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堵萧子矜要背过去,却毫不示弱:“你从前不是连数学符号都看不懂吗?整个一数理化白痴,连换个灯泡都找不到接线口。这些事每回都是我来。”

“那你原来英语不是奇差无比吗,四级考了三回才勉强过去,六级考了五回竟然都没过,最后还是仰仗着买了答案才马马虎虎过关,当时还是我躲在角落里给你报的答案呢。”沈一婷不客气的揭了他的老底,看他那无奈的表情,她恍然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萧子矜也跟着笑了。这才发觉自己的软肋还握在别人手里,只是他没想到这些沈一婷都还记得,心里倒也漾起一丝安慰:“这些事你要是到我们单位嚷嚷,没准闹大了我可就失业了。”

“你也不是靠这份工作来升官发财,我嚷嚷出去也没用。其实萧子矜,你还是不适合在这样没挑战性的岗位上呆着混日子,你应该把你那‘十八般武艺’都发挥在更精彩的事业上,这么安逸的工作对你来说太屈才了。”沈一婷看着桌上已经摆上了好几个空酒瓶,觉得几大杯酒下肚,脸上已经开始发烫,仰在椅背上跟他侃侃而谈。

“你认为我有才?”

“真才不晓得你有多少,但歪才我知道你有一大堆。”

萧子矜也觉得喝高了些,咯咯的笑的直不起腰,桌上酒瓶摆了一大堆,两人各仰在一边,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菜变的狼籍一片,而心绪也开始有点纷乱。

直到屋里的灯管晕出白色的光圈,耀的两人眼睛渐花,屋里的东西略有重叠。杯盘狼藉的桌子上散落着横七竖八的酒瓶,菜香和酒香弥漫着整个房间。两人并排躺在地上铺好的海绵方块上,望着光滑洁白的天花板,有一丝心猿意马,酒下肚后,胃里泛起一阵温热的感觉,恍惚中漾起一种轻松和坦然。

“今后咱们还是朋友吗?”萧子矜在长长的沉默之后,终于侧过头来,看着她已经通红的脸颊问道。神思恍惚当中,他甚至想就象从前一样把她揽过来,搂在怀里再也不让她走。

“不是。”

“你也不用绝到这种地步吧。”

“分手的两个人再做朋友的都是傻子。”

沈一婷觉得很少有象今天喝这么多酒,眼前的景物慢慢的幻化,可精神却出奇的好,奕兴神飞的思绪在头脑里冲击着记忆,头烫如烧,连萧子矜的声音也略有些模糊,自己的心跳声却清晰异常。

“呵!”萧子矜自失的笑出声,“这么说,过了今天,你就不认识我了?”

沈一婷恍惚的点了点头,努力把卷曲的舌头扳正了想告诉他:“没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萧子矜没等她说完,温热的手已然抓住了她纤细微凉的指间,还不等她退缩,他的手迅速滑进她的手心,五指从指缝中插过,牢牢的抓住,连一丝回旋的余地也没有,她急的抽手,却被他用另一条胳膊将她整个身体揽了过来,跨过她的肩膀和头部,被他紧紧的按进自己怀里。他衬衫的上面的两粒纽扣敞开着,沈一婷的面颊贴着他胸口裸露的皮肤,觉得那里甚至比自己的脸还要烫,灼的她心跳紊乱,她下意识的想推开他,可手上却丝毫使不上劲。

“别推,就一会儿,咱们把话说清楚。”沈一婷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嗓音,胸腔里一丝震颤,可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说什么?”

“为什么要嫁给宋宁远?他有什么好?”萧子矜的声音甚至有些挫败,揽住她的手在微微发抖,躺在地上,周围寂静无声,外面一片漆黑,垂在夜幕里的星星早已经被一片浓云淹没,月亮的影子隐隐投射出来,带着昏黄的晕圈。

沈一婷“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伏在他胸前,呼吸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跳,就像曾经在一起一样:“他好的地方太多了,你永远都比不上…”

“你爱过我对吗?”萧子矜的声音穿透一室宁静,直击沈一婷的内心,酒精的麻醉作用早已经让她昏昏沉沉,可还残存着一丝清醒,她狠命的想将他推到一边。

萧子矜早已经防备了,加大力道将她重新搂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抬高声音在她耳边道:“我只要你一句实话!即使你再讨厌我,恨我,我也想听你说句心里话!你把你一辈子都交给宋宁远了,为什么吝啬的连一句真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沈一婷再也不能忍受这些,发狠的将他推离,挣扎着从海绵方块铺的彩色地板上站起来,酒劲正盛,眼前的景物都重叠了,头一阵阵的晕,可她还能分清门的方向,踉跄朝那边奔过去。

萧子矜抢道过来从后面拉住她,顺势将他按到墙上,还未等他下一步动作,沈一婷扬手就给他一巴掌,他猝不及防,实实在在的挨了一下,头偏到一边。沈一婷知道这一下打重了,手掌被震的火辣辣的疼,萧子矜的脸红了一片,几乎分不出是被打红了还是喝酒上头。

她惊的愣在那里,头脑划过一丝清醒,可身体仍旧被按的死死的,萧子矜始终没有放开的意思。

“今天到此为止吧,你让我陪你一天,我陪了。如果你记恨我打了你,那我现在站好了让你打还回来!别的事情,你再追究起来对你我都无意义,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沈一婷觉得眼前的萧子矜的影子已经交叠,看不真切,可仍旧极力保持镇定。

室内瞬间寂静的毫无声息,但却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和心跳,他保持着将她按在墙上的动作,停顿了良久,沈一婷几乎已经分不清他的眼神。

“我明天打算辞职了…这里的房子和你家对面的房子我准备委托中介卖掉,过几天我要到上海去找我姐他们了…看样子,真的是我打扰了你的生活…”萧子矜看着眼神已经开始混乱的沈一婷,有种莫可名状的失落感,像被人抛弃的孩子,在别人欢声笑语的家门口垂泪啜泣,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空余一种孤独和伤悲,“宋宁远比蒋书呆好,真的,如果他是蒋书呆,我绑架也要把你绑架走,可现在,我感觉我没机会了…”

长长的沉默,似乎两人都忘了再开口,沈一婷想逃开,脚上却软软的怎么也迈不动。

“一婷,为什么我每次遇到你的时候,你身边都已经有别人了,弄的我每次都像个第三者,像个恶棍一样,而你每次都用这种厌恶和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我,让我觉得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堆垃圾,你避之惟恐不及!”

“我是个爱出风头的人,我想在我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更好,所以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想做出点成绩,显示出足够的风度,可到头来却越来越适得其反,我不但没能让你喜欢我,爱上我,反而在你眼里我象个恐怖分子!你为了蒋书呆打我,为了宋宁远骂我!到现在演变成我在诱拐有夫之妇!连我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那时候我跟你在王家村不回来,一直住下去,你会不会爱上我,会不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可是现在,我连一个找机会霸着你的理由都没有,你真的狠狠的把我踢出局了…”

沈一婷倚着墙,听着他一字一句,就象曾经分手一样,带着一种绝望和破碎,她仰起头,眼花缭乱的无法将他的脸看真切:“你不该回来…重蹈覆辙!”她拼命挣开他半抱着的姿势,踉跄着冲出门去。

已经晚上十点钟,她踩着高跟鞋拼命朝前走,萧子矜跟在她后面,隔了一段距离,他不敢上前去,他知道她已经不愿意再让自己碰她。她倔强的连车都不肯打,她想吹吹风,让清凉的空气将纷乱思绪赶走,霓虹灯的光闪耀的城市繁华如旧,她却觉得心里一阵彷徨。

萧子矜随着她的步伐,他想,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在她后面送她,只是她永远都不会回头了…

一辆车从旁边的街道开过来,停在人行道的旁边,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冲过去扶住了走路已经不稳的沈一婷。萧子矜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想上前去,才发现那男人竟然是宋宁远,本来紧张的心情终于又放松了,看着他把沈一婷揽到怀里,将她抱上车。

原来这样的残局只有丈夫这个角色才适合来收拾,才有资格来收拾,而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无耻的搅局者…萧子矜如是想着,自失的笑了起来,觉得今晚的空气异常凉,凉到心里,一种萧瑟的感觉,可这本还是个春天…

“再见吧…”他远远的望着那辆车,终于失落的转过头,咬了咬牙加快脚步朝反方向走去。

“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一整天手机都不开机,单位的同事说你请假了,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到你家里想去看你,结果伯母说你早晨就出去了。我找了你一天,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宋宁远心疼的抱她在怀里,看着她略有写迷离的眸子,车里舒适的感觉让本已经疲惫而酒醉的沈一婷更加昏昏欲睡。靠在宋宁远怀里,似乎一切都沉入了平静,惟独他稍稍不安的心情。

他没有发动车子,只是抱着她靠在椅背上,感觉她浑身都是酒气,却象一只刚回窝的流浪猫,蜷缩着身子渐入梦乡。

宋宁远决定暂时什么都不问了,让她安静的睡一觉,将她安置在靠椅上,系好安全带,略想抽回身体发动车子带她回去。沈一婷如条件反射般下意识抱紧他,头靠在他怀里。宋宁远安抚的缕缕她顺滑的头发,轻拍她的后背。

“子矜…”过了许久,睡的正沉的沈一婷喃呢了一句,轻缓而低沉。

让整个空气渐渐僵住,宋宁远低下头,看着早已经睡熟的人,觉得握着方向盘的手掌的温度在慢慢冷却…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早晨沈一婷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像被人打了一棍,窗帘没有拉开,而外面却已经阳光明媚,她知道时间不早了,一向习惯早起的自己这回真的睡过了头。赶忙掀开被子穿拖鞋下了床,打开卧室的房门跑到客厅里,父亲早已经去学校上课了,母亲正在厨房打扫卫生,屋子里空空的,象沉寂的冰窟中忽然有细碎的声响,牵动她隐隐的担忧。

母亲从厨房出来,看到僵站在客厅的沈一婷,有一丝吃惊:“你醒了?昨天怎么跟宁远一起喝了这么多酒?你们俩虽然办了结婚手续了,有些事妈干涉多了也不好,但是你们年轻人不该玩的这么过火,昨天晚上你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成什么样子了,那象个正经的姑娘干的事吗?昨天我和你爸爸好好的跟宁远谈了这个问题,你爸爸狠狠的批评了他!”

“昨天宁远送我回来的?”沈一婷心里咯噔一声,空空的象折断了什么。她只记得昨天一直跟萧子矜在一起,然后吃饭,喝酒,接着他拉着她,她想也没想就打了上去,之后就一片空白了…想到宋宁远将自己送回来,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萧子矜。从前的事情她终究没来及告诉他,如果他看到了什么,一定会误会。

“当然了,你看看你昨天那个样子,如果不是宁远陪着,我们真担心会出什么事!这孩子平时稳重踏实,昨天你喝成那样,他也不劝着点!你们小两口真让人操心!昨天你爸爸跟他谈到半夜,关于你们俩将来的问题,跟他详细的探讨了好长时间。”母亲边说边摇头,本以为这个女婿很让人放心,可没想到事情并不这么简单,略微有一丝失望,接着又想语重心长的教育女儿,“婷婷,以前的错误你不能再犯了,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沟里!如果当初我和你爸爸知道你会用那样的方法帮咱们家解困,就是借高利贷也绝不会让你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沈一婷苦笑,觉得简直是一种讽刺,原来人换一副嘴脸出现,就会给人截然不同的印象,母亲对从前那个萧子矜的印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类,一直觉得那是给了女儿一生涂上不光彩经历的人。而对现在这个对面的好邻居,却不明就理的抱以啧啧称赞。想到这里,她不得不佩服萧子矜两面派的本性,原来双子座的人真的具有双重性格。

“妈,以前的事情别提了,我已经跟那个人彻底断了,他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吃过午饭,沈一婷给宋宁远打了好几通电话,均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想起昨天晚上他到半夜才从沈家离开,按说他们已经是夫妻,他完全有理由暂时住一夜,但他竟然没有。沈一婷有种后怕,她不知道父亲和宋宁远都聊了些什么,可她相信那其中一定涉及了萧子矜。

她不敢再去宋宁远单位找他,怕再碰到萧子矜,辗转跑到宋母住的医院里,带了一些她平时喜欢的水果和糕点,病房大楼宁静而肃穆,空旷的回声,伴随着药用小推车在大理石地板上摩擦出的声响。她找到816的房间,放缓脚步,从玻璃窗口处探头,才发现里面只有宋母和陈莎两个人,床上的支撑架被翘起,宋母舒服的半躺在床上,陈莎端着一碗粥,笑呵呵的喂给宋母,亲热的象一对母女,她今天穿的不是护士服,沈一婷猜想她今天应该休息,或许是专程过来看宋宁远的妈妈的。

沈一婷轻轻敲了敲门,面带微笑的走进去,正对门坐着的宋母先看到了她,赶忙不吃了,停下来乐呵呵的跟她打招呼。陈莎转过头看见沈一婷,站起来冲她点头,眼睛象一弯月牙,笑起来甜甜的:“一婷姐,是你啊。”

三人互相寒暄了一番,沈一婷询问了宋母的病情。陈莎和气的在旁边帮着介绍:“伯母的病情好多了,现在能吃东西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宋母的精神状态较先前有很大改观,心情也日渐好起来,指着陈莎直夸了许多:“小莎这孩子就是懂事,比我那闺女玲玲好不知道多少倍,可怜从小还是个孤儿,等我出了院,把你伯父,宁远哥,玲玲姐都招过来,正式认小莎为我个干女儿,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陈莎笑迎迎的象个文静的小姑娘,看着沈一婷还未曾回过神的表情:“那今后我得叫一婷姐嫂子了。”

三个人都乐了起来,坐在一起拉着家常,沈一婷略略宽了心,犹豫了片刻,找了个聊天的空隙,才开口问起来:“妈,宁远今天下午下班应该会过来吧。”

宋母看着沈一婷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你们小两口到底是新婚,昨天才见的,今天就想了,不过他这两天比较忙,昨天下半夜才忽然跑到医院来,我让他今天下班回家去休息。我这老婆子病的也真不是时候,耽误你们办婚礼,昨天我和他爸爸合计着,5月18号是个好日子,离现在不到两个月了,我这身体到那时候应该没问题了,抓紧把你们的事办了,就算到时候没好彻底,你们一办喜事,我这病没准就冲好了呢。”

宋母的眼角鱼尾纹已经相当明显,可语气却很慈和,看着面前的沈一婷,总是一脸喜色。

一直坐到傍晚,宋父过来送饭的时候,沈一婷才终于离开了,出了病房的门,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步子仿佛也迈不开,坐电梯下了住院部大楼,在一楼的大厅里迎面看见了一脸疲倦的宋宁远,穿着一身灰色的衬衫和西服长裤,提着两盒药进了大门。

沈一婷看见是他,心里漾起一阵喜悦,赶忙上前快走了几步:“宁远!”

宋宁远见到是沈一婷,怔了一下,停在原地没有再朝前走。因为这两天的劳累和心烦,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憔悴许多。沈一婷见他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心疼,过去挽住他的手,掌心依旧是温热的,而指尖却有些冷,隐隐的带着颤抖:“你下班了?”

宋宁远略停了几秒,看着沈一婷含笑的眼睛,他判定那里存着几许依赖和关切,就象小时候,她喜欢拿着棒棒糖站在他家门口,奶声奶气的叫他“圆圆哥哥”一样,如果她找不到他,就会变的慌乱,变的狂燥,有时候站在楼梯口就哭,从前她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从来都是个乖女儿,可面对宋宁远的时候,却任性撒娇,跋扈张扬,她那时候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布“圆圆哥哥”是她一个人的。可宋宁远却莫名的喜欢她那种强盗似的样子,鼓着气呼呼的小脸。

他猛然反握住沈一婷的手,十指紧扣着,疲惫中露出一丝微笑:“来了多久了?”

“一下午,我想呆到晚上的,爸爸过来了,非让我回去休息。”她仰头看着他轻声说。

“还没吃饭?”

“没有,你呢?”

宋宁远摇摇头:“这样吧,我把这两盒药送上去,然后咱们到外面去吃吧。”

沈一婷想了想还是没同意,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两下,象是一撒娇:“别浪费了,咱们结婚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接着是妈看病,咱们还高消费的跑出去吃饭太不值得,回家随便做点吃就好,吃完了你赶快睡一觉,都快变成熊猫眼了。”

宋宁远笑了起来,却没笑出声,盯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去咱们的新家吧,很多东西都搬进去了,厨房的一套也齐全,在那边做饭吧。”

新房子是一栋两室两厅的普通住宅,上房不久,很多东西都是新的,因为筹备婚礼,这里的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被褥已经放进了柜子里,锅碗瓢盆一套都就位了,饭厅里放着一张简单却线条明快的长桌,沙发的颜色浅了些,但软软的特别舒适。东西都齐全了,不过差一个婚礼的形式。

她把宋宁远推到卧室里睡觉,自己到厨房去做饭。看着崭新的锅灶和鲜嫩的蔬菜肉类,觉得那些都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从门后拿过一条橘黄色的围裙,小心的套在身上,把一头披肩的长发挽起来,开始了她的烹饪计划,象个宜室宜家的主妇,只是她不够熟练,黄瓜丝切的粗细不均,笨拙的刀功让她握着刀柄的手看起来象在握着一管手榴弹,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两根黄瓜切好,把剩余的黄瓜头切成片,轻轻的贴在脸上,天然美容的措施,让她自己也忍不住乐了。打开电磁炉的开关,将光滑的平底锅放在上面,一步一步倒显得有条不紊,虽不是做菜高手,倒也有过几回经验,勉强能依葫芦画瓢。

宋宁远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心里隐隐的有个疙瘩,思绪搅的混乱异常,他觉得也许是换了床睡不踏实的缘故。直到听到沈一婷在饭厅里叫他的名字。

珠白的大米饭,用干净的小磁碗盛着放在桌上,两道清淡的小菜,还有一道黄瓜蛋汤。她边解开围裙边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略有些得意的示意已经愣在一边的宋宁远过来吃饭。

“我老婆真是越来越贤惠了啊。”宋宁远见到这样热乎乎的场面,衬着柔和淡雅的灯光,显出前所未有的温馨,踏着拖鞋走过来,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看着笑颜如花的沈一婷,觉得心中漾起一种幸福感。让他想牢牢的抓住。

饭桌上一阵轻松,两人谁都没有提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包括沈父和宋宁远说了什么,包括为什么沈一婷会喝这么多酒,这些似乎成了今晚的忌讳,谁都不愿意提及这些扫兴的事。直到快吃完饭的时候,沈一婷站起来打算收拾桌子,才蓦地听到宋宁远开口:“我们单位的小萧辞职了,今天刚辞的。”

沈一婷只觉得端着碗盘的手,有一瞬间轻颤了一下,接着冷淡的应了一句:“哦,是嘛。”

她转身朝厨房走去,将油腻的碗盘放在水盆里,重新带上围裙想把东西洗干净,水龙头哗哗直响淹没了她隐隐浮动的思绪,片刻间略有些走神。恍然一个温热的怀抱从后面环住了她,惊的她连忙回过神来,宋宁远搂住她,圈住她的腰身,将头靠在她削细的肩膀上,颈处一片温热,让她心头一紧,却听到他眷恋的嗓音:“今晚别回去了。”

沈一婷觉得喉咙里干涩的吐不出下一句话,身子僵直了片刻,任他这样搂着,直到他又问了一句,她才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事吗?”

宋宁远觉得头皮发痒,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红晕,却将沈一婷箍的更紧些:“有,当然有,有很多事的。”

第三十章

两人躺在新家的大床上,天蓝色崭新的真空被,从布艺坊买来的配套枕头,衬的整个床温馨异常,卧室里漂亮的吊灯映出柔和的光,到处都是新的,包括身上的睡衣。沈一婷枕着宋宁远的手臂,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觉得心思安定了很多,象飘忽不定的飞机忽然找到了着陆点。心里漾起一阵轻松,侧过头来看着宋宁远,有一瞬间她几近于要怀疑自己的眼神,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只是在发现沈一婷在看着他的时候,忽然将那细微的情绪收起,咧嘴冲她咯咯的笑起来。

“想什么呢?”沈一婷好奇他略带傻气的样子,抬起眼皮跟他面对面。

“想起咱们小时候了,那时候咱们俩也同床睡过,不过是你抱着枕头非要来挤我的床,象个小强盗一样,可怜我第一次和女孩子同床的经历就这么被你抢了,连我妹都没这机会。”宋宁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略带着一丝抱怨,可嘴角却扬起一个温馨的弧度,那表情象是偷喝了蜜糖。

“那你当时有没有让我对你负责啊?我怎么记不得啊?”沈一婷用手撑在他胸前,乐得身子直颤,调侃着问宋宁远,弯着眼睛看着他。

“我那时候被你挤的动都不敢动,哪里有你的花花肠子多啊!不过我现在不是吸取教训了吗,这回要让你对我负全责。”腔调依旧没变,可他的脸上却忠实的爬上一抹绯红,近距离中,沈一婷觉得宋宁远的气息环绕在周围,灼的她脸颊直发烫。

恍然间一抹沁凉的感觉覆上唇,吻蜻蜓点水般滑过,她撑在他胸前的手明显的感觉到宋宁远的心跳渐渐加速,灼烫的感觉早已经传遍全身。手心的汗湿似乎更凸显出内心的紧张,而宋宁远已经把她整个身子圈在怀中,俯身再次吻上她的时候,比上一次激烈了许多,慢慢侵入口中,温热的大手从她睡衣的下摆向上移。

沈一婷羞的不敢乱动,觉得呼吸和心跳已经快淹没了周围一切声响,脑中象一抹电光一样闪过相似的场景。宋宁远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颤,象是紧张和害怕交织。

“你这么凶悍干什么啊!”她恍然想起第一次跟萧子矜做的时候,紧张的额头,前襟,后背都渗着密密的汗珠,羞的连呼吸都不顺畅,最后他还没有进来,就被沈一婷一脚踹下床去,狠摔了个四脚朝天,萧子矜疼的怎么也爬不起来,直喊了这么一句。

沈一婷当时觉得羞的恨不能去自杀,可看到他凄惨的模样,觉得自己那一下确实狠了点,赶忙裹着被子下床去拉他。他“哎呦哎呦”的称自己严重被踢闪了腰,最后沈一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重新拉到床上爬着,发现他的腰间真的被摔的淤青了一片,气若游丝伏在枕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沈一婷心里顿时对他歉意横生,大半夜的翻箱倒柜的帮他找跌打损伤一类的药膏。

第二天谢珍晴看见她的时候,总用一种暧昧又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她,弄的沈一婷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她才凑过来问:“我说一婷啊,莫非你昨天晚上太猛了?怎么师兄今天扶着腰蹒跚的挪进实验室的啊?似乎连椅子都坐不了,做个实验还呲牙咧嘴的,号称今天早晨差点下不来床。可你这样子神清气爽,好象什么事都没有…我们一个实验室的人都特佩服你!说你平时显得挺柔弱,没想到这方面这么强…”

沈一婷只记得当时还未听她说完,羞的拿起书追着她就要打,可无论她怎么申辩,她知道她那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每回想到这些,她都心有余悸的跟萧子矜拌上几句嘴。

她和萧子矜是实践了一个多星期才终于成功,其间过程可谓复杂,成功的那一晚把沈一婷疼的直哭,把被子全卷到自己身上,将萧子矜光裸的晾在被子外。他从后面搂住她,轻咬她耳朵的轮廓,用手背帮她擦眼泪,贴着她的脸颊:“说好了,咱们以后谁都不离开谁了。”

谁都不离开谁,这句话萧子矜似乎跟她说过许多遍,以至于到后来,她甚至怀疑这句话成了专门印证他们分手的笑话,每每想来,心里都涩涩的。

“沈一婷,你平时挺淑女的,怎么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扯我被子啊,我一个月都感冒三回了。”

“以后出门谁敢欺负你,直接把你老公我的大名报上去!”

“沈一婷,为了不让别的男同胞受到祸害,就让我来发扬一下牺牲精神,把你给娶回家吧。”

“你要是有一天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我了,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你可别忘了啊。”

第三十一章 

天色渐渐转亮,阳光透过浅色带花纹的窗帘,斜照进还带着朦胧睡意的卧室,软软的大床上,被褥凌乱的铺开着,床头灯的光亮照着枕边一隅,幽暗的一室景物映衬着沉寂的气氛。宋宁远半倚在床边吞云吐雾,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道,空气不顺畅他也毫不在意,凝重的脸色被昏黄的灯光映出半个轮廓,显得忧郁而沉重。宋宁远很少抽烟,只在偶尔应酬或者心情差的时候才抽上一两根。

浴室里的水滑滑直响,沈一婷早早的起来就钻进浴室去了。水的温度适中,冲在身上暖暖的,顺着光滑的皮肤滚到地上,热气升腾,到处蒸的朦胧一片,仿佛水可以把心里的事情都洗掉。昨天晚上的紧张程度已经超过她的想象,她始终不敢看宋宁远一眼,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从他让她留下来,从他激烈的吻她,或者说从打算跟他结婚,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可临到关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丝排斥…完全说不上来的感觉,于是她选择把眼睛闭上…直到两人衣衫褪尽,她紧张的几乎吐不出一个字,而宋宁远越来越激烈,激烈中夹杂着一丝蕴怒,她感觉到他情绪不对了,到后来几乎带着一种企求和哀伤…他终究没有进去,泄气的放开沈一婷…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躺了很久,但似乎谁都睡不着。沈一婷侧过头来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可终究宋宁远轻轻摇了摇手,阻止她说下去,他觉得心里真的有些慌了…

宋宁远若有所思的望着天花板,除了浴室的水声,一切都静悄悄的,他在思索着一些问题,这些让他一夜都未能睡着。伸手将烟灰弹掉,一言不发的坐着,已然是个周末,本来预备早晨起来就去医院,可现在他觉得心里的担忧渐渐压过来。

床头柜上沈一婷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连带着手机在光滑的板面上转动起来,他没有理会,只是打乱了他的思路,他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手机震了几声停了下来,过来两分钟又开始震动。

“一婷!”宋宁远冲浴室里叫了一声,可卧室里那边稍远些,里面水声依然,可见并没听到他的声音,他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应该叫沈一婷出来接电话,伸头望了一眼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想这应当不是重要人,缩回头来不去在意。

可当第三回响起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认真的看了一下那一串号码,默念了两遍,才觉得这号码似乎相当熟悉,沉思了片刻,赶忙从外套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在电话簿里细细的翻找,直到临近电话簿的末尾,他终于找到了相同的号码,上面的匹配信息上赫然写着“萧子矜”三个字…

他恍然懵住了,望着仍在震动的手机,觉得嗓子里猛然收紧,犹豫的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刚想拿起手机,恍然间震动停止了。讪讪的缩回手,可心情却怎么也无法平静,将手里的半截烟猛按进烟灰缸里弄灭。重新拿起沈一婷的手机,躺在床上愣愣的盯着屏幕上三个未接来电的提示。不过半分钟,相同的号码再次打了过来,他这回没再犹豫,直接按下接听键,只是对着听筒什么也没说。他听到电话那边并不安静,果然是萧子矜,虽然只是很短时间的同事,可他的声音宋宁远仍能分辨出。

“一婷。”萧子矜的声音有些无奈,却夹杂着一丝激动,称呼起沈一婷来,自然的仿佛脱口而出,不需要任何犹豫,宋宁远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却仍然一言不发,等着萧子矜继续说下去。

“别挂我电话,我就几句话要说,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了。”萧子矜似乎平静了许多,认真的往下说,“我现在在机场呢,半个小时以后的飞机,就是上机前还有一些话想跟你说,也算最后跟你告个别。那两栋房子我委托别人卖出去,本来卖的钱想跟你对半分的,尤其阁楼那边,那是咱们原来的家,当初租那房子也都是用咱们俩的补助,现在卖房子,我真想跟你面对面的平分,至少这样还说明当初我和你是实实在在的在一起过,而不是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

“…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要的…我把钱想办法交到蒋忠诚的妈妈那里了,如果一直都是我卑鄙无耻的伤害了他,坏了他的大好前途,那我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弥补他了…”

停了片刻,萧子矜没有开口,宋宁远仍旧不说话,却也不挂电话,象是等他继续说,空气中紧张感愈发明显,他几乎能感觉到萧子矜在轻轻的叹气。

“一婷。”终于还是萧子矜打破了僵局,可语气却显得有些自失,“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任何人,因为我觉得自己挺失败的,真的…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我爷爷,小时候我一直把他当心目中的大英雄,是我崇拜的对象,他有好几个孙子,我夹在中间,有时候他并不在意我,于是我就调皮捣蛋,想变着花样的引起他的注意,希望他能笑着肯定我一次。可是后来我发现越是如此,他就越讨厌我,他骂我是他最不争气的孙子,在他眼里我根本就是一事无成。后来我形成逆反心理,总和他对着干,他让我向东,我就偏象西。”

“后来我喜欢上了你,我千方百计的想让你也喜欢我,所以我拼命想表现自己,我想把横在你我之间的鄣碍都清除掉。在那年的除夕以前,我一度以为你也是爱我的,我那段时间真的很开心。可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但是就算你不是因为爱我才跟我在一起的,我也希望你能继续在我身边。可我越想抓住你,你就越厌恶我,恨我,现在我在你眼里几乎就是卑鄙无耻下流人的代名词了吧…原来象我这样的人,越喜欢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

宋宁远听到萧子矜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到最后,嗓子里似乎艰难异常,可片刻似乎又勉强恢复了平静:“有一把钥匙,我放在咱们原来那小阁楼门前的大花盆下面了,你拿着钥匙到向阳路156号的仓库去,那里面是我寄存的要送给你的东西,如果你不接受的话,直接拿钥匙交给看仓库的大爷,他就明白了,会把那些东西销毁的。”

“一婷,我不会祝你和宋宁远幸福的,你和他要是不幸福,我会很兴灾乐祸的,真的!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是什么大度的好人。如果你那天晚上承认你爱过我,我是绝不会放手的。可是现在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宋宁远觉得手心里冰凉一片,萧子矜说的每句话,他都听的真真切切,他恍然间了解了许多,先前的认知,更加深入而透彻,脑中嗡嗡直响,看着挂断的通话,他足足怔了好几秒,随后赶忙熟练的按键,将几个未接来电和他跟萧子矜的通话记录彻底从沈一婷的手机中删除。

沈一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见屋子里到处烟雾缭绕,空气中略有缺氧,赶紧将窗户打开换上新鲜空气。宋宁远依旧倚在床上,只是看到沈一婷穿着睡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的时候,本来带着忧郁的表情忽然缓和了一些。

“一大早起来就抽烟,这习惯可不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坏毛病?今后我可要天天看着你改正。”沈一婷抱怨坐到床边,将宋宁远身上的被子扯到一边,用带着沐浴露留香的细嫩手指捏了捏他的鼻子。

宋宁远顺势握住她的手,仿佛有种依赖,攥着她的手掌搁在自己胸口边:“今天有什么打算?”

沈一婷任他这样握着,想了想他的问题:“我等下要先回家一躺,拿一些东西,公司里星期一要交上去一份文件,我还要抽时间打一份。你起来以后先去医院吧,我下午再到医院去看妈妈,晚饭我做好了带过去,你就别操心了。”

宋宁远听着她平和安定的语气,心里踏实了几分,刚才的患得患失的感觉消散了些,半坐在床上,干脆将她搂到怀里,一瞬间仿佛怕她真的飞了。

“哎——,我头发湿着呢,把你衣服都弄湿了。”沈一婷赶忙要推开他,而宋宁远却加大力道,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仿佛怄气一样,就是不松手。沈一婷不明就理,看他倔强的样子,只得笑了起来,“你这动作就象我当年怕我的洋娃娃被人抢了,紧紧的抱在怀里的感觉一样。”

“…没错,我真怕你被人抢了。”宋宁远把头搁在沈一婷肩膀上,语气中略有些撒娇的感觉。

沈一婷咯咯的笑了起来,贴着他的耳边小声骂了一句:“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