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正偷偷的止着手心里的痒,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极其冷漠阴蛰的声音,桑桑颤颤的抬头,却见赵暄握着那一方砚台,神色冰冷的像是那阴寒刀刃。

她嗫嚅着唇瓣,还没有发出声音,又听到那冷厉的声音,“不过是碰了苏二小姐一下,苏二小姐便这么避恐不及,既然如此,苏二小姐又来芜院惺惺作态什么。”

忍冬站在大门口,隔得有些远了,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看着自己小姐惊恐的脸色,她心下一急,就要慢慢的过去。

才迈了一步,却又看见赵暄那阴怖可怕的眼神,忍冬心生骇然,被那目光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我……”桑桑动了动唇,仰着脖子,想要解释,又不知作何解释。

赵暄却蓦地凑近了桑桑,他唇微启,细长的手指抬起了桑桑的下巴。

桑桑不知道刚刚只是有一点冷漠的赵暄为何突地如此残冷,他那漆黑眼神像是淬了冰,还是冰天雪地最冷硬的那种,他眼仁还黑,就像是冰棱中浸了毒汁一样,恶狠狠的盯着她。

桑桑被吓哭了,她又想起那人高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苏府的人,然后不顾她的恳求,薄唇一抿,就判了父兄的凌迟。

然后还命人把她压在菜市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兄的肉一片一片被剥了下来。她晕倒了,然后冷水扑在她身上,又把她弄醒。那个时候,他高高的坐在堂上,望着她们的眼神就如今日一样,冷漠阴蛰。

桑桑两泡眼泪装在眼珠子里,水润润的,葡萄般的眼珠被洗过一样,可怜极了,赵暄捏着桑桑下巴的手却猛然收紧,他看着面前柔弱可欺的小姑娘,一字一顿,缓缓道,“给我滚。”

第7章 成亲

言罢,他猛地缩回手,桑桑刚才前半个身子都被赵暄着力,他一松手,桑桑全身都被卸了力,软趴趴的跌坐在寒凉的石板上。

啪嗒一声,门又被赵暄合上,他进了屋。

桑桑傻呆呆的留着泪珠子,她吸了吸鼻子,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抑或着……即使重来,也免不了满门抄斩的命运。

忍冬走了过来,她扶着桑桑,小声道,“小姐,要不我们走吧。”

桑桑重重了抹了抹眼睛,她回头看了看那斑驳木门,被忍冬扶着踉跄的走了出去。

才出了芜院门,桑桑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让忍冬给她理了理头发,然后望着忍冬,“今天的事情,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忍冬一滞,她本来就是打算要禀告夫人,让他好好制一制赵暄,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这样对待小姐。

桑桑见忍冬不回答她,声音一凛,“我是小姐,你是我丫鬟的,要听我的。”

忍冬闷闷的应了声是。

赵暄听着外面的动作没了,他摊开手心的那一方砚台,按了按胸口的位置。

不是早就知道……所有对你的好,不过为了使你更痛苦罢了。

苏桑寄又怎么可能是个例外。

桑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刚刚觉得可难受了,可又想到赵暄被扔臭鸡蛋,被毒打的那些往事,忽然也就觉得自己不那么难受了。

况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赵暄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人讨好,就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了。

这样一想,桑桑自顾自的把自己治愈了。

等走到小花园的走廊上,脸上甚至还能带上几分软软的笑意。

不过心绪大起大伏,桑桑她有些累,走到玉溪边,她指了指花亭,对忍冬说,“我们坐一会儿吧。”

花亭里坐着,桑桑看着远处花浮柳枝的景,手撑着脸,眼神发虚,呆呆坐了大半个时辰。

忽然远处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桑桑恍惚着回了神,却看见赵暄跟着一个婆子朝着侧门处去了,桑桑偏了偏头,皱眉道,“怎么了。”

忍冬偷偷的瘪了瘪嘴,“小姐,你还管他做什么。”

桑桑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蹒跚着站了起来,“扶我去看看。”

循着赵暄的方向桑桑穿过东西走廊,来到侧门的那一方空地。

却见一老夫人横坐在地,那粗糙的手紧紧的搂住赵暄的大腿,涕泗横流,“我苦命的孙儿啊,祖母可算找到你了。”

那老婆子的音一高一低的的,另一只手还不是的在地上捶着,“孙儿啊,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啊,祖母我是日日忧心,没想到你都长得这么大了,我总算是对的起你死去的爹了。”

桑桑远远看着,眼睛呆了,这又是……哪一出?

赵暄的祖母不应该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吗,这个满脸横肉,脸大如饼的人是谁。

孙婆子一边嚎着一边擦了擦自己干干的眼珠子,使劲儿的把它揉红,她心里着实憋闷,她都哭了这么一场,照理说,这些脸皮子薄的年轻人早就该扶自己起来。

尤其这个人还留着他们孙家的血,虽然说这些年没有养过他,可不也是为了赵暄好吗,跟着她,吃不饱穿不暖,说不准早就饿死了。哪里会像现在,在富贵人家长大,刚才她哭之前先看了,不得了哦,一身白衣穿在她孙儿身上,那模样,她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后生。

果然这富贵人家的小姐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听说还上过学,赶明儿等他认祖归宗,再考个举人老爷回来,她也不愧对老孙家了。

思及此,孙婆子红着眼眶子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望着赵暄,那声调起伏,比桑桑做鬼时,在花楼里听的小曲儿还要抑扬顿挫,“我的儿啊,你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

桑桑攥着绣帕,咬着唇偷偷去看赵暄的脸色,他表情淡淡,看着孙婆子的样子居然无悲无喜。

桑桑嘟了嘟嘴,孙婆子都这样了,赵暄居然没有那他那阴森毒厉的眼神去看她,她楚楚可怜又小心奉承,他却这么对她。

刚这样想,一道冷冰冰的视线对上的桑桑的眼睛,桑桑浑身一抖,像只小鹌鹑一样,立马垂下了头。

赵暄看着面前这个像唱戏的老妇人,“证据在哪?”

孙婆子被赵暄那淡沉浑身一震,闷到,“什么证据。”

“说我是你的孙儿。”赵选神色不明。

“你,”一提到证据,孙婆子咽了咽口水,“我,你是我孙子,这个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赵暄眉头一挑,“意思就是说没有证据了。”言罢,他叫了叫旁边的门房小林,“去衙门一趟,就说有人私闯民宅,乱认亲戚。”

孙老婆子呆了,这和她料想的不一样啊。她来之前猜到了,赵暄可能不会这么快认她,但她嚎一嚎,哭上一哭,她年龄大了,又是他血脉上的长辈,他也不能怎么样。

要是再那些银子奉养她,就最好不过。

可这怎么就直接送衙门里去了。

赵暄见小林没反应,又瞟了过去,小林忙反应过来,并着几个奴仆把孙婆子架了出去。

那孙婆子还在嚎,“暄儿啊,我真是你奶奶啊。”

孙婆子被架出去,桑桑看着她的脸,忽然反应过来,这个老婆子不就是今天在街上追着一男子骂的老妇人吗。

这样一想,桑桑歪了歪脖子,想要把她看的更清楚些。

身旁却忽地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嗓音,“苏二小姐,我的笑话看够了吧。”

桑桑愕然的抬起头,却见赵暄已经走得远了,落日熔金下,赵暄那白袍子染上了橘红的光,无端端的萧瑟寂寥。

桑桑吸了吸鼻子,又小跑了几步,喘着粗气,也不管赵暄听没听清楚,“我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赵暄的身形也只顿了那么一瞬,他又步履坚定的走远了,桑桑望着他的背影,悠悠的叹了口气。

赵暄那个变态又自卑的性子,她刚刚就不该过来。

长荣堂。

苏陈氏的手轻轻的扣着桌面,听完婆子对于西侧门一事的汇报,她拧了拧眉头,又一招手,让婆子退下了。

宋妈妈看着她不虞的神色,帮她慢慢揉着太阳穴,禀告道,“夫人,给赵暄看的宅子我已经看好了,至于娶妻,我这儿有几个合适的姑娘,需要你做主。”

苏陈氏却摇了摇头,“你选好了就行,到时候我直接告诉老爷。”

宋妈妈也不意外,苏陈氏要是想给赵暄操心才怪,应了声是。

苏陈氏望着小几上一盆松柏长青的盆栽,声音倦倦道,“尽快。”

春繁院。

桑桑坐在妆奁前,散了头发,神色复杂的盯着面前那一盒梅子色口脂,一时咬咬唇,一时又瞪着眼,表情错综复杂。

半响以后,她认命的叹了口气,把那盒口脂握在了手上,凶凶的做了一个嘴型,以泻其怒火。

泻完火后,她恋恋不舍的摩挲着手里的口脂,好一会儿,才掀开床幔躺进了床上。

而此时,外另外一间屋子里,盖着薄被的少年翻了个身,那皎白月光从窗棂前射进莱,正好对上瘸腿小几上的貔貅砚台。少年面色冷了一瞬,又倏地翻了个腰,朝着里侧睡去了。

第二日。

桑桑装扮好了便带着隐冬忍冬去长荣堂了。

还没有进门,她先听到苏陈氏愉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那姑娘是个秀才的女儿,端庄伶俐,我觉得和他挺配的。”

“辛苦夫人了。”这是她爹的声音,“你做主便好。”

桑桑听着他们的谈话,有些纳闷,掀开帘子进去问道,“爹,娘,你们说什么配不配呢,给谁看媳妇儿呢。”

苏陈氏上下打量了一番桑桑,见她面颊红润,饱满有肉,点了点她的鼻头,“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想爹娘了。”桑桑笑嘻嘻的,“阿娘还没有说给谁说媳妇呢。”

“多大个姑娘了,还不知羞。”对着苏木笑叱了一句桑桑,苏陈氏先对门下的一个家仆道,“去把暄表少爷请来。”

苏苏愣了愣,心底忽然涌出一阵不太好的感觉。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苏陈氏那雍容的声音,“姑娘是给赵暄相看的。”

什么……

先用了片刻钟吸收这个事实,待一个字一个字弄透这句话的含义,桑桑猛地从苏陈氏身边跳了起来,“娘,你说什么。”

苏陈氏淡淡的看着桑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礼之自然,你激动什么劲儿。”

“不是,”桑桑舔了舔唇,顿时被这件事砸过来了,桑桑晕乎乎的,脑子里却稀里糊涂的记起一件事。

前世似乎赵暄也是这个时候离开苏家的,上辈子不关心他,她也不知道什么具体缘由,可那一段时间,总听丫鬟说白瞎了那一张脸。然后再次听到赵暄的消息就是一年后了。

听说他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当时她也只当赵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不悔恨也不懊恼。直到一年后,传来消息,赵暄是当年燕王的嫡长子,当年苏合香狸猫换太子,混淆皇室血脉。

才听闻这个消息,第二天,兵衙们便围住了苏府,在苏家惊慌交加中,赵暄走进了苏府大门。

思及此,桑桑猛地摇了摇苏陈氏的胳膊,“娘,不能让赵暄成亲。“

“苏桑寄,你胆儿肥了。”桌子被苏陈氏用力一拍,发出哐一声巨响,苏陈氏怒斥道,“我已经给赵暄挑好了房子,明儿就让他搬出去准备婚礼。”

苏陈氏发起脾气来,那是极其可怖的,桑桑被她吓了一跳。

苏木站起来,拍了拍苏陈氏的肩膀,不赞同的看了桑桑一眼,又劝道,"桑桑不过是兄妹情深,舍不得暄哥儿离开罢了。”

宋妈妈给苏陈氏奉上一杯菊花茶,又拉过被吓住了的桑桑,对着她道,“二小姐,表少爷大了,这成婚离府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儿了,当年老太太临终前,也是这么交代的。奴婢知道你心中不舍,可也要为了表少爷着想,成个家,再生两个大胖小子,以后你得空了,也可去看看你的小侄儿呢。”

桑桑张了张嘴,他要是出去了,两年后他们全府都亡了,还去看什么小侄儿。

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桑桑那脑子里却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只讷讷道,“不可以,不好。”

苏陈氏一听,好不容易顺下去的气又冒出来了,“不准也得准。”

这时,赵暄进来了,他看着满屋子的复杂味儿,心里估量了一番,抬头却看见桑桑望着他,眼睫微颤,泫然欲泣,哑着嗓子语带哭腔,“暄表哥,桑桑不要你离府成亲。”

桑桑是真的伤心,她似乎已经看到家门惨死的未来了,那让她不仅悲从中来,喉头酸涩,她装着两包水汪汪的泪,水晶般剔透的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流,哭得梨花带雨。

向来阴沉冷漠的赵暄愣住了,他看着桑桑那一串串的泪珠子,红红的眼眶,心里忽地起了一种莫名情绪。

“放肆,”苏陈氏看着泪流满面的桑桑,脑袋钝痛,她冷睨着桑桑,对旁边的仆人吩咐道,“把二小姐送回春繁院。”

隐冬和忍冬看了苏陈氏一样,小心的翼翼的对桑桑说,“小姐,咋们回去吧。”

桑桑还在哭,鼻头都红了,她甩开隐冬的手,哭着跑到赵暄面前来,上气不接下气,“暄表哥,我,你,你不要出去成亲好不好。”

桑桑双手紧紧的抓着赵暄胸口的衣襟,泪眼蒙蒙,像是被雨打残的娇花。赵暄低头,看着她满面凄惨的表情,一时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苏桑寄,”苏陈氏一个字一个字冷漠道,“姑娘房子我都看好了,赵暄明天就给我搬出去,娶妻生子。

桑桑一听,整个人哭的更凄惨了,那白里带红的薄薄肉片又出现在桑桑眼前,桑桑嚎啕大哭,却能看着那雪白的刀刃闪着森森的白光。

可怕极了。

赵暄压下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偏过头,望着坐在主位上的苏陈氏,淡沉道,“把户籍给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至于娶妻,不用苏夫人操劳。”

什么………

桑桑擦了擦眼睛,赵暄微微仰着头,从桑桑雾蒙蒙的眼睛去看,只能看见他洁白剔透的下巴,那下巴和刽子手里削片的薄刃一般,冷森森的。

桑桑猜了猜,赵暄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走,可能就是因为户籍,大安对于人口管控尤其严苛,没有户籍,就是贱籍。现在赵暄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他又有什么好眷念的。

“暄表哥,不要。”桑桑摇了摇头,攥着他衣襟的手更用力了,那棉袍被她攥的紧了,已经发出密密的褶皱来。

赵暄穿的单薄,软玉小手牢牢的攥住他,看着桑桑的手因为用力,而慢慢变得绯红起来,他有一瞬间的寂然,下一秒,他嘴角现出一个凉讽的弧度,慢慢的伸出了手。

一点一点,慢慢的,却毫不迟疑的扯开了桑桑的手。

第8章 洗脑

看着他那冷密的不讲一点情面的眼神,桑桑像是被紧紧的抓住了脖子,瞬时觉得喘不过气来。

桑桑晕倒了。

整个长荣堂乱了起来,赵暄看着几个丫鬟仆人着急的模样,居然有些恍惚,他一低头,却又看见地上有个银制的贝盒,贝盒是方才从桑桑袖子里掉出来的。

桑桑醒来的时候,喉头一阵一阵的干涩,她动了动手指,就有一道温柔的嗓音传了过来,那声音在柔柔的叫着她的名字,“桑桑,桑桑。”

糊涂着,桑桑慢慢睁开了眼睛,内室的木制三叉戟烛台都已经被点了蜡,照的整间屋子亮哄哄的,但桑桑却总觉有一种悲凉的冷意。桑桑咳嗽了一声,旁边就有人扶着她坐了起来,又递过来一被温温的水,喂她喝了。

把嗓子的那股干痒压了下去,桑桑才偏了偏头。苏泽兰就在桑桑的背后垫了个透软的大枕,无奈道,“你啊你。”

“姐姐,你相信人会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吗。”桑桑涩着嗓子说。

苏泽兰给桑桑捏了你被角,她又叹了一口气,须臾才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桑桑直直的看着她,桑桑的眼珠黑,如白水银里养着两汪黑水银,她神色楚楚的看着苏泽兰,苏泽兰心都要化开了。

甫一想到上午的事,她微微朝着桑桑坐近了一点,摸着她浓密的头发,“桑桑,你也是大姑娘了。”

桑桑听着,她忽然弯了弯唇角,对着苏泽兰轻轻道,“赵暄呢。”

听闻赵暄两个字,苏泽兰的背脊骨僵硬了一瞬间,抚着桑桑的头发的指尖不由顿住,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桑桑说清楚了,“他想走。"

说罢话,苏泽兰小心打量着桑桑的表情。却见桑桑忽地一笑,捏了捏太阳穴,又躺进了被子里,用凉被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姐姐,我想睡了。”

苏泽兰看着床上一团突出的山包,小声嘱咐道,“桑桑,别捂着脑袋,容易呼吸不畅。”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苏泽兰坐了一会儿,脚步轻轻的离开了。

桑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和当鬼那些年轻飘飘的,什么都触碰不到感觉不一样,她所有的肌肤都被牢牢的裹了起来,有种窒息的安全感。

在被子里,桑桑睁大了眼睛,她能挺到自己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姐姐说的没错,她是大姑娘了,大姑娘做事是要慎思而动。

总之,她是一定要让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所以,赵暄……她不想要他离开,万一他离开青州跑的远远的,她还怎么和他处好感情。

第二天天蒙蒙亮,桑桑就起床了,她也没叫人服侍,自己就穿好了衣裳,忍冬打水进来的时候,看见端坐在妆奁前给自己梳头发的桑桑,冷不丁的吃了一惊。

“小姐,你。”

桑桑摸了摸自己头顶那颤巍巍的双环髻,忽而转头,对忍冬一笑,“忍冬,过来帮我梳头发吧。”

忍冬搁下水盆,应了个是。

桑桑梳好头发后,也没用早膳,就直直的朝着苏陈氏的院子去了。

长荣堂。

苏陈氏刚起了床,宋妈妈小心伺候着,看见苏陈氏眉眼下淡淡的青色,暗叹了口气,“夫人,今早我吩咐厨房做了小米莲子粥,您等会儿多用一点,最能补中养神。“

苏陈氏疲累的笑了笑,“你有心了。”

话音刚落,主屋的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二小姐安。”

宋妈妈看着苏陈氏的表情瞬间变了那么一变,劝慰道,“二小姐还是小孩子心性,夫人多给她讲些道理,她会懂的。”

苏陈氏没说话,自己的骨肉哪儿又不爱的,但也就是因为疼爱,才倍感心累。

此时,内室门口忽然传来一道软软的嗓音,嗓音还有一点涩哑,“娘,桑桑来了。”

苏陈氏回头看,桑桑穿着一件素白的齐胸襦裙,头上也没用钗环,只簪了一朵鹅黄色小绢花,她站在门口,微微瘪着嘴。身量又不高,小手小脚的一个人站在昏黄的廊檐下,瘦弱怯怯。