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尹吓得身体一僵, 忙转过身,背对着孔子曰, “孔姑娘请……唔……”

孔子曰将捧起的花盆又重新放回到窗台上,然后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萧尹的鼻息,在确定了他还活着后,这才抬腿向着热闹的寿宴走去。

孔子曰的脑袋里, 天生就长了一根逆骨!别看她总是一幅随遇而安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逆反心理很强,别人越是不愿意让她参与的事情,她往往越感兴趣。

尽管孔子曰几世为人,但都无法改变她百善之王的性格特点。无论是刚烈的虞姬,还是勇于拥抱“性福”的潘金莲,都有着决然的性格,这是无论轮回几世,都改变不了的!

卫东篱不是不想让她露面吗?不是想金屋藏娇吗?好,好得很!她还就要露露脸,让大家看看,卫东篱的屋子里,到底藏了一位怎样的俏佳人!

孔子曰怀揣着自己的恶趣味,摸了摸脸上的红色胭脂,向着灯火阑珊的地方快步走去。

今日的王府里格外热闹。后花园中,坐满了人。其中,有卫东篱的美姬娈童,也有府中的门客三千,还有一些达官贵人。他们纷纷提着贺礼,来表这自己的心意。别看禾盈袖这个女人在王府中没有名分,但所有官员都知道,卫东篱对禾盈袖不是一般的好。因此,每当禾盈袖过生日时,那些想要巴结卫东篱的人,自然会双手奉上珍贵的礼物,聊表心意。他们此举,无外乎是想给卫东篱留下一丁点儿的好印象,让自己的任途可以平步青云。

卫东篱慵懒地坐在主位上,提起酒杯,凑到唇边,将佳酿缓缓引入口腔,眯起眼睛,用味蕾品尝着其中滋味。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竟然缓缓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倾倒众生的微笑。

卫东篱这一笑,致使周围的百花瞬间失去了颜色。

寿宴中,虽说每个人都在热情洋溢地祝福着禾盈袖,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察言观色地注视着卫东篱,只要他开心了,众人就哈哈大笑;但凡他眼神一冷,众人立刻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如今,众人见卫东篱笑了,他们立刻配合着表现出情绪高涨的样子,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盛装打扮的禾盈袖,伸出票若无骨的小手,又为卫东篱倒上一杯酒水,柔声软语道: “谢谢王爷记挂着奴家的生辰,奴家很开心。”

这时,一位被新送来的红衣美姬款款而来,说要为王爷和禾盈袖献舞。

暧昧的音调中, 红衣美姬扭动着如同水蛇一般的腰身,眯着勾魂夺魄的媚眼,在卫东篱的面前翩翩起舞。她时而抬起白嫩的大腿,时而扭动着浑圆的臀部,还刻意做出海燕飞翔的姿势,将那双呼之欲出的雪白胸脯,送至卫东篱的眼前。

一曲完毕,红衣美姬匍匐在卫东篱的脚边,抬起如丝媚眼,用雪白的胸脯轻蹭着卫东篱的小腿。她见卫东篱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于是大着胆子,再次向着卫东篱的身上爬去,娇喘道: “王爷……”

红衣美姬的此举,不但引发了其他美姬娈童的妒意,更引起了众人的惶恐,生怕红衣美姬引起了卫东篱的不快。

不想,卫衣篱竟然支起身子,挑起了红衣美姬的下巴,邪笑着问: “你是想为本王献身?”

红衣美姬羞红了面颊,娇喘道: “王爷……奴家……奴家愿为王爷献身,只盼着王爷疼惜奴家。”

卫东篱哈哈大笑, 看样子心情很好。

红衣美姬刚想献上自己的热吻,却见卫东篱神色一凛,一把将她推开,凶残道:“来人吧,把她给本王拉下去,剁碎了,包成饺子,请诸位大人都尝个鲜!”

红衣美姬傻了,直到有侍卫来拉扯她,她这才恍然回过神儿,忙扑倒在卫东篱的脚边,一边磕头,一边瑟瑟发抖道: “王……王爷……铙了……铙了奴家吧……”

卫东篱置若罔闻,继续不紧不慢地品着杯中酒。

两名侍卫上前,将不断哭号的红衣美姬拉走。

寿宴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中。虽说那些达官贵人想要为那红衣美姬说上两句讨饶的话,却实在是有心没胆。再者,他们并不是真心心疼那红衣美姬,而是……不想吃人肉!于是,那些这官贵人纷纷将目光转移向禾盈袖,希望她能出面劝说卫东篱两句。

禾盈袖被众人看得些手足无措。尽管她十分不想惹卫东篱不快,却不得不开口劝说一二,用以证明自己在卫东篱心中的地位,是非常不一样的。于是,她硬着头皮开口道: “王爷,您看……”

卫东篱冷眼一扫,禾盈袖立刻将嘴闭上,知道卫东篱主意已定,即使她说破嘴唇,也没有用!于是,她微微垂下眼睑,刻意寻了个借口,走出寿宴,去给卫东篱取她亲手缝制的披风了。

卫东篱则是将酒杯一扔,挑眉环视一周,勾唇笑道: “本王奶娘的寿辰,各位煞费苦心地送来礼物,其礼物的珍贵程度,简直令本王大开眼界!去年国库空虚,灾荒不断,诸位却不肯解囊相助,与睿国一同共度难关!今日,诸位备上厚礼,前来为本王的奶娘祝寿,实在让本王受之有愧。索性,就用这新鲜的美女肉,回赠各位的心意吧。”

那些达官贵人的额头上,无一不冒冷汗,却都不敢伸手去擦拭。

那位送来红衣美姬的李大人,见卫东篱当真要拿红衣美姬开刀,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了卫东篱不快,于是忙颤抖着两条腿,站起身,哆嗦道: “王爷,属下……属下愿意出银五千两,为国泰民安尽一份心意。”

卫东篱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李大人有心了。这五千两黄金,相信可以重修不少的堤坝,为水患防患于未然。”

那位李大人,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整个世界变得天旋地转。五千两黄金?五千两黄金!他明明是说得是“出银五千两”,好不好?!

李大人的捐款行为,在卫东篱的刻意抬价下,起到了不同凡响的带头作用。那些达官贵人们纷纷咬着后牙,硬着头皮,开始放血大捐赠了!

至于那位被侍卫拖走的红衣美姬,则是哆嗦着身子,神经兮兮地自语道: “别杀我,别杀我,我的肉不好吃,不好吃……”

孔子曰刚走入寿宴现场,就看见两名侍卫拖拉着红衣美姬向外走。

两名侍卫乍见孔子曰,吓得身子一抖,两手一松,将那名红衣美姬扔到了地上。

红衣美姬茫然地抬起头,在看见孔子曰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抱着自己的头,尖声嚎叫道: “不要,不要,不要来抓我!不要,不要!我不要死!”

孔子曰指了指红衣美姬,问那两名侍卫,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名侍卫认识彪悍的孔子曰,知道卫东篱是何等的宠她,于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孔子曰听后,又看了一眼那名把她当成地府锁魂鬼的红衣美姬,然后抬起头,朗声对卫东篱说: “王爷,这又不是过年,吃什么饺子啊?”

第三十九章:爱若生刺嫉成魔(五)

卫东篱见孔子曰那半张大红脸,忍不住扬起了唇角,问: “那依你说,今天应该吃什么?”

孔子曰见有门,忙献媚地一笑,说: “既然是寿辰,自然要吃长寿面。”

卫东篱一边勾了勾手指,示意孔子曰过来,一边语调轻松地说: “那就改吃长寿面吧。”

红衣美姬呆滞过后,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只觉得汗水湿透衣裙,全身上下都虚脱得厉害。

当那两名侍卫将她拖出去,随手丢进西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至于她的救命恩人孔子曰,则是含羞带怯地走到卫东篱的面前,非常自然地坐在他的右手边,然后挤眉弄眼地冲着卫东篱傻笑。

卫东篱心里明白,孔子曰这是在故意找茬,所以也不恼火,而是温和地问: “睡好了? ”

孔子曰咧嘴一笑,回道: “睡好了。就是肚子有点儿饿,所以闻着香味跑来了。又怕自己刚睡醒,脸色不好,所以特意涂抹了一些胭脂水粉,王爷看看,可漂亮?”

说完,还扭捏地飞出了一记媚眼。

卫东篱认真看了孔子曰两眼后,竟然配合着她的说辞,看似诚恳地点了点头, “很漂亮。”

倒吸气声响起,在场的人无一不露出了极其惊悚的表情,纷纷暗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无双王爷并不是不爱美色,而是……欣赏眼光别具一格啊!佩服,佩服,实在是佩服!

孔子曰有点儿人来疯的气质,见众人纷纷打量自己,忙摆出了几个绝对诡异的姿势,还真应了那句话——丑人多作怪!

就在她以扭曲的嘴脸冲着卫东篱猛抛媚眼的时候,但见禾盈袖手中捧着一件艳红色的披风,娉婷袅娜地走了回来。那件披风做工极其考究,上面秀满了精美的花纹。

她用素白的双手将披风展开,笑语嫣然道: “王爷,这是奴家特意为王爷缝制的披风。虽然针法粗陋,还望王爷笑纳奴家的一片心意。”

卫东篱眯眼看了着极风,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声, “有心了。”

禾盈袖面色一喜,软语道: “夜凉如水,让奴家为王爷披上吧。”说完,她准备绕过桌子,走到卫东篱的身后。然而,孔子曰却大刺刺地坐在了她原有的位置上,堵住了她的去路。

禾盈袖微愣,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整个人就如同一只摇曳在雨中的百合,格外引人怜惜。

当两个女人四目相对,所有人看客皆屏住了呼吸,窥探着卫东篱身边的感情内幕。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最终坐在卫东篱右手边的那个女人,才会是这座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主人!

也许是先来后到的思想作祟,也许是对于美人的偏爱,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认为孔子曰应该站起来,将座位还给禾盈袖。

然而,在众人的窥视中,孔子曰却一动不动地坐在软垫上,厚着脸皮就是不肯让出位置。

众人看着禾盈袖那副君见犹怜的模样,大多都会在心里为她鸣不平,却碍于卫东篱淫威,不敢表露出来。

诡异的沉默中,卫东篱放荡不羁地一笑,用手点了点自己左手边的位置,示意禾盈袖坐下。

禾盈袖盈盈一笑, 脸颊上飞起红霞,盈盈秋波荡漾着春水,轻移着莲花小足,绕到了卫东篱的身后,亲手将披风披在了卫东篱的身上。那样子,温柔娴淑得不得了。

孔子曰坐在原本属于禾盈袖的位置上,听着众人对禾盈袖的高声赞美,忽然觉得自己真就像一个小丑,一个占了别人位置的小丑。

从禾盈袖走进生日宴的那一刻起,孔子曰就仿佛陷入到荆棘之中,不敢动,不能动,怕一动就会痛!

她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脑海中的所有思想,都被一张脸……轰炸碎了!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是一张特属于禾盈袖的脸!

那张脸,她何其熟悉!那张脸,正是卫东篱曾经为她易容过的脸!那张脸,与禾盈袖的脸如出一辙,简直就是她十年前的翻版!

孔子曰一直自负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却不想,竟然在今天,变成了可笑的盗版!

她还记得,当卫东篱将她易容成为禾盈袖的时候,他是如何拥吻她的唇瓣,他是如何抚摸他的眉眼,他是如何缠绵她的颈项!

而如今,她却不知道,卫东篱到底是在亲吻她,还是在亲吻十年前的禾盈袖?!亲吻这个用乳汁哺育了他的女人?!

如果卫东篱喜欢得是禾盈袖,又何必来招惹她?难道说,她只是一个暖床的女子,是他寂寞时的玩物?!

呵……真可笑!

要玩,也是她孔子曰玩弄卫东篱!还轮不到他卫东篱来捉弄她!

禾盈袖这个女人,她早有耳闻,今天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禾盈袖在看见她鸠占鹊巢时,还能笑得这么温婉,这么柔情蜜意!

看来,禾盈袖当真算是个人物了!

这样的女人很可怕,她看似不瘟不火、知书达理,实际上,却是一只有毒的花,专门以柔弱的姿态靠近你,却在你不设防的时候,轻轻地刺你一下,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孔子曰深吸一口气,非常庆幸自己今天来到了这里。尽管她有些自取其辱,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不虚此行。

此刻,她只需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失了心,就算对得起自己了。

女人啊,失身失意都是小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失心!

她历经多世轮回,让她更加看清了一点——人,还是爱自己,最不会受伤!

此刻,寿宴里的气氛是那么的热闹,却偏偏都不是她孔子曰的热闹。隔着卫东篱,孔子曰可以感受到禾盈袖投来的胜利目光,似乎在讽刺她的自取其辱。

是啊,自古左为大, 右为小,也难怪禾盈袖如此开心。但是,她孔子曰并不是一夫多妻制的拥护者!如果可以,她倒是想高歌一下女尊类的社会体系!

诡异的气氛中,又有人开始献艺。

禾盈袖受众人吹捧,自然要抚琴一番。

孔子曰心情不佳, 感受不到那曲子的优美意境。只知道,当禾盈袖一曲终了,赢得了一个满堂彩!

众人见孔子曰一直面无表情,既没有拍掌,也没有喝一声好,于是纷纷将矛头对准了她。

还未等众人开口,孔子曰便抬眼环视一周,朗声道: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想让我也表演一个节目,然后看着我出丑,满足一下你们的变态心理。但是,我偏不!”

说完,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时,有个颇有才气的门客说: “姑娘还真是快人快语,脾气有趣的很。就不知道才艺是否也能让人另眼相待?”

孔子曰咧嘴一笑,说: “你不用拿话激我。这场面,我都见惯了。此刻,我若出手,一定艳惊四座,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多出几个爱慕者。两个字:没劲!”

众人哗然,纷纷在心里大骂孔子曰不要脸!

孔子曰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第三十九章:爱若生刺嫉成魔(六)

孔子曰并没有回到卫东篱的院落,而是坐在了一处非常僻静的凉亭里,仰头望着天上的皎洁明月,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想发会儿呆。

她心里不好受,却又不想承认是因为卫东篱的缘故。

她无法接受卫东篱将她化装成禾盈袖的样子,更无法忍受,卫东篱教她抚琴,也只不过是从她的身上,看见十年前的禾盈袖!

她不是别人的影子,她不是别人寂寞时的玩偶,她是孔爸心爱的女儿,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是……孔子曰!

然而,她却摆脱不了如影随形的伤感,以及被背弃了一般的想念。

她望着月亮苦笑, 觉得自己似乎掉进卫东篱的圈套。

一直以来,卫东篱都站在导演的位置上,指派她扮演着一个深爱卫东篱的女人。她为了让导演满意,努力让自己入戏。结果,当她泥足深陷,导演却要换了女主角!

孔子曰自嘲地一笑,暗自告诫自己,是到了应该清醒的时候了。

感情于她而言,在经历了一次次的轮回中,已经变成了一根深埋入心脏的刺,但凡触动,便会痛。若要拔出,必然会死!

是啊,她所等待的结局,无外乎,就是被爱人一剑刺穿的命运。还真他妈地没啥值得期待!

她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人喜欢争夺名利,有人渴望建功立业,有人愿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有人想花前月下小酌。她似乎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很多次,她都告诉自己,自己等待的那个人,就是青翼大帝!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总觉得,还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改变她的命运,可以值得她去期许!

哎……

孔子曰觉得自己的灵魂一定不完整,否则不会这样的了无生趣。如今,她就像是一只木偶,渴望着有一天,遇见那个能赋予她灵魂的人!

孔子曰站起身,迎风而立。

一千多年了,她轮回了那么多世,到底为了什么?

她仰头望天,不晓得天宫里的王母娘娘是不是正在看着她,看着这个果真要断情绝爱的白虎神兽。

孔子曰突然冲着天空竖立起一根中指,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 “干!”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巨大地黑点突然凌空落下,向着孔子曰砸来!

孔子曰暗道不好,撒腿就跑。莫不是王母娘娘动怒了,吐出一颗假牙,想要砸死她吧?

那个黑点落地后,一把掐住孔子曰的后脖子,将她逃跑的身体扯回到自己胸前,用沙哑不堪的声音恐吓道: “别叫!否则掐死你!”

孔子曰忙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会乖乖听话,不

想惹怒这位刺客大哥。冤有头、债有主,只要这位刺客大哥不是针对她,啥都好说。

刺客大哥掐在她脖子上的手,非常的烫,看样子似乎正在发着高烧。孔子曰挺想劝他回去,等身体好了再来行剌,但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沉默,不去假好心。

刺客大哥低咳了两声,说: “你帮我找个人,事后,我放你走。”

孔子曰再次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能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将其拿下。

这时,刺客大哥貌似体力不支地摇晃了两下,孔子曰见机不可失,瞬间转身,扬起小手,照着刺客大哥的面门抓去!然而,当孔子曰看清楚刺客大哥的样子后,她扬起的小手立刻偏转了方向,沿着刺客大哥的脸颊划过。

那位刺客大哥迷迷糊糊地扫了孔子曰一眼后,甚至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咣当一声倒地不起。

孔子曰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蹲下身子,使劲儿推了推刺客大哥,唤道: “百里凤?百里凤?!百里凤你怎么了?醒醒啊!”

百里凤含糊地呻吟了一声后,缓缓地张开了眼睛。当他再次看见眼前那片白花花的人影时,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子曰?”

孔子曰微微一愣,立刻伸手在百里凤的眼睛晃了晃,急切地问: “百里凤,你怎么了?你的眼睛……嗯……”

百里凤瞬间由地上坐起,一把将孔子曰抱入怀中,用沙哑不堪的嗓子,深情地唉着孔子曰的名字, “子曰,子曰……”

孔子曰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见到如此狼狈不堪的百里凤!

百里凤的衣袍已经破损得厉害,还隐约散发着一股酸味儿。他那向来干净清爽的脸,也变得邋遢不堪。他的发丝蓬松凌乱,看起来就像是一团乱麻。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他的嘴唇上起了一层白皮,一看就知道,他最近肝火旺盛。他的声音如同破锣,已经完全走调。今天,若不是她转过身,看见了他的那双新月眼,还真无法通过声音和气味儿,辨别出掐着她脖子的刺客大哥,就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百里凤!

百里凤一遍遍叫着孔子曰的名字,那声音虽不动听,却声声叫进了孔子曰的心坎。

孔子曰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是一滴滴地滑落到百里凤的胸口。

此刻,孔子曰既自责又感动。她自责,暗骂自己不是人,竟然为了躲避麻烦,将最无辜的百里凤丢下!她感动,百里凤竟然如此狼狈地一路追来,让她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为她不顾一切!

百里凤察觉到孔子曰的异样,忙抬起她的下巴,望向她红彤彤的小脸,紧张地问:“你怎么哭了?”

见孔子曰不语, 他忙用自己的破袖子去为她擦拭眼泪。来来回回地擦拭了几下后,百里凤像是想到了什么,忙收回了袖子,红着脸,有些不自然地喃喃道: “袖子应该很脏,怕是擦不干净的。”

孔子曰攥紧百里凤的手,再次急切地问: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百里凤眨了下爱笑的眼睛,很轻松地回道: “没什么,就是急着找你,上了股火。等吃下两服药后,自然就会好了。”随即一笑,贫嘴道, “喏,见到你之后,我这眼睛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楚了。子曰,你可别哭了。要不然,等我再看清楚一些后,会被你的金鱼眼吓到的。”

孔子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 “百里凤,谢谢你……”身子前倾,在百里凤的唇角落下一吻。

百里凤打了个激灵,然后彻底陷入到了呆滞当中。好一会儿,他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傻乎乎地问: “子曰,是你亲我了吗?”

孔子曰眼中含泪, 伸手抱紧百里凤,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百里凤眼瞧着孔子曰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由得收紧手臂,就要去亲孔子曰的嘴巴。结果,他却在吻上孔子曰的前一秒停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红着脸,转头道: “我……我好几天没洗漱了,等我洗干净,再让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