不过我被捆成这样,他也强奸不了,要干坏事势必要解开绳索。到那时我再反抗,不管逃不逃得出这个大宅,至少先脱了魔掌再说。

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感谢我娘送我去学武术,而没去学时髦的网球和花样滑冰,也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感谢我师父天天针对我。我现在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也不是任人鱼肉的弱者。

我最怕的就是他们在捆绑我的时候帮我打针,不管是让我睡觉的针,还是让我春情荡漾的针,我都怕。既然是来硬的,中国姑奶奶就不客气了。

我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表面上还得装成小羊一样惊慌,真的很有难度。可惜我天才的表演没人欣赏,因为日本人达也并没有解开我的绳子,而是一把撕破了我印花衬衫的肩部,露出我白生生的膀子,然后扯开我的领口。

这个达也一定是经常干这种勾当的,因为他动作很轻巧,手指的灵活和西林有得一拼,根本没有挨到我的身体,我的衣服就已经被拉开了,而领口的扣子只绷断一颗,没有露出内衣,却暴露了一点点乳沟。

做完这些,他一挥手,高导游立即狗腿地跑过来,拿过一个数码相机,同时同声传译,连语气都惟妙惟肖地道:“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发过去,如果他们兄弟不介意自己的女人给我享用,不来也可以,我们还有其他办法请他们来谈。花姑娘,看你的运气吧!”

说着,对着我撕破的衣服和胸前的一点春光猛拍,还抓空拍了一下我惊恐的表情及被捆绑的小腿,然后满意地笑着,不管我怎么喊叫,扬长而去。

房间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像虫子一样蠕动,拼命挣扎,感觉裸露的皮肤上有好几处火辣辣的疼,但捆着我的绳索没有一点松脱的迹象,反而感觉越来越紧似的。看来绑我的人是行家啊,不是传说中的水手扣吧?

好在过了不久,有两个人来放开我,让我上了一趟洗手间,还弄了点吃的给我,除此外,再没有其他肉体上的虐待。但我怕被下药,一口东西也没吃,也不喝水,算是自我虐待吧。

在被送去洗手间的路上,我试图逃跑,成功地打昏了一个,但当另一个人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的时候,我屈服了。这才明白像电影中凭功夫逃出魔窟是不可能的,因为歹徒有枪,一亮出枪来,多好的功夫也白搭,何况我这花拳绣腿。

我只是提醒自己不要睡,因为一旦失去意识,什么可怕的事都会发生,但被绑架也是一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饥饿更使人昏昏沉沉的,所以尽管我拼命要保持清醒,却还是在深夜沉沉睡去。做了很混乱的梦,梦里我被浸完冷水浸热水,浸完热水浸硝酸,还要被做成人肉叉烧包……直到我被放在一个摇篮里,舒服地醒了过来。

一睁眼,天刚蒙蒙亮,大概六点。我正被一个男人从地上抱起来,清秀的五官,温煦的笑容,若无其事的眼波,“小新,受苦了。”淡淡然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慌乱。

“林泽秀!”醒来就能看到救星,比做个美梦还高兴,我激动得想回抱他,可惜双手被绑着,动不了。

其实当我知道自己是钓饵的时候,心里曾经挣扎过,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还是不希望林氏兄弟来救。他们来吧,眼看这情况也不会改观,还要再搭上两个人;他们不来吧,我会觉得自己无足轻重,像是被抛弃了似的。

最后,我还是自私地盼望他们快来,可惜从昨天中午我被绑架直到深夜,兄弟俩没一个出现的。林泽丰在中国,他来得晚些还好说;林泽秀一直没来,我确实感到绝望来着。

但晚来总比不来强,特别是当我惊喜地发现林泽丰也站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们没有被限制自由,但有五六个黑帮分子站在房间的角落,拿枪对着我们三人。

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对谈,主要是日本人说,林泽丰偶尔答一句。纵然是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了,他的言谈举止还是那样高傲,反衬得那些日本黑社会像是求他似的。

我照样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从情绪和表情上可以判断,双方谈得极其不愉快,还差点动手,吓得我闭紧双眼。然后,我听到嗥叫似的日文,接着林氏兄弟就给逼着走到回廊里,每人双手抱着一根回廊上的木柱,给铐了起来。

完了,看样子就是谈判破裂。那可怜的小职员我可怎么办呢?陪他们死?看那些日本人的样子,似乎是想谈成的,可是林泽丰态度强硬,倒把日本人气得够戗似的。唉,这个人,就不能态度软一点吗?就算不答应那些不合理要求,也不要激怒他们呀。

我像一只虫子,继续蠕动,希望可以爬得离林氏兄弟近点,有什么事也好商量。林泽丰看到我的样子,大声对那几个日本人说了什么,结果我被松了绑,改为反剪双手被绑在第三根柱子上,算是优待了。

“你们一起来的?”我问,终于可以说中国话了,真好。

他们是被铐在柱子上的,虽然不得自由,却可以围着柱子转换方向,听我问话,都转到面对我的角度。我看他们两个抱着柱子和我说话,似乎是躲在树后捉迷藏似的,在这么危急的关头,却突然想笑。

“不知死的女人。”林泽丰处于我和林泽秀的中间,骂了我一句。

我不理他,反正他从来对我也没有过好话,只听林泽秀道:“是啊,他们是算好时间,故意让我们一起到达这里的。昨天我不见了你,急得要命,结果在邮箱里发现了你的照片。但他们叫我等在办公室,今天一早才告诉我地址,那时我哥都下飞机了。你——没事吧?”

林泽丰的目光也向我看来,装得很冷漠,却像很关心我似的。于是,我摇头道:“他们没怎么我,只是我现在又渴又饿,快撑不住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他们又为什么绑架我,然后抓你们来?你们有没有——”我左右看看,见根本没人盯着我们,就算是说中文,也小声问,“报警了没有?”

想想这些日本人真是变态,为什么非要林氏兄弟一起来?难道是有什么别样阴谋?想必他们昨天第一时间就通知林泽丰我被绑的消息了,一想到工作狂林泽丰看到我“被虐”的照片后,放下一切事情,马不停蹄地赶来,或者还因为没有航班而焦急着,我心里就甜丝丝的。

“报警?你找死吗?”林泽丰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极快速打量了我一下,我对他开心地一笑,他确定我没事,莫名其妙地又瞪了我一眼。

“他们已经派人盯着我们,能说得出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只要一报警,你立即就会被杀死,我们不敢冒险。”林泽秀道,“况且他们说是生意问题,一切是有得谈的。”

“可是这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万一谈不拢,难道咱们三个一起死?”我还是不放心,以刚才的情况来看,摆明了第一轮谈判破裂。

“小新,对方选的谈判之地选得好,周围那么空旷,就算带一只蚂蚁来,一进入他们的视线范围就会被发现,所以不可能报警或者带人来救你的。他们知道你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才会绑架你,对不起啊,小新。”林泽秀叹了口气。

重要的人?对谁是重要的?对林泽丰呢?

这么想着,我偷眼看他,见他根本没看我,眉头紧锁,似乎相当恼火。如果对方的首脑在场,我估计他会立即扑上去,和那人大打一架。

“他们要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