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是兽医,可我也是女人,对某些昆虫和某些最爱传染疾病的小动物一样感到恐惧。或者我是不合格的兽医,但我就是怕呀。而且没人给老鼠和蟑螂治病是不是?

“放心,绝不会的。我有秘密储存法,这房子绝对干净。”林老爷子看我真的吓到了,走过来,轻轻拥抱着安慰我。

可是某些小动物和昆虫的繁殖力是很强的呀,一个不慎——

“我这也是在消灭害虫和灭鼠。跟你讲,自从我养了这些宝贝爬虫,这一地区的卫生防疫情况据说大好。”他语调轻松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兽医,不会害怕这些。”

“兽医也分很多科的,我专攻的是猫狗类的,顶多加上飞禽。天哪,林伯伯,把它们放生大自然吧。”我抓紧他胸前的衣服。

“其实我喜欢狗。”林老爷子为难地道,“不过我家丰讨厌狗,还延伸到讨厌一切带毛的东西,我只好养这些关在玻璃房子里的。唉,我养小仔还偷偷摸摸的。不过听你的吧,这些爬虫放生好了,反正我只能观赏,不能把它们放在腿上抚摸。可是这第二关不能算你通过,除非你通过第三关,第二关就自动解除。”

我连连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我刚才试着和这些爬虫交流,它们根本不回应我脑海中的呼唤。我这异能虽然神奇,可是如果动物不回应,我根本无能为力。

好歹那条黄金蟒答理了我一下,据它说,这里的饲养环境非常舒适,可它们的主人,也就是林老爷子关心过度,不仅喂食过多,而且经常让爬虫类的兽医来给它们体检。那都是些庸医,所以这些珍稀爬虫是死于反复折腾。这些宝贝只有一个请求,求林老爷子别太关心它们了。

“放生是大慈悲。”我溜须拍马,“还有,据我诊断,这些爬虫之所以不舒服,是因为被接触过多。不用理会它们,正常喂食,并尽快脱手,就不会再死了。您不要意外,我虽然不专攻爬虫类,但也略有涉猎。”

林老爷子连“嗯”了好几声,然后才道:“我也不想养这些既不能陪在身边,也不会叫的,慢吞吞的东西。我本来喜欢活蹦乱跳、会撒娇的东西,所以就需要你闯过第三关,这样大家都开心。”

“是什么难关呀?”我不禁好奇。

林老爷子一笑,瞳孔深处似有光华闪过,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危险,可又逃不开似的,“这第三关就是想办法让我家丰不再怕狗,这样我就可以养狗,而不是这些爬虫,还免得我老来寂寞。”

唉,他老人家怎么会寂寞,比年轻人精力还旺盛,找几个美女安度晚年不也挺好?养什么狗呀,还给我出难题。

林泽丰对狗的仇恨程度,简直到了偏执的地步。就算是童年阴影吧,他反应也太激烈了些,哪那么容易治好的。再说,我都不愿意理他,怎么给他治病?要不,推荐他一个心理医生吧,可那样,他又未必肯乖乖去看医生。

真为难!就知道这老爷子没那么好对付。其实,他家养什么与我有什么相关?可他那么和蔼温柔,总带着几分宠溺地对我,像父亲一样,我哪儿能忍心拒绝。

“我不用她治,你爱养什么养什么,了不起我不回来就是了。”我正思虑着是否接受这挑战,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不用回头,不用询问,那声音、那语气,正是那个屡次被我从心里赶出去,却又大摇大摆闯进来,影响着我的喜怒,这样反复好多次的人。

我和林老爷子一起回头,就见林泽丰站在后院的门口,身上穿着橄榄绿的心形领的毛衣和普通的牛仔裤,短发梳得整齐干净。这对他而言是悠闲的装扮了,他很少这样穿,不过还是显得严肃正经。就算他是抱胸倚在门廊上,也显得身子绷直,还有点怒气冲冲。

怎么了这是?!

看到他锐利的目光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连忙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我还倚在林老爷子的怀里。年轻的女孩一脸迷糊和崇拜,倚在一个高大强健,神情成熟睿智的年长男人怀中,这情景,这画面,是有点梦幻兼刺目,难怪他生气。

可是,林泽秀不是说他不会来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不过嘛,我很开心。难得看到他吃醋,如果他真如林泽秀所说,对我动了真情,那么,此时一定是妒忌得要死了?哈哈,心里还真舒坦。

“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插嘴,毕竟我还没死,轮不到你做主呢。”林老爷子用平缓的语调说出很有威仪感的话,“你这怕狗的毛病是要治一治。”

“我拒绝!”林泽丰站直身子,转头就走。在房子里他没法儿开车,当然也就没办法摧残那辆可怜的兰博基尼,所以他残害自己,居然撞到了门框上,发出很大一声响。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冲过去,看他伤得怎么样。可林老爷子拉着我,带着似笑非笑的样子看林泽丰捂着额头快步离开。

“他的心全乱了。”林老爷子笑,眼角的皱纹未显半点苍老,而是充满魅力,“这小子从小沉稳笃定得很,还没这样过呢,今天开眼了。”说着,他抬头望天。

我也抬头望去,只觉得面颊一凉,一片雪花落在了我的脸上。今年冬天的初雪,终于来了。

听说初雪那天见面的情侣会天长地久地相爱,我和林泽丰算不算呢?

“下雪了,交通不便,你这丫头回不了市区了,正好晚上泡温泉。”林老爷子几乎有点兴奋地说,“下雪天泡温泉,而且还是沐浴着夜色,最是享受了。”

晚饭时,我就根本没见到林泽丰,也不知道他是离开了,还是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想问,又开不了口,怕林老爷子和林泽秀这一老一小借着话茬儿审我。我现在有身陷敌营的感觉,虽然他们都温柔和蔼,体贴入微,一个比一个笑得好看,但当一个傻不愣登的女人面对林氏父子时,最好还是小心些,否则被卖了还会为他们数钞票呢。

而他们,全部想把我卖给林泽丰,肯定会算计我。虽然我心底也挺自愿的,但我却明白,太容易得到,林泽丰就不会珍惜,再说,我还不确定他爱不爱我。

我伟大的娘曾经在看一出狗血古装言情剧时,就剧情和现实的人生教育过我:女人家,自荐枕席是最要不得的,没来由地让男人看轻了。男人全是贱骨头,非要掏心挖肺、要死要活得来的,才会当成珍宝般珍惜着。

虽然我不太赞成我娘的理论,觉得相爱就要坦诚和真心,可是对林泽丰,我还真不放心。我犹豫的只是一件事:当初在酒窖那一夜,我可能——不算太被动,甚至可以说很主动,这算自荐枕席吗?他不会因此才看轻了我,所以才在听说我和林泽秀有婚约后,一点也不争取吧?

可那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我无法控制呀!

心中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地把林氏父子夹到我碗里的菜全部吃光光,等晚餐停止才知道自己吃得太多了,胃很胀。

“虽然我喜欢好胃口的女孩子,不矫情,但是饱着肚子泡温泉对健康不太好。”林老爷子道,“我看外面雪下得大了,不如我们踏雪散步,如何?”

我其实无所谓,可是有点怕冷,而且心里有事,不太愿意动弹。

“这边的雪景很美的,年轻人不要怕活动。”见我犹豫不决,林老爷子劝道,“散散步,皮肤头发上沾着寒气,可内里血液循环通畅,回来再泡温泉调理体温,带走毒素,这才养生啊。”

“还有啊,我家院子中的温泉是露天的,没有小房子阻挡,你是不是要穿泳衣泡?”林泽秀插嘴,脸上带一丝轻佻的笑意,“或者你信任我的人品,进行天体温泉享受也行,但我不保证不加入进来。”

这样的神色和语调放在别人脸上就猥琐和色情了,偏在他身上却只有一点玩世不恭感,还衬得他整个人得用古语才能形容:丰神如玉。踏马蹄,人长得帅就是有优势。

“这么晚了,还有卖泳衣的吗?”我用这句问话表达我对林泽秀人品的质疑。

他笑得温雅但恶劣,“这一区到处是温泉旅馆,很多人晚上过来,所以商店关门很晚,放心吧。”

事到如今,我也只得和林老爷子去踏雪了。其实我不是那么想泡温泉,不过盛情难却,何况这老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总让人无法拒绝。

我只希望在我出门散步的时间里,林泽丰会到饭厅好好吃饭,然后就避到房间去睡觉。这样,我们就不会碰面了,也免得尴尬。唉,他的额头不知道怎么样了,刚才撞得好狠,但愿不会流血。

我回房间穿大衣,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虽然脸色还好,神色间却总有些不安定。我想自己都能看出这份不安来,林氏父子人精一样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他们都不动声色罢了,刚才似乎还看到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

只有那个笨蛋,一点也不理解我,一点也摸不到我的心思,还气我!哼,我也要让他吃苦头。可是他真如林泽秀说的一样,对我动真格了吗?我不相信,却渴望如此。反正心乱如麻,一分钟能产生一百种不同的想法,患得患失,平静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传说中的了。

而给我的房间是整栋房子除主卧外最好的一间。本来是林泽秀的,他让给了我,自己去睡客房。我不知道哪一间是林泽丰的,但如果他知道我睡在林泽秀的房间,不知是什么反应?

也许,有心人是故意让他误会吧。

雪,越下越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洒洒,天空变成一种透着光亮的暗红色。抬头望去,雪片似乎从四面八方向我一个人围拢,天地之间空寂幽静,仿佛连雪落声也听得到。

走在宽阔的柏油路上,我忽然发觉在这种天气下散步,居然是个好主意。可惜身边人是林老爷子,如果是林泽丰该有多好?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人走在街上,可心却留在大宅里,若不是夜风微凛,雪花清凉,我甚至是有点烦躁的。看来人家说爱情害死人是正确的,我不就是吗?如此美好雪夜,我却连散个步也不安宁,不断地想起那个人。

“在柏油路上散步,感觉总是差点。”林老爷子突然说,“还不如在家里的院子逛呢,至少那是干草地。”

“你的前院全是石地面呀,后院虽然有花园的样子,可我不想在雪天里看到热带爬虫。”我笑了一下说,突然想起刚才出院门时,似乎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追在我身后,像两柄火刃,要刺穿我的后背。

是林泽丰吗?我不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儿,所以不知道在某处偷窥的人是不是他。如果是他,他是在妒忌还是不屑?不过不管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随它去吧。

“至少雪地里空气清新。”林老爷子拢住我的肩膀,再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走着。

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想说话却没有话题,也只好沉默着。和他老人家足足走了一个多钟头,直到真的达到了皮肤寒气袭人,内里血液循环得发热的程度才往回走。

途中,我在一家热闹的商店买了泳衣和毛巾式大浴衣。泳衣是黑色连体式,但背部和肩部却是透明的材质,穿上后应该会让人感觉极度保守,但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性感样子。

我本来不想选这件,我想要一件俗气的大花泳衣,穿在身上越丑越好。可林老爷子不肯,非要我买这件。他说我是贵宾,就要有贵宾式的待遇。这件泳衣贵得吓死人,据说是名家设计的国外流行最新款。

“都快十点了,你去泡温泉吧,我要在十二点才去,秀大概已经睡了。”林老爷子对我说,“交子时分泡温泉,对我这种老头子最好了。”

我不知他老人家是从哪儿得来的理论,总觉得这么说很勉强,而且感觉温泉那边有陷阱似的。他这不是摆明告诉我后院没人,某些人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再一想,林泽丰不是被人随意摆布的人,这么晚了,他也不会发疯到去泡温泉,顺着他老爹和老弟的意,在水池中和我谈人生理想,所以我应该是很安全的。而我身上外冷内热,还真要泡一下才舒服。

57真心表达

相比本地专门招揽游客的温泉旅馆,林家的温泉池大小适当,而且建造得更加精致。整个池子是由天然平整、带水波纹的石头砌成的不规则形状,池底铺的是具有按摩作用的鹅卵石,池边虽然没有建筑物遮挡,但有几块高矮错落的假山石,艺术而巧妙地立在池边。

不过它的缺点是——温泉池距房子的后门有点远,要穿过一条至少二十多米长的小径,这也就是我要买一件超大浴袍的原因。我不能在池边脱衣服,可是如果穿泳衣走过去会很冷的,这时这件厚而长的浴袍就派上用场了。

我在房间换好泳衣,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房子的格局,估摸着没有卧室的窗口可以看到后院的温泉池那里,这才放心大胆地前往温泉。可没想这件浴袍太大了,下摆一直拖到地面上,走起路来有点缠脚。

我差不多算是磕磕绊绊地到达后院,远远看到一片白皑皑中云烟氤氲。温泉的水汽遇冷,形成了薄薄的雾,盘踞在水池上方,缓缓飘散着,大雪中清冷的空气中掺杂着淡淡的硫黄味。而此时的天虽然阴沉着,但视线却格外良好,因为已经没了脚面的白雪反射着一切光线。

“也差不多算人间仙境吧。”我环视四周,自言自语,又深吸了一口气,还真是感觉心旷神怡。在这种天气下泡温泉一定很享受吧,之前我从没试过。

不过当我兴冲冲地走到池边时,心中甜美的情绪立即变成了恼火和几分不知所措。因为这仙境中没有仙女就罢了,干吗弄一仙男坐在水池中呢?他光裸着,我琢磨着他浸在水下的身体应该还保留着小内内,但我不敢把目光向下延,也不敢通过观察确定。

只见烟雾迷离,眼前美男沐浴图似梦似幻,而此美男却目光凶狠、意外,还有点懊恼似的穿过温柔虚无的水汽盯着我,摆明把这偶遇的责任全怪在了我身上。

可我也不想呀,我哪知道这么晚了,伟大的林副总还在泡温泉?而且谁让他坐在角落中的,从小径上过来时,因为被假山石挡着,我完全没看到。

“你来干什么?”他生硬地问,看起来似乎很生气。

怪了,他干吗那么生气,我来泡温泉也算摸到他的逆鳞了?

“穿着浴袍来到温泉边,还能来干什么?”我故意轻松地耸耸肩道,“如果有正常的智力认知能力,你就应该看得出来。”

“回去!我不喜欢有人和我一起泡。”他命令我。

这是他现身在这里的原因吗?所以我才撞到他?这是不是老林同学和小林同学的阴谋陷阱?算计好时间,一个在晚饭后占据温泉池,一个要在交子时分,就留下这个时间段让我和某丰“遇到”?

“马上。”见我不动,他又加了两个字。

本来呢,我见到他后就想离开的,毕竟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尽管很想泡温泉哈皮一下,但我还是会速闪。不过当他又变得这么无礼,我就立即自如起来。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他温柔有礼或者热情似火,我会局促不安。可一旦他傲慢无礼,冷漠嚣张,我就会放松了。

难道我有受虐倾向?人类真是奇妙!

“你让我走,我就走吗?这是你家?”我顺嘴反问,但转念一想,这里可不就是他家吗。

他瞪着我,不说话,好像我很可笑。

于是我强词夺理,“这是林伯伯的家,我是他老人家邀请来的,你也是客人,无权对我呼来喝去!”

“回去!不然我——”

“打我吗?”我挑衅地抬抬下巴,“那就过来比画比画,我保证打得你满地找牙。”说到这儿,我一边咔吧咔吧地活动手指,一边又翻起小茬儿,“记得吗?林副总,我在流氓手下救过你的命,两次,这足以证明我的功力。”

“两次?”他嘴角一扯,算是对我冷笑。

“日本的绑架事件你忘记了?”我提醒他。

“那是谁搞的鬼,你如果记忆没问题就应该知道。”

“在脱身之前,我可不知道幕后人是谁,所以你无法否认是我释放的你。”我针锋相对。然后,他无语,我得意,再然后继续互瞪。

哼,比眼睛大,比视线凌厉,谁怕他!我用力瞪,我用力瞪。哎呀,眼睛又开始干涩了,总这么瞪人真不是人干的事。我眨眨眼睛,感觉视线模糊,眼球因为发干而自动涌出泪水。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能,可这一次水量很多,居然滚落在了面颊上。

他对我的“哭泣”显然很意外,愣了一下后,不耐烦地道:“要泡就泡吧,至于哭吗?”

谁哭了啊,这不是冤枉死人吗。可是算了,我抹抹眼泪,双手放在浴袍的腰带上,“闭上眼睛,或者转过头去。”

“为什么?”他啼笑皆非,“因为美人要入浴了?还是你没穿泳衣,要天体温泉?”

他眼神中露出一点嘲讽和好奇之意,还有一点点挑逗感,似是在说:你有什么好看的?尽管你身材是不错,也算傲人,但我身边美女多了,哪个身材比你差?至少人家还身材高挑,你才一六二,人家大多一七五以上。你个三寸丁,还没豆腐干摞在一起高,以为我会感兴趣吗?

我被自己脑海中的想象气坏了。我一六二怎么了?照样有前有后,凹凸有致,那天他不是爱不释手来着吗?呃——

想到这儿,我羞得抬不起头,生怕他说:你身上的哪里我没看过,没摸过,没亲过?幸好他绅士地什么也没说,现在我僵在这儿,倒显得很矫情似的。

唉,女人啊,就是不能和男人有床笫之欢,不然,一定会像我一样尴尬,被这男人吃定了似的。

“算了,我才不稀罕和你这种人一起泡温泉。”半晌后,我才说,“说不定白痴会传染,到时候我就麻烦大了,林副总您一个人洗吧。顺便说一声,差不多就出来吧,虽说这温泉不要钱,您也不必这样泡法。看吧,您现在粉红得像一只大虾,而且还是外皮发皱的。”

话音一落,我见到他漂亮的长眉拧了起来。

大概没有人说过他白痴,也没人说过他像大虾吧?其实我根本看不出他皮肤的颜色,虽然白雪映得四周明亮,但他的皮肤是很黝黑的,有点粉红也透不出来。

不过眼看我成功地惹怒了他,我心中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身就跑。唉,欺侮人乃快乐之本。而经过之前无数次的实验,我早就摸透了他的武功路数。那就是一力降十会,他根本没有打架技巧,就是够凶够韧力气大,让他抓到就没好果子吃了,而且还是在我穿得这么少的情况下。

只是我忘了,此时我穿的不是练功服,而是浴袍,并且是超大的浴袍,所以我自己绊到了自己。可气的是,我没往前倒,而是奇怪地向后仰去。鉴于我正站在浴池边,所以我及我干燥的新浴袍,手中的柔软毛巾,脚下的全包式毛拖鞋,一起落入了池中。

还好,不冷。

落水后挣扎是自然的,虽然温泉池内的水并不深,但挣扎的后果就是当我站定,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池边,而是游离在池水中央,距离林泽丰已经很近了。

他没动,只是略带好笑和嘲弄地看着我。而我感觉非常尴尬,也不动不说地看着他,我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呆了一会,他忽然站了起来。

因为寒冷而愈发显得晶莹的水珠从他健美光滑的身体上缓缓滑落,文艺的说法是:他像一尊神。不过在我的眼里,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点点白色的雾气,整个人就好像才出笼屉的包子馒头般。不,他那么黝黑,应该说是黑米馒头般香甜可口,令人很有食欲,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即大快朵颐,至少也要捏捏吧。

可是我不能动,可耻地被定在那儿了,眼睁睁看他慢慢走过来,把手放在我浴袍的腰带上。

干吗干吗?虽说浴袍全湿了,现在还很沉地挂在我的身上,而且也很冷,但好歹也算一件衣服,你说脱就脱啊。放手,不然我揍你哦。

我这个没能耐的,心里虽然这么骂,但身体就是动不了,任由他把我的浴袍脱掉,甩到岸上去,然后他双手握在我的腰上,向前走了一步,而我则本能地后退。

就像一支祭祀的舞蹈,他进我退,分毫不能抵抗,直到我的背紧抵在了池边,他才停住,凝望我。我紧张得不得了,不确定他要干什么,又有点明白他要干什么,心跳如,心中强烈的拒绝和温柔的渴望混杂,想推开他,手却酸软得连提也提不起。

而他静默几秒,眼睛的深黑仿佛不能见底,之后突然伸出魔掌——

我全身紧张,闭上眼睛,但魔掌并没有碰我,而是轻抓住我的头发,然后——挤。水珠从我才修剪过的短发上流下来,落在我发抖的肩头。在我略带惊慌和疑惑的目光中,他从池边拿了一块白色的干燥大毛巾,有点粗鲁地擦我的头发,之后又异常温柔地包着我的头,还在我下巴处打了个结。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他上下瞄着我的身体,然后凑近我的耳朵,低声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像浓郁的黑巧克力,外加醇厚的酒,很有点魅惑,又有点戏谑,非常醉人,呼出的热气喷到我耳廓上,那一点点温热却麻了我全部躯体。不过我心中却蓦地升起一团火,因为我发现他在调戏我,利用我是个在男女关系上经验不丰富的菜鸟的事实和他危险的气质,想让我臣服于他。

其实谁臣服谁,我并不介意,关键他那逗弄似的神态气着了我。从没想过他这样傲慢得近于拘谨的男人也会来这样一招,所以我逼自己脑筋清醒,狠狠瞪回去。

“是在想不纯洁的事吗?”他再问,大概认为我无法阻拦他的男性魅力,嘴唇在距我脸颊边不到一厘米处划过。

其实我确实没办法抵挡,但我不相信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只要我低头看看就知道了。可是——我不敢。于湖新真是个大笨蛋,连垂下眼皮瞄一眼的胆量也没有。

“自恋狂。”半天,我才从喉咙中,蹦出三个字。

他一笑,转身走到浴池那边去。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就特别好看,害得我的脸莫名其妙地发热,那种局促感又来了。天呀,请你暗一点,别让他看到我脸红。

而他这是干什么?改变策略?对付我硬的不行,来软的?强逼不行,改为引诱了?于湖新,打起精神来,见招拆招才重要。

我偷眼看他,他却没看我,眼睛只注视着有薄雾飘过的水面。就这样过了好半天,我都觉得泡温泉完毕,打算要离开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

“跟我结婚。”他第三次求婚,居然是在温泉池里,而且那么突然。

我愣了,心登时乱了起来。抬眼望他,他似乎有些紧张,总是那么笃定自信的脸上有些小小的不安。

“事不过三,这次你再不答应我,以后就没机会了。”他加了一句,“以后不管你是嫁给秀,还是豆男,都随你。”话到此,戛然而止。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强势和骄傲,但不知怎么,我觉得他眼神中满是不确定,似乎他刚才补充的那句话并不是他的本意。但不管是不是本意,话已经出口,真是老虎掉在山涧里,伤人不轻。

这些日子,感情问题折磨得我已经降低要求了。我不再想要鲜花、戒指、烛光晚餐、下跪求婚、小提琴音乐、浪漫的夜晚,我甚至不需要他非常爱我,我要的只是一点点诚恳。假如他表现出一点诚意,哪怕只有一丁点,连蚂蚁都背得动的一点,我想我真的会答应他的求婚。

可是,就连这一点微薄的要求他也给我打折扣!他难道不明白,这样的求婚法,他那傲慢带给我的伤害有多深吗?婚姻不是施舍,就算我们有了床笫之亲,我也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在乎我的人,至少他表面上一直装得并不在乎我。

“我已经是秀的未婚妻了。”我站起来,轮到我像包子馒头一样冒白汽了。

“别演戏了小新。”他也站起来。

我愕然。他知道了?也难说,毕竟我和秀的这出戏其实很白的。

不过我还没说话,这砸锅匠又说了一句火上浇油的话,“开始时,我确实相信了,不过冷静下来,我觉得秀不会和我争,毕竟我之前告诉过他,我要娶你。”

“你不也在演戏吗?两三天换一个女人。”我冷着眼斜睨他。

他愣了一下,然后找到了继续伤害我的武器,“我只是向你表明,如果我愿意,我多的是优秀女人可以选,但我想娶你,这是我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